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生 作者:科研人士
,我吃完晚饭回来,你自己吃,出门注意安全。”
于今清回复:“好,哥你也注意安全。”
于今清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心里的不安更甚于前一晚。
那是一种曾涉险地后才会拥有的直觉。
于今清下楼随便吃了个午饭,打车去医院。
他走到医院骨科的时候,发现整个科室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平时都是护士站在门口,拦着病人和家属喊:“还没到,还没到,排队排队,等报号。”此时连平时声音最大气势最足的病人家属都被挤到了一边,走廊上全是话筒摄像头的长枪短炮。
一个被挤到门边的大妈挺好心地把门口的于今清拉到一边,“别挤坏了手。”
于今清问:“这怎么个事?”
“那个飞机厂,星期一送了个被切了手的进来你知道吧,这回闹出大事了,都是来采访的。听说有两拨,一拨人堵医院,另外一拨人直接堵到厂房去了。”大妈唏嘘,“那么大个厂,真是。”
于今清说:“这个人怎么了?不是听说有个被卷进机器里的更严重吗?”
大妈一拍脑袋,“对对对,听说还有一拨人去采访她爸妈了。要我说,这回这飞机厂惨了,肯定有领导要垮台。我跟你讲,”大妈朝科室里面望了望,发现一时半会没她什么事,就有点谈兴大发的意思,“我侄子也是里面的员工。听说那个主管安全的副厂长就是功高震主,遭人记恨,有人要整他。”
于今清没接话。
“我还听说――”大妈还没说完,一个男人路过这边,于今清目光一凛,“卢工。”
卢工刚看见于今清,赶忙去打招呼,“你过来复查?我这段时间忙得不行,后来都没去看你,你恢复得怎么样?”
于今清说:“还行吧。你也来看病?”
卢工说:“唉,朱师的事你知道吧。我也是对你不住,不该叫你去拿什么东西。朱师比你运气差,一台机床,他比你严重,现在还没出院。我准备去看他。”
于今清朝骨科科室抬抬下巴,“他不在里面吗。”
卢工说:“哦,他已经转病房了,不在门诊这里。”
于今清:“你去忙吧,我在这里等复诊。”
卢工点点头,走去病房。
五楼的一间病房里,躺着一个年轻小伙,寸头,浓眉大眼,侧脸上有一道旧疤。
卢工关上病房门,反锁,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小朱,你考虑好了没。”
朱师转不了身,只能扭头看天花板,“最多赔多少。”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申请了好久,厂里才给批了八万。你看你挣几年才能挣到八万?你拿着钱回老家足够付个首付了。”卢工苦口婆心。
朱师盯着天花板憋了一会,“卢工,你当时说怕给看出来,叫我调回去,还怕别人不信,说三万买我一根手指头,我答应了。现在不是一根指头,是五根指头,我不跟你算手掌,就跟你算指头,三万块一根,怎么也得赔我十五万。”
“这说到底,也是你自己没操作好,不是我给你切的。”卢工说,“而且死了人也才赔二十万,你这个真赔不了十五万。”
朱师盯着卢工,“我看到网上说你们只赔了十万,还有十万你们自己吞了是吧,你们给我八万,又吞了八万?”
卢工眉头皱得死紧,“你都听谁瞎说的。”
朱师说:“你自己看微博。”
卢工不用微博,他将信将疑地用流量下了一个,一条一条,越看越心惊,他跟朱师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朱师在他身后说:“卢工,现在是自媒体时代,我也能注册一个微博。我靠双手上面养活两个老人,下面养活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是进城打工的,谁没点儿血泪史。”
卢工脚步一顿,重重呼出一口气,“啪”地一声关上病房门。
他站在走廊上,一个电话打到谢副厂长那边,谢副厂长正躲在家里,莫名其妙地接了半天的电话,他刚打完电话支使秘书去跟警察,媒体打交道,不耐烦得很,眼看着就要挂电话。卢工一个劲儿地说:“您别急着挂电话,先听我说,这事儿严重了,在网上闹得人尽皆知的。我刚看了,别说警察,可能北京的紧急调查小组都要下来。您快去看看。”
谢副厂长什么时候遇见过这样的事,他平时在朋友圈分享两个养生链接就觉得自己已经很跟得上时代的潮流了,但是心里到底还是老一套,觉得这些都是小玩意儿,跟话语权没什么关系。倪慧的父母不过是两个农民,跟二十一年前掉进钢水里的人有什么两样,十万块钱砸过去,他们不见好就收那就是不识相。
谢副厂长一边在书房用电脑上网,一边说:“这事到底谁说出去的?”
卢工:“好像就是倪慧她爸妈在要说法。”
谢副厂长越看网上的消息越气,“昨天她爸妈才跟我说好了的,他们不想要钱了?”
卢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网上有个人自称倪慧爸妈,还录了倪慧爸妈的视频,连您名字都扒出来了。”
谢副厂长点开倪慧父母的视频,刚看了几秒就忍不了地按了暂停,“不对!倪慧她爸妈就一个老式诺基亚,还会录视频了?还会上网了?这是有人他妈想整我,故意把事情搞大。”
卢工:“要不您再去安抚安抚她爸妈,赔二十万就二十万,只要不出事就行。死者家属都不闹了,有人要搞事也搞不起来。”
“我知道。”谢副厂长烦躁地说,“你那边的事解决没,别两件事搅一起。”
卢工叹了口气,“姓朱的狮子大开口,给他九万不满意,非要十七万。他说不给的话,他也有样学样,去网上闹。”
谢副厂长重重拍了下桌子,“你跟他说,要十七万可以,现在就给我出院,滚回老家。”
卢工:“行,我跟他说。”
谢副厂长:“你把事给我办好了,别再出乱子。”
谢副厂长挂了电话,又拨了另一个号码,“老邢,我这儿出事了。”
对面听谢副厂长呱唧呱唧把事说了一通,“老谢,不是我说你,你还没五十九,就出五十九岁现象了?”
谢福厂长说:“你别贫,给我想想,怎么把事兜住。”
“老谢,原则性问题,我没法帮你。看在老同学份上,我只能劝你几句。”对面说,“你这事暂时还不算大,你去给死者家属认个错,表个态,没戴安全帽是人不对,也是你们监管不力,别觉得自己没毛病,该赔多少赔多少。我刚给你看了一下,那些说这次事故的微博,很多都不能转发和评论了,这说明啥,说明稳定还是第一要务。只要你别干什么出格的,火烧不着你身上去。”
谢副厂长说:“火烧不到我身上来?这就是有人故意整我。”
“你又得罪谁了?估计是个小年轻吧,你玩这个玩不过小年轻,跟他们一般见识什么。一个新闻很快就会被下一个新闻盖过去,你以为大家记性有多好,事情过两天就没人提了,你把下来调查的人招待好就行。”
谢副厂长眯起眼睛,盯着书房墙壁上的一张巨幅照片,那是一张079正式员工及领导的合照。谢副厂长的目光落在第一排正中间的几个人身上,那是正厂长,他自己,还有其余几位副厂长。慢慢地,他的目光游移到第二排的中间偏右一点,那里有一张清俊而年轻的脸。
“我是得向年轻人学习。”谢副厂长慢悠悠地说完这句,挂了电话,又打了另一个电话。
打完这个电话之后,他在书桌边静坐了一会。
书桌上摆着一本翻开的《孙子兵法》,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行上――
“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谢副厂长默念道:“亲而离之,攻其无备。”
“亲而离之。”
这是于今清看到那封短信时候的第一反应。
一个小时前,那些记者在骨科科室找不到人,终于走了。于今清复诊完,医生说他的恢复良好,不久之后就能正常使用右手了。他听到这话的时候笑出声,引得两个小护士红着脸看他。医生笑着打发他出去,就是在出门的时候他收到了谢副厂长的短信,说要请他吃晚饭。
于今清坐在医院的公共长椅上,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然后给谢副厂长回复:“好的,请问在几点在哪里?”
谢副厂长回复:“六点,江南好,888包间。”
离六点还有两个小时,于今清闭上眼睛,把所有碎片拼在一起。他其实不能肯定陈东君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有时候他分不清陈东君做一些事,是出于侠骨,还是私心。陈东君从来不是一个单纯的慈善家,他做事总带有多个目的。
于今清打开微博,女儿倪慧在天堂已经有了十二万粉,最新的一条微博还是早上发布的那条,目前还可以转发评论。于今清点进评论,热门除了早上的几条,还出现了一条新的评论――
“屁民就是容易被带节奏。真相是,一个兢兢业业干了三十年的老厂长,不会搞网络暴力,斗不过捅死人都可以逍遥法外的官二代。”
这条评论发布的时间不过是半小时之前,就已经被顶到了热评第二。
于今清突然觉得全身发冷。
第23章 23
于今清关了微博,看了一眼时间,四点十二。
他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网吧,开始收集所有当年拐卖案的素材。
由于只能很别扭地用左手操作鼠标,没看几个网页时间就过去了十分钟。于今清盯着自己的右手,五秒钟后,他把纱布拆开,用右手的前四个手指操纵鼠标。
他没有放过当年的任何一个边角,尤其是尤又利的伪装及被捕那一段,所有关于陈东君的报道都被他单独收集在一个文件夹里,又建立了“虚假报道”以及“真实报道”两个子文件夹。收集完当年的案件,他按照陈东君跟他讲的一些不涉密的事找到相关的新闻,放进“陈工功绩”文件夹里。
最后他用半个小时写了一篇八百字的文章,将他收集的所有碎片串联起来,变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做完所有工作,他把所有文件打包压缩,发到了自己的邮箱。
于今清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五点三十五。
他出了网吧,拦了一辆出租车,“江南好。”
于今清坐在司机的正后方,给老三打了个电话。
老三一开口就是:“老四,菊花献出去没?”
于今清听见对面一片喧嚣,“你在喝酒?”
老三:“钓凯子。”
于今清感觉老三好像喝多了,“别钓了。”
老三:“干嘛。”
于今清:“我有正事。”
老三:“放。”
于今清:“你微博有多少粉。”
老三:“哎哟,不是看不起我们这些野鸡网红嘛。”
于今清:“你给我听好了,我没时间跟你废话,我菊花献出去了,我凯子现在有问题,你他妈赶快给我从那些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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