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民国 全 作者:肉书屋
锦绣民国 全第21部分阅读
军政府手里的人质······这是八年前我们从叶都督手下分得兵力,亦从湖广开始打地盘开始,定下的盟约:此生永是盟友。”
韩夫人说,这是男人肮脏卑鄙的政治······
不,这是四分五裂时局下龌龊的私欲!
画楼只觉得荒唐。
她微薄的唇角翘了翘,露出一个讥诮的弧度,眸子里略带伤感与凄然:她费尽心力表现,讨好白云归,无非是在没有万全退身之计前,不要送她回霖城!
可是,就算她傻傻的呆呆的,什么都不做,只是个内地又老式又土气的太太,白云归亦不会送她回去。
她是换出来的!
努力去经营,努力去走好每一步,最后发觉,自己谨慎一路走过来的,居然是一条弯道,一条根本就没有必要的路!
失望,懊恼,甚至有了一些憎恶与不甘心······
画楼的眸子更加静了,静谧得似枯井,黑黝黝的,看不到一处生机。
“督军,您的嫡子女将来也是要回霖城去做人质的吧?”画楼声音里含着笑意,听在耳里却是那般明显的冷而锐。
白云归倏然抬眸瞧着她。
第九十二节索取
她瞧着他,他亦瞧她,两人锋利又肄-的眸子一撞,似寒刃交接,劈出刺眼的芒。
两人的架势,颇有古兽争王的你死我活。
白云归似雄狮,居高临下,势在必得;画楼似猎豹,凶残毒辣,誓不罢休。
最终,白云归将头微偏,站起身来,走到藏刀十锦子前,怔怔望着那子的镂空花纹,声音里疲惫掩饰不住:“如果你有了孩子,是要送回去的……”
画楼覆了纤浓羽睫,将眸子里的冷锐悉数收起,恢复往常的宁静,声音里却有丝失望:“我知道了督军……我先出去了······”
不待白云归开口,便拉开了书房的雕花木门。
长羊绒地毯落足无声,走廊尽头的窗帘安静垂着。画楼的脚步一开始有些缓慢,而后便越走越稳,后背紧绷。
父母、正妻嫡子女、二弟五叔的正妻嫡子女······
五叔与公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其他的叔叔都是庶子······
二弟是白家老宅的支撑。
画楼便想起了二弟妹白甄氏。她对待下人、姨太太严厉,手段狠辣;对待公婆、妯娌、姑子叔子却亲昵不已。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长子快八岁了……将来到了出国留学的年纪,却······
她会不会有怨怼?
定会有的……
没有人愿意做囚徒。
画楼很快便收敛了心绪,这个时候她不能乱。韩夫人曾经对白云灵有恩·白云灵已经被这件事搅得不得安宁;白云展又惹上了陆冉,自顾不暇。若是她也慌了,这个年就不用过了 慕容半岑的学业还要指望白云归帮忙。
霪雨霏霏,将阳台||乳|白色栏杆染透;庭院雨花石小径湿滑,掌灯时分,掩映着彩色光泽;矮矮冬青树肥厚叶子越发浓翠,木棉树却光颓着虬枝,更添冬夜的孤寂。
黄昏·韩夫人三人便离开。
画楼洗了头发,坐在客厅壁炉前烤火,顺便烘干青丝。她腿上搭着羊绒披肩,身上穿着湘竹湖丝洒雪碎花夹袄,西湖水色青丝辩滚边的棕裙,绣着比翼双飞的杭稠面双梁贡缎布鞋。
褪了繁华·素淡如泼墨画里的古典仕女。浓郁青稠般发丝低垂在脑后,与雪帛相映,素净到了极致,反而风情款款。
她手里捧着一本古诗集在瞧·好似沉浸其中。
直到那逞亮脚步声,才抬起眼。
白云归已经走到她跟前,坐在她身边的沙发里。青灰色长衫显得他身姿挺拔,器宇不凡,自有雍容气度。
画楼眼波微睐,恬柔冲他一笑:“督军,您怎么下来了?”
语气跟从前无异·恭敬、疏远。只是那份疏远,更加明显了。
自从第一次在报纸上瞧着他,虽然眉眼含煞,却不觉得他有军人的孔武跋扈。他的威严·似天之骄子般与生俱来,那样妥帖!
自古帝王·可以兄弟反目,父子成仇·夫妻失睦,所以称孤家寡人。白云归虽然没有完全做到那样,却也有些潜质。
画楼对他无怨。
驰骋江山的男子,他们要的,是锦绣河山,是青史留名。为此,不顾代价。曾经的刘邦,不是在逃难时将妻子推下马车?不是将父亲送了任人鱼肉?
白云归学的,便是帝王之术 画楼不恨,只是在生计上更加想取得他的信任,在感情上与他保持更远的距离。他这样的人,只需要帮衬扶持,不需要感情温暖的。偶尔他可能会累,但是成就感会将他填充。
鼻端便闻到了一股子雪茄的清香。
“我从日本回来之后,在湖广都督叶胜昌手下谋职。”白云归声音平稳,淡然瞧了画楼一眼,“当时,北方政府当权者是袁总统。叶都督不是袁总统的嫡系,一直被袁总统忌惮。袁总统死后,陈总统上台组阁,叶都督亦不是嫡系,兵力越来越弱,冀地、苏皖又全部都是敌对势力。叶都督一年后病逝,我和蔡、韩、贺三人囚了少帅,分了兵权。 原来他是这样起家的……
画楼侧颜,他表情古井无波,鬓角的银丝微微泛光。
“那时我踌躇满志,一路南下,兵力渐渐充盈;他三人经营不善,最后合并一起。后来我在俞州被困,是他三人出兵解围,几乎倾家荡产帮衬我;他们被甘肃督军为难时,亦是我不顾损失北上相助。我们没有更加强悍的靠山,我们不是任何大势力的嫡系,想要生存下去,必须拧在一起,为了彼此放心,才想出互换人质这个法子···…”
“如今,我终于显赫一方,整个东南都是我的嫡系部队,很多小势力依靠着我生存。可是我的家人,依旧留在霖城······我不能忘了,四面楚歌时的扶持。若是丢弃了他们三人,我就会让了自己的出身·……我就会让自己松懈下来,那么南方这片沃土,迟早 要落入觊觎者之手……”
“韩夫人那里,你出面帮我送韩小姐出去医治,我只当不知。”
他已经起身,半根雪茄尚未抽完,随手便丢进了壁炉里。
“督军!”画楼喊住他,“韩夫人那里,我不想出面!政治晏流血的,我不想妇人慈悲,毁了督军的原则。倘若每件事都打悲情牌,规矩有何用?督军是军人,应该地我更懂军令如山。”
白云归顿时,只见炉火前的她,浓密黑发下,乌黑眸子冷冽凛然,面容有种肃杀之气。
“活在这个世上,努力了就一定会有收获?督军,这样的人生理念就太傻了······”画楼平静的眼眸,有丝淡然讥嘲“督军,我跟您一样,分得清感情与原则……”
“不过,您有心怜悯韩小姐,我愿意帮着斡旋······不用督军夫人的名头,仅仅托朋友私下里帮衬,看看能否神不知鬼不觉将韩小姐送出去……”画楼粉腮含笑,眸子也柔了“督军先支一千块钱给我!”
白云归认真瞧着她,这般精明的她,就这样答应下来了?
一千块钱……
他倏然想起,官邸的钱财,都是他的副官管着。普通人家,应该是主母当家的。
原来她打这个主意她要他的私产!
白云归再次将目光落入她的眼眸里,她含水眸子如两轮冰魄,那般清澈单纯,却安静沉稳。精明的人应该世故她的精明却是从天真里透出来,这样两种不可相溶的品格,在她身上结合得如此完美。
他微微挑唇一笑,心间似花影摇曳,有种不明的喜悦,眸子也亮,猛地将她打横抱起:“明日让周副官把我的私产全部交给你管···…督军夫人为了一千块钱开口索要真寒酸!”
有个人帮他打理后庭,有个人为他生儿育女,孝顺爹娘,有个人为他红袖添香有个人愿意为他做云媛认为特别俗气的事情······
有个人愿意为做他做想要的那种贤妻!
白云归只觉心口微暖,一种淡淡喜悦渐渐扩大将她抱回了主卧。
这个他以前不抱奢望的小姑娘,此刻是令他惊喜的。
画楼也微讶。
就好似那晚她让他搬出去一样条件苛刻只是为了有讨价还价的空间,他却一口应承下来。
暧昧橘色灯影飘渺,画楼瞧着他褪去长衫、只穿了亵裤的身躯,有些迷惘。
真的同意了?
“督军,我不善于管家……”她试探问道。
他却紧紧盯着灯光下的她,繁绣枕席被青稠般黑发铺满,冰雪般娇颜妩媚动人,那幽若寒潭的眸子带着试探。他拉住她纤柔皓腕,低低嘶哑道:“小东西,这个时候你还在试探我?让你管你就管着······”
就是真的了!
画楼心中微定,便感觉掌心触碰到滚烫般如铁结实的肌肤。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身上,鼓励她抚摸他。
她好似被烫了一般,慌忙缩回手,翻身将脸埋在枕间。
耳边是他爽朗的哈哈大笑。
好久了······好久没有听到他笑,好久没有这般滛靡的夜 她知道今晚又是难以安生,明日又会全身酸痛,轻微叹了口气,附身把床头的等捻了。
“什么时候,你能让我看着你?”他在她耳边呼气,轻含了她圆润的耳垂。
看着……她懂是怎么看着……
“有什么好看?”画楼微恼,他怎么还不死心?
曾经听闻,不管多么成熟干练的男人,总有某个时刻像孩子,讨不到糖吃,一直惦记着,一直哭闹索要着。
原来,白云归也有这样的时刻。这个念头一起,画楼恶寒。
“自然很好看……”白云归暧昧道,“亲眼瞧着,才觉得是自己的……”
画楼一愣,原来他的霸道,无处不在!
连这种事情,他都……
画楼无语 “我不习惯!”她说得很坚决。
恍惚间,褪了衣衫的她已经被他抱到身上,跨坐在他腰腹间。他牵着她的手,在他身上轻抚:“这块疤,是第一次上战场,刺刀留下的……这块疤,是第一次遭遇暗杀,子弹留下的……”
明明是这般话题,他却说得缠绵不已,拉着她绵软的手掌,让她感受他……
她似乎被他带动,手指在他身上停留时间越来越长,只觉得这肌肤质感很好,肌肉结实有力,贲张肤质上灼烫,让画楼感觉到他对她身子的情欲……
他轻轻揽住她修长颈项,压低她的头,让她柔润的唇,吻在他的胸膛……
就像他吻着她那样……
第九十三节第一支舞
没过几天,李方景便告诉画楼蔡督军与贺督军的情况,都是冀地势力。
画楼恹恹说她知道了,便不再多言,甚至没有细问。李方景好奇,她一开始那般有兴趣,查出来了,她反而态度冷淡。
腊月初十,舞会便如期砀至。
因为是家宴,请的都是朋友,居多是年轻时髦的小姐公子,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听说容舟如今是督军的姨太太,今日没有来吗?”一个小姐问白云灵,“自从她跟了督军,就金屋藏娇,再也不露面,我真是想见见她。现在的明星,都不及容舟灵气······”
姨太太亦有交际圈子。
从前云媛就在俞州上流社会如鱼得水。
可白督军新纳的两个姨太太,深居简出。
外界很多都说,那白夫人是个善妒狠毒之人,姨太太怕触了她的霉头,才藏起来。
没有见过慕容画楼的新派老式小姐们,纷纷问白云灵哪个是她大嫂。
这些问题,都让善良单纯的白云灵不知如何启齿。
相较而言,卢薇儿显得八面玲珑,左支右绌帮白云灵挡驾。
正相谈甚欢,便见李方景进来,携了两位俏丽女子,和一名英俊男士。
这两名女子,大家都是熟悉的。
一个是李六少的红粉唐婉儿,俞州的歌星,她今日穿了棕色皮风衣,衬着雪肤·艳光熠熠,比起名门闺秀更加落落大方,叫人心生艳羡。圆润脸颊,戴了细长耳垂,行步间摇曳生辉。
一个是季龙头的爱女季落夕,有了名的刁蛮大小姐。她穿了件呢绒格子风衣,缱绻青丝徜徉肩头,腰身越发曼妙-;含笑不语的模样·万般妩媚,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而跟六少一同进来的男子,东方人的面孔,黑眸乌发,英华内敛,吸引不少仕女目光。他是六少的同学·英国商会的参赞爱德华.奥古斯丁。地道的英伦绅士做派,让他在新派闺秀里大受欢迎。
而李方景,倜傥态度,雍容风流·不管何时何地,他总能令女子心生遐想,脸红心跳。
相互介绍了认识,爱德华.奥古斯丁跟曾经留学英国的白云灵话题投机,两人用流利英文有说有笑,惹得一群不懂英文或者英文不够流畅的小姐们眼红嫉妒。
跟卢薇儿说话,奥古斯丁又是一口标准的京腔·令卢薇儿惊愕不已:“你是京都人?”
这个问题让奥古斯丁脸色微沉,瞬间又满脸含笑:“教我中国话的师傅,是京都人!”
李方景便在一旁道:“爱德华是英国人,他长着东方人的面孔·是随了他母亲。他父亲是英国富商,真正的贵族······”
卢薇儿冰雪聪明·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顿时转移了话题·问他什么时候来的中国,最喜欢中国什么的等等。一派主人作风,大方开朗,令奥古斯丁颇有好感。老式中国,这般灵巧活泼女子不太多见……
唐婉儿就含笑立在一旁听他们说话。
季落夕脸色不快,倨傲下巴微扬。
白云灵不好怠慢了客人,便跟她寒暄几句。季落夕模样美丽,说话傲气,但是白云灵性子温软,顺着她的话说。两人寒暄几句,倒也觉得彼此不太算坏,值得结交。
“腊月二十五,我们家也办宴会,你来玩······”季落夕命令道。
她一说话便是发号施令。
白云灵感觉她只是不太善于与人善交,好心好意的话,也说得叫人心底不喜,便怜惜一笑:“那我定会去!”
卢薇儿闻言就蹙了蹙眉,最终因为李方景的面子,将不满压下。
唐婉儿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就笑呵呵问了句:“······怎么不见白督军和白夫人?你们家五少爷呢?”
“云展上次喝酒,伤了身子,已经病了好几日呢,见天躺在床上……”卢薇儿笑了,“只有吃饭的时候生龙活虎,我瞧他的样子,像是心病…… 能吃饭,自然不是大病,一群人都笑了。
便感觉人群里微微一静,目光齐齐投降花厅入口。
湘竹珠帘微卷,门口映了翠绿色苏绣白色茶花纹旗袍的女子,挽着高大军装男子的胳膊。
那抹浓翠,似炎炎夏日里的冰雪,直直沁入人心,流淌着谲潋;衣袂绣了栩栩如生的白茶,花瓣丰神凛冽,仿佛能闻到馥郁浓香;手腕上带着冰绡丝绢花,与凝雪皓腕成了一色。
冰雪肌肤更加透明细腻,整个人亭亭依偎在那高大臂弯,好似花中仙子,不染尘埃。
明明平淡眉眼,骤然添了难以言喻的风情。
白督军一袭军服,长靴逞亮,威严里透出岁月内敛的英气。
英雄美人,竟是这般天衣无 缝的相配。
众人一时间凝神屏息,花厅里悄无声响。
直到那风神自若的佳人微微一笑,秋水眸子清湛:“我来迟了……”
大家便知道是白夫人。
白云归上前,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说有公务,大家尽兴,走了出去。
黑白相间的三角钢琴前,雪缎琴凳上坐着个白衣少年,模样漂亮得像天宫里的童子。手若莲花,才琴键上缓慢盛开,便有飘渺乐声溢出,轻柔低缓的钢琴曲,便有蹁跹身影滑入舞池。
那些来客的目光,或落在慕容画楼身上,或落在慕容半岑身上,或落在李方景与奥古斯丁身上。一时间,画楼还是成了众人小声议论的话题。
“我从来不知,这种颜色做出来的旗袍,如此艳丽好看····…”一个仕女感叹,“我从前总觉得翠绿色俗气!”
“这种颜色最挑人与绣工。你瞧她身上那茶花,绣得像是盛开在碧树繁稍枝头的一样······功力不够的师傅,做不出来!”另外一个道,“身材胖一分显得臃肿,瘦一分失了韵致,也只有白夫人穿得出色……”
“说她是内地来的,老气得很。我瞧着她的装扮,比咱们在行……”
“笑起来绵柔温婉,面相上看,是个心地醇厚之人,哪里阴毒狠戾?”
正说着,却见白夫人娉婷走到李六少面前,流波顾盼,跟六少说了句什么,两人便蹁跹入了舞池。
她与白督军立在一处,是英雄美人的婉柔;与李六少相伴,又有金童玉女的潋滟。不管点缀哪种男子,都能令她气质飞扬,睥睨左右。
“…···你今日真美。”李方景握了她微凉指尖,似被她俘虏的骑士,恭敬赞成他的女王。
画楼莞尔:“你定是想说,人靠衣裳马靠鞍,这样一装扮,也有些样子,是不是?”
这话,是白云归说的。
她换了衣裳下楼,他坐在客厅里抽烟。那飘扬而下的绿光令他眼神瞬间迷醉,半晌才哼了一声,淡淡道:你装扮一下,还是有些样子的……
李方景朗朗笑了:“你知道我向来不是这般刻薄之人······不过,这衣裳真是好看极了,同你一般好看。”
吹微动,水晶吊灯细长坠子簌簌有声,细碎光晕在她脸上摇曳。
“实话跟你说,陪你跳舞会的第一支舞,可不是白白便宜你的,我有事要你帮忙……”她柔声笑了,稚子般调皮眼波让她更加惊艳·“你跟我出去一趟。”
李方景喉咙有些涩意,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笑容。
一曲刚落,便见这谪仙般的金童玉女走了出去。
“咦,怎么走了?”白云灵微讶 便见刚刚上前跟六少耳语一番的唐婉儿过来,跟他们笑道,“夫人和六少出去一趟,可能晚些回来……”
白云灵等人诧异,却也不再多问。
奥古斯丁透过花厅玻璃窗,瞧着那款款行走在庭院里的浓翠身影,微微眯了眯眼睛,轻轻摩挲手上那枚古玉扳指······
白夫人的车子刚刚驶出官邸,便有另外车子进来。
瞧见门口处陆冉的身影,白云灵忙迎了上去 平时陆冉最爱打扮,喜欢把自己弄得花枝招展,今日却有些倦意。素淡旗袍,衬托不出她的丰腴气质,显得呆板;脸上妆容太过于粉白,眉又描得太淡,弱不禁风,哪里有往日艳丽。
“陆冉,你这是怎么了?”白云灵大骇。
陆冉强撑着,给了白云灵一个笑容:“没事,没事······”欲言又止的模样,分明就是满腹心事。
“走,跟我去喝杯咖啡提提神……”白云灵拉了她。
陆冉忙道:“别别,灵儿,你可是主人!回头再说吧······”
便进了花厅。
白云灵狐疑跟着她,心头不安。
陆冉与人相交,捧高踩低的,势力得很,得罪不少人。
她身边就有女郎故意道:“咦,今日是怎么了?平日里不急是打扮得跟总统府的大小姐一样么?”
陆冉泫然欲泣,好不可怜。
好不容易挨到舞会中间,白云灵将场面交给卢薇儿,硬拉着陆冉去了自己的房间:“你这个样子,叫我放心不下。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一语未落,陆冉就掩面痛哭起来。
越哭越觉得悲凉,泪如磅礴,将脂粉全部打湿,弄得满面狼狈。
“说话啊,出了何事?”白云灵急得团团转。
“灵儿,我活不成了……”陆冉半晌才哽咽,扑在白云灵的怀里,精明的眸子敛了光泽,伤心欲绝。
第九十四节条件与报酬
临近英国租界的艾多亚路,有条古式街道,被称作初霞东街。
男人们每每说起初霞东街,舌尖总会翘着一丝靡丽艳色:那里赌场、烟管林立,最最繁华的,还属妓院。
俞州的新贵不爱这条鱼龙混杂的街道,他们去洋人的俱乐部,喝洋酒咖啡,抽雪茄纸烟,睡印度女人;旧的财主却喜欢这古朴的街道。所以来往的,汽车甚少,脚力车夫穿梭其中。
三辆脚力车飞快穿城越巷。
红楼上依着栏杆露着香肩的姑娘们眼尖,兴奋推身边的姐妹瞧:“那个少爷好英俊……”
惊鸿一瞥,他的容光亦令整个世界失色。
直到一家赌场门口,他的脚力车缓缓停下。身姿挺拔高挑,风度翩翩,惹得对面楼上的姑娘们极力招揽:“少爷,到我们这里坐,我们家里有最好的新茶……”
李方景扬脸望去,一排排年轻又麻木的脸,在日光下显得那么单薄突兀,他心口微滞,多么美好的年纪,却······
思及此,他仍是挑唇一笑,雍容倜傥,气度似叠锦流云。
那些姑娘们尖叫不已……
后面车上的画楼忍俊不禁。她戴了顶深紫色呢绒坠了面网的帽子,掩住了大半个脸,只露出微薄的红唇与下颌纤柔弧线。
李方景已经过来,学着英伦绅士,恭敬对她伸出了胳膊。
画楼莞尔·带了黑色蕾丝手套的皓腕,轻轻搭入她的臂弯。
易副官跟在身后,垂眸恭敬,只当瞧不见。他跟李副官不同,李副官是画楼的助手兼朋友,易副官只是保镖 画楼透过面网,细细打量这条街。木板雕花楼,湘竹帘布店面门·长衫男子带着元宝帽,棋楼上的姑娘梳了元髻,若不是偶尔一辆小汽车穿过,真像是回到了前朝。
她遮了脸,露在外面的微弱下颌白皙赛雪;身姿曼妙-,衣着华贵·一进赌场便有男子不住打量她,直觉是个绝色的人儿。还有梳着中分头、摸得油光可鉴、穿了廉价西服的财主少爷上前问李方景:“兄弟,这是谁家的姑娘,什么名头?”
意思大约是画楼是哪家的头牌吧?
李方景眸子染了霜色·冷冷瞧着他。
画楼身后的易副官上前一步,按了按鼓鼓的腰间,声音狠戾:“这是我家太太……”
混赌场的人,谁都能看得出来,那里别了家伙!
那人知道惹不起,赔了几句笑脸就走了。
小伙计瞧见李方景,就连忙进去禀了管事·须臾便有个中年长衫男人走过来,呵呵直笑:“六少怎么来了?您可是稀客······您找季老板?”
在外人面前,他们称自己的龙头为老板。
李方景道是,那管事便亲自带了他们三人·撩起帘子,往侧边站了两个高大保镖的小门里进去·然后谨慎关了门,就听到木质楼梯咯噔咯噔的轻响。
还有赌鬼不死心·问那端茶水的小伙计:“刚刚进去那小子,什么来头?他身边那姑娘,是不是翠竹苑的香香?”
那小伙计精明极了,陪着笑:“陈老爷,小的哪里知道?不过,任爷亲自给他带路去见季老板,什么来头,您心里还不跟明镜一样?”
那姓陈的啐了一口,心里妒忌艳羡,那小白脸长得忒好看,身边的姑娘是难得一见的娇滴滴美人,还那么大的背景。至少他们这样自以为高贵的身份,想见任爷一面不容易;让任爷给带路,那就根本不可能了……
什么来头?能压死他们的来头!
沿着逼仄的楼梯,能闻到浓重烟味。画楼总是吸白云归的二手烟,对烟味不算反感。二楼的房间里,架了紫檀木架子的围屏,白镂金纱上面,绣了大漠如烟图。
李方景瞧着,便对画楼道:“季老板爱附庸风雅,白白糟蹋东西!这可是最好的湘绣,纹敞阁房娘子的手艺······那房娘子如今不太接活,不是老朋友不得登门,要不然你让她绣套旗袍,足足震慑整个俞州…… “方景,你又在背后讲我坏话!”那边,便传来浑厚嗓音哈哈大笑。
雨过天晴色长衫包裹着中等身量胖胖的男子,大约五十来岁,精神铄健,卢音洪亮,手上戴了一枚巨大的黄金戒指,直直灼人眼。
“季老板!”李方景忙跟他握了手。
原来他便是季凌龙。、
不似黑帮的凶神恶煞,倒像尊弥勒佛,胖胖的眉眼慈善。
“落夕呢?怎么你一个人不打招呼就来了,你胆子大的嘞····…”季凌龙拍李方景的肩膀,目光亦瞟到了画楼与易副官,微微惊诧,“还带了朋友?”
“落夕在白家,婉儿跟她一起,不碍事。”李方景笑,“季老板,我带了贵客给您认识……”
画楼便上前几步,掀了面网, 凭里透了几分威严,微笑时下巴倨傲,气度强悍。
李方景说贵客,季凌龙倒是真没有想到贵客会是谁;但是女子这么一露面,将门夫人的煞气遮掩不住,他心中有了五分猜测。
“季老板,我叫白画楼,很荣幸能滗到您!”画楼上前,声音轻柔里有丝疏远与傲气,恩威并施的尺度拿捏很好。
季凌龙一生阅人无数,此刻若还猜不出她是谁,便愚笨不可救了。顿时恭敬了五分:“原来是白夫人,幸会幸会!”
任管事在一旁亦吸了一口凉气,这客人称贵,太小气了些。那是极贵的,是他们渴望不可及的贵客。
画楼冲季凌龙使了眼色,柔声道:“季老板·我有桩生意想私下里和您谈,此刻可方便? 季凌龙忙道:“方便方便……”
说罢,便引了画楼绕过屏风,往内屋走去。
易副官跟在身后,画楼便驻足道:“你在门外守着吧,我有话单独和季老板谈……”
一屋子人微讶。
季凌龙瞧画楼眼神恭敬里带了三分钦佩:这夫人好胆色。
易副官微微一犹豫,便忙道是。
李方景唇线微抿,有些放心不下。
一愣神·内屋的门哐当一声关了。
画楼端了茶,青瓷盖子轻轻撩拨浮叶,袅袅茶香氤氲。她一边品茶,一边说了自己的来意。
“此事若是成了,我有个极大的好处许给季龙头······”画楼已经换了称呼,笑容恬柔宁静·像朋友家的小侄女跟叔叔坐在一处喝茶。
“不敢要夫人的好处!”季凌龙忙道,“夫人有事能想到季某人,是季某人莫大荣幸。只是……”
“放心,督军首肯的!来找季龙头帮忙·亦是督军的授意···…”画楼知道他心中疑虑,干脆点破,不猜来猜去的。
季凌龙脸上浮起难以掩饰的惊喜,忙道:“既是这样,夫人大可放心,季某定会做得天衣无缝……”
画楼颔首微笑,又道:“事情若是有半点纰漏·季凌龙记得及早收手,不要扩大了事态;事情若是成了,三十五号码头,借给季龙头用三天……当然了·最好只走‘团年糕,。”
季凌龙面色微敛,倏然不敢看画楼:怎么他们内部的一些暗号·白夫人都知晓 团年糕,便是烟土。
三十五号码头·是白云归的专用码头··`···
用白督军的专用码头走烟土,他找死呢?
想到这里,抬眼看了画楼一眼。
只见她眸子清湛,莹莹照人,含笑望着他:“季龙头当我说笑?督军不给你们走团年糕,俞州的烟馆还不照样林立?你们从旁的路子进来,还要防止旁的帮派抢夺,可能损失不少。不管是你们卖,还是广东帮或者湖南帮卖,都是卖在俞州,对于督军而言,没有差别!季龙头放心,我虽然是妇人,亦是守诺重言之人······”
是啊,他们不卖,旁人也要卖······只要有人卖,对白督军而言都是一样的。密谈了一个多小时,画楼才从里面出来。
季凌龙说留她吃饭,画楼推辞。
回到官邸,见罗副官站在楼下,便知道白云归已经回来。
东花厅依旧有钢琴曲缭绕,李方景说自己先过去;画楼则上楼,把今日办妥的事情告诉白云归。
“既然要瞒住,以免贺家和蔡家学样,就连韩家众人、督军身边的人全部瞒住,所以我想用海盐帮,偷偷托了韩小姐出去,让韩夫人只说她住院,然后病逝······怎么在韩家遮掩,我回头叫韩夫人想法子。”画楼款款而谈。
然后又将她许诺给季凌龙的好处告诉白云归。怕白云归不高兴,解释道:“······黑帮、烟土不过是旧社会的枝桠,整个社会陈旧的树干不除,只斩枝桠,明日亦会有新的枝桠生长出来。禁烟多年,俞州烟土生意依旧红火,止不住的!这些黑帮,能捏在手里,亦是利器……将来华夏太平了,收拾他们,还不是轻而易举?谁家的粮仓里,没有老鼠?”
白云归原本听到她许诺的那个荒唐主意,脸色微僵;再闻她一番话,又忍不住笑了:“树干枝桠的比喻很恰当,树干不除,只斩枝桠劳而无功…···你能想到用海盐帮,是个绝佳的主意······这件事,就辛苦夫人帮忙办妥了。”
画楼笑了笑。
便听到书房门外有愤然哽咽的声音:“······大哥是不是回来了?周副官,我要见大哥······”
第九十五节荒唐
听到外面那微带哭腔的声音,白云归意味深长看了慕容画楼一眼,低喃道:“怪事,你快赶上诸葛亮了,什么都让你算准了······”
那呢喃里的亲昵与淡淡喜悦,画楼没有注意,白云归却自己微怔。
她走过去,开了书房的门。白云归瞧善她素手搭在深棕色门把手,掩映肌肤胜雪;那株冰绡绢做成的绢花酴绽放,异样妖娆。
白云灵进来,眼睛微红,说话有些急:“大哥,大嫂,你们不知道……五哥跑出去了……”
画楼忙拉了她坐下,掏了帕子给她拭泪,柔柔安抚道:“别哭别哭,到底怎么一回事?”
白云归抬眸瞧着她们。一切明明在慕容画楼的预料之中,她却好似惊诧不已,表情语气恰到好处,让白云归觉得她十分有趣。
这样的孩子……
白云灵抽噎道:“大嫂,你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混账事······我去找他,说了一句他就不耐烦,还说他当时喝醉了······我再说,他就跑了……陆冉听到,气得拿着剪子戳自己,我和林副官拉了半天,才接了剪子,还划了我……大嫂,你瞧我的手…···”
她棉柔手背,雪白无暇肌肤上,一条浅浅血痕。血已经凝结住了,可看着依旧让人心疼。
画楼哎呀一声,眸子微润:“怎么弄得?怎么还不上药?”
原本就有些疼痛,白云灵又委屈又替陆冉心疼·泪珠子簌簌又滚落,哭道:“我要给你和大哥瞧瞧……你看五哥多混蛋······”
“胡闹!”画楼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疼爱,“女孩子肌肤何等娇贵,伤了居然不上药,等着给我们看?要是感染发炎了,就像你脚上肌肤一样,穿玻璃袜都不好看。手上可遮不住…···”
白云灵单纯,可是极其爱美·脚上的伤是她心头痛楚,听到慕容画楼这话,泪珠子滚落得更加甚了。
画楼忙叫了周副官拿药箱。
她轻轻给白云灵上药。
为了显示伤的很重,她裹了厚厚纱布,还道:“可千万别沾了水……这要是弄不好,就会留疤……跳舞的时候一伸手·就是一条狰狞的疤痕……”
白云灵脸色微白。
她不安地望着自己的手,在大嫂的掌心细细裹着······
大嫂蹙眉的样子……真的会留疤吗?
旁的地方伤疤很藏住,可是手上的······
吃饭时要伸手,拿东西要伸手·跳舞也要伸手。
一伸手就……
她又忍不住想起脚上那条被陆冉玻璃杯掉下去烫得狰狞的伤疤,害得她穿玻璃袜坐在沙发里就会忍不住把脚往后面缩,生怕旁人看到。原本的落落大方,因为这点残缺,变得好似畏手畏脚。
如今手上也……
手上的伤疤,怎么藏?
刚刚划伤的时候,陆冉就哭着说:“怎么办·要是被夫人和督军看到了,定要责骂我的······因为我和五少的事情,你才伤的,他也会被责骂·灵儿,怎么办?”
白云灵也吓得哭了……
“要是督军看到了·一定会心疼死的,一定会为此责骂五少的…
白云灵便道:“那正好啊·不责骂他,他就不能像个男人一样扛起事情…···”然后就不顾林副官的阻扰,执意不上药,叫大哥和大嫂看看心疼,好责骂五哥一番。
白云灵直到此刻,才恍然间想起,自己说不上药之后,陆冉只顾啼哭她的不幸,不再看她的手,亦不提醒她尽快处理,免得感染。
像陆冉那么爱美丽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想不到疤痕?
而且,再仔细回味陆冉的话,她好像在故意暗示自己,不要上药,把伤口给督军和夫人瞧瞧,好让五少爷受到惩罚,然后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她只顾她的不幸,丝毫没有想到白云灵。
陆冉好自私啊……
这个念头一起,白云灵慌忙摇头:自己怎能把陆冉想得那么坏?出了这样的事情,她都奔溃了,表现失常也是应该的。自己不应该这样想陆冉…···
可是这个念头好似藏在角落里的野兽,睁着一双血红的眸子,只要她不防备,就会扑过来。她想着自己的手和脚,居然就生出陆冉很自私这个念头,怎么都止不住……
她甚至想,抢剪子的时候,为何没有划了林副官,偏偏划了她?陆冉会不会是故意的?
“还疼吗?”耳边有温婉的声音再问,白云灵才恍然回神。
大嫂眼里的疼惜和关切,她在陆冉眼里从未见过······
白云灵又觉得自己太过于执着外貌,似乎对外貌的要求有些苛刻,苛刻得对朋友都心生间隙。
这样不好。
她摇头,嘟囔道:“不疼了……”
画楼叫周副官把药箱拿下去,便搂住白云灵削瘦肩头,恬柔道:“你刚刚一边哭一边说,我和督军都糊涂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慢慢说···…”
“别哭了,有话好好说·……”白云归已经点了雪茄 此丨才缓慢开口。
白云灵只觉心间暖暖的,刚刚的愤怒与委屈全部消弭,反握住画楼的手,低低将事情的经过说了:“陆冉说,她去书局,看书就不知时间,打烊了才回去。偏偏一出门,提包叫人抢了,没钱坐车······正好看到五哥和朋友从酒吧出来,她百般无奈,只得求了他。五哥喝得醉醺醺的,还是认得陆冉,就叫了汽车送她回家。陆冉见五哥醉成这样,就问他要不要去陆家喝杯醒酒汤。五哥就说好进了她家的客厅,五哥就把她按住了。当时女佣们都在后院伺候她母亲打牌没有一个在跟前,陆冉又不敢大声喊,怕被家人看到一个男人扑在她身上,以后说闲话,对五哥名声不好。五哥却趁机把她······”
画楼与白云归对视一眼,两人心底愕然不已。
这么荒唐的故事,白云灵与白云展为何信以为真,丝毫不怀疑?
去人家做客然后在主人家的客厅里把人家大小姐给······
白云展一直不肯细说,画楼叫人查了,只知道跟同事喝酒,然后同事付了钱出来,就见白云展搂住一个漂亮女郎走了。那同事说,那女郎美丽又性感一看就是做那种事的,他就不好上前坏了白云展的兴致。
因为当时他也醉了,所以画楼对他说不是十分相信。
但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如今一听,哪里是蹊跷简直是荒唐!
怪不得白云展不肯说。他是不是也觉得不可思议,难以启齿?
可笑陆冉一直自以为聪明,以为白云展会跟她一样将事情全部说了,所以主动把经过告诉白云灵,让白云灵来帮着她闹。
殊不知她根本不了解白云展孤傲清高又别扭的性子,弄巧成拙了!
画楼不过是让白云展在家装了五天病,哪里都不去陆冉就这样沉不住气。她心机再深,也是有限的……
“大嫂,五哥太过分了。
他还是不是男人?陆冉可是名门淑媛,才貌双全的他们都这样的,难道他不应该给陆冉一个名分吗?”白云灵问画楼。
画楼眸子里淡淡的声音有些不经意:“名门淑媛可不会半夜三更一个人在外面,身边连个男伴都没有如今世道多乱啊! 白云灵听了,心中一凛,刚刚心头的那只怪兽,又蠢蠢欲动了。
画楼却继续道:“你下次一定要注意啊,千万别一个人在外,白天都不行!五弟也太过分,出了这样事情,居然一句不说······”
白云归却微微笑了笑:“你哭得这样,就是为了这点芝麻小事?年轻男女干柴烈火的,不是太正常了?谁年轻时不犯点错,以后注意就是了。放心吧,我会让五弟去给陆小姐赔罪的。 “只······只是赔罪?”白云灵错愕瞧着白云归的云淡风清,他这般不在乎,“大哥,你懂不懂我说的?他……他是把陆冉······那个……那个了!”
结结巴巴,一张小脸绷得通红。她一个没有结婚的闺秀,哪里说得出那么直白的话?
“我当然知道是什么!”白云归忍俊不禁,被白云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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