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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大夫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半响后才道，“大太太的身子……”</p>

    极差。</p>

    明明眼前这个女子尚不足三十，可她脉象却像是一个常年多病的老人。</p>

    他从前听人说起，虞家两位千金容貌出众，更是虞家老太爷的掌上明珠。</p>

    可若是虞老太爷知道，他视若明珠的女儿，落得如今这个下场，怕是会后悔当年的决定吧。</p>

    重大夫将药箱收起来，慢慢地站了起来道，“让其他人退下吧！”</p>

    晏锦微微颔首，转身吩咐，“轻寒，带人出去！”</p>

    轻寒抬起头，怔了一怔，才领着下人退了出去。</p>

    屋内，很快便剩下晏季常和晏锦，还有站在不远处的重大夫。</p>

    屋外一阵风吹来，那些携着冰块凉意空气，也被吹进了屋内。</p>

    凉凉地，十分湿润。</p>

    重大夫走到晏季常的身前，皱着眉头又道，“大太太的身子，很不好。她幼年的病留下了病根，这几年又忧思过度，脉象十分的不平稳。若是大太太再不放宽心，怕是……”</p>

    重大夫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然后看着檀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上躺着的女子，又道，“怕是撑不了几年了！”</p>

    他话音刚落，晏锦便抽了一口冷气。</p>

    她一直都知道母亲心事重，却不想已经成这样了。</p>

    “这次，有人故意在大太太的药里放了夏枯草、草决明、石斛等性寒的药材，让大太太旧疾复发！”重大夫无奈的摇了摇头，“若是我再晚来几日，大太太怕是……”</p>

    重大夫说到这里，又窥了一眼晏锦。便不再说下去。</p>

    晏季常听了之后，藏再袖口里的手，紧紧握住，“重大夫，这几日要麻烦你了！”</p>

    “没什么好麻烦的，我也是受人之托！”重大夫打量了一眼晏季常，最后目光落在他的面部上。又道。“晏大人可有想过，要治好你这张脸！”</p>

    重大夫说的极平淡，像是在问晏季常。要不要喝水一样。</p>

    可这句话，却让晏锦瞪圆了双眼。</p>

    从前，十三先生也说过，父亲的脸其实可以治愈。</p>

    只是。过程比较漫长、疼痛而已。</p>

    换脸这种事情，一般的大夫都不敢用药。无数次的蜕皮之后，才能有一张看似完美无缺的脸。但是，若在蜕皮的过程中，稍微出一点差错。那么便会毁容，甚至比之前更丑陋。</p>

    据说前精绝有一位妃子，在陪精绝城主狩猎的时候。为了保护城主被猛兽咬伤了胳膊。之后，她的胳膊便开始腐烂。周围人都以为这位妃子。会丢掉胳膊，变成一个废人。结果，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位云游的大夫，不止治好了这位妃子的胳膊，而且还让她的胳膊，没有留下一点伤痕。</p>

    这让不少人，都连连称绝。</p>

    而这位妃子，便是子衿公主的生母。</p>

    晏锦这段日子总是时不时的，听人说起这位传奇的公主，所以便忍不住去多看了一些关于子衿公主的书。果真如世人说的那般，前精绝灭亡的时候，人们最记挂的，便是这位公主的去向。</p>

    有人说她逃出来了，也有人说她早就死了。</p>

    可真相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p>

    子衿公主的事情，成为了难解的谜题。</p>

    晏锦思虑了一会，才慢慢地转眸看着父亲。</p>

    谁知，晏季常只是皱眉道，“多谢重大夫好意，只是，不必劳烦重大夫了。这几日，内人的病，就得让你多费心了！”</p>

    重大夫只是冷冷一笑，然后又道，“我是大夫，治病是我的本分。但是这宅子里嘛……阴风阵阵的！晏大人，还得多看着点了！我能治病，但是我防不了小人！”</p>

    说完之后，重大夫便背起药箱，问站在不远处的晏锦，“我住哪里？”</p>

    重大夫口气不善，晏季常也并不生气。</p>

    因为，重大夫说的都是真事。</p>

    一个男人，护不住妻儿，又有什么资格反驳别人的指责！</p>

    如今，有人敢在妻子的药里放东西，来日，便有人敢在他和孩子的膳食里下毒药。</p>

    晏锦微微一怔，赶紧看了一眼尚在病中的母亲，又咬了咬唇才说，“重大夫，请跟我来！”</p>

    重大夫微微颔首，没有再说什么。</p>

    他甚至，连个药方都没有留下。</p>

    晏锦领着重大夫刚走到屋外，便远远地看见一个女子走了过来。</p>

    不远处的轻寒，阻止了女子进院子里来，“季姨娘，太太尚在病中，不方便见您！”</p>

    “我是来给太太侍疾的……”季姨娘说的不紧不慢，神色里却带了几分焦急，“劳烦你帮我通传一声！”</p>

    轻寒一双秀气的眉，紧紧地皱成一团，“太太歇息了！”</p>

    若是从前，季姨娘在听见这句话后，肯定会拔腿就离开。可今儿却出奇了，季姨娘依旧站在院外，不愿意离开，似乎当真是想见小虞氏一面。</p>

    可轻寒，对季姨娘却是厌恶的。</p>

    从前在虞家，季姨娘虽只是大虞氏身边的丫鬟，可大虞氏对季姨娘却不差。季姨娘家里的哥哥娶妻生子，都是大虞氏给的银子，而且每次一出手便是几百两银子。</p>

    可季姨娘不知感恩，最后甚至在大虞氏的忌辰里，趁着晏季常喝醉了，主动爬上晏季常的床。</p>

    之后，若不是季姨娘有了孩子，怕是早就被丢出晏家了。</p>

    “轻寒……”季姨娘自然不知轻寒在想什么，而是抬起手，拭掉额头上的汗，“你就让我见见太太吧，我……我这几日一直担心大太太的身子，你让我……”</p>

    轻寒还未回答，便听到身后有男声响起，“不必了！这边有我照应，月季你先回去吧！”</p>

    轻寒和季姨娘抬起头。随着声音望去，便瞧见晏季常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神色淡漠。</p>

    “大爷！”季姨娘不再顾及轻寒的阻拦，而是急忙地从院外走了进来，“让婢妾来伺候大太太吧！”</p>

    季姨娘跪在台阶下，青石铺成的地面上，垂下眼帘。表情既温顺又卑微。如同她在外人面前所表现出来的一样温顺，“从前在虞家，大太太对婢妾多有照拂。如今大太太病了。您便让婢妾来偿还，昔日大太太对奴婢的恩情吧！”</p>

    晏锦听了，却是忍不住冷冷一笑。</p>

    这个时候，季姨娘还有脸。话中有话的提起虞家？</p>

    季姨娘深知父亲和母亲感情不似夫妻，而父亲一直喜欢的人。是她的生母大虞氏。季姨娘每次出现的时候，总是会带着生母从前赏赐给她的东西，来提醒父亲，不要忘记这段感情。</p>

    这对于季姨娘而言。没有任何好处。</p>

    可季姨娘每提醒一次，便让父亲更难以忘记生母，从而对小虞氏。更是如亲人一般，没有所谓的爱情。</p>

    当真是。心如蛇蝎。</p>

    季姨娘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父亲的爱情和照拂，所以她也不希望，小虞氏得到！</p>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恶心小虞氏。</p>

    若是平日里，晏季常在听了这句话后，心里总是会觉得刺刺的。</p>

    那是因为，从前他的心里，有大虞氏这个人，也从未忘掉。</p>

    可现在……</p>

    晏季常只是淡淡地看着季姨娘，轻声地问，“偿还恩情？月季，你当真要同我说恩情？”</p>

    季姨娘听了之后，一脸错愕的抬起头来。</p>

    如此刻薄的晏季常，她还是第一次见到。</p>

    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无论在何时，无论有多生气，总是一副温和的模样。可现在……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p>

    季姨娘手上露出的翡翠玉镯，是从前大虞氏最喜欢的款式。</p>

    晏季常只是扫了一眼，便没有再看第二眼。</p>

    “大爷，婢妾……”季姨娘态度依旧卑微，她恳求晏季常道，“大爷，求您了，让婢妾见一见大太太吧!”</p>

    在一边沉默不语的重大夫，此时却笑着道，“我瞧姨娘你还是别见太太了，你此时去见太太不是存心给太太添堵么？你这个人啊……心存不良啊！”</p>

    重大夫的每一句话，都说的极毒。</p>

    可他似乎也不怕得罪晏家的人，张口便十分的不客气。</p>

    季姨娘听了之后，脸色煞白，“我……我没有这样想！”</p>

    “哦？你当真没有这么想吗？”重大夫摇了摇头，一脸不相信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人，“有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姨娘若是真的为了大太太好，便早些回去吧。你现在这身衣饰……根本不像是来侍疾的，反而像是来催命的！你瞧瞧你脸上的胭脂，摸了几层，才遮住了那些皱纹吧？”</p>

    重大夫的话音刚落，晏锦便打量起眼前的季姨娘。</p>

    只见季姨娘今儿穿了一身粉色的长裙，而脸上的确如重大夫所言，摸了不少胭脂和香膏。她离季姨娘的距离不远，甚至还能闻见季姨娘身上淡淡的玉兰花香味。</p>

    这种气味，是她生母最喜欢的香。</p>

    季姨娘打扮的精致，的确不像是来侍疾的……反而，更像是来迷惑谁的。</p>

    只是，季姨娘生的普通，无论她打扮的多精致，容颜依旧没有改变多少。</p>

    重大夫没有再说话，而是拔腿便向院外走去。</p>

    晏锦瞧见了之后，赶紧跟了上去。</p>

    院子内的事情，让父亲处理便好。</p>

    这种事情，她不便插手。</p>

    晏锦刚追上重大夫，便瞧见重大夫顿下脚步，一脸严肃的看着她。</p>

    半响后，重大夫才几不可闻地道，“大小姐，老夫想问你一件事情！”</p>

    晏锦微微颔首，“重大夫，你尽管问！”</p>

    重大夫想了想，才道，“不知大小姐，可想再要个弟弟或者妹妹？”(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