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 倾城 作者:肉书屋
绝色 倾城第5部分阅读
看着天上的月亮,“不知道为什么,阮劭南第一次见到未曦,就很喜欢她。阮陆两家本来就是世交,经常走动。他每隔几天就来看她,照顾她,关心她,满足她一切的愿望,简直就是有求必应。有了他的庇护,未曦在陆家的日子也好过了很多,那大约是她少年时最美好的时光。只可惜,好景不长。”
池陌皱了皱眉,预感到接下来不会是快乐的事。
果然,如非叹了口气,“由于商场上的利益冲突,阮劭南的父亲被陆子续逼得从三十楼跳了下去,血肉模糊。而他和他的妈妈,为了活命苟且偷生逃到了美国。从此以后,他就音信全无。在那之后没多久,未曦的妈妈又出了事。那个在陆家人面前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人,竟然在自己丈夫的床上割了手腕。等陆子续发现的时候,满床都是血,尸体都硬了。在她妈妈的葬礼之后,未曦就离开了陆家。她在陆家根本无足轻重,没有人在意她的死活。她一个人流落在街上,十几岁的孩子,整整一个星期才被福利机构的人发现,将她送进了孤儿院。”
如非转过脸,看着身边一直沉默的男人,“所以,你现在该清楚,未曦,她从十四岁就爱着阮劭南,整整爱了七年。我们在孤儿院的时候,我并不知道阮劭南的名字,他们重逢后,未曦才告诉我。我那时只知道,在未曦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她跟他说话,对他微笑,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活在过去的记忆里,不肯走出来。与他相处的一年,她当作整个童年来过。我甚至怀疑过,她的整个少年时期,其实都是跟阮劭南待在一起,待在她用记忆和血肉铸就的城堡里。即便他已经不在了,即便再见面,等待他们的也不过是刻骨铭心的仇恨,她也难以割舍,不肯离去……”
男人强压着内心的撼动,忍不住问道:“他呢,他也这样爱着她吗?”
如非笑了笑,“这个,连未曦都不知道。她那么聪明,都看不透他,我就更不知道了。”
如非扬起脸,看着天上闪烁不定的星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在世上最爱的人,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恨你的人,你该怎么做?”
池陌沉吟片刻,回道:“当年发生的一切,跟未曦没有关系,她甚至没有从中获利,他没有理由连她也恨。”
“我当时也是这么跟未曦说的,可是未曦告诉我,我忘了这世上有一种非常可怕的情绪,叫做迁怒。对于被陆家害得家破人亡的阮劭南来说,只要她姓陆这一个理由就足够了。”
池陌沉默了,人的情绪,尤其是报复的情绪,有时的确不受理智控制,这是事实。
“那么,你刚才对他说什么?告诉他,未曦有多么爱他?”
如非扑哧一笑,“我疯了吗?我对他说,如果他敢伤害未曦,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他怎么回答?”
如非的眼睛望着不知名的方向,忽然变得幽深,“他说,就算让全世界的人都变成鬼,他也不会让人伤害她半点。”
池陌一下怔住了,半晌后冷笑一声,“这算什么?”
“我想……”如非喝了一口啤酒,“他是在用另外一种方式,表达他的爱意。”
池陌忽然明白了什么,冷冷一笑,“你今天是故意带我来的?”
如非的回应非常冷淡,“是你自己要来的,我只是顺水推舟。”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是,我知道!跟你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知道。”如非转过脸,看着男人俊美的侧脸,那是让人看过一眼就无法抗拒的沉沦诱惑。
“那你还跟我上床?莫如非,你怎么想的?”池陌一把抓住如非的胳膊,手指几乎嵌进她的肉里。
如非看着他,眼神飘忽,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热度,“因为我跟你一样,因为知道永远都得不到自己所爱的人,所以就贪恋他的气息,贪恋他的味道,只要能够紧紧相拥,就算转瞬即逝,就算是飞蛾扑火,也情愿为他肝脑涂地。”
她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玲珑的曲线贴上他充满力量的身体,撩人的气息缠绵在他唇边,带着微微的酸楚和致命的诱惑,“我知道,我身上让你着迷的东西是什么。没关系,你可以一直利用我,我知道你的痛苦,你的寂寞,你内心的空洞,所有的痛苦和困惑,我与你感同身受。”
池陌揪住如非的头发,犀利的黑眸冷冷地刺在她脸上,“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不在乎将你弄得遍体鳞伤,你真的确定,你不介意?”
如非的双臂蛇一样勾住他的脖子,喃喃低语,“是的,对方是你,我就百无禁忌。”
池陌笑了笑,紧紧抱住怀里这具动人的身体,沉痛地说:“可是,我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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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女人最残酷的屈辱
她们在国家最贫弱的时候,在异国他乡忍受着身为女人最残酷的屈辱,遭受着异国男子的蹂躏,用自己的皮肉钱养活家乡的亲人,却永远无颜回归故土。
※ ※ ※ ※ ※ ※
过度呼吸不是什么严重的病,未曦第二天就能出院了。
出院后的日子,一切都仿佛很平静。期末临近,她一边忙着上课,一边忙着打工,稍有空闲就背着画板跟同学跑出去写生。她用尽一切方法,不让自己有多余的时间,因为只要一停下来,她就感到,这个城市连天都是灰色的。
系里通知她准备个人履历,那笔奖学金已经批了下来,只需要上交一些材料,就可以办好。未曦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因为她知道,这说明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
阮劭南就是喜欢哄她,就像小时候,她每次伤心难过,他都会买些小礼物来逗她开心。可是,这改变不了她的命运。
他说了,不会放过她,那就一辈子都不会放过。
十二月的时候,这个没有冬天的滨海城市,竟然下了一场大雪。老人们都说,这是几十年不遇的奇迹。
未曦早上醒来的时候,隔着灰蒙蒙的窗子,就看到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空飘下来。
如非倒是很高兴,用衣袖擦亮一小块玻璃,兴致勃勃地望着外面,“快来看,未曦,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看到雪,是真的雪耶!”
未曦抱着被子看着她笑,如非真的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天气不好,她们在家里吃早餐,如非带着早餐回来的时候,顺便带回一沓八卦报纸。她一边啃着油条,一边有滋有味地看着。忽然,一条新闻将她整个人都镇住了。
她抬头看了看正在喝油茶的未曦,将报纸推给她,“未曦,你姐姐……在陆家的别墅上吊自杀了。”
“什么?”未曦差点被油茶呛到。
“你自己看。”如非点点报纸上那条巨幅新闻。
未曦一把夺过报纸。
“上面说,她炒期货赔掉了自己所有的财产,还欠下银行一大笔钱。她老公落井下石,不但跟她离了婚,还声称要跟陆家划清界限。还有,证监会正在调查她作假帐坑骗小股民的事,一旦落案,她就会坐牢。她忍受不了压力,在北景别墅上吊自杀,尸体挂了一个星期才被发现。”
未曦皱了皱眉,自语道:“北景别墅?那是陆家老宅,已经被搁置很久了。”
她忽然感到一阵窒息似的冰冷,阮劭南上次说,他保证,陆家以后不会再有人来烦她。原来,他是保证让她姐姐去死!
“看这张照片,估计撬开大门的时候,警察没到,记者就先到了。照片拍成这样还能放出来,陆家真的是倒台了,现在是墙倒众人推。”
“应该是穷途末路了……”未曦叹了口气,“她一直很爱漂亮,记得小时候,每次出门,她都要把自己打扮得像个高贵的公主,没想到现在……中国人讲究是入土为安,生前再不济,死后也该得到尊重。这样的照片也曝光出来,媒体也太不人道了。”
如非哼笑一声,“她以前剪你的衣服,剪你的头发,在你的脸上抹辣椒水的时候,估计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
未曦放下报纸,将它对折在一边,“其实,她在陆家还算是好的,公主脾气,但是头脑简单。最可怕的是我二哥,笑里藏刀,一招就能致人死地。以前就是个恶魔,现在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非想了想,忽然很严肃地跟对面的人说:“未曦,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不人道的不是媒体,而是有人授意他们这样做。”
听到这句话,未曦怔了怔。
“我一直觉得,阮劭南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为你报仇。不!应该说,为你们复仇。或许……他真的很爱你。”
未曦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你以前可不是这种态度,怎么这么快就转变立场了?”
“我只是觉得,我们是不是太悲观了?阮劭南固然要报仇雪恨,可是,如果他真的很爱你,他未必会迁怒到你身上。再说,一直以来,陆家是怎么对你的,阮劭南他很清楚。”
未曦叹了口气,“你以为,我只是怕被他迁怒吗?”
如非有些不明白:“你还怕什么?”
未曦迟疑了一下,方才说道:“如非,记不记得,我们以前一起看过一部叫做《望乡》的电影。我们都很可怜那些南洋姐,她们在国家最贫弱的时候,在异国他乡忍受着身为女人最残酷的屈辱,遭受着异国男子的蹂躏,用自己的皮肉钱养活家乡的亲人,却永远无颜回归故土。”
“我记得,她们在南洋的坟墓都是背朝故乡的。”如非奇怪地看着未曦,“你怎么忽然想起这个?”
“算是有感而发吧,阮劭南他妈妈,当年在美国……”
未曦说不下去了,如非瞪圆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未曦,未曦轻轻点点头。如非吃惊地捂住了嘴,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不……不会吧,怎么会这样?”
“那时候阮家已经彻底倒了,跟现在的陆家的情形一样,墙倒众人推。他们母子逃去美国的时候,已经身无分文。陆子续……”未曦长叹一声,“我不得不说,他太擅长玩弄自己的敌人了,甚至连孤儿寡妇都不放过。他很快就找到了他们,他没有赶尽杀绝,却想出了更好的方法来折磨他们。他动用自己在美国的势力关系,让他们母子在那边连洗盘子的工作都找不到。他甚至派人打断了阮劭南的腿,他们没有医院费,阮劭南就要一辈子落个残疾。当时他们母子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妈妈一个女人,除了出卖自己,她还能靠什么来救自己的儿子?”
如非摇了摇头,“伟大的母亲……那个,未曦,冒犯说一句,以前我只觉得你父亲是衣冠禽兽,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他根本是禽兽不如。”
未曦笑了笑,“不用觉得冒犯,你的评价相当中肯。”
“不过,这件事应该很隐秘的,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隐秘?”未曦摇头叹气,“根本一点都不隐秘,当时这件事在上流社会,几乎是尽人皆知。陆子续甚至找人拍下他妈妈在美国站街拉客的照片,在圈子里广为流传,一时之间,成为名流贵妇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如非叫了起来,“我的天!他……这也太无耻了,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这么绝?”
未曦看着如非,眼神凝重,“这就是陆子续最可怕的地方。杀鸡儆猴,他要所有的人都畏惧他,不敢跟他作对。以前在陆家,他对我们所有子女说过一席话,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他说什么?”
“他说,报复一个人,不一定要杀了他,而是要学会让他生不如死。打击一个人,并不一定要摧毁他的肉体,而是要摧毁他的尊严。要让他想起你来,就怕得发抖,就感到自惭形秽,无地自容。这才是彻底毁灭一个人的方式。”
如非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你的那些哥哥姐姐们的所作所为那么无耻,原来,根源在这儿。”
未曦嘲讽地笑了笑,“没错,做他的子女,要么丧心病狂,要么悲观厌世,不会有太正常的。他就像一头狮子,将自己的子女一个个推下悬崖,再看着他们一点一点爬上来,最强的才能成为王者。他这辈子最崇拜的就是达尔文,将他的进化论引为经典,深信不疑。”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阮劭南的报复会那么疯狂。有这样一段血海深仇,没有人会不发疯。”
未曦摇了遥头,眼睛盯着刚刚叠好的那张报纸,“现在,他不仅仅是在报仇,他还在清算。还记得上次我们在大排档听到的那些事吗?那些被阮劭南弄得家破人亡的人,大部分都是我父亲当个的合作伙伴。当年参与这件事的人,知晓这件事的人,他都在一个个地清算,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如非忽然神一凛,心底的寒意像雨后春笋冒了出来,一把抓住未曦的胳膊,“你的意思是说,你也是其中一个?”
如非希望自己想错了,可是未曦的回答却恰恰证实了她的猜测。
“对于阮劭南来说,我是一个见证者,也是一个记录者。我见证了他那段屈辱的历史,记录了他悲惨的过去。我不否认,他或许是有些喜欢我,所以他还没对我下狠手,重逢的喜悦暂时淹没了一切。可是,等他将那些人一个个清理干净,等他从喜悦中回过味来,最后一个该清理的,就是我。”
如非真的慌了,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可是,结果也未必会这个样子。如果……他很爱你,说不定,他不会去计较那些。”
未曦深深叹了一口气,看着如非的眼睛说:“你也说了,只是‘如果’。”
第十四章 忍无可忍,是无再忍
知道吗?忍也是需要资本的。我们这些任人鱼肉、俯仰随人的角色,上天入地,还不是凭着人家高兴,你凭什么忍?
※ ※ ※ ※ ※ ※
滨海城市,雪在路面上是留不住的。街上到处是在雪浆中打转的车轮,还有拎着裤脚走路的人。
“绝色倾城”的霓虹灯招牌也挂了一层积雪,未曦用一把小扫把将它们扫下来。
夜间的风有些冷,她拉了拉制服的衣领,把冻得通红的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呵气,好像这样就能暖和一些。
时间差不多了,在这里上班的小姐们陆陆续续地来了。各色美人鱼贯而入,衣香鬓影,姹紫嫣红。
很多人都说,“绝色倾城”的小姐都是开着奔驰宝马上班。起初未曦也以为是如此,在这里工作久了,才知道,外面的传言实在是言过其实。坐名车离开的是不少,自己开车来的寥寥无几。
这里的小姐,赚得多,花销也大。她们中有些人专门喜欢买名牌,跟着了魔一样。卡地亚的手表,lv的包,el的香水,化妆品最好要兰蔻全套。一套行头就要上万,哪有闲钱来买车?
还有一些人倒是不喜欢买这些好看却不中用的奢侈品,不过花钱的速度却比流水还快。至于花到了什么地方,看着她们越来越消瘦的身体,越来越萎靡的神情,不问也罢。
其实一旦走上这条路,无论你怎么走,差不多都朝着一个方向,就是不归路。
都说吃青春饭是最省时省力,收益最快,成本最低的行当。可是其中百般滋味,除了她们自己,谁又说得清楚?
雪扫得差不多了,未曦拎着工具正打算回去。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了“绝色倾城”门口。
这没什么,“绝色倾城”的停车场,历来就是万国汽车展。可看到车上下来的人,未曦着实吃了一惊。
“……”未曦失声叫了出来。
转过来看了未曦一眼,没什么表情,她身边的男人鹰爪似的手搂着她的肩膀,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才放开她。
回头对他摆摆手,她背对着未曦,未曦看不到她的脸。
她转身走过来,未曦想跟她说些什么,可她似乎没有想要打招呼的意思,漂亮的皮靴毫不在意地踩在泥浆中,泥点飞溅无数。
前几天她还好好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未曦实在是惊讶极了,去吧台拿酒的时候,忍不住问阿枫:“怎么了?”
阿枫抬头,看了看高台上正在打碟的,“没怎么呀,就是今天这首歌打得有点烂,早就告诉她了,换点新花样,现在的客人品味刁着呢,她就是不听。”
“我问的不是这个,今天我看到是陈公子送她来的。这是怎么回事?”
“哦……”阿枫撇了撇嘴,“这就要问她自己了,不过我听说,她好像今天做完就不做了。”
未曦更惊讶了。
未曦今天心情很低落,冷漠的表情一直在她眼前打转,还有阿枫提及此事那种不屑的样子,更是让她感到吃惊。
结果烧垃圾的时候,似乎受到坏心情的影响,连打火机都跟她作对,怎么都打不着。她想回去找火柴,可刚一转身,就看到,不声不响地站在后门那儿,失魂落魄地看着她。
她们坐在横倒的篮球架上,看着眼前废弃的球场。这里野草横生,荒凉调敝,未曦不止一次觉得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与这个物欲横流的城市一点都不搭调。
“你不来一点?”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罐。
“不了,我喝水就好。前些日子刚住过医院,我现在连饮料都不敢喝。”
扭头看着未曦,莞尔一笑,“未曦,有时,我真的很羡慕你。你好像一直无欲无求,在这种地方,面对这些人,你怎么做到的?”
未曦喝了口水,“是人都有欲望,只是我的欲望,跟你们的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们的欲望可以折换成物质,我的欲望,看不见,摸不到,它潜伏在我心里。”
呵呵一笑,醉意朦胧地说:“未曦,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未曦看着眼前这张年轻而美丽的面孔,她真的有很多疑问,“,你该知道那个男人是什么样的人,这里有多少小姐被他糟蹋过?上次那个艺术学院的大学生,最后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那个陈公子,他的花样谁不知道?先是天天珠光宝气,锦衣玉食地喂养着你。等你享受惯了,再也回不了头,他也差不多玩腻了。分手的时候什么都不让带走,稍有不满就让保镖上去打。那个女生,当时鼻梁都让他打断了。前些日子,听说有人在隔壁街的按摩院见过她。”
未曦有些急了,“你明明知道,怎么还……”蜷缩了一下,未曦说不下去了。
“你以为我愿意?”垂着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魏成豹放了话,如果我不答应,他就要我一辈子没脸见人。未曦,我不是你。我没上过大学,也没有画画的天赋,更没有像如非那样的朋友跟我相依为命。除了做dj,我什么都不会做。我一个女孩子,没背景,没靠山,没朋友,我还能怎么样?”
未曦愣了愣,半晌后才问:“这件事,马克怎么说?”
“呵……”从鼻子里笑出来,“他?魏成豹嘴上吓唬两句,他就立刻让我打包滚蛋。想想以前,我为了给他买把电吉他自己省吃俭用,就觉得自己傻透了。我现在才明白,男人,原来只有下边硬的时候,上边才会软。什么山盟海誓,还抵不上半个烧饼实惠。”
未曦叹了口气,“不见得所有的男人都这样,你只是没碰对人。”
轻笑一声,“未曦,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小雯对我们说过,有一次魏成豹让她去酒店服侍一个很有背景的男人……”
未曦点点头,“记得,当时她进了房间,发现那个男人的老婆和孩子都睡在床上,睡得很熟。她想走,那个男人却把她拉进了洗手间。他们做那事的时候,那个男人的老婆孩子就睡在外面。整个过程,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说,感觉就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你能想象吗?我当时都听傻了。一个男人,老婆孩子就在外面,一墙之隔,他竟然在这边跟应召女zuo爱。人人都说妓女下贱,究竟是谁下贱?”
未曦被她问得说不出话来。雪又下了,大片大片的雪花被风吹得飘起来,像极了暮春时的柳絮。
两人一时无话,是无话可说,未曦想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双手抱着膝盖,像个孩子一样嗫嚅着,“未曦,你用不着替我难受。其实仔细看看,现在也没什么不好。我如今住在他的别墅里,长这么大,我从没见过那么气派的房子。魏成豹有一句话说得对,女人生下来就是让男人搞的?跟马克,还是跟其他男人,有什么关系?马克比那些男人更坏,我对他那么好,他都不要我了。男人,都是一样的。我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一边说一边咬着自己的手指,自虐似的,咬出一道道鲜红的血印。
未曦呆呆地看着她,仿佛回到那个可怕的夜晚,她孤苦无助地躺在阮劭南的床上,流着泪,流着血,也是这样骗自己。
时间与空间瞬息交错,眼前的景象与过去的记忆重叠,不同的容貌,不同的声音,却是一样怯懦的眼神,认命的表情。
未曦,你一定要听话。听话我们才有饭吃,才有地方住。哥哥姐姐们虽然不好,可是外面的人不是更坏吗?外面的男人不但会骂你,打你,还会欺负你。未曦,你要记住,我们是女人,没本事的女人总要被男人欺负的。只要我们听话,不反抗,我们就不用挨饿,不用挨打,就能有几天好日子过。只要我们忍一忍,忍一忍就没事了……
眼前说话的人是谁?当年抱着她说这些话的人又是谁?
当年的她真的很听话,母亲叫她忍着,她就忍着。她要她怎么忍,她就怎么忍。可是最后,她忍住了,叫她忍着的人却没忍住。谁也没有想到,那个柔弱怯懦的女人,会躺在自己丈夫的身边,用一把小小的铅笔刀,磨断了自己的动脉。
未曦见过那伤口,皮翻开着,肉都磨烂了。那把铅笔刀很不得力,在同一个位置重复划了很多次才成功。未曦无法想象,一向胆小怕事,在陆家人面前总是唯唯诺诺的母亲,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用近乎自残的方式了结自己的生命?
是不是只有被人逼到“忍无可忍,无法再忍”的地步,她才会如此?
是的,她可怜的母亲不用再忍了,她解脱了。只留下她一个人,面对这个喜气洋洋的世界。
未曦抬起头,望着远方迷离的万家灯火,望着荒凉之外的浮华世界,仿若自语似的问身边的人,“忍?你要往哪里忍?身家性命都被人抓在手里了,你要怎么忍?连自己的未来都无法选择,你拿什么去忍?知道吗?忍也是需要资本的。我们这些任人鱼肉、俯仰随人的角色,上天入地,还不是凭人家高兴,你凭什么忍?”
自欺欺人罢了……
一下愣住,伏在未曦的肩上痛哭起来。可哭也没有大声,就这样哭一哭,停一停,好像小孩子哭得太厉害噎住了气。
“未曦……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能不能帮我收尸,就像……帮小雯那样?我……我不想当一具无名尸,死了……变成孤魂野鬼……”
未曦抱着她,轻轻笑着,“如果我还活着,我一定会帮你。如果我死了,如非会帮你。如果我们都死了,大家都变成孤魂野鬼,你也不必怕了,就算下地狱,也有我们陪着你。”
轻轻一颤,抬起泪水迷离的眼睛看着她,“未曦,你说,真的有地狱吗?”
“地狱?”未曦口中念念有词,极目远眺,仿佛想穿过眼前化不开的黑暗,到世界的背面去瞧个明白。
“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地狱又是什么地方?我们在什么地方?我分不清楚……”
第十五章 作践
阮先生……等你做完了,请告诉我,看着我在你身下流血发抖,你有多快乐?等你做完了,请你告诉我,这样作践我,你有多快乐?
※ ※ ※ ※ ※ ※
生活是什么?就是让我们用大部分的时间来经历痛苦,并且解决痛苦。
比如饥饿,比如贫病,比如漂泊,比如……
阮劭南把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未曦和如非正要收工回家。
未曦看着阮劭南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手机是他送的。旧手机被他砸了之后,他就给她买了这个,还让汪东阳亲自送到学校去。
最新款的手机,价格自然不菲。未曦收到手机的时候,电话薄上已经存了一串号码。阮劭南的手机,办公室电话,住宅电话,秘书台电话,司机电话……甚至连他助理的电话都有。
手机兀自响个不停,未曦认命地接起来。
“未曦,我想你。”
很好,一句话简单干脆,直指人心,未曦几乎可以看到电话那头阮劭南不容置疑的表情。
“太晚了,我想回家……”未曦试图垂死挣扎。
“你妈妈的骨灰,是不是该找个好点的地方,让她入土为安?”他慢悠悠地说,轻寡的语气没有一丝感情。
这就是没得商量。未曦看着高远的天空,风卷着雪花吹过来,很冷,却冷不过他的三言两语。
“我让司机去接你。”这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他永远知道她的软肋在哪儿,也不认为她有本事拒绝。
未曦心底一片凄怆,问:“你在哪儿?我自己去。”
阮劭南似乎有些惊讶,稍稍停顿才说:“我在公司,你知道地方。”
未曦放下电话后,看了看如非,有些抱歉地说:“如非,你自己回家吧。”
如非抓住她的胳膊,神色紧张,“会不会有事?”
未曦摇头苦笑,“不会有大事。不过……”她眼里满是冰凉的酸楚,“我不想再有下一次了。”
阮劭南站在易天集团的最顶楼,看着落地窗外回旋的雪花。那银白色的雪片,轻舞飞扬,将黑夜包裹成银白相间的世界。
或许是霓虹灯的关系,此刻的天空是一种奇异的暗红,好像鲜血晕染了夜的胸膛。脚下是灯火通明的城市,因为在最热闹的商业区,所以就算过了午夜,这里依旧繁华得不似人间。
很少有人知道,易天主席在公司的最顶层,居然有间面积不小的起居室。这是在他接手易天后,令人特意将最顶层的会议室,间隔成现在的规模。
这里有卧室、书房、浴室、独立的卫生间、厨房,甚至还有一个小型吧台。他每每工作深夜,就在这里休息。所以待在这边的时间,甚至比家里还多。
其实除了工作,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喜欢这里,更胜过那座靠近海边的别墅。
人总是要站在高处,才会知道低处的人有多么的渺小。才能告诫自己,永远不要做俯仰随人的那一个。
呵,居安思危吧……
叮咚!是电梯的声音,他有私人电梯直达这里。阮劭南放下酒杯,打开大门,看到了一个雪人。
未曦整个人都是白色的,衣服、头发、眉毛,连睫毛上都挂着雪花。屋子里温度高,雪很快化成了水,如同淋了一场大雨,只是这雨与盛夏的雨不同,冷如霜刀。
阮劭南在门口愣了三秒,几乎认不出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
他锁好门,一言不发,也不管她,自己进了另一个房间。未曦站在那里,像只溺水的流浪猫,光着双脚,头发上的水一滴一滴落在油光可鉴的地板上。
阮劭南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条毛巾,什么都没说就扔在她脸上。未曦正想拿下来,脚就离了地,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人已经被他打横抱起来。
他抱着她走进浴室,将她直接扔进浴池里,像扔一个麻袋。他的方形浴池很大,未曦连衣服都没脱,就快被水淹没了。
水很热,像无数根针在扎,受刑一样。未曦用手臂抱住自己,肩膀不由得缩在一起。水面忽地涨了起来,她被一条胳膊锁在胸前。
阮劭南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浴池边上,后背靠着池沿,微合着眼睛。
他紧抿着嘴唇,下巴绷得很紧,喉结上下滑动,放在池边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仿佛在极力隐忍什么。
适应了水的温度,未曦的身子渐渐暖起来,可衣服没脱,时间长了就痒得难受,忍不住扭动了一下。
“怎么了?”阮劭南睁开眼睛。她的动作很轻,可是他太敏锐。
“不太舒服。”
阮劭南转过她的身体,让她面对着他。
未曦这才发现,他的身材出乎意料的好。肩宽臂长,标准的模特体型,难怪穿什么都那么服帖漂亮。他或许经常做运动,贲张的肌肉,每一处纹理都很健壮,隐藏着难以估量的危险和蓄势待发的兽性。
她心里一颤,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一下。阮劭南却一把扣住她的下巴,观察着她每一个表情,“跟我一起,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舒服?”
“是你要我来的。你只说你想我,没说想什么样的我。如果这样让你不满意,那么下次想要什么样的表情,请提前三天通知。”
几乎称得上是挑衅了。
话刚出口,未曦就后悔了,明知自己不该惹怒他,逞一时口舌之快的结果,也不过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罢了。
果然,阮劭南稍一用力,便将她压在池边的软榻上,角度恰好不会让她太难过,想要挣脱却又用不上力气。
他总是这样,谈笑间杀伐决断。连她对他的恐惧,他都能控制得恰到好处。他从来不会将她逼到以命相搏的地步,却能让她怕他怕到骨子里。
他的唇落下来的时候,有令人眩晕的气息。未曦的心缩成一团,刚刚有些红润的面孔瞬间雪白,身子不由得僵在一起。
此情此景,让她想起那个天翻地覆的夜晚,仿佛瞬间将那晚亲历的一切悉数重温了一遍,再一次掀起心中的惊涛骇浪,再一次被人碾成粉末,吞噬干净。
她不敢看他,侧着脸颤抖着。他却笑了,在她耳边促狭地说:“怕成这样,又偏来惹我?”
阮劭南见身下的人一言不发地望着他,人在他怀里,却是满眼的凄怅委屈,不由得叹了口气,又移到她的耳边,柔柔地嗫嚅着,“别怕,别因为上次的事记恨我,也别因为其他的事责怪我。我也生自个的气,本来心里想的都不是那样,却偏偏把那些不堪的手段用在了你身上。可是未曦,真的,但凡有办法,我也不会这样逼你。所以别怕我,也别躲着我。你不知道,你那个样了子,我有多难受。”
他吻着她的唇瓣,着迷似的软软说着:“就像我们以前那样,好不好?你以前很喜欢黏着我的,你不知道,那时我多希望你快点长大。可如今你人大了,却跟我疏远了。未曦,你想要什么,你要让我知道。只要是你想的,喜欢的,有办不到的。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替你摘下来,好不好?”
星星?他心里明白她要的不是那个,却偏又拿这样的话来哄她?她想怎么样,上次在海边已经说得明明白白,而他的回答是,这辈子,她想都不要想。
未曦侧过脸,淡淡应道:“今天遇到一些事,情绪很差……
阮劭南没说什么,手却伸向了她的衣服。未曦被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样,本能地往后退,一只手揪着衣服,浑身湿漉漉的,缩在一角,像只可怜的小老鼠。
他将她拉近,不让她乱动,好笑地看着她,“你不会真的想穿着衣服洗澡吧?”
她当然不想,可是……未曦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热。
他贴在她耳边轻笑,“我早就看过了,你还害什么羞?”
他的吻落在她的背上,有种战栗的灼热。发现她的异常,他轻笑着用手臂环住她的肩膀,用湿漉漉的头发摩挲她的脸。
“你的头发怎么留得这么长?过腰了吧?”他将她的长发撩到一边,那黑色的发丝在水中铺散开来,像灵动的水藻。
“十四岁之后,就没怎么剪过,分叉的时候偶尔修一修。可惜,我的发质还不够好,只能留到这儿了。”
“多用护发素会不会好一些?”他把一绺长发握在手里,感受着手心的滑腻,“一直留着吧,我喜欢。”
她皱了皱鼻子,“很麻烦。”
“有多麻烦?”他扳过她的下巴,故意跟她抬杠,“比生孩子还麻烦?”
她笑了笑,这时倒不怕他了,“就是比生孩子麻烦,又难洗又难打理,不信你自己试试?”
他笑起来,将她抱一抱,在她耳边呢喃着,“留着吧,以后我帮你……”
她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没有说出口。忽然很贪恋这样的气氛,两个人一起,就像老夫老妻,做些无聊的傻事,说些无关痛痒的闲话和家长里短,柴米油盐,不知不觉就是一辈子。
可她知道,这短暂的快乐是偷来的。笑的时候,就会有偶尔的恍惚。那笑于是就凝在脸上,仿佛某种标志,纪念着一段快乐的逝去。
时光无法倒流,历史也不会重写,世间的事也总会顺着其应该发展的方向而去,无法撤销,不可逆转。
每次一想到这里,所有的快乐都会瞬间消失在空气里,只余留微弱的气息。
原来快乐也可以没有明天,这真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
“对了,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他把下巴搭在她的肩上,宽厚的手掌温柔地揉弄着她的ru房,在她耳边暖暖地吹气,她的患得患失没有影响到他。此时的他真的很快乐,一种发自内心的少见的快乐。
不过是几句温柔的耳语,一个亲密的拥抱,他就高兴成这个样子。让他快乐竟然是这么简单的事,她真的没有想到。
她拉开他不老实的手,笑了笑,“都是一些琐事,你不会感兴趣。”
“不行!说给我听。”他咬她的肩膀,忽然像个孩子一样霸道。
她笑着躲他,可浴池就这么大,能躲去哪里?她想了一下,将的事化繁为简说给他听。
阮劭南听后有片刻的沉默,问:“她是不是让你联想到了什么?”
未曦蓦地一怔,阮劭南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她脖子上轻轻一吻,“我好了,你慢慢洗。”
她听到一阵水声,他围上浴巾出去了。
浴室里的温度没变,未曦却感到冷。她看着自己被温水泡得发白的手指,水从指间流下,掌心空洞。攥成拳,握住的只是空虚。
她转过脸,看到池边放着他的男款衬衫,应该是他特意留在这里的。她的衣服还没干,估计这里也不会有多余的睡衣。
她走出浴池,抽了一条毛巾将自己擦干。然后拿起那件衬衫,昂贵的面料,考察的剪裁,连小小的袖扣都是低调昂贵的蓝宝石制成的在灯光下焕发出幽静的光彩。
在陆家的时候就知道,真正的有钱人,就是他所穿所用,都是量身定做。大到汽车豪宅,小到一颗小小的钮扣。
未曦记得,阮劭南以前就喜欢穿白衬衫,大约是还在上学的缘故,他的白衬衫也只是最普通的那种。可是,总是洗得很白很干净,她把脸贴上去的时候,能闻到淡淡的洗衣粉的香气,好像夏夜里的丁香,在淡淡的月光下温柔弥漫。那是让人安心的味道,靠在他怀里,就一辈子不想离开。
可是现在,摸着衬衫那精致的纹路,却让她感到陌生。应该说,除却某些可以勾起回忆的瞬间,他现在的一切,都让她感到陌生。
卧室的落地窗外,是一片宽阔的露台,四周围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中间是一个小型游泳池,正对着城市繁华的夜景。
未曦忍不住再次感叹,有钱真好。谁能想到把游泳池建在这么高的地方?就算想得到,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对着明月清风和城市的繁华畅,该有多快意?
然而,房子的主人只是坐在卧室的落地窗前喝着红酒,似乎没有想下水的意思,想想也是,今天的天气,似乎不适合。
“过来坐。”他拍了拍地板上的垫子。
未曦走过去,头发还在滴水,衬衫很宽大,她把袖子卷了起来,一边走一边用毛巾把头发擦干。
阮劭南倒了一杯茶给她,自己接着喝酒。未曦发现他喝得很多,不过一会儿工夫,一瓶红酒已经快见底了。
“会游泳吗?”气氛有些凝滞,他似乎一时找不到什么话题,随口问道。
未曦看着那泓倒映着星光的池水,笑了笑,“我对游泳池向来敬畏,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也从来不看游泳比赛,甚至连看到泳池里的水都会恶心。”
“为什么?”他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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