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蓝 作者:秋脂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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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点儿,千万别恼着了她老人家。”
我听着连连点头,又问她:“那你呢?”
她道:“太后只说要见你,又让我回去给阿玛、额娘带个好,我先就回去了。待会这个嬷嬷会带你去见太后。马三和轿夫们会在这里等你,你出来后,他们自会送你回去。总之,你千万小心保重。如果有什么紧急事情,马三会去送消息给我。”顿了顿,她隐去往日面上每每覆着的一层寒霜,露着关切认真道:“我等你的好消息!”我忍不住握紧她的手,绽出一丝笑容,发自肺腑感激道:“玉录玳,谢谢你!”
想着时候不早了,又不便让那老嬷嬷久等,不敢再多耽搁。于是别了玉录玳,走过一旁,向那老嬷嬷行了礼,问了好,便由她带着进了神武门,又过顺贞门,沿着长街,向太后宫殿“宁寿宫”走去。一路跟着那老嬷嬷垂首恭敬而行,谨慎小心,不多视、不多言、不多行。
第36章 太后
脚下密实的青砖路,长长延伸出去,仿佛没有尽头。每一块青灰色砖石都留着岁月积淀的痕迹,不知被多少宫人的鞋履踏过,更不知见证过多少或喜或悲的深宫故事。这样想来,一步一步行着时,心内也觉恭然肃穆。渐渐的,先时的紧张忐忑变成了平静,变成了淡然。
那老嬷嬷稳妥自重,一路并不言语,对我既不友好,也不轻视。只是到得太后的寝宫时,才回首温然道:“这里便是太后的寝宫‘乐寿堂’了,她老人家正在西暖阁里,你且稍候着。”
待她进去后,这时我才敢稍稍打量。但见目之所及,庭院内陈列着铜鹿、铜鹤和铜花瓶,想是取“六合太平”之意。又时值五月,满院玉兰、海棠、牡丹等,皆花开妍艳,好一派玉堂富贵之景。抬头见堂前一块黑底匾额,上书着“乐寿堂”三个烫金大字,正是当今皇上的御笔亲书。
不多时,那老嬷嬷便出来领我进去。却正厅里并不见一个人。细细一瞥间,但见厅内正中安设地平、宝座、宫扇、照背,地平两边安设高足香几、书案,案上放置着盖匣、册页。地平前的九桃大铜炉内幽香细细,一闻便知内烧着檀香。堂内面东还安有宝座、几案、冠架、木炕、炕桌、炕案、炕屏、绣墩、宝椅、挂屏及橄榄缸等物。正厅左边的套间便是方才老嬷嬷所说的西暖阁,右边看着便是更衣室了。整个寝殿富丽辉煌,或金或银,或金丝楠木,或紫檀、花梨,又兼珠光宝气,令人乍一看便心生敬畏景仰。
忽听细微衣袂鞋履之声,小心抬首望去,便见太后由两个老嬷嬷并几个侍女簇拥着,从西暖阁里走出。头戴点翠穿珠花卉钿子,身着青绿色二则团龙暗花绸缎女炮。略施粉黛,面容沉静。气度雍容华贵,令人心生仰慕。
我立时跪下行礼,口中朗声道:“民女参见太后!愿太后万福万寿,祥康金安!”只见太后于正中宝座上安然坐了,略略颔首,慈语温言道:“起来说话。”
依言起身,恭敬站着,略有些不安和彷徨。却见太后微微觑着眼就我面上一瞧,若有所思,淡淡道:“近一年没见了,怎么今日想着来给哀家请安呐?看着倒比先时清瘦了些,面上也有些憔悴。”
太后心细如丝,一席话说得我几欲流泪。这些日子的心力交瘁,面上体现的也只是万分之一罢了。却尽力做出笑容,回道:“回禀太后,此次民女随爹爹来京送贡瓷。因去年太后寿辰时,民女蒙受太后赏识与恩典,时时不敢忘怀。因而此次来京,心心念念只望着能进宫见太后一面,向您老人家请安,也不枉民女一番至诚心意。”
只见太后微微一笑,眼眸清亮却又深不可测,颔首赞道:“嗯,好孩子。难为你一片孝心。”我正自高兴,却见太后定定盯着我,忽地面色凛然一变,一字一顿,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心上兀地一惊,忙忙跪了,“还请太后明示!”背上瞬间已浸了冷汗。
半晌没有动静,也不敢抬头。余光微微中,见太后似在凝眸沉吟。我定定跪着,心内有飞轮在转。却听太后徐徐道:“明明是有事来求着哀家,说什么特来请安,真当哀家老了么?”
一时心慌意乱,只觉面上发烧,十分窘迫。万万想不到太后她老人家如此直接爽利。又见她声色不很严厉,并无十分责怪的意思,只是敲打而已,便又暗暗镇定些许。
于是叩首恭肃道:“太后明察秋毫,民女感佩万分!”心里已然明白,太后纵横后宫几十载,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过见过,自然胸有丘壑,腹藏机算。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日来见她,定是有事相求,这点小心思她老人家当然心里明镜儿似的。又暗想,既然她已言语敲打,我若再扭捏搪塞,巧言辩解,倒显得耍心机不真诚,反而失了她老人家的好感与信任。于是便准备如实吐露此番来意。但心里也记着玉录玳的嘱咐,事情谨慎和缓地说,不能唐突或惹恼了她老人家。毕竟,皇上是他的亲生儿子,淑贵妃也是后宫宠妃。而我,不过是一介民女,与太后无亲无故的外人罢了。
于是又继续回道:“民女些微心思,难逃太后法眼。只是民女并非存心欺瞒,还望太后恕罪。民女曾得太后赏识恩典,确确是终身难忘。然而再如何心存感激,毕竟与太后云泥之别,哪敢想着进宫叨扰太后,只愿感念都存在心里罢了。民女此番前来,的确如太后所言,是有要紧事想求。若非真的走投无路,实在不愿行此一举。”原都是真心话,情之所至,禁不住以头重重叩地。
恍惚瞥见太后使了个眼色,便有她身旁一位身材丰腴的老嬷嬷走至我身旁,弯腰扶我起来。又听太后道:“哀家也不过一说。你这孩子,忒也实诚。”又命侍女搬了一个绣墩在一旁,轻声叹了口气,道:“你坐了慢慢说吧。哀家且听一听。”
我眼眶泛红,抬头恭敬道:“民女不敢。”
却听扶我起来的那位老嬷嬷在一旁道:“太后命你坐,你便坐吧。”话语温和,只是面上淡淡的。我见她衣着言行,皆是高人一等,想来是太后贴身服侍的心腹嬷嬷。
于是谢恩告了座。便将来龙去脉一一禀告。我如何随着爹爹、李二叔、木清来京送贡瓷,如何在养心殿里见了皇上和淑贵妃,又木清如何含冤受打并入了天牢。却万死不敢提及探监之事,只说爹爹多年的旧相识于天牢内任职,好心告知我们木清现下伤势严重,命悬一线。
才刚说完,便见太后蹙了眉头,面向扶我起来的那老嬷嬷,有些怒其不争地叹道:“又是她!从她做了皇帝妃嫔,何曾安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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