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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民国 全第56部分阅读

    锦绣民国 全 作者:肉书屋

    锦绣民国 全第56部分阅读

    冷酷。

    可白云归是慕容画楼的丈夫,慕容画楼不搭理他们,白云归凭什么理他们?

    他们可是来依靠白督军的,拿不出世家气度来压人。

    白云归便扫视了对自己兄嫂视若不见的慕容半岑和眼波静籁的慕容画楼,微微叹气,跟慕容千叠道:“既是这样,大舅太太便劳烦二舅爷操心。有什么难办之事,只管来告诉我。”

    慕容千叠忙道多谢督军。

    其他人也纷纷说多谢督军。

    在纷乱繁杂的声音里,画楼和半岑都听到清脆一声:“三姑父……”

    顺着那声音望去,便瞧着慕容半承的妻子慕容陈氏身边跟着一个妙-龄女子,一袭淡粉色葛云稠玉兰花纹蜀绣旗袍·同色雪缎长流苏披肩,青稠发丝倾泻肩头,清秀里透出几分灵慧。

    她是慕容花影。

    她的面容和慕容画楼有七八成相似,连笑起来的时候那唇角飞扬的弧度都像。

    只是她的灵慧在画楼和半岑眼里,如此刺目。

    慕容半岑倏然眼眸蹙起了怒焰,胸腔起伏有些剧烈。

    慕容花影瞧见了,淡淡笑了笑,慕容半岑脸色越发难看。

    在霖城的时候·慕容花影只怕没少捉弄甚至欺负半岑。画楼还记得自己从霖城离开那日,她当着众人的面笑语嫣然,背后却对画楼说:“你和慕容半岑那小杂种以后不准回霖城······.”

    可能慕容画楼小时候亦被她欺负过。

    自己欺负惯了的,才知道对方软弱秉性,才敢一出口就直接威胁,甚至不用试探。

    画楼眼眸里的笑意渐渐浓郁·她轻轻握住半岑的手,冲她眨眨眼。

    她这个可爱又促狭的动作,让心腹怨恨的慕容半岑遽然冷静下来,回握了姐姐的手。

    那边·慕容陈氏便低声呵斥女儿:“别不懂事,叫督军。

    白云归看了妻子一眼,再瞧慕容花影唇角的笑,像极了画楼,瞧着便觉得舒适。他笑着对陈氏道:“无妨的,私下里我们是亲戚,叫姑父才亲切。你们总是叫我督军·我都觉得自己不是慕容家的女婿

    屋子里微静,慕容千叠等人既错愕又惊喜,正欲叫孩子们都改口叫三姑父,便听到慕容画楼道:“督军·时候不早了,开饭吧。”

    慕容画楼都是叫督军·他们怎么好改口?

    一行人便神色讪讪。

    饭桌上,画楼同他们寒暄·也是问一路上的事,丝毫不提慕容家其他人的近况。

    “小叔叔,桃溪姑奶奶上次还问您什么时候回霖城去,说借了您几本书没还。她八月份要去美国念书。”大家闲聊的空隙,慕容婷婷柔声对对面的慕容半岑笑道。

    她是慕容半承的二女。

    望着慕容婷婷,慕容半岑眼眸微柔,比其他人都亲切几分:“几本书而已,送给她也不妨事。”

    慕容婷婷笑了笑,眼神很明亮清澈。

    慕容千叠的妻子慕容廖氏笑起来:“半岑叔叔跟桃溪姑姑最好。你来了俞州,桃溪姑姑念叨你好几回呢。”

    画楼依稀记得慕容半岑提过桃溪姑姑一回,说她是五爷爷的女儿。半岑第一次弹钢琴,便是慕容桃溪教的。

    廖氏微带讨好看了画楼一眼:“三姑奶奶记得桃溪姑姑吗?你们俩小时候好的跟一个人一样,爹总是叫你们要敬重姑姑,别因为年纪相仿就没大没小。”

    画楼端起玻璃杯中的橙汁饮了一口,声音有些含糊:“好多年不见她了……”不说记得,也不说记不得。

    慕容花影扬眉轻笑:“那时候我们念书,三姑姑功课最好,桃溪姑奶奶最差,总会蹭着三姑姑替她写文章。后来三姑姑不念书了,我就没见桃溪姑奶奶去看三姑姑。”

    原本瞧着慕容花影便觉得舒适的白云归微微蹙眉。

    他刚刚从慕容花影的眼眸里,便觉得她好似对画楼和半岑充满挑衅。如今听着她这句,多少有些挑拨离间的意味。

    他眼眸微敛,觉得这姑娘扬起的眉眼不再那么熟悉。

    慕容画楼可没有这样无故阴刻的笑容。

    他心中摇摇头。

    “我不太记得念书时候的事情……不过,念书时谁对我真心好,谁对我不好,谁欺负过我,倒也记得清楚。”画楼恬柔眸子里暗携了几缕锋刃。

    慕容花影倏然脸色微变。

    就算不喜某人,画楼笑起来的时候,眼眸里亦是光明磊落的锋利,而不是阴柔含毒的暗讽。

    当这两个人面对面,才觉得除了皮囊,其他的越看越不像,白云归暗暗想着。如此一想,他对慕容花影顿时无好感。

    第二百三十三节如意算盘

    一顿饭,因为几句隐晦不明的话,气氛变得有些怪。

    画楼浅黛色蛾眉上总缭绕几缕犀利寒光,比白云归眉眼的煞气还要重,惹得慕容家众人个个沉默不语,埋头吃饭。

    白云归几次开口,试图缓和气氛,慕容家只有慕容花影和慕容千叠回应几句。慕容花影或明或暗的眼波横掠,让白云归瞧着不太对劲。

    这样的眼神他见得太多。

    一来这姑娘是画楼娘家人,二来她长得像画楼,白云归心底偏袒她几分,没有往深处想。现在却觉得这媚眼风流抛过来,很露骨的倩波送情。

    他脸色微落,心底冷哼一声,心头强烈的反感和厌恶顿时涌上来。可惜了!可惜长得这样像的两个人,品性却迥然不同。

    倒是那容貌跟画楼不太相同的慕容婷婷,有几分其姑的风骨。

    慕容千叠见画楼神色不虞,而后说了几句,白云归脸色更差,便不知到底哪里惹了他们夫妻,惴惴不安。

    他的四个孩子年纪较小,最大的嫡子十六岁,最小的闺女七岁,个个颇有教养,大人说话不敢插嘴,闷声吃饭。

    而长房的三个孩子,老大慕容花影显得太过于活络和热情,对慕容画楼和慕容半岑的热情很敷衍,外人都看得出,对白云归却太过于谄媚,好似勾引自己的姑丈般;老二慕容婷婷贞静娴雅,年纪小反而显得沉稳;老三慕容郊原是男孩子今年十三岁,跟二房的孩子们一样,在饭桌上安静不语。

    饭后,总是话不投机,白云归等众人神色各有不快,慕容千叠也恼怒起来,投靠他人便要瞧人眼色,低人一等。

    慕容画楼打压自家的兄弟和侄儿侄女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而白云归的不虞,大约是因为慕容花影的僭越与放荡。

    慕容千叠口吻也僵硬些,起身道:“督军,我们租了饭店,改日再来叨扰。”

    白云归和画楼都没有开口挽留,只是客气道明日再来坐坐便派司机亲自送他们去饭店。

    派官邸专车送,总算让慕容千叠有了些面子,声音又和软了几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慕容千叠与妻子廖坐一辆车;慕容花影、慕容婷婷和陈氏一辆车慕容千叠的四个孩子和慕容郊原坐一辆越野车。

    上了车,廖氏脸色拢了轻霜:“千叠,我觉得带着大哥家那几位,迟早是个祸害。”

    慕容千叠眉眼微冷,却半晌不语。

    见丈夫犹豫不答,廖氏已是满腔怒意:“你真没有瞧见三姑奶奶变脸了?你知道为何?”

    慕容千叠浓眉紧紧蹙起,他当然知道。慕容花影那副样子他都能瞧出来,何况是慕容画楼。女子对于旁的女子是否觊觎自己丈夫,分外敏感。

    可他不想说这些。

    这是他们慕容家的事,对于他而言像丑闻。慕容花影是他侄女不是女儿,他做叔叔的又不好提点。

    他要是说了出来慕容花影真的一点体面都没有了。

    不知道大嫂心中到底是赞成还是不知情。

    慕容千叠在苦恼这个…….

    “花影那个小贱人,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媚眼抛到白督军头上去。”廖氏不客气道“我们在霖城都听说白督军是个面冷心狠的人,多少美人不入他的眼。三姑奶奶是他的嫡妻,他才顾着家族规矩,对三姑奶奶好。可花影算个什么东西?她长得像三姑奶奶是不错,可督军敬重三姑奶奶,不是三姑奶奶的容貌,而是她那个嫡妻这个地位。再说,三姑奶奶容貌也是顶普通的,根本不出挑······花影也好不到哪里去……”

    慕容千叠蹙眉,妻子的话句句都是他心中所恼,明知妻子不应该说这些,却反驳不了一句。

    “原先因为老太太的死,三姑奶奶和半岑就对咱们家存着气。而且老太太在世的时候,咱们家那些眼皮子浅的,对老太太、半岑和三姑奶奶也过分了些。”廖氏喋喋不休,“今天咱们进门起,三姑奶奶就不太高兴。花影一声三姑父,我浑身发毛,真真叫人恶心!有旧恨在先,加上这么一档子事,三姑奶奶只怕更加不待见我们······”

    慕容千叠微微阖眼,声音微凛道:“你别说了。”

    廖氏负气将头扭向窗外。

    慕容千叠见妻子恼了,暗叹自己语气重了。她说的虽然不中听,却都是实话。

    轻轻拉了妻子的手,慕容千叠声音柔缓:“督军不是轻浮的人,花影再阄,只要督军不待见,她能起什么幺蛾子?况且看着三妹的面子,督军再恼花影,也不会对咱们怎么样。三妹就更加不会了。娘家一网打尽,她有什么好处?连个站起来替她撑腰的人都没宜半岑还年幼的,靠着亲兄弟,总比靠督军强吧?”

    “你这话没一句在理!”廖氏扭过脸,心中的气尚未发泄完,反驳丈夫道,“督军自是瞧不上花影,你没见最后督军不顾三姑奶奶,都变脸了?娘家?咱们家对三姑奶奶有什么恩情?半岑就更加不用说,从前可没有人当他是主子,如今我瞧着他的样子,也没有当咱们是家人。依着我说,靠谁都比靠你们慕容家的人强······”

    说到最后,有些赌气。

    慕容千叠心头的火气又蓬上来。

    可静下来细细品味妻子的话,居然是句句在理。

    他眉头不禁蹙起来。

    “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慕容千叠有些苦恼,“你总不能让我这个做叔叔的去跟大嫂和花影提醒这些话吧?要不······”

    看了廖氏一眼。

    廖氏明白丈夫的意思,是想让她去提醒花影和陈氏。

    倘若还在霖城,她才不会去说这些话。大嫂是个什么样的浑不楞性子,她最清楚不过。

    你好心好意帮她,最后可能还要跟她结仇。

    当初大哥滛|继母,稍微有点脑子的女人,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自己把这苦果咽下去。

    她倒好,闹得满城风雨。最后,男人的尊严和底线都被她践踏了,还在乎什么?索性搬到继母房里去。反正已经人尽皆知,他和继母名声扫地了,那还顾忌什么?

    这等情况下,再闹便是火上浇油。大嫂要是还有半点脑子,此刻就应该关门谢客,做出羞耻的模样,兴许也就是自己家里看看笑话,总归会慢慢过去。结果,她跑去找了自己娘家人。

    陈家也全部是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居然上门来。

    早些年陈家有人在朝廷当差,慕容家敬畏着陈家。如今呢?慕容家蒸蒸日上,陈家凋零败落,这个时候应该夹紧尾巴替女婿遮丑。

    这种事情闹大了,陈家难看,他们家姑奶奶难看,慕容家更加难看,也等于把大哥逼上死路。

    可陈家还是不顾一切大闹一场。

    看陈家行事风格,陈氏有这等秉性不足为奇;陈氏这等愚笨粗莽性格,生出花影这种放荡下贱货色也是情理之中。

    可现在不是霖城。

    他们客居他乡,白督军是他们家姑爷又能如何?一来就把姑奶奶和姑爷都得罪光了,姑爷又是东南当权者,得罪了自己姑爷和姑奶奶,就等于得罪了当地最大的权贵。

    以后一家人日子怎么过?

    “我去说!”廖氏咬牙道,“妯娌多年,我对她一忍再忍。如今可由不得她撒泼,倘若不管教自己的女儿,就送她们回霖城去。千叠,到时她跟你哭诉几句,你可别看着她是大嫂,又对她妥协。”

    “我明白。”慕容千叠颔首。

    他们夫妻商议好,两人才缓慢透了口气,一整日的压抑轻轻推出体外。

    他们身后的汽车里,坐在陈氏、慕容花影和慕容婷婷。

    “妈,您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吧?”慕容花影微带兴奋,“男人看女人什么眼神,我最是清楚。第一次督军看到我,我就知道我的运气来了。您今天看到他的眼神没有,勾在我身上了······”

    陈氏微微蹙眉,有些不确定道:“可饭吃到一半,督军挺不高兴的……”

    慕容花影的兴奋好似被泼了瓢冷水,不满的吼叫起来:“妈,您是见不得自己的亲女儿高兴啊?您也不想女儿有个好前程······”

    陈氏忙敛了忧色,笑眯眯哄着宝贝女儿:“妈当然希望你好啊!要是真的像你说的,督军看上了你,你给他做姨太太,咱们在慕容家也光彩!”

    一旁的慕容婷婷秀眉微拧,母亲和姐姐的逻辑真叫人无法理解。

    姑姑是白督军的正妻,姐姐去做妾,在慕容家到底哪里光彩?

    旁人还不笑掉大牙!

    而且姨太太地位低,三姑要是不高兴,把姐姐打了卖了,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慕容婷婷可是记得小时候姐姐整日欺负三姑的。

    “大姐,你不是和朱服定亲了?”慕容婷婷小心翼翼提醒母亲和姐姐,“督军可是有三姑姑的。要是三姑姑还在,大姐,就算督军看上了你,你也没法子进白家的门。”

    “到白家做妾,也比朱家做妻光彩!”慕容花影冷冷道,“怎么,你也动心了,想跟姐姐抢?”

    慕容婷婷脸色唰的紫涨,她袖底双拳微紧,半晌才敛了心绪,神色尴尬不已,语气也带了几分冷峭:“我没有姐姐这等本事和姿色,姐姐大可放心我!”

    第二百三十四节苏氏的过往

    慕容家众人离去后,日影正中。骄阳满铺庭院,墙角一株孤独梨树亭亭玉立,满枝晶莹如雪的粉白花瓣;斜倚着三五株古杏。

    彩蝶蹁跹,在梨香院落或红杏枝头,流连呢喃。满院的落英缤纷,宛如冬日残雪。落红满径时,惟余葬花人。

    画楼和慕容半岑坐在院中葡萄藤架下,悠闲喝茶聊天。

    白云归远远看了眼,便知道他们姐弟有私密话说,他不好打扰。画楼便是有这种小性子,娘家的丑事不喜跟白云归诉说。

    不管她多么厌恶慕容家族人,那都是生养她的地方,是她尊严最低处的一道坎,她自己都迈不过去。

    白云归想着晚上再跟她说话,便任由画楼和半岑单独聊天去。

    画楼如今茶叶也不敢喝,一边替半岑斟茶,一边闻着清幽茶香,满足自己对茶的渴望。

    “姐,咱们不欠慕容家的。”慕容半岑沉默半晌,眼眸里邪魅阴鹫,拳头紧攥,“慕容半承玷污我妈,害得我妈差点自尽一尸两命,他们怎么还好意思来投靠督军?”

    苏丘也不是第一次被慕容半承害得差点一尸两命。

    “傻孩子,你和我姓慕容,血管里流的是慕容家的血液,如何说欠或不欠?”画楼轻笑着抚摸他的头,“他们南下,自己的钱财和生意肯定会带过来,督军这里只不过点个卯。以后最多逢年过节需要走动,平日里还跟往常一样······再不堪,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这就是血脉族人!”

    慕容半岑便头,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仿佛是烈酒,可以浇灭他心头的恨意与烦躁。

    “以后,那个慕容花影别让她上门我瞧着她就讨厌!”慕容半岑最后道。他也看得出花影的不规矩,可这些话不是他做弟弟的能开口告诉姐姐。

    回头也不能跟妈说。妈的性子怯弱,告诉妈,妈肯定担心得夜不能寐。

    画楼笑容便清淡了几分她回眸,冲楼上书房的位置看了一眼,又露出欣慰笑意,道:“我心中有数的,半岑,你放心!”

    当年慕容半承家同苏莹袖是同窗,两人你侬我侬缱绻情深。后来回到霖城,才知道父亲更加倚重老二慕容十叠,心中愤愤不平,又害怕慕容千叠夺了自己应该继承的家产。

    他是第一任太太的儿子,千叠是第二任太太的。虽然两位太太皆不再,老爷子却明显疼爱千叠几分。

    自己外出求学归来,发觉家族生意很多重要的机密他无法接触,而老爷子会跟慕容千叠商议。

    原本想着出国留学的慕容半承顿时决定留在霖城。

    他心中揣测他要是离开了,以后家产全部都是慕容千叠的。

    霖城有个新起的大户,姓陈。

    陈家老太太最疼爱的三女儿养的刁钻霸道,却也有几分姿色。最可喜的是,陈氏看上了慕容半承,几次托她哥哥来暗示。

    陈氏根基不深,他们家有位叔伯在前朝太后娘娘跟前谄媚奉承,得了高官厚禄,陈家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慕容半承看中了陈氏的身份背影,决定割舍小儿女情长,跟陈氏结婚。

    当苏氏把这些隐情告诉画楼的时候,画楼没有太多反感。男人总是打着爱情的幌子玩弄女人而后还是会选择功名利禄,不是什么新闻。苏莹袖自己单纯,看不出慕容半承的为人,说这件事是谁的错,画楼无法评判。

    慕容半承有心同她相恋,最后又变心追求富贵想娶个娘家背影强悍的妻子,为自己以后在慕容家的地位找个靠山,是他不负责任。

    遇人不淑是,苏莹袖那时不过涉世不深的花季少女,如何能躲避?

    她未婚先孕,娘家兄嫂要她堕了孩子,她吓得连夜跑到霖城找慕容半承。慕容半承却也劝她放弃孩子,他替她找个小宅子住下,安安静静等几年。等他根基稳定了,再娶了她做姨太太。

    那架势,倘若苏氏不肯为了他的锦绣未来做外室,便是辜负了他,便是不够忠贞。

    苏氏念了几年书,学了几分礼义廉耻,更对慕容半承的话瞠目结舌。她来到霖城,并不是想做他的外室,更加不想做他的妾。

    娘家回不去,慕容半承又口口声声告诫她别把事情闹大,将她反锁在屋里。

    苏莹袖那时想,慕容半承定是希望她死。她死了,他和陈氏小姐的婚事便无阻隔了。

    钻了空子跑出去后,苏氏跳河自尽。

    当时河上有条画舫,两个五十来岁的男人饮酒作乐。见月夜下艳女子投河,便救下了她。

    半明半暗的画舫船舱,苏氏冻得浑身发抖,换了件渔家的粗布衣衫,裹着厚厚棉被才有精神。

    前途看不到希冀,她只知道哭。对面又是男人,更加不敢抬头,只是埋头落泪。那两个男人都四五十来岁,声音里带着安定人心的醇厚。

    其中一个劝苏莹袖:你这般年轻,怎么想不开?人一生总会遇到绝境,咬牙挺过去,才能绝处逢生。

    苏莹袖哭得更加伤心欲绝。满心的疼痛和委屈找不到人诉说,当着陌生人,她亦不顾及,一股脑儿说了自己与慕容半承那点事。特别是说到她预感自己爱的男人要为了前程谋杀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苏氏泣不成声。

    安静下来,才发觉对面的人都沉默不语。

    最后他们帮她找了客栈安顿。

    后来才知道,那两个男人,一个是慕容家的老太爷,一个是白家大老爷。

    自己儿子丑事被外人知道,而且那个外人是自己挚友。这女子又怀着他的长孙。慕容老太爷试探过慕容半承的态度,他对娶陈氏势在必得。

    年轻的男子不经历世事,想出来的计谋有些可笑,也有些令人匪夷所思。可他想着对抗自己兄弟,找个权势滔天的外家,也是人之常情。

    苏氏知道自己遇到的是慕容家老太爷后,从此不再说话。

    好几天后,她终于想通了拉着老太爷的手哭,求他别杀她,她愿意远走他乡,不耽误慕容半承的前途。

    她孤身一人没有钱财。

    那般谲艳娇柔的女子哭得这样伤心,没有男人不动恻隐之心。慕容老太爷为何娶苏氏,苏氏只说为了画楼。

    画楼却想起白老爷子那次的话:你们家老爷子一生好强,最看重名声…···

    倘若苏氏消失不见,在挚友心中,慕容老爷子便是那道貌岸然之人;而且苏氏这般美貌,老太爷又不是老眼昏花······

    慕容半承不肯悔改执意娶陈家女。

    苏莹袖又死活不肯为妾,不肯做慕容半承的外室。

    不管慕容老太爷当时想的是什么,最后的结果是他娶了苏莹袖。

    “你生下来后,四个月才对外人说我生了孩子。其实你是八月初十生的,最后对外说你是腊月初十。”那次,苏莹袖这样告诉画楼。

    大家族想要遮掩一件丑事,总有千奇百怪的手段。画楼每每望着苏氏那繁花绽放般绝色脸庞,便会忍不住想:蔷初倘若是个容貌普通的女子怀了画楼只怕她们母子是一尸两命吧?

    事后,慕容半承还责骂苏氏,说她恬不知耻勾引他的父亲,不守本分。他说的本分,就是苏氏应该甘心在他身边,做他的情妇,为了他的前程牺牲自己的未来。

    他便是这样自私不顾一切的人。

    倘若他有半点良心,当初苏氏便不会走上慕容老太太这条路;倘若他把女人当成|人来瞧,苏捷也不会出世。

    他的世界里,女人只是一件物品。是他的物品,就必须听从他的安排。

    是他的物品,便必须供他享用。

    当初怀了画楼苏莹袖为他死过一次;后来怀了苏捷,苏氏又割腕自尽。两次都没有死成,皆是她命不该绝。

    画楼不觉得陈氏和慕容半承关系不和,是苏氏作祟。

    画楼母女,从来都不欠陈氏母女什么。他们夫妻不和睦,也绝对不是苏氏的缘故。苏氏宁愿死亦不想和慕容半承再次沾上关系。

    慕容半承欠苏氏的,也欠了陈氏母女的。

    可这些债,画楼和苏氏没有半分责任。私心想来,苏氏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画楼眼眸微动,对慕容半岑道:“你怕我念着情分,对慕容花影手软,让她有机可乘?你放心半岑,姐姐不会让人欺负。”

    慕容半岑心中微定,便拉住画楼的手,眼眸深深望着她,目露欣慰。

    如今这乱世,军人当政,便是最有权势的人。

    前朝的旧式思潮尚未褪去,新式的民主自爱亦未曾完善。

    画楼知道慕容花影的打算。

    倘若是前朝,在王府里做个侧妃,也比在普通人家做少奶奶光彩百倍。

    给白云归做姨太太,倘若得宠,自是风光吧?

    白云归初次遇到慕容花影时,正是他最思念画楼的时刻,一向冷漠的眸光不自觉有些温柔。

    给了慕容花影错觉,也是情理之中。

    等画楼怀孕的事被外界知晓,各路人马肯定会纷纷出动,也不在乎多一个慕容花影。

    正想着,易副官低声过来道:“夫人,五少爷说有要紧和您商量,让您找个借口去一趟德尔咖啡馆,别让督军知道······.”

    五少爷,是指白云展。

    画楼头不由自主开始疼了。

    第二百三十五节筹谋(粉红480加更)

    白云展见画楼的咖啡厅临近法国租界,比较简陋,来往顾客多是穿着黑色立领校服的男学生和黑白相间套裙的女学生,还有些小户碧玉,普通绸布衣衫的商人。

    这等地方,白云展向来瞧不上的。

    画楼带着易副官,满腹狐疑寻了他。

    他也换了件葛云稠长衫,高大消瘦身姿丰神如玉。只是刻意低着头,模样鬼鬼祟祟的。

    画楼瞧着好笑,不用猜都知道,他又惹事了。

    白云展见画楼来,笑容有些勉强,同她寒暄,问了她最近身子好不好,是否还吐得厉害。

    画楼不敢喝外面的东西,特别是这种简陋小咖啡厅的。面前摆了一杯清水,她闲闲握住杯子,也不着急,软语同白云展客套。粉润指尖在透明玻璃下掩映得更加晶莹光润。

    “大嫂,我好像惹事了。”白云展最终克制不住,声音里满是担忧。

    画楼心中微动,以往他要是惹事了,直到事发还要自己想法子遮掩,如今居然告诉她。

    他这样信任她,让画楼一时间心头暖融融的,看着他那满噙焦急的眸子,不觉声音温软几分,道:“怎么了?”

    “我认识一个女孩子,她叫龚娴儿,颜料世家龚家,你知道吧?她在家排行老九,大家叫她龚九小姐。”白云展声音越发低沉,“每次宴会她总缠着我,又说得一口流利德文。她约我喝茶看电影,十次我也去了三四次。年前我住院,心情挺差,她经常去看我,我颇为感动,便觉得她是个能相与的,前段日子还主动约过她一回。”

    画楼静静听着·心想原来是些儿女私事,也不放在心上,表情很恬柔,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可我不喜欢她·只想当成普通朋友相处,她却想着和我订婚。”白云归眉头蹙得更深,“前几天她总是给我写信,约我出去玩。她跟我表白后,我不想给她希冀,就再也没有赴约。她却是电话、信每日必到。爹娘想让我早点把婚事定下,看到有小姐给我打电话′追问是谁。这样下去总不好,三天前我见了她。我们约在三元桥那里的戏院,跟她说明之后,她当场就哭了起来。我怕麻烦,见她有司机和随从跟着,便先回了家……”

    事情好似跟画楼想得不同,她神情认真了几分,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昨天去跑新闻,三元桥那边死了人,模样依稀是龚娴儿的那个随从。”白云归脸色有些发白·“昨天、今天准时的电话和信都没有来。大嫂,你说……”

    画楼眼波静籁,沉吟半晌才道:“你没有派人去打听龚小姐是否在家?”

    “我没有······”白云展说到这里,神色有几分尴尬,“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怕贸然行事怕把事情弄得更糟,我想听听你的意思,我应该怎么办。”

    画楼微愣。 她眉梢不觉有了淡淡笑意。

    白云展被吴时赋打了一顿,整个人好似豁然开窍了。从前要是遇到这种事,他定会很大男子主义胡乱处理一番。

    在俞州这一年多·经历这么些事,他终于对自己有了领悟:他不会谋算。善良有余,心思不足。

    非要去做自己不擅长的,最后替他收拾残局的还是画楼。

    既然如此,那些所谓男人的自尊自傲完全无意义,等到画楼帮他善后·才是真的没面子。

    还不如先告诉她,让她帮着出主意。陆冉的事、罗疏烟的事,都是画楼帮他逢凶化吉。

    却还是觉得尴尬,不想让白云归知道。依着白云展对白云归的了解,他教训人的时候丝毫不留面子,说话直接且犀利,让人很难堪。

    他也不想让外人知道他和画楼见面。

    家里人都来了俞州。要是有人撞见两个年纪相仿的叔嫂见面,又没有大哥在场,多心的只怕要说出些不中听的话,画楼心里肯定不舒服。

    况且流言蜚语多了,大哥会怎么想画楼?

    他才选了这么间隐蔽的咖啡馆。

    如果是平常事,在家里见见就可以了。这件事,白云展不想让爹娘知道,怕他们担心,才想着在外面见画楼。

    可高档地方熟人多,俞州风气再开放,画楼和小叔子见面,难保有些人不会恶意渲染。

    能避免的麻烦,白云展想着尽量避免,这也是他从画楼行事风格里学到的。

    “你说,你和龚小姐是在三元桥见面,结果她哭得你心烦,便先回了家,把她留给司机和随从,第二天却发觉三元桥出了命案,死者像龚小姐的随从。这边,龚小姐也再没有给你写信?”画楼敛住心绪,把事情经过跟白云展重新确认。

    白云展颔首。

    “倘若龚小姐有不测,你是最大的嫌疑人。”画楼直言不讳

    白云展又颔首,道:“我知道。可是大嫂,我没有······”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画楼打断他的话,一本正经道,“你就算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能耐!”

    白云展蹙眉,不悦的瞪了她一眼。

    画楼笑起来。

    瞧着她笑,似四月海棠花蕊般妩媚,明艳又娇慵,让白云展觉得事情好似并不严重。她的笑容轻盈明快,给了他力量,让他紧绷了两天的精神松懈下来,也不禁微笑。

    他终于笑了,画楼才松口气。

    “怎么不告诉督军?”她不解问道。

    白云展讪然:“他说话不中听。再说了,我又没有做错事,只是那姑娘实在烦着我,我才去见她,跟她说清楚。她有随从跟着,我又不是将她一个人抛下,可到了大哥那里,又是一番冷嘲热讽,我不想让他知道。你别告诉他啊!”

    “你也只是说依稀,并不能确定是龚家小姐的随从。”画楼失笑安慰他道,“别担心。可这件事,我要告诉督军。若真是龚小姐的随从,龚小姐也可能出事了军法处的稽查官介入,很快就会查到那晚跟龚小姐在一起的人是你,到时告诉督军,他会更加生气······.”

    白云展愣住,思量须臾才惊觉画楼言之有理。

    他又做了件无用功吧?

    单独把画楼找出来说话,好似没什么意义······

    他应该去官邸,告诉她和大哥的。

    想到这些白云展蹙眉。

    “你大大方方上龚家的门,去看龚小姐是否出事。”画楼替白云展筹谋道,“马上就去。你跑三元桥新闻,知道有人容貌像龚小姐的随从,却躲起来什么都不做,倘若真是她的随从,有人该说你心虚。”

    白云展听了,不住点头他怎么没有想到?他去三元桥跑新闻的事,整个报社都知道。明知龚小姐出事,他还躲起来装作不知情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那就更加坐实了他的嫌疑。

    “我今天才去,会不会晚了?”他有些担忧道。

    “时机最好。”画楼淡然微笑,“出了事,你倘若没有一点心结就上门,过犹不及。正常人知道发生了命案,而且可能牵扯到自己身上,都会害怕、会犹豫。你既然上门去问,就要照实说你的担忧。一边担心龚小姐的安危,一边又怕把自己卷进去,犹豫不决直到今天才决定要亲自去告诉龚家众人。”

    白云展答应,不忙跌点头,说他马上去。

    他欲起身,画楼便拉住了他:“龚小姐若是没事,便是最好不过。你把自己对她没有意思,可她却总是缠着你的事顺便告诉龚家长辈,态度严肃些,让他们管教自己的女儿。若是她出了事,这话就别说

    白云展又温顺点头,还问她:“还有吗?”

    “不管情况如何,从龚家回来后,去趟官邸把情况告诉我。”画楼道。

    白云展的车子先离开。

    画楼买了单,才慢悠悠起身,跟着易副官而去。

    推开咖啡馆微旧的雕花木门,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顾客。

    易副官忙帮她挡住,画楼急忙向那人道歉。

    一袭青灰色西装,同色马甲,雪色衬衫,带了顶宽檐帽,是个翩翩如玉的佳公子。只是那人看到画楼时,平稳眼波有些许涟漪。

    画楼同样微怔。

    她瞬间装作不认识,淡然道歉。那人压低了帽子,低声说没事,便跟她错肩而过。

    画楼没有回官邸,而是去了白公馆吃晚饭,顺便跟问下婆婆,她最近不呕吐了,是正常还是不正常。而且她总是嗜睡,又觉得胃里饱饱的,什么都想吃,东西来了又吃不下。

    十分娇气,比她平日里娇气百倍,她想知道是否正常。

    白公馆虽然是洋房,外面的构建却很老式,门口一方敞地,四柱相并而立,架楼雕花窗、朱红大门,古色古香。架楼下面是两个号房,当差的佣人们挤在一处闲聊。

    看到是白夫人的车进来,忙毕恭毕敬起身迎接。

    画楼下车,进了重楼,沿着两面的抄手游廊进去,才是一整栋装饰奢华的法式二层小楼。

    女佣迎上来,搀扶了画楼。

    画楼失笑,她这个孕妇尚未见肚子,哪有这么娇弱啊?

    尚未绕过游廊尽头的葡萄架,便听到四角飞檐的船厅有清脆悦耳的笑声。

    他们家可没有这样放肆的女眷。光听着这笑声,轻快又有几分熟悉,便笑着问女佣:“家里来客了,是谁?”

    锦绣民国 第二百三十六节神秘归来

    女佣听到那笑声,不禁也笑,低声道:“大太太,是贺先生和贺太太来了。”

    搬到俞州后,虽然还住在一个庭院,却算是分了家。白公馆的佣人都叫白老太太为老太太,她们妯娌都晋级为太太。

    原本老太太让佣人称画楼为夫人,画楼拒绝了。她当时笑着说,叫她夫人的多了去,她不争这些,只想在爹娘面前跟二弟妹一样。

    说话的时候有些撒娇,白老太太便笑着揽了她,不再坚持。夫人或太太,不过都是称呼不同罢了。

    “贺太太?”画楼微讶,她不记得家里有哪户熟人姓贺,而且笑得这般爽朗大声,应该是跟白家交情颇深的。

    “还有卢老太太,卢大太太、卢二太太陪着。”女佣也不太认识贺太太,只是二太太这样吩咐,她们便这样称呼。

    画楼不禁抿唇笑,卢薇儿娘家姓卢,难不成是贺望书和卢薇儿回了俞州?

    进了法式小楼右侧的船厅走廊,摆满了各色盆栽花卉,织锦点翠,将走廊装饰得锦绣富丽;走廊外种了冬青,碧绿葱郁,不远处的葡萄架旁,两株弱柳迎风款摆,婀娜多姿。

    待进了船厅,便听到更多笑声。绕过一座烟雨江南飞鸟香荷的雪镂纱屏风,满屋子珠围翠绕。穿着紫色香云蜀绣绣缠枝花纹旗袍的女子,齐耳短发早已绾起,堆作云髻·带了珍珠篦钗。

    她站起身,正在把自己带来过的礼物给白二太太瞧,笑容明艳妩媚,敛了短发时的俏丽干练。不知是云髻还是紫色旗袍,画楼觉得今日的她异常成熟,媚而不妖。

    “薇儿?”画楼喊她。

    卢薇儿才看到画楼,忙不迭绕过人群,搀扶了她的胳膊:“夫人·您如今可是身怀六甲,千万小心。”

    画楼扬手欲打她,责怪她连自己都打趣。

    卢薇儿便呵呵笑起来,忙甜甜叫了大嫂,又笑道:“我们昨日才到俞州的。大哥回去说,霖城可能动乱。

    原本这些年就匪患猖獗·生意越发难做。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们家也准备南迁。如今正好,阖家南下。”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轻盈声音似柔媚春光·洒满了斗室,众人皆笑起来。

    卢家也要落户俞州了。

    这次来的,肯定是卢薇儿几个哥哥,先来打头阵,置办房产。画楼忍不住偷笑,俞州的房子又要涨价了。

    画楼跟卢老太太和卢家两位太太见面客套几句,坐在白老太太身边·才打趣贺卢薇儿:“你们家?你如今还姓卢吗?咦,望书呢?”

    卢老太太等人都笑起来,贺卢薇儿满面红霞,咬唇娇嗔·说画楼言语刻薄。

    白二太太也笑,道:“嗣立陪着贺先生在后面花厅喝茶。薇儿出嫁的时候我们都见过贺先生·风度儒雅,仪表堂堂·谦谦有礼,卢伯母得此佳婿,真是好福气!”

    卢老太太脸上笑容渐浓,谦虚了几句,便感谢画楼:“画楼侄儿媳妇帮薇儿寻的这门亲事,我还没有好好谢你。”

    “卢伯母客气了。”画楼瞥了贺卢薇儿一眼,才道,“我担不起的,薇儿的婚事我可没有帮忙,是他们有缘,两情相悦。”

    贺卢薇儿更是尴尬,寻了话题把这件事岔过去。

    说了会儿话,暮野四合,天色暗淡下来,便亮了电灯。昏黄光线把庭院照得幽静深邃,碧树繁花蒙了飘渺薄纱。

    到了晚饭的时间,大家纷纷起身去了餐厅。因为人太多,分了两桌,索性跟前朝规矩一样,男女分开坐。

    画楼便趁机把自己最近胃口不太正常,也不呕吐的情况告诉了白老太太。老太太听了大笑,揽了她的肩膀道:“这孩子,真是什么都不懂!不害喜多好啊,人也不难受,这是福气,你倒是巴巴忧心起来……”

    一桌子女眷都望着画楼笑。

    正热闹着,佣人进来说督军来了。

    画楼微微蹙眉,便见一身戎装的白云归和一身绸布长衫的白云展走了进来。

    白云归来这边跟众人打了招呼。

    白老太太便惊奇道:“你们兄弟怎么一块儿回来了?”

    白云展语塞,他是去官邸见画楼的,却只碰到了白云归。想到这里,他看了画楼一眼,发觉她咬唇偷笑,便暗暗瞪了她。

    白云归神态自若笑道:“副官打电话回去说画楼今晚留在这里吃饭,我想着好几日没有来看爹娘,孝顺全让她一个人做了,便也过来吃饭。正好在门口碰到了小五。”

    白云展便忙点头:“我今天报社有点事…···”

    老太太没有怀疑,笑容越发慈爱。

    吃了饭,画楼拉了薇儿到一旁说话。

    “什么时

    锦绣民国 全第5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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