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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对话他们没继续交谈下去。</p>
韩亚洲一个人坐在窗台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里的消沉很明显。</p>
到了晚上,韩亚洲回到床前,高大的黑影被壁灯投在墙面上,郁舒娆已经睡了,他把她的手腕松开,长发挽起来,抱进浴室里去清洗身子,昏昏沉沉里,郁舒娆感觉自己被放进了水里,她吓得睁开眼睛。</p>
水汽蒸腾的浴缸里,韩亚洲沉稳地坐着,郁舒娆被他抱在怀里,纤细的手臂,柔软的腰肢,显得很娇小。</p>
他拿着浴球在帮她擦洗背部。</p>
郁舒娆瞳孔一紧,下意识的要坐起来。</p>
但是他抓着她的腰肢,她根本就动弹不得,以一种极其尴尬暧昧的姿势坐在他腿上,眼睛都快恼红了,“你到底要干什么?”</p>
“没干什么,就是帮你洗澡而已。”他淡声回答。</p>
“我可以自己洗!”</p>
“嘘……”他低低说了一声,望向她,眼眸里暗色一片,“我想过你下午的话了,可能我这段时间对你的纠缠真的挺让你苦恼的,娆,我决定要放弃了。”</p>
她一愣。</p>
“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他的声音越说越慢。</p>
郁舒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回眸静静看着他,“什么要求?”</p>
“我希望你在陪我一天,就明天,我们去约会,然后从此以后,永远天涯陌路,我不再烦着你,缠着你,还你自由。”</p>
郁舒娆不自觉的握紧了身侧的手。</p>
很长的沉默。</p>
她一直都想要摆脱他的纠缠,今天他同意了,她心里却产生了一丝苦涩的疼……</p>
韩亚洲的下巴靠在她的肩上,嗓音里有一种痛彻心扉的沙哑,“半年前,是我的不好,因为我的冲动,最终害了你,也害了我们的孩子,你产生了阴影,我没有陪在你身边,我……可能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了,我不知道怎么补偿才能让你心里的痛苦减少一点,我也在迷茫。我一直都希望你快乐,而既然见到我是让你如此的痛苦,我唯有放手。”</p>
郁舒娆一句话都回答不上来。</p>
他给她洗完了背,又来帮她洗手臂,郁舒娆没有反抗,她能感受到他说出那番话的无奈和痛苦,低下头,眼中都是茫然。</p>
“再和我约会一天,让我们的恋情在最后留下一个美丽的回忆,好么?”属于他的,终身美丽的回忆。</p>
郁舒娆闭上眼睛。</p>
想拒绝的。</p>
可是说不出口。</p>
“洗完了。”他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郁舒娆被他从水里抱起来,走出浴室,他给她套上一身睡裙,然后又伏下身子,静静给她的伤口擦药。</p>
他不再绑着她了。</p>
不禁锢她,也不强迫她了。</p>
她洗完澡,一身清爽,默默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她低低道:“好,我答应你。”</p>
韩亚洲抬起头来。</p>
穿着白色睡裙的她,越发清丽妩媚。</p>
她慢声道:“我和你再约会一天,从此,各安天涯。”</p>
韩亚洲没说话,只轻轻地,轻轻的点了头。</p>
上完药,韩亚洲把她的裙子放下来,坐在床头,眼里的怜惜不断扩散再扩散,直到充斥整个心房,才道:“你肚子饿吗?我去帮你叫餐。”</p>
她下意识看向他,有些不自在,“好,叫餐吧。”</p>
达成协议后的她也没之前那么偏激了,这是最后一次相处了,或许将来,都不会再有机会。</p>
十几分钟后。</p>
晚餐送过来了,韩亚洲把餐盘上的肉都切好,然后把她扶起来,搂在怀里喂她吃晚餐,郁舒娆吃两口就看看他,吃两口又看看他,他始终没有说话,眼瞳幽深没有尽头。</p>
两三个小时前,他还在勾勒他们美好的未来,两三个小时后,他说他同意放弃她了。</p>
郁舒娆说不清心里的滋味,呆在他怀里,静静吃着晚餐,心思五味杂陈。</p>
吃完一盘饭,他把餐盘放下,仍旧紧紧搂着她。</p>
郁舒娆静默片刻,忍不住问:“你不吃?”</p>
“我现在不饿。”</p>
两人无话了。</p>
这样的气氛里,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p>
韩亚洲忽然拿出手机,笑着问她:“我可以跟你合拍一张照片么?”</p>
这样的要求让她惊讶一瞬,然后点头,音色平淡,“可以。”</p>
两人对着镜头。</p>
微微莞尔。</p>
手机键一按,画面定格,韩亚洲把照片拿给她看,画面里的她笑得有些勉强,他则笑得很哀伤,这张照片怎么看都觉得不喜庆,他却说:“拍得挺好的,我们从来没合照过,等回去了,我把这张照片洗出来,当做纪念。”</p>
纪念。</p>
两个字让郁舒娆心里莫名的一疼。</p>
她不再说话,望着窗外的夜景默默出神。</p>
韩亚洲扭过头来看她,“想坐到窗前去看夜景么?这里的城堡晚上都会亮灯,像童话世界一样,很漂亮的。”</p>
“……”沉默片刻,她道:“好。”</p>
他把她抱起来,就像对待至宝一样,走到窗前,搂着她一起看夜景。</p>
郁舒娆心里有些微的惆怅。</p>
*</p>
隔天。</p>
韩亚洲穿得很简雅,一件灰色大衣,一条浅色长裤,白色的围巾,俊美的容颜,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有朝气,也特别的帅气。</p>
阳光和煦。</p>
她慢慢坐起来,在镜子前面梳头发,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息,她身下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p>
韩亚洲没动,站在远处凝视她,镜中的女人优雅甜美,他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沉默的注视着,心头悸动。</p>
郁舒娆换上韩亚洲买来的白色大衣,长发打卷在肩头,明媚而漂亮。</p>
他看着她,一言不发。</p>
“看什么?”</p>
“没有,就是你这样穿不冷吗?”说着,从纸袋里拿来灰色的围巾,缠在她脖颈处,一圈圈绕上。</p>
她看着他专注的脸庞,心里忽然更惆怅了,今天过后,他们就要永远分离了。</p>
卷好围巾,他抬起头,温柔笑笑,“好了,可以出发了。”</p>
“嗯。”</p>
“怎么不动?在想什么?”</p>
“没有,就是出了下神。”其实她是想起在s市的日子了,虽然贫苦,却开心幸福。她主动挽住他的手,声音清淡,“走吧。”</p>
“好。”</p>
两人离开酒店,坐上计程车,前往传说中的童话世界,布拉格广场。</p>
阳光柔和。</p>
他带她坐在美丽复古的露天餐厅里,笑着对她说:“要不要来一杯香槟?”</p>
远处的城堡和风景都很美,她看得抽不回视线,随口道:“中午就开始喝香槟?”</p>
“嗯,你没看过罗马假日么?”</p>
“那是在罗马拍的吧?”</p>
“那有什么关系?虽然不同国风,但是浪漫在哪里都是通行的。”</p>
她没听懂,收回自己的视线,“所以?”</p>
他笑笑,“所以今天就按照罗马假日的剧情来约会吧。”</p>
郁舒娆一想还觉得挺好的,有个主题可以追随,“行啊,那就按罗马假日的剧情来。”</p>
韩亚洲给她点了香槟,递过去,“来,喝喝看。”</p>
郁舒娆拿着香槟杯,优雅的抿了一口,神情十分满足,“嗯,果然是很享受啊。”</p>
他是最懂她的,就算她不开口,他都知道在心里她是喜欢浪漫甜蜜的。</p>
“好喝吗?”</p>
她眯着眼睛点评,“配着这个通话般的场景,十分浪漫。”</p>
“再吃一颗草莓试试。”</p>
“好呀。”她拿上一个鲜红的草莓,放进嘴里,轻咬一口,酸甜的草莓配上馥郁的香槟,果然是绝配,美妙极了。</p>
她的心情很好。</p>
也许是因为异国他乡的美丽风景,也可能因为手中这杯香槟,总之,她预感到,今天的约会一定很美妙。</p>
他点燃一根香烟,眸色深了些,“等下先去教堂?还是游街?”</p>
“都可以。”</p>
“那我们先去教堂吧。”</p>
“好。”</p>
吃完午餐,他又给她买了一只冰淇淋,两人一路走,一路聊天,郁舒娆慢慢吃着香浓的牛奶冰淇淋,心里有点甜,又夹杂着悲伤和茫然。</p>
他们上了一辆马车。</p>
沿途看着广场上五颜六色的建筑,心情愉悦。</p>
教堂前。</p>
他们虔诚的坐在最后第二排椅子上,许下心愿,韩亚洲问她:“你许了什么心愿?”</p>
她微笑,“我希望世界和平。”</p>
“扯吧你?”</p>
“这不就是罗马假日里公主的愿望么?”</p>
“所以说你今天的角色是公主?”</p>
她歪着脑袋笑,“难得可以当一回公主,不留下回忆岂不是可惜。”</p>
他低笑,“这么说也没错。”</p>
她也不否认,唇角勾着弯弯的,“是啊,我本来就是我爸妈的公主嘛。”</p>
“所以你的愿望真是世界和平?”</p>
她噗地一笑,“没有啦,其实我许了三个愿望。”</p>
“这么贪心?”</p>
“神又没说不能多许几个愿望。”</p>
“要不要说来分享一下。”</p>
她笑得眼珠静静的,“我其中一个愿望,是放下过往的一切重新开始。”</p>
韩亚洲没说话,轻轻点了头,“嗯,会实现的。”</p>
她抿抿唇,最终无话。</p>
外头。</p>
风很大。</p>
街道上走着很多热恋中的情侣。</p>
郁舒娆出神的看着,拢紧大衣,步伐缓慢而悠闲,“韩亚洲。”</p>
“嗯?”</p>
“没什么。”</p>
他点点头,把脸转回去了。</p>
郁舒娆走了几步,又望向他的脑袋,“韩亚洲。”</p>
“嗯?”</p>
“没事儿。”</p>
他继续把头扭回去,看着地面,不知道说点什么。</p>
“韩亚洲。”</p>
他侧首,便见她看着他,笑容很迷人,许久不曾看见她这样笑了,心中不觉泛起一圈圈涟漪。</p>
郁舒娆问他:“那时候在s市,你是怎么出车祸的?”</p>
这个问题她一直都很好奇,只是后来他们分手了,她也就没资格去过问了。</p>
韩亚洲看着眼前的风景,淡淡道:“那天被辞退后,我想着如果就那么回家了,你一定会生气的,所以就去了百货店一趟,打算买点你爱吃的菜再回去,结果路上一直等不到公车,我大概等了二十分钟吧,心情有点压抑,就拦了辆计程车回去,没想到刚坐上计程车,后面的公车就撞了过来,然后我就失去意识了。”</p>
她点点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p>
“你呢?”</p>
“我?我怎么了?”</p>
“当时我出事了,你有赶过来吗?”</p>
她点着头,“去了。”</p>
但是没有能力帮他,眼睁睁看着他躺在病床上,生死垂危。</p>
“是你通知我爸妈过来的吗?”</p>
“嗯。”</p>
“我爸妈刁难你了吗?”</p>
她的笑容淡下来,“没有,他们只是不让我见你,后来我爸妈就把我带回z城了,我生了病,就一直在家里养身子了。”</p>
她没说那一巴掌的事情,也没有说自己昏迷在医院走廊里的事情,已经决定从此放手了,就不要再多说那些话来徒增伤感了。</p>
韩亚洲点头,“我也是,在家里养了三个多月。”</p>
郁舒娆心里叹气。</p>
他又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分手么?”</p>
她想了想,摇头,“算了,反正已经过去了,再说也没有意义了。”</p>
“好吧。”</p>
她吸了一口气,重新笑起来,“好了,下一步去哪里?”</p>
“去骑单车吧?”</p>
“好呀。”</p>
两人在路边租了单车,骑上去,沿着冷风欣赏整个异国面貌。</p>
郁舒娆指着一个紫兰色的尖顶建筑,“这个真漂亮。”</p>
“那个比较漂亮,复古庄严一点。”</p>
她不屑他的眼光,“我就喜欢粉嫩的,怎么样?”</p>
韩亚洲笑笑,不答话。</p>
刚才的冷凝气氛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美好的心情,游山玩水果然让人开心啊。</p>
傍晚的风徐徐吹在脸庞上,郁舒娆笑,“我最喜欢布拉格。”</p>
“有什么原因吗?”</p>
“有。”</p>
“说来听听?”</p>
她咧开嘴,“不告诉你。”</p>
因为这场分手约会,她最喜欢布拉格。</p>
他忍不住笑,“反正都要分手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有什么是不可以说的呢?”</p>
“说不定你明天就后悔了。”</p>
他眼中的笑意沉下去,深邃了很多,“不会,我答应你了,就不会反口。”</p>
她忽然笑不出来了。</p>
转过一个弯,她把单车停下,“等等,我想买个东西。”</p>
“买什么?”</p>
他跟着停下单车。</p>
郁舒娆指着一家精美的商店,里头是卖旅游纪念品的,她说:“这里,我想买点纪念品。”</p>
“旅游纪念品你也买?”</p>
“以前是不会买的。”不过既然要永久分离了,她想送件礼物给他。</p>
“那为什么现在就想买了?”</p>
“突发奇想。”她从单车上下来,落好锁,走了进去。</p>
韩亚洲跟进去。</p>
纪念品店里的灯光很柔和,精致可爱的小商品堆积如山,满目琳琅。</p>
郁舒娆左看看,右看看,挑中一个怀表,“这个怎么样?”</p>
韩亚洲看了一眼,“一般般。”</p>
她于是把钟表放下,又拿起一只小公仔,“公仔呢?”</p>
“很幼稚。”</p>
郁舒娆努努嘴,继续挑,连续好几样韩亚洲都觉得普通不实用,最终,她拿起一把瑞士小刀,韩亚洲立刻道:“危险产品,带不上飞机的。”</p>
她心里有点惆怅,这个也不好,那个也不好,到底什么才好呀,拿起一个小巴黎铁塔,看向他。</p>
“这里不是巴黎。”</p>
她气馁,把东西放了回去,又埋头挑了挑,拎起一条布拉格特色项链,“这个总是不错了吧?”</p>
他靠在她身后,低眉凝视,“还行,这个比较有特色。”</p>
“酷不酷?”</p>
“挺酷。”</p>
郁舒娆笑了,把项链递给他,“送你的。”</p>
他微怔,“送我的?”</p>
“嗯,拿着吧。”她把项链放在他掌心上,“分手的纪念品。”</p>
“……”</p>
韩亚洲什么都没说,静静接过那条项链,戴在脖子上,他怕他一说话,情绪会失控。</p>
过了一会,他们骑单车到当地气氛欢乐的小派对上跳舞,这里谁都不认识谁,只要交上一些费用,就可以到舞会里跳舞吃东西。</p>
他们跟着当地人一起跳舞,一起欢笑,上百个男男女女,沉浸在派对的欢声笑语里,气氛融洽。</p>
傍晚的钟声敲起。</p>
城堡的灯光渐渐都亮了起来。</p>
两人在河边,倚着白色的餐桌简单的进食,郁舒娆要了点肉吃。</p>
韩亚洲则没要,站在她旁边,护住火光点了支烟,放置在唇上默默的抽着。</p>
郁舒娆刚跳完舞,一头的大汗,肚子也在唱空城计了,她吃了几口肉,扭头问他:“你不吃东西么?”</p>
他摇头,慢慢的吞云吐雾,“我现在还不饿。”</p>
“那要喝点饮品不?”</p>
“不用了,你喝吧,等会还跳舞吗?”</p>
她呼出一口气,“不跳啦,刚才跳了一个多小时了,累死了。”</p>
“嗯。”他停顿了片刻,看向远处的河流,淡淡道:“吃完我送你回去。”</p>
她微怔,心里酸涩的疼了一下,这天的约会,终于要结束了么?可是为什么,越到结束的时候,她越发觉得舍不得呢?</p>
嚼进嘴里的肉似乎丧失了味道,变得难以下咽。</p>
“韩亚洲……”</p>
她垂下睫毛,唤了他一声。</p>
他侧首,“嗯?”</p>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p>
他沉默地吸了一口香烟,唇线抿住,“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很可能会离开中国了吧。”</p>
“你会离开z城?”</p>
------题外话------</p>
我还是挺喜欢写洲娆的,嘿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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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38 约会(洲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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