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乱 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11部分阅读
容傲揽着我跃起,一匹纯白的骏马飞奔而来,扬起的四蹄毫不留情地踹上周围的人,踏碎了腥红的面具,踩断了凌乱的肢体。
“驾——”落座于马身,慕容片刻也不耽误地勒紧缰绳,风驰电掣。
赤红着双眼的杀手追击而来,慕容傲玉扇一阵,或死或伤。
没有方向的狂奔,杀戮声越来越远,其中的疯狂却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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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恩?”
“你在发抖。”
“嗯。”
眼前是一片葱郁的绿,一道白链依着山势起起落落,最终跌进一方深潭。我抬起沁着薄汗的手,一手冰凉。指尖抚上眉心,掩去一脸的僵硬。清冽的草木气味中混杂着浓烈地血腥味,我猛然感觉不对,微微转头,脸颊触碰到一片薄凉。
“你受伤了?”
耳畔的呼吸压抑着某种痛楚,脸颊边的薄凉慢慢地退开,漫长的时间里拉远了微小的距离。我一动不动地听着,听着端木傲沉重的呼吸声,听着端木傲微乱的心跳。头顶交错的树叶间,微弱的光束零零落落,投下一地光斑。蜉蝣在光束中无可顿形,漫无目的地横冲直撞,细微渺小不及尘埃。
最终慕容傲妥协,自怀中取出一只碧玉小瓶递给我。
长而深的伤口,横亘在慕容傲背上,干净利落的手法。端木傲自行封了|岤道止血,只是殷红的颜色还是从里面渗了出来,濡湿了一片青色。我抬手扶上慕容傲腰际,指尖一勾,玉带散落。慕容傲睁开眼,冷冷地看着我,眼中的嫌恶再明显不过。
我直接忽视,手指在慕容傲眼皮子底下,扯开了他衣衫上所有的扣带,欺上他衣襟,微微一扯,瓷色的肩颈呼之欲出。慕容傲的身材比他的脸有看头,我没带任何眼光地扫过慕容傲的躯膛,敏感的身体,这个形容词让我感觉头疼。十指剥去层层衣衫,慕容傲的上半身裸呈在我眼里。柔和的肌理线条,精壮的腰身,胸前的两点是盛开的粉桃的颜色,很诱人。
“走开。”咬牙切齿却也异常虚弱。
我起身,转到慕容傲身后,为他处理伤口。慕容傲不情愿地挪了挪身子,身体力行地告诉我,他有洁癖,不喜欢被人碰。
我没什么好心情的一掌拍在慕容傲肩上,慕容傲一惊,本能地想要移开,身体的动作扯到伤口,慕容傲侧头,看我的眼神戾可怖。
我没心思关心慕容傲的想法,打开碧玉瓶的盖子,将其中的药粉均匀地洒在他背后的伤口上。我想起飞天带我跃起后,那声尖锐的啸叫,迅速闪过的黑色光华,凄厉嗜血,不过是眨眼的瞬间,三名暗鬼的腹部绽开一道血痕,血水喷出,血浆流散。
慕容傲背上的伤与那三名暗鬼一般,细长横亘,该庆兴慕容傲的伤口没有那么深。若他再用些力气,拦腰截断也不无可能。我洒药粉的动作滞了滞,通体黝黑的弯刀吗?慕容傲应是带我逃离的时候被那甩出的弯刀所伤。
这一役,如此怪异。
48 色种 一
撕裂了慕容傲的外袍,青色的条状布带缠绕上他的脊背。手臂穿过慕容傲的腋下,在他身前交汇,交换了手中的布带,再原路返回。无意识的碰触换来慕容傲欲杀之后快的磨牙声,我没什么反应地继续。
指尖拂过温热的胸膛,不自觉地贴近,直到掌心也贴合上去。上好的质感,经脉的跃动,以及一种难以言的需要感。呼出的气息灼红了唇下的皮肤,眼前的一切旋转着,模糊着,身子贴向眼前唯一的可靠物体。燥热弥漫,晕红的脸颊贴上眼前的脊背,一丝清凉自相贴的皮肤传来,安抚了体内无端沸腾的空虚感。
“滚开。”
耳中嗡声乍起,脊背撞上树杆,疼痛感自脊柱迅速窜开。视线清晰,三步外的慕容傲脸色苍白,愤怒异常,手臂依然呈着推拒的状态,右手成掌,僵在半空。青色的布条上渗透出嫣红血色。
我无奈地摇摇头,不去看慕容傲愤恨的眼。事情大发了,这事还真不能怪慕容傲,况且人家还有洁癖。
溪谷上方的天空,被夕阳染红,暧昧的血色。我愣愣地看着自己素白的右手,唇角勾起,狐媚般地笑了。这一夜,总得有人负责吧。
慕容傲那一掌算不上狠,不过若他没受伤,至少震断我几根经脉。勉强咽下口中的铁锈味,我懒懒地爬起来,体内的燥热又开始沸腾。扶着树杆,我眼角扫过慕容傲阴霾的面色,不耐地撇嘴,还是算了。
我走得很正常,没有踉跄,没有歪斜,我目视前方,即使视线再一次模糊。我真应该去买彩票,d,中头彩了,谁给姐姐下的蝽药,等着,有得是办法玩死你。
我漫无目的地前行,深一脚,浅一脚地,被树藤砾石绊倒数次。手指无助地拉扯衣衫,连呼吸也变得短促急躁。身体执拗地蜷缩,四肢恨不能全部缩入体内。我想我有多久没碰过男人了,这未经人事的身体强烈地渴望着,却被属于我的灵魂驱赶着。
溪谷边缘,溪流的最终点。一方深潭,溪流汇入潭中,被深邃得水色吞咽,我错觉,为何连一丝水声都听不见。温度攀升,外衫遗落,我真应该感谢这天生虚寒的身子,没有被药性侵吞。双腿交缠,我依坐着潭边的凉石,体内的异样,空虚得我想杀人。
右手掌心紧攥的银针,一次一次没入血肉,皆是手指间最柔软的部分。无力的呻`吟,声音娇柔喑哑地激起我一身鸡皮疙瘩。银针狠狠扎了下去,理智还在,我挪动着,蹭到更凉的地方。什么叫时运不济,命运不齐,中了毒,还被丢在这荒山野岭。
属于男人的气息靠近,身体敏感地想要投怀送抱,被我穿透掌心的银针的动作。眼皮沉重,我强撑着睁开一条微弱的天光里,慕容傲碧色的中衣变得浓郁混沌,眼眸低垂,看着我带着某些情绪。我没有多余的力气思考,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因为他的靠近,体内还算安稳的药力轰地爆发,像是饿极的狼看见了近在咫尺的白兔,只想要扑过去,食其血肉,填补快要将自己淹没的空虚。
一指长的银针一半没入中指中,被麻醉的神经瞬间清明。十指连心,这痛足以刺激全身毛孔。我好笑地看着慕容傲,这药够猛,大脑才麻痹几秒,我就已经把人家的衣衫扯开,吻痕遍布他干净的肩颈。这小子洁癖成那样,怎么没把我拍死。
“呵,离我远点。”
我别过身子,拉开两人的距离,这事不是开玩笑的。
“你中毒了。”
银针被拔出,再一次刺激着神经。我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白痴,这不明摆着的吗,我没中毒,我扑你?我扑端木渊,我也不扑你。心里‘咯噔’一下,来不及想也没力气想。
“我能做什么?”
慕容傲的表情很认真,眼睛却移向沉静的潭水,眉头轻拧。
我扯扯唇角,算是回应。你能做什么?坐一边看着我怎么欲火焚身而死。你站在这就是种刺激,所以有事没事,请你哪来回哪去,别磨叽。
温凉的手探上我的脸颊,我惊恐地睁开眼,看着那只手的主人。我相信我的表情是惊恐的,惊恐地我差点没咬断自己的舌头。
夜幕拉开,浓墨般的身影压了下来。
属于慕容傲的清冽的气息丝丝缕缕地游进鼻翼,滚烫的脸颊与他的手贴紧,不自觉地磨蹭。腰身弓起,整个身体都在叫嚣着,要了这男人。要他吗?要他吗?欲火焚烧着理智,我想要嘶吼,溢出唇瓣地却是难耐的娇喘。崩溃的边缘,某些画面在脑海中高清晰回放。
银针刺扎入右手小指,深得没素,大脑清晰地像刷机重启,c盘到f盘全部清空。我完全没控制力道,却不清楚这一针到底是为了抵抗药力,还是为了抵抗那些清晰到残忍的脸。这什么破蝽药,还有增强记忆力的功效。右手颤抖地快没知觉,弓起的腰身跌回原位。我抬起左手缓慢而坚定地拉下慕容傲贴在我脸颊上的手。
对上俊朗的眉目,夜色也难掩他紧皱的眉。手抬起又落下,我习惯地想要扶平他的眉心,却惊觉此时的处境,多一份碰触,都是致命的。
慕容傲再次压下,我抵挡的左手形同虚设。
“你真有献身精神。”
“我在救你。”慕容傲声线微颤
分明那么不愿意,何必委屈自己。
“呵,不怕我脏了你的身子。”总觉得这台词不该我
体内的欲火炽烈,呼吸逐渐急促,燥热。
别样的柔软落在眼角,依着轮廓下移。靠,到底是谁中了蝽药。
“呵,你——你确定,你现在的身体,呼——可以?”
慕容傲支起身子,双手狠狠掐进我肩骨中,很有捏碎我的冲动。我瞥过头看着死寂的深潭,墨色的水面,看不出天际的星光。
“把我——呼——扔水里。”
“你会死。”
视线朦胧,我挣扎着扯下腰间系带,递向眼前模糊的人影。
“呵,若——若想,我死。呼——,呼——,放手——就好。”
腰带一端被慕容傲系在我手腕上,另一端被他握于手心。我猛地抽出指中的银针,用不多的清明支撑我不去留恋慕容傲的怀抱。
慕容傲站在潭边,迟迟没有动作。我理智混乱地想要送他一记断子绝孙腿,手中的银针扎向慕容傲的手臂,依托的力量散乱,我只感觉身子一沉,空虚感席卷全身。冰凉的潭水渗透衣衫,迅速地包裹住皮肤。
身体没有挣扎地沉沦,体内的狂躁被压缩,却依然肆虐着身体。
欲望这东西,女人更容易控制,肺中的空气越来越少,越往下沉身体越感觉舒服。若是在城里,我会让慕容傲把我扔小倌馆里,也不用忍得这么辛苦。系着腰带的手腕被拉扯,腰带勒进皮肉,带着我向上,直至破水而出。本能地大口呼吸,想要活。
眼角扫过岸上的人影,欲火复燃,我再次沉入水中。偏偏在身边的是慕容傲,算不算歹命。人家都降下身份,大义凛然了,我矫情什么。这潭水真冷,一如那年的海水。
浮出水面,一脸的水滴。我抬手掳了把脸,依附着水岸,调整呼吸。
复又沉入水中,如此反复。
很纠结,最后还是看不上慕容傲这孩子!
49 色种 二
刺杀以手持圆月弯刀的红衣男子被流云刺穿心脉而结束,少数余党遁逃,天下楼主下令,杀无赦。
千鲤湖一角,被鲜血染红。直至此后多年,这场刺杀都时不时地被人提起,有幸在场的人,每每谈起都手拍胸口唏嘘不已,却依然津津乐道,那日媚阳之下是如何的血雨腥风,那日堆积的尸首是如何的惨不忍睹,那片被鲜血浸染的土地寸草不生,那游人众多得千鲤湖越加热闹。同时流传的,还有天下楼主落尘寰英雄救美的故事。却也只有被顺带着提起的份。
慕容傲带白菡萏逃离,下落不明;天下楼死十五人,伤三十余众;太子端木泽第一时间赶至南郊落府。
落府前院大堂,八扇梨木门阻挡了下人的视线。一字排开的黑衣暗鬼,远远地围住大堂。
烛火颜色诡异,或坐或立的三人,皆脸色不善。
凝重的气场被猛然扑入的气息打乱,大堂唯一一扇开启的气窗闪过一道黑光。黑翼扑打,艳红色小爪一收,稳稳落在大堂中央的地毯上。
端木泽眉头皱起,盯着落尘寰走近那只眼神精锐的生物。
落尘寰摊开手掌,信鸽扑扇着翅膀,转瞬已落在他掌中。落尘寰解下信鸽腿上的竹管,手一扬,幽灵般的身影飞闪而去。从始至终,只有翅膀扇动的声音,一声鸣叫都没有。
竹管中是一张字条,落尘寰展开字条看了一眼,转交给端木泽。端木泽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转而了然地承认事实。
“果然是他。”
一句话,似有千斤重。落尘寰面无表情,莫子忧皱眉不语,端木泽兀自苦笑。
字条上仅有五个字‘鬼域,端木渊’
三人各怀心思,长久的沉默后,端木泽重重地叹了口气。
“还好,大家都没事。”
莫子忧抬眸看一眼端木泽,嘴角微动。
急切的扣门声响起,三人猛地望向门口。
“什么事?”
“楼主,莫堂主,扶风丫头来报,莫小姐似乎出事了。”
莫子忧慌忙起身,撞翻了案几,带倒了灯架。梨木门被推开,异样的冷风灌入,众人瑟缩。
“落兄,我先带舍妹回宫,改日再议。”端木泽点头
落尘寰抱拳点头,大步追了出去。端木泽独自一人站在大堂之中,眼神高深地看着两道飞离的身影,暗叹:“莫子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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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子忧闯入莫子萱的厢房,待看清床上的人,愣在原地。
一室的纷乱,莫子萱衣衫凌乱,满面潮红,虚弱地瘫软在床中,扶风奋力地压住她扭捏的四肢,却越来越力不从心。
娇弱急促的喘息声在房间里回荡,莫子忧无力地跨下双肩,踉跄着向后退。正撞上追赶而来的落尘寰,落尘寰瞥见床上的莫子萱,眼中寒光乍现。
“怎么回事?”
门外的丫鬟慌忙跪下,抽噎道:“楼主息怒。”
扶风招来两个丫鬟帮忙压住莫子萱,抽空回复
“禀楼主,莫姑娘。”扶风喘了口气,继续道;“莫姑娘中的是‘色种’,无药可解,除非——”
扶风没有,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是个怎么回事。莫子忧闻言,一掌劈碎了一展琉璃屏风。落尘寰矗立一旁,迅速在脑中过滤所有的可能性。
“哥——,哥——”莫子萱媚眼如丝,水瞳朦上一层妖媚的色彩,溢出唇瓣的软语,痛苦难耐。
莫子忧看一眼莫子萱,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莫子忧还是莫子忧。扯住落尘寰的衣袖,莫子忧眼无焦距地前行。
“落,我有话对你。”
思绪被打断,落尘寰盯着莫子忧的侧脸,一言不发。
两人一前一后踏出厢房,遣退了院子里的下人。苍茫的夜色下,相对而立。莫子忧心中只剩一人,除了自己是个男人都能救她,只是,他知道,能给她幸福的只有眼前的男人。落尘寰知道莫子忧要和自己什么,相处多年,那份默契,那份懂得,人生难得一知己。
莫子忧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心乱,他很清楚只要他求他,他会答应。可是心底有一抹影,模糊地看不见脸。
落尘寰在等,等莫子忧出口。落尘寰只是等,什么也不想。他知道他不能想,想了,他便会后悔。
莫子忧眼中是坚定,但坚定后面,是倾塌的华厦。
落尘寰懂,莫子萱对自己的情谊,的确非他不可。
“落,救她。”
莫子忧眼神空洞。
“好。”
落尘寰转身,尾音寂寥。
惦记着眼前的娇颜孱弱,三个人的青梅竹马。她的清纯的笑颜,是他们杀戮满身,报仇雪恨后,唯一的安慰。不想她失了那样的笑,不想看她不幸福。莫子忧舍不得,落尘寰放不下。
丫鬟撤出厢房,带上了厢房的门。扶风看一眼站在院中的莫子忧,笑得清冷。
厢房内的烛火瞬地暗了,莫子忧惊醒,心里像被掏空般地疼痛着。娇咛浅唱,亘古的旋律似有似无地飘出。莫子忧猛地转身,逃也似得离开。他该的了,他也答应了,可是什么东西压着心脏,疼得他无法呼吸。
待莫子忧离开,隐在暗处的扶风慢慢走出来。懒懒地看一眼黑灯瞎火的厢房,好笑地走开,她要去找弱柳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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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王府冥宫
鬼域暗红色的纸笺经白玄绎的手,递给了红帐内的端木渊。
下一刻,未着寸缕的女子飞了出来,顺着玉阶一滚到底。
白玄绎皱眉,手掌一扬,一群面无表情的女侍鱼贯而入,将玉阶下的女人拖了下去。玉阶下的血迹被女侍迅速擦拭干净。至于那女人的死活,没有人关心。
红帐被大力撩起,端木渊身披月白单衣,墨发松散。手中的暗红纸笺化成粉末,自指缝中遗落。
白玄绎只知道,王爷在生气。至于气什么,白玄绎不想猜,这个男人的心思谁又知道。他只想听从他的命令,帮他完成他想要做的事,呆在他身边。
“玄绎。”
“属下在。”
“阎火死了,鬼域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白玄绎抬头,视线所及,昂扬的身躯孤傲直立,高远得无法触摸。
“王爷的意思?”
“赶在天下楼见鬼域之前撤出我们的势力。”
白玄绎领命退下,他,从不怀疑他的命令。
50 色种 三
我想我有病,冷淡加荷尔蒙失调。凌晨的时候,药力终于退散,我脱力地躺在潭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空。这日子,折腾的厉害,刺蝽药杀,要不要再刺激一点!就这残破的灵魂,虚弱的身子,还需要这么对付,直接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我都不带哼哼的,方便快捷,还省时间。
身边的火堆烧的正旺,温暖地驱散着凌晨的薄凉。慕容傲盘腿坐在一边凝神调息,隔一段时间睁开眼,往火堆中加些树枝。
我躺着,就像具死尸。我想起前世那个她躺在太平间里的样子,孤零零的一张宽不足半米的床,洁白的刺眼的床单从头到脚将她掩盖。他立在床前盯着床单发呆。我站在他身后斜依着门框百无聊赖地剃指甲。他伸手缓慢地揭开床单,我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脸,其实她死得很安逸。他的朋友进来想带他走,他站着不动,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他的朋友过来拉他,扯动中撞上了床铺,他眼神阴冷地将那人推开,视线移回她的脸,平静无痕。
我走过去,抱抱他,靠在他肩上笑得放肆。他环抱住我,手臂的力道是要将我捏碎的狠历,他‘我们结婚吧’,字字带血。
记忆里,他的名字,叫离。
“离。”姓什么来着,不记得了,只是一直唤他‘离’。
“你刚刚什么?”
我闭上眼,全当没听见。
慕容少爷讨厌被漠视,很不要脸地蹭过来。
“我确定你刚才有话。”
所以呢
“白菡萏。”
叫魂那
“你‘离’。”
耳朵那么好使,怎么不去做雷达。
温热的手指抚上手腕,我睁开眼看慕容傲像看怪物。慕容傲坐在我旁边,右手托着我的手腕,中指和食指按在脉搏上,良久,慕容傲收手。
“腕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靠,这和你把脉有什么关系。我闭上眼。
“闲着没事,割了放血。”
鬼才信
“我很小的时候,很多人都笑着告诉我,我的父亲很爱我的母亲。我很骄傲,因为我有一对人人称赞的父母,父亲总是一手抱着我,一手牵着母亲去给奶奶请安。那时,我很顽皮,总是气得母亲追着我打,可是母亲从来都下不了重手,父亲从来只是笑着看,摸摸我的头。”
“我记得我八岁那年春节,一家人等着父亲回来团圆。母亲拉着我的手在大厅门口等,那天风很大很冷,我想父亲快些回来,我可以躲他怀里。父亲回来了,抱着一个男孩,牵着一个女人,他怀里再没有我的位置。”
“父亲娶了那个女人,神兵山庄多了一个二夫人和一个二少爷。山庄里的人依然对着我笑,我只是觉得父亲来看我和母亲的时日越来越少。我问母亲为什么,母亲笑笑父亲忙。父亲的确忙,他忙着宠那个女人,他忙着弥补他的儿子。”
“有一天,那个男孩与人口角,出手将对方打伤。父亲很生气,父亲动手打了他,罚他跪了一夜祠堂。我却似乎懂了。其实父亲和母亲从来只是相敬如宾,父亲爱着的一直是那个女人,只是那女人出身低,长辈们不同意。其实,母亲很久以前就知道父亲与那个女人的事,只是母亲爱着父亲,所以容忍父亲的不爱。”
“我没想过父亲是这样的人,为了那个女人他假装与母亲恩爱,那么多年他也不嫌累。为了那个孩子的将来,他甚至有意送我离开。到处都是谎言,欺骗,虚伪。没一处干净的。”
我抬起眼皮,懒懒地瞥了眼慕容傲。
“完了。”
慕容傲点头
“了那么多,你口不渴?”
慕容傲诧异地看着我,摇头。
他的过去吗,也挺狗血的。我无力地勾勾唇角。
“你喜欢莫子萱。”都不带疑问的,直接肯定。
慕容傲没点头也没摇头
“的确,没一处是干净的。”
慕容愣愣地看着我,突然笑了。我丢对白眼过去,腹诽‘白痴’。这男人是假的吧,神兵山庄的少主哎,在商场上让二爷吃瘪的男人哎,让姐姐我没事就想砍两刀的男人哎。看来,都过不了感情这一关,劣根性啊,劣根性。难怪那什么专家过,男人那个了,思维能力倒退百分之三十。
“她只是让我带你走。”
“你真伟大。”
“我不知道你被下了药。”
“给你立个碑。”
“我没想杀你。”
“怕脏了你的手吧。”
“你——”慕容小朋友抽抽鼻子,明眸一眨,星星点点闪烁其中,无辜啊,委屈啊。我再一句,人家保准哭给我看,都t做戏的高手。
“你继续,我先睡会,想杀我赶紧的,过了这村就没这人了啊。”
我眼睛一闭,腿都不用蹬,挺尸。
我睡得很浅或者我压根就没睡,一方面是身上的衣服湿得很,一方面是我防备着慕容傲。即使我知道他不会杀我,但我心里不懂,我招谁惹谁了。
慕容傲抱我的时候,我都懒得抬眼。他的动作很轻,把我放他怀里靠着,就再没有其他动作。他怀里很暖,和落尘寰一样的暖。我只是闭着眼靠着,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我们俩也算同命相连,都给人当棋子了。想来想去,终究是那杯茶出了问题。只是事情连起来,莫子萱压根就不是盘菜。鬼域的刺杀,算是给那丫头捡了个大便宜,呵,谁都不是傻子啊!
东方吐白,月牙垂落。
慕容傲浇灭篝火,抱我上马。我很自觉地靠慕容傲怀里,怎么舒服怎么靠,偶尔翻下眼皮,表示我还没死。慕容傲没脾气地给我做靠垫,洁癖的才能一点都没发挥出来。
白马在树林里走得很慢,一步一个脚印地就差没刻上去了。
我随手摘一片头顶的树叶,看一眼,扔了。
“知道我中的是什么吗?”
“色种。”
慕容的气息浅浅地掠过耳廓,有点痒。
色种噢,猜对了。江湖上消失了那么久的色种,貌似药王谷里还有存货那。相传这药很奇怪,服下之后并不会立刻发作,就像种子一样,要等到开花结果,潜伏期结束,才会令人疯狂,丧失理智。
“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
“莫子萱也中了色种。”
慕容傲的表情我看不见,但是环在我身前的手,青白了指节。
或者,这色种分明就是给莫子萱准备的。只是莫子萱发现的早,在鬼域围杀时,都一直忍着没有出手,就是怕药力扩散过快。只是,她让慕容傲带我走,潜意识里是想着我死吧。
“落尘寰,果然是祸水啊。”
点背儿不能怨社会。
“莫子忧你曾经救过他们。”
“我没我家姐姐漂亮嘛,美色勾引不了,只能走走歪门邪道什么的。”这林子里的鸟叫得真难听。
“真的?”莫容傲的语气明显不信。
我想丢对白眼给他,无奈难度太高,放弃。
51 你是板砖
“之前我从未听天下楼的任何一个人提过你。”
“正常。”落尘寰若想,连我的户籍他都能消了。
“你十岁时就离开了白家,之后在哪里?”
“西南,药王谷。”确切点来是阴曹地府
“只是,救了莫子忧和落尘寰那么简单?”
“恩。”其实真得就那么简单
“我不相信,子萱只是因为这个原因要我带你走。”
“为什么你不直接她想我死。”
慕容傲的身体明显颤了下
“作为医圣子的徒弟,她会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药。她明知道你喜欢她,还让你带我走。她会不知道中了色种,除非与人交欢,必死无疑。”我得很平,几乎一个调调
“子萱不是那种人。”
“哎,要我是莫子萱,我就选你不选落尘寰。不过,莫子萱还真不是那种人,色种不是她下的,她也不是有意要让我喝的。我想她是在上岸的时候感觉到身体不对的吧。”
“那个时候她让我带你走。”慕容傲的声音很轻
“正好碰上刺杀,哎,运气真好。本来你还不知道怎么带走我,结果有人送了个机会给你,走得光明正大,不定,你回去就成万千少女的偶像了。”呕不死你
“别了。”忽略不计
“好成你这样也不容易啊,喜欢的女人一撒娇,你理由也不问地就去强抢民女了。其实莫子萱对你不错,她让你带走我,给了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要了我,就算是她对你的补偿了,毕竟这事我们谁也不吃亏。另外一方面,她也不希望你看着她投入别人怀抱,毕竟这对你也绝对是种打击。在那种情况下,你绝对是她最保险的选择——”
“别了。”
你管我
“其实我要是莫子萱,我也会这么做,这就像那个最无聊也最让人头疼的问题,妻子问‘你妈和我掉水里,你先救哪一个’。你,我和莫子萱都中了色种,落尘寰会救哪一个?与其在这种事情上挣扎,聪明人都会用板砖先把对方拍死,然后等着英雄华丽丽地来救自己。我相信莫子萱以后绝对是贤妻良母,她资本垄断,国家强制,剥夺夫君选举权。其实我们俩挺倒霉,我是那个被拍死的,你是那块板砖——”
“求你,别了。”
求我怎么不跪下
“如果莫子萱思想先进点,她也不会这样了,毕竟有种做法叫3p,不过,你也不能怪她,她一个姑娘家哪懂这些。别,我还挺佩服她,她赌得绝对够大,她怎么就肯定落尘寰一定行,这色种的威力你我都看到了,没个五六回合那是绝对满足不了的。要不,我们赌一万两银子,看他们今天能不能下床。”
“白菡萏,别了。”
吼什么,耳朵吼坏了,你负责啊。
我懒懒转头,凝睇着慕容傲备受折磨的表情:“赌吗?”
一寸的距离,斑驳的阳光。我笑得狐媚,带弯了眼角。慕容傲看着我,有些怨恨,有些无关紧要。
我回头,慕容傲突然抬手揉乱了我的发。我闭了眼,靠在慕容傲怀里很想睡。
暗鬼找到我们的时候,发了一支鸣箭,刺激了我的耳膜。我疲惫地抬了下眼皮,看了看周围的景致,不靠城不靠镇。
“你昨天跑了是有多远?”
“你醒了。”
慕容傲执着一只盛着清水的碧玉杯送到我唇边,我没意见地抿了一口。
“我们离长安镇还有五里路。”
“噢。”
“饿吗?”
“我想去海涵楼吃鸡汁汤包。”
“好,那你再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恩。”
我头一偏,继续睡。
其实不用慕容傲叫我,进了长安城我就被吵醒了。飞天和紫霞都来了,两人顶着黑眼圈,骑着马走在两边,只是紫霞气定神闲,飞天眼寒如刀。
“飞天姐姐。”
飞天闻言,眼神一转,朝我伸手。
“驾。”耳边一声低唤,白马扬踢,向前急行几步,飞天连我的衣角都没碰到。
我懒得管发神经的慕容傲,身上多了件白孔雀羽披风,裹得很是严实。我研究着披风上的暗花,使劲想,我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件披风的。
到海涵楼门口,这阵势就把人一排小厮吓得抖了腿。我暗叹,难怪在门口作门童,心里承受能力,差。
慕容傲翻身下马,手臂一拐,将我捞进怀里横抱,二话不直往里面闯。大哥,你打劫那。
飞天眼一瞪,噌地抽出腰间软剑,就往慕容傲脸上刺。紫霞猛地扑过去,双勾出鞘,迎剑而上。d,昨天没打够啊。
慕容傲搬出他的专属用具吃得温文尔雅,我很给面子地消灭了一笼汤包,一碗甜粥,两杯龙井,上了趟茅厕。然后决定打道回府。
慕容傲不打商量地抱人上马,反正不用我走路,我无所谓。
飞天咬牙切齿,很有跳脚的冲动。
“慕容公子,我家主子醒了。”
慕容傲扬鞭就走,我直觉他欺骗了无知少女。
快到落府的时候,慕容傲勒了缰绳,白马开始磨叽,暗鬼策马在前感觉不对又慌忙退了回来。
我瞅着街角的一块牌匾发呆,我在等,等身后的人做好准备。
飞天缄默不语,紫霞面露忧色。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
“赌吗?”
“不用。”
一万两的外快泡汤了。
慕容傲一手握住缰绳,一手环抱住我,软软的气息刮着耳垂。飞天和紫霞又掐上了。
“陪我做场戏。”慕容傲低咛
“我出场费很贵。”
身后的胸膛轻轻震动,慕容傲在笑。
“一万两够不够?”
你家的药材生意给我好不好。
“要我做什么?”
“配合我。”
算是礼尚往来。
远远望见落府门口的两道身影,一玄黑,一灰白。万千山水中最出彩的两笔,那般安静地屹立于朱红大门的背景前,芳草凄凄,日冕流光。慕容傲环着我的手臂更紧了些。
我庆幸没打那个赌,看来某人情况良好,活动自如。
我在考虑纵欲过度是什么样子,最后发现,完全不用装,我和慕容傲看着就像纵欲过度的。慕容傲脖子上还有吻痕那,没有恐怕都没人信。
“菡萏。”
“恩。”
“我会负责。”
“啊?”负责什么?
人马在落府大门外停下,慕容傲小心,又亲昵地将我抱下。我眼眸半阖,虚弱地靠在他怀里。
落尘寰疾步而来,抬手要接
“多谢慕容公子。”
慕容傲俊目无情,抱着我大步上前,脚步一错,避开落尘寰。
“不劳烦落楼主。”
身形错开的瞬间,我瞄眼落尘寰颈上小小的齿痕。慕容傲抱着我走得很快,大步跨入朱红大门,将一切甩在身后。
我轻笑:“薄情寡义。”
52输
一幕剧草草落定,一幕剧辉煌开锣。
我发挥我的专长,昏睡,来等待结果。三天三夜的昏睡,是我想要的,也是这个身体需要的。太累,身体上精神上都疲乏的另我不去睁开眼。
我知道身体在生病,泡了一夜冷水,扎了一手的伤,不病的就是怪物。我什么都不想,事情太复杂,证据太少,想了也是白想。我很有耐心地继续陪所有人玩,这个游戏,我还没喊停,就不许停。
我醒来时,是夜,房中只点着一只碧波琉璃灯。我抬手撩开床幔,惊醒了睡在躺椅里的飞天。
“主子。”飞天喊得极轻,声音都含在嘴里,出不来。
飞天接过我撩开的床幔,挑起挂进明月钩中。我斜了眼耳后,飞天会意地将我扶起,取一只靠垫放在我身后给我依靠。
“姐姐,把莫邪点上吧,药味太重。”
飞天依言起身点香。
弱柳进来,见我醒了,张了嘴又闭上,默默地倒了杯水递给我。
我看着手中的茶杯发呆,通体碧玉,镶银质福纹,杯中的水轻轻浅浅,通透了杯身。这个,好像不是我房间的东西吧,好像是慕容傲那小蛋家的东西。
我没什么表情地抬起杯子喝了一口,全身像被坦克碾过一般,该酸的地方是痛的,不该酸的地方是酸了,反正就是不正常。
弱柳看了眼我手中的茶杯,轻叹了口气
飞天看了眼我手里的茶杯,一眼冷刀。
“别拿杯子出气,想劈死他不用报备。”我有气无力,挑拨离间。
飞天眼神一寒,身形一闪,人没了。
弱柳愣了下,张了张嘴,最终放弃。
“点灯吧。”
好歹收了人家一万两银子,不能总让人家自个唱。
琉璃灯一盏接一盏被点亮,温软的光照亮了房间。我随手取了本书来打发时间,手气很好地一抽就是本三十六计,头疼。
慕容傲进来的时候,我抬头瞥了一眼算是打招呼。倒是比我预计的快的多,只是那有些散乱的头发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慕容傲就着弱柳搬来的椅子坐我床边,手腕翻转,手指探上我的脉搏。
“我家飞天呢?”
“在和紫霞切磋。”慕容傲闭目凝眉,细细切脉。
袖口露出月白寝衣的边角,细小的竹纹刺绣很精致。睡眠不足造成的面色暗沉,以及眼角的疲惫隐约可见。
“你的伤怎么样了?”
慕容傲眼未睁,嘴角牵起一道浅浅的弧度:“不碍事。”
其实我是想问,如果留疤,还会造成你弱小心灵的巨大阴影。
慕容傲睁开眼,转而查看我的脸色。
“我明日再让紫霞送一只千年老参过来。”慕容傲完,低头研究我手上的伤。
我无所谓的继续看书。
“所幸没伤到筋骨。”
“恩。”
我放下书,翻一页,拿起来继续看。
“莫子萱怎么样了?”
“不清楚。”
“怎么不去看看她。”
慕容傲不理我
“你不去看她,她也会来找你,她比你急。这事她做得不地道,万一你一个不讲义气把那事出来,她的如意小算盘就彻底散了。不过也不一定,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落尘寰无论是为了兄弟情义,还是江湖道义,都会收了她。希望她能一次中奖,怀上个孩子,要不然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慕容傲看了眼弱柳
“你放心,我屋里的人嘴都紧得很。”没出息
“我不是那个意思。”慕容傲眼里又开始泛水光
“我不会动她,我没那个资本。”意思是我会让有资本的人动她
“这几天长安城里都在传——。”慕容傲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快要听不见。
“什么?”
“白家二小姐白菡萏卷入江湖是非,千鲤湖一役被歹人劫持,救回时——已经——非完璧之身。”
我愣了下,莞尔:“看来,想毁我的人不少。”
“落尘寰差点杀了我。”慕容傲唇角含笑,漫不经心
“为什么?”为什么是‘差点’
“我对他,那被下了色种,而我救了你。”
我抬眸看他,这话很有技术含量
“我对他,‘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三十六计砸上慕容傲的脸,他躲都没躲。额上被砸出一道红痕,我看着都脸疼。弱柳抽了口冷气,垂着脸退了下去。
明明能躲过去却不躲,早知道我应该上刀子。我顺手抽一本书继续看,懒得搭理他。
慕容傲摸摸额头,脸皱了皱也没发火,挑着眼角看了我半天,突然就笑了。唇角微微扬着,很羞涩的弧度。
“你默认了。”
其实我那一下子真没什么意思,就是看他不爽。
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该发生的和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没错,我默认了,就没有必要再去如果,再去假设。和慕容傲不过是做了场交易,他是商人,他有他的算计,一万两买一个我不在乎的名节,我不亏。我给了他时间,让?br /gt;
菡萏乱第1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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