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催眠 作者:celiacici
试想,谢锦天对易杨这样一个青梅竹马的存在都能如此心狠手毒,对她这个注定要被束之高阁的摆设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险些踏入的不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绝望的深渊。
“他竟然这样……对不起,我太后知后觉了。”热可可的香甜对比出无可奈何的苦涩,自幼就被温情包围的夏雪并不善于处理这些负面情绪,她很难想象,易杨是如何熬过这番恶意中伤的。
终于将这一切和盘托出的易杨也是如释重负,他替夏雪又续了杯饮料,再拿了些自己做的饼干过来。
向来胆小的警长倒是很喜欢夏雪,时不时蹭她的脚踝讨要吃的,不知是否还记得它曾替她当过爱情的使者。
“他从没告诉我他父母的事,他说他父亲抛下他们母子去了国外……我也知道他不喜欢同性恋,可我不知道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易杨听夏雪这么说,其实有些后悔将谢锦天儿时的事告诉她,好像这便彻底背叛了那个总护着他的小小男孩,在易杨心里,那个给他红线的男孩和如今的谢锦天不过是共享同一尊躯壳罢了。
“他从不给人同情他的机会。”
“也是。”夏雪凄然一笑,知道易杨可能是在安慰她。谢锦天不对她讲,是因着她没有令他放下防备的资格。
“那你催眠他又为什么?他倒是问心无愧了,可你就这么算了?”夏雪情不自禁地代入了一下,若换做是她,恐怕是要来个玉石俱焚才算解恨的。
“为自己的选择付出的代价越大,越难从中自拔。”易杨将饼干往夏雪的方向推了推,“我不想终其一生都在与自己辩驳。”
理性一些,是适时止损。感性一些,是斩断情丝。若一段感情需要用一生的时间去证明当初的选择并不荒诞,那么它早已扎根在了灵魂,戳心灌髓。
“还是你看得透彻。”夏雪想起年后还约了婚庆洽谈细节,她本一厢情愿地认为,只要委曲求全,谢锦天便还会如从前般对她柔情蜜意。可谢锦天从来就不是她以为的模样,那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的投射。她必须说服自己拥有的便是最好的,才能下定决心忽略那些初露端倪的罅隙。
“如果想明白了就能做到,那么心理咨询行业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易杨看向书柜,那里面存着两本他没有勇气翻阅的书籍,“就是因为明知该怎么做,却怎么也做不到,才平添烦恼。”
“这话听着像传教。”夏雪试图开个玩笑,驱散些围追堵截的伤感,“说真的,我不知道要用多久才能走出来……我父母很恩爱,也一直都很宠我。我的人生在遇到谢锦天之前,几乎是一帆风顺的。今天,恐怕是我从小到大栽得最狠的一个跟头……”
易杨能理解夏雪,一朵温室的花朵,被细心呵护着,她含苞待放地将从家庭中习得的温情移植到第一段亲密关系中,她以为她能收获同等的温情,可却被一再摧折。
“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在之后的一个月里,我能每周见你一次吗?”
易杨对夏雪的这个请求,不免有些意外,但细细一想,也便明白了她的初衷。
她怕自己会动摇,会后悔,会绝望,会枯萎。
她需要他,不只是因为他的职业身份,更是因为他是同病相怜的最能理解她的人。
“好。”易杨并没有犹豫多久便答应了,虽然他早已透支了感情,对关心他人感到有心无力,但夏雪不一样,她是他故事的一部分,也是他的一部分,有着相通的感情。
“我该走了。”夏雪在接到父母的电话后,不得不起身道。
易杨送她到小区门口,看着她仿若披着一身雪花消散在视野的尽头,暗自希望她能告别这段过往,找到心灵的归宿,毕竟她终究是朵玫瑰,尚未绽放,尚有幸福的可能。而他不过是一块顽石,固守着坟头枯草而已。
“所以,这就是你告诉她的理由?”大年初七终于从走亲戚的任务中解脱出来的樊逸舟,在得知易杨将事情和盘托出以后十分震惊,“你就这样将把柄交到谢锦天的未婚妻手中,引颈受戮?”
“她不是那样的人。”易杨面对樊逸舟的质疑不为所动,“她也不再是他的未婚妻了。”
“易杨,你我都是做这行的,人心叵测,你应该清楚。”
易杨知道樊逸舟说得有道理,可此刻的他全然听不进这些:“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易杨不愿用恶意去揣测夏雪,因为她在那样一个仿佛永无尽头的严冬里,将他从那样的心境中解救出来。
每周一次的见面,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疗愈?说暗恋美好的,那是因为不曾真正孤独过,那种仿佛被装在棺材里,哑了聋了死了的孤独。
“每次和你见面,都是因为他的事不欢而散。”樊逸舟走时轻叹道,“我的这位情敌不是外面那个,而是你心里那个。如果哪天你不再用‘他’来指代他,那我才有机会。”
易杨仿佛被刺了下,这才意识到,他确实很少提及谢锦天的名字。原来他对他因爱而生的恐惧,已病入膏肓到连他的名字在舌尖滚一圈都烫到要囫囵吞下的地步。
好在还有夏雪。
莺飞草长的三月,天气阴晴不定,这一日易杨去赴约,却遇上一场突如其来的雨。
易杨只好匆忙躲到附近便利店的屋檐下,他一抬头,蓦然发现,跟前就是大三那年,他目送了谢锦天无数次的车站。
那郊区的车辆正巧停到他跟前,水花溅起在他的裤腿上,可他却浑然未觉。
他竟是走到了这里……
这里早已是今非昔比的繁华,他才没立刻认出来,可那个车站,和对面曾经躲藏的小巷,却仿佛出没于白天的鬼魅,阴恻恻的对他笑着,仿佛是它们引导他来赴这一场诡异的约会。
易杨匆忙低头,去看震动的手机,是夏雪发给他的短信,问他到哪里了。
易杨回复了自己的坐标,告诉夏雪他没带伞,让她稍等片刻,等雨小些了他便过去,没几步路了。
然而那雨却捉弄他似的,又将他围困了好一阵。
易杨盯着跟前的一滩积水发呆,那水里映出昏暗的天和厚重的云,以及那一年,装聋作哑却逼得人无处可逃的思念。
直到路人踩过积水,易杨才被惊醒般猛地抬起头来。雨已经停了,记忆的重播也戛然而止。
可为什么谢锦天会从过去走进现实,拿着夏雪的手机,立在车站前,重合记忆里的那张脸。
第39章 威胁
与骨子里的阴暗截然不同,谢锦天笑起来总给人一种风光月霁的感觉。
然而此刻,浑身湿透的他站在公交站台上,背对着小巷,朝易杨露出那种笑容时,却仿佛天塌地陷的末世。
那笑容不过是怒火中烧时脸上覆着的一层薄如蝉翼的掩饰,像死者的妆容,维系理智的最后的一点体面。而那被握在谢锦天手中的夏雪的手机,仿佛隔空在易杨脸上烙下一个耻辱的印记。
易杨的心狠狠瑟缩了一下,可身子却像被钉住了般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谢锦天一步步走到他跟前,附耳轻语道:“我真小看你了。”
那话语好似情人间的呢喃,却让易杨色若死灰。抬眼,穿过那张因为凑得太近而七零八落的五官,仿佛又看到了那条深邃的小巷。它就静静地蛰伏在那儿,将时间的维度拉扯成一根紧绷的弦,架着蓄势待发的箭,逼迫易杨缴械投降。
易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带到日料店的包间里的,他没有被催眠,但他宁可什么都不记得。恍惚间,他就坐在那儿,看谢锦天微笑着点完了餐。
菜一道道地上来,谢锦天却只饶有兴致地饮着清酒,透过那釉下透着彩绘的瓷瓶看对面的易杨,仿佛他才是那道主菜。而易杨的目光,始终落在夏雪的手机上,那红得仿佛从夏雪身上剥下的鲜血淋漓的残骸,就这样搁在桌子一角,如海怪露出水面的一只鳍,勾引着冰山之下最深邃的恐惧。
“我不后悔,做过的每一件事。”谢锦天忽然开口,一字一顿道,“我很荣幸,能被你那样喜欢。”
那一字一句,准确无误地刺入易杨早就麻木的心脏,狠狠扭转着,直到那熟悉的疼痛死灰复燃,天翻地覆。
“当然,我并不是来找你算账的,毕竟是我有错在先,更何况我们‘情同手足’。”谢锦天一脸诚恳道,“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谢锦天犹记得初一那日离开后,他在空旷的路面狂飙来释放内心的焦躁。易杨是那样的不知好歹,而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夏雪竟还怀疑他、跟踪他,生生将他演绎成了一个跳梁小丑。
他谢锦天何曾受过这种侮辱?
他并不后悔当时对夏雪的残忍,他确实在冲动之下决定就此结束这段感情。可当他将车停在浦东大道边上,摇下车窗眺望阴霾之下茫茫一片的江景时,那略带腥味的风拍在他脸上,令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反弹的情绪浮出水面,像势不可挡的飓风,席卷了整颗被恨意泡得浮肿、丑陋的心――他凭什么就此放弃?凭什么就此认输?那唾手可得的一切,都是他如履薄冰、步步为营争取得来的。这临门一脚的釜底抽薪,全然是因着夏雪的任意妄为,她将他拉扯到受人诟病的闹剧里,变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这要他如何忍得?如何能罢休?
而对夏雪最好的报复,就是用婚姻的枷锁将她束之高阁,让她心甘情愿地被磨砺成贤妻良母的角色,终其一生都坐落在花好月圆的拼图一隅,却永远都触碰不到他的真心。要实现这样的报复,自然不能再像从前那般用道歉来挽回。他对夏雪的那点感情,早在这个冬日被踩灭在了她追踪他的步伐之下,而他脆弱到无限膨胀的自尊,也不允许他再低声下气。
于是,在那个元宵节的傍晚,当夏雪边想着心事边往家走时,却意外的发现被他拉入黑名单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了她穿行的弄堂里。
这里的居民大都因着拆迁而搬离了,只剩下几家钉子户,演绎着小巷下世的光景。
谢锦天从前送她回家时,总劝她不要贪图路近而枉顾安全,可如今,拦住她去路的,却正是谢锦天本身。
落日映在谢锦天身后,将他渲染成了一道面目模糊的剪影,他就这样扎根在夏雪的骤然涌现的恐惧中,渐渐生长成绊住她双脚、扼住她喉头的荆棘。她逃不了,也喊不出,只能眼看着他步步逼近,拽住她胳膊点在她的颈后,一如他千万次在人前表演的那样,一气呵成。
高跟鞋落了一只,她已在他的怀里,然而曾与她共舞的王子再不会替她捡那只水晶鞋,四处搜寻她的芳心。
谢锦天看着瘫软在怀中的夏雪,忽然就理解了那些虐待动物的人。那种可以司仪凌虐弱小的诱惑,是内心蓄着阴暗的人所难以抵御的。
他将她抱到车里,隐在角落,开始了他的“拷问”。
偷天换日,手到擒来。夏雪没能抵抗多久,便缴械投降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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