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63部分阅读
,五子棋,她已经连输五盘了,这一盘眼瞧着也要输了……这女人在自己心上人面前,就是格外骄纵一些,郁心兰竟输得有了丝火气,心中不满地哼道:明知我棋艺差你一筹,居然也不让让我。
正在那里哼哼唧唧地不肯落子,想磨得赫云连城自己主动说,这盘算我输了,接过赫云连城这家伙,做什么事都一本正经,就是不说这话儿,反而朝着她道:“你还下不下!不下我就去看书了,反正你也不可能赢。”
士可杀不可辱呀!
郁心兰气哼哼地落下一子,赫云连城摇了摇头,“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要你管!”
赫云连城看着腮帮子鼓起老高的小妻子,心中暗暗发笑,正要落子时,曜哥儿顺着如意云纹羊毛地毯爬了起来,伸手抓住了父亲的裤管,赫云连城一低头,手中的棋子跌落到棋盘上。郁心兰低头一看,哈哈大笑,“你下错了,举手无悔。”立即在一旁落下一子,这下子局面立马改了过来。
赫云连城笑了笑,弯腰抱起儿子,一边逗儿子一边与妻子下棋,这一句自然是郁心兰赢了……虽然有点取巧,可赢了就是赢了。
郁心兰志得意满,向宝贝女儿招手,“悦儿宝贝,到娘亲这来。”
悦姐儿只是趴在地,努力仰头看着娘亲,咯咯直笑。女孩儿的骨头软,爬得没有男孩子早,悦姐儿还不会爬,双腿无力支撑,只会用肚皮顶在地上,四肢游泳似的乱扑腾。这会子见娘亲召唤她,更是着急,小手小脚扑腾得更厉害了,却一步也没移动。
郁心兰含笑走过去,蹲下身子,与女儿聊天,“不急不急,再过两个月,咱们悦儿宝贝一定跟哥哥一样会爬了。”
悦姐儿好似听懂了,便不再扑腾,咯咯直笑。
紫菱打了帘子进来,笑着福了福,禀道:“贤王爷在大书房,侯爷请大爷您过去呢。”
赫云连城将儿子交给||乳|娘,往套间里面走。郁心兰取了他的外裳跟进去,一面为他更衣一面问道:“都快宵禁了,怎么这时寻你?难道要出门?”
赫云连城道:“多半是,你不必等我了,自己等先睡吧。”
说罢垂眸瞧着小妻子,她正为他扣着领口的扣子,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灯光下打出一片弧形阴影,挡住了那双秋水眼眸,却含挺俏的小鼻子和红润的嫣唇格外醒目。
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含住她的唇,半晌才放开,轻笑道:“下棋你输了,回头让你压我上头,赢回来可好?”自上回试过一次女上男下后,他便觉得这个姿势非常好。
郁心兰的脸顿时烫了,啐了他一口,“不正经。”
赫云连城笑着又亲了她一口,才抬腿走了。
这一去,就是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晌午,赫云连城才回府,满脸疲惫。郁心兰什么话也来不及问,忙让人将饭食布好,用过饭,赫云连城泡了个澡,倒头便睡。
待他醒来后,才告诉郁心兰,昨夜临时出兵,去果庄抓人,只是后来点人时,发现少了一名管事,不过胡老板被抓住了。
郁心兰啧道:“接消息的那个人,你们抓了没?”
“没抓,让他去通风报信。”
郁心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赫云连城握了握她的手道:“子期说,皇上要亲自审讯胡老板,所以郁老板不是关在天牢,而是宫中的地牢。”
郁心兰眼眸一亮,“难道是……”
赫云连城点了点头,不让她说下去,虽然他能肯定四周无人,不过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一批乱党被捕的消息,很快在朝野上下传了开来,百姓们都在谈论纷纷,“哪朝哪代也没这么多的乱党吧?”
“难道是因为迟迟不立太子之故?”
“肯定是。你想啊,没有继承人,若是皇上那个了,这皇位由谁来坐呢?当然是这京城里的王爷,都有资格呀,哪个不想来试一试?”
郁心兰和赫云连城坐在珍品轩的二楼雅间里,听到门外的小二也在议论,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头。一般来说,百姓们议论朝政,都是没根没据地乱猜,猜的接过也会五花八门,毕竟普通百姓不曾识过什么字,见识自然就会少一些,象这样有条有理,而且基本言论方向一致的猜测,必定是有人暗中引诱的结果。
会是谁暗中将此事给引到册立太子一事上?
郁心兰思来想去,似乎哪个都有可能,毕竟这是几位皇子最想要的结果。
她看向丈夫,赫云连城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只敛神端坐着,眼睛放在她的脸上。
郁心兰给他看得不好意思,拿手肘顶了顶他的肋骨,要他坐开一点。赫云连城不着痕迹地握住她的手臂,往怀里一拉,又将她拉近了一步。
丫头们早就见怪不怪了,十分镇定地研究地面。
珍品轩的掌柜拿了一个金丝楠木的匣子进来,放在郁心兰面前的小几上,打开来,退后两步,恭敬地道:“这是奶奶您定制的头面,您看合意么?”
郁心兰一样一样地仔细看过做工和材质,表示十分满意,示意紫菱付了尾款。
那掌柜的接了银票,验过数据,又殷勤地问,“不知大爷和奶奶是自己带走,还是让小的差人送至贵府。”
郁心兰道:“我们自己带走。”
赫云连城道:“一会儿送你回府后,我还要回军营一趟。”
郁心兰“嗯”了一声,站起身来,让锦儿帮着穿披风,她的眸光随意地往街道上一扫,正好看到钱劲跃下马背,看方向,应当是进了珍品轩。她忙附耳告诉了连城。
赫云连城立时闪身出了门,屏息静气地靠在楼梯扶手上,往一楼大堂里看。
原来是钱劲定做的首饰,本已经拿回去了的,这会子不知怎么又想将蓝宝石改为红宝石。
郁心兰在雅间里拼命招手,赫云连城只得走过去,悄声问,“什么事?”
郁心兰笑了笑道:“是不是想跟踪他?”
赫云连城果断点头,郁心兰蹑手蹑脚地拉他进屋,将丫头们都打发出来,小声道:“我刚刚才想到,其实不必要派会武功的人去跟踪,派普通人就好,多派一些,配合上你的侍卫或是父亲的亲卫。”
她仔细说了自己的想法,会武功的人,脚步声格外轻一些,那么钱劲发觉后,就会心生警惕,他又是个武功高强的,自然不容易跟踪,可若是跟在他身后的只是一名普通老百姓,他定会以为恰巧同路,街上这么多行人,走在他身后不奇怪吧?当然,不能由一个人从头跟到底,这样也会露陷,必须多派些人手,在各个路口设一个交接班,一人跟一段。但也人少的街道,就得配合上武功高手,由一个普通人装作货郎或者小菜贩,而高手则隔一条街道追踪,这样,最后一定能发觉钱劲的去向。
玥国的京城规划得十分完美,街道都是南北向、东西向的,整整齐齐,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型的棋盘。只要在几个大的十字路口安排上人手,就一定能成功。
赫云连城听了她的建议后,觉得十分可行,便道:“普通人却要找到可靠的才行。”
郁心兰想了想道:“现在庄子里的秧苗都出齐了,佃农们活计不多,早上让他们除完草,浇了水后,就到城里来守着。一会儿去打听一下,钱劲何时再来取首饰便行了。”
下得楼来,钱劲早已走远,掌柜的正在吩咐伙计,让将首饰和写了要求的字条,送去手工作坊。
紫菱笑着上前,向掌柜的福了福,问道:“不知掌柜的可否将这只钗借与我家奶奶看一眼?我家奶奶很喜欢镶蓝宝的首饰。”
掌柜的自然应允,郁心兰装模作样鉴赏一番,然后又差紫菱来问,“可否借与我家奶奶回去打个样儿?”
掌柜的很为难,“这只钗要换成红宝石,刚才那位爷又要得急,明日未时三刻就要来取的。”
郁心兰略有些失望地道:“那就太遗憾了,罢了,日后再说吧。”
说完扶着赫云连城的手,上了马车。
再过两日便是明华公主出嫁的吉日了,皇上终于下了旨,封永郡王为送亲大使。
圣旨下达之日,建安帝赐宴,朝中正四品以上的官员,都携眷出席。宴会上,使臣呈上大庆国三皇子准备的两份回礼——两名大庆国大臣的嫡女,十四五岁的年纪,千娇百媚的各种美好,看得一众大臣们眸光锐亮,摅须微笑。
郁心兰不由得暗笑,这个大庆国的三皇子,还真是个不吃亏的人物。他这番与玥国结亲,虽得了建安帝的支持,却也落了下乘,让建安帝安插了人手进大庆国。所以他来个礼尚往来,送上两名大庆国大臣的美貌女儿,看起来是讨好,其实也是反安插人手。
建安帝自然要将这两名美女,赐给朝中大臣或者哪个勋贵之子,甚至是皇子,而且作为两国友好邦交的象征,这两位美女肯定至少是大臣的正妻,或者哪位皇子的侧妃,总之地位不会差,日后她们能得到的情报和能起到的作用,也就不会差。
两位美女盈盈下拜,建安帝龙目精光四射,含着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不住口地称赞,“都说大庆国出俊男美女,果然!果然!”
使臣谦虚地拱手,“吾皇谬赞了,其实玥国亦是人杰地灵。”
建安帝哈哈大笑,“好好好,我们两国都是人才辈出之邦,正适合长久友好。请使臣代为谢谢三皇子殿下,就说这份礼物,朕十分喜欢。来人呐,引两位人才入宫歇息。”
郁心兰惊讶地张大了小嘴,不单是她,整个宴会厅都静了一下。
皇上还真是不怕别人说他临老入花丛,这么两个娇滴滴粉嫩嫩小丫头,就这么被他给收进后宫了。当然,这是最好的结果,以皇上现在的年纪,加上他的手段,这两个小丫头怀孕的可能性基本没有了,日后皇上驾崩,按祖制,没有生育且品级不高的后妃,就要住到皇陵附近的行宫中去养老,相当于就是被圈禁了。
三皇子白白地安排了这一步棋了。
郁心兰隔着半透明的纱幔,看着使臣僵硬的笑脸,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淑妃因“害喜”得厉害,没有参加宴会,此时正焦急地在内殿里走过来走过去。蔡嬷嬷着急地跟在她身后,不住嘴地念叨,“娘娘还是坐下等吧,这般走动,怕动了胎气啊。”
淑妃这才一惊,忙扶了蔡嬷嬷的手,坐到榻上。
蔡嬷嬷安慰她道:“娘娘放心,夫人必定能将药材带进来的。”
宫里可不是能随意带东西进来的,过宫门时,都要查验,可是这样的方子,淑妃不想让别人知道,就看大王夫人能不能想到法子,偷偷弄进宫来了。
刚说完,大王夫人就在殿外求见,淑妃忙将母亲让进来。大王夫人见内殿里没外人,这才从自己宽大的衣裙内,拿出两个纸包,小声叮嘱,“这是熏的香料,你燃在殿内,早中晚各一个时辰,连续一个月就成了。”
然后将声音压得更低,“若是请皇上也闻一闻……别的妃子就难有身孕了。你恐怕还不知道,皇上刚刚才册封了两位人才。”
淑妃讶然道:“谁家的千金。”
“大庆国送来的没人,身份不同寻常,你得小心她们。”
大王夫人急急地说完,又匆匆跑回宴会现场。
淑妃恨恨地道:“大庆国的人真讨厌。”
蔡嬷嬷陪着恨道,“可不是吗?好好的送什么美人。”
淑妃细细一起,咬了咬唇道:“你去到前面看一看,若是发现宴会散了,就告诉黄公公,我吐得晕倒了,让他立即禀报皇上。……出去之前,记得把香料燃上。”
先将皇上缠在梓云宫里几日,等香料起效后,就不怕那两个大庆国的没人如何得宠了。
蔡嬷嬷郑重地点头,将纸包藏好,从中取了些粉末,背着淑妃掺了些别的粉进去,洒在青铜香炉里,用火折子燃了,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宴后,建安帝并未直接回后宫,而是先去了御书房,却并不点灯。一名剑龙卫鬼魅一般地出现,跪在书桌前的地上,轻声禀报,“忠义伯夫人宴中去了梓云宫,送了淑妃娘两包香料……蔡嬷嬷往里掺了些别的东西。”
建安帝的身影在黑夜里岿然不动,听完话也只是颔首让那名剑龙卫退下去。
在御书房又坐了一会儿,建安帝起身去了梓云宫。
大臣们出了宫门,登上各自府中的马车,回府去了。
永郡王回了府,心情无比舒畅。王妃王姝因身怀六甲,所以留在府中,指挥人马替他打包行囊。此时见王爷回府,忙迎上前道:“臣妾恭喜王爷。”
永郡王笑着扶了她的腰,柔声道:“可惜我赶不及回来看着孩子出生,让姝儿你孤单了。”
此去大庆国,来回的路程就有两个多月,还要在大庆国待到大婚之后,才能回国,一去半年也是有可能的。而王姝,只有两个月就要生了。
王姝娇羞地笑道:“只要王爷能得皇上垂青,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永郡王笑了笑,示意一旁的嬷嬷扶起王妃进屋休息,“我还要去书房,与幕僚们商议一下行程。”
王姝乖顺地回了屋,永郡王到前院书房,召集幕僚们开会。
一名幕僚道:“王爷此去送亲,有利有弊,利是可以扬名立威,与大庆国结成同盟,弊是离京几个月,恐怕在他人在皇上面前得了好处。”
永郡王蹙眉道:“本王自是知晓其中利弊,今日召你们前来,就是商议对策的。”
那名幕僚胸有成竹地一笑,“后日启程,明日别的王爷难道不要来王府为王爷送行么?”
永郡王抬眸看他。
他继续道:“饶行酒饯行酒,只要沾了个酒字,就好办了。若是有人酒后失德,皇上难道还会愿意见他么?朝臣们还好意思举荐他么?”那人轻笑,“若是明日王爷们说来饯行,不如另选一家酒楼,请上各位王爷和王妃,让人将媚药下载酒中,但王爷您关心王妃,早早地离席,此后他人如何丑态百出,就与王爷没有干系了。”
旁人都说,此计甚妙,只要想好如何下药,如果毁去证据就行。
商议到深夜,众人才散了。那名幕僚回到自己的屋内,在一个小纸条上面画上一个符号,绑在鸽子腿上。鸽子在夜色中,飞入一人的手中。
那人展开来看后,微微一笑,“一切依计行事。”
一旁便有人恭维道:“真是好计,没了皇子皇上又重病,这朝政,自是要举荐德高望重之人来主理,自是非主公莫属了。”
一百四十九章
那人将纸条在掌心一搓,纸条就化为了纷纷纸屑。
一旁的随从笑赞道:“永郡王以为这一次能坏了几位兄弟的名声,却不曾想,是他亲手送几位兄弟上了断魂桥,纵使他独自多活得片刻,救出真相之后,也会被腰斩于市。可怜他妄自尊大,还以为能将主公控在掌心,随意利用,却不知俗话有说,姜还是老的辣。”
那人只笑了笑,随即又肃整容颜,正色道,“你要切记,没到最后时刻,都不得放松一丝一毫。”
随立即应道:“谨遵主公教诲。”
第二日一大清早,温氏便递了帖子到侯府,郁心兰微感惊讶,这个时辰,娘亲不是应当在郁府主持中馈么?不及细想,她忙让紫菱将娘亲迎进来。
温氏的玉容有几丝憔悴,张嫂跟在温氏身后,怀里还抱着龙哥儿。
郁心兰笑着将龙哥儿接过来,抱在怀里逗了逗,亲了几口,然后放到临窗的短炕上,令||乳|娘将曜哥儿和悦姐儿也放在上面,让三个小家伙自己玩儿。
龙哥儿比两个小外甥大了一周岁,已经会一点简单的词汇了,此时指着两个小外甥道:“弟、弟、妹、妹。”
发音倒是挺准确的,逗得大伙儿直笑。
张嫂笑着纠正道:“辈分错了,是外甥、外甥女。”
龙哥儿只不过一岁半,哪里听得懂这么多,只揪着炕上花色鲜亮的引枕儿玩。两个小外甥倒是很想跟小叔叔玩儿,悦姐儿在炕上左一翻右一滚地直往龙哥儿身边蹭去,曜哥儿已经会爬了,方便得多,手脚并用地几下爬到了龙哥儿身边。
小孩子都喜欢跟大孩子玩儿,可大孩子多半不愿跟小孩子玩。龙哥儿只是低头看了看爬到他脚边的曜哥儿,又专心玩引枕去了。
温氏和郁心兰站在炕边看了一会儿,郁心兰见娘亲似有话说,便吩咐下人们带好了孩子,拉着娘亲进了套间儿。
紫菱亲手捧了新茶上来,又识趣地退出套间,守在门外。
郁心兰握着娘亲的手问,“娘亲今日不用处理家务么?”
温氏轻叹一声,“一早儿就处理完了。……今日来,是想跟你说一件事。”她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道:“你父亲……有个同窗过世了,托了他好生照顾孤儿寡母,你父亲的意思是,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孤儿住在外面总归不便,不如收留在郁府之中,要我打扫一处独立的小院,让给那对母子住。”
郁心兰兀地瞪大眼睛,“娘亲你同意了?”
温氏略有些恼意地道:“你父亲又不是要纳妾,若是纳妾,还需我点个头,他不过是说帮人照顾余孤,又是单独辟个院落,我若是不同意,岂非太不明事理?”
郁心兰顿时恼了,“哪里是什么同窗!我早让人查过了,那个故去的同乡,不过是与父亲同拜一个师门的,小了不知多少岁,父亲十六岁就离开宁远城赴京赶考,只怕上京前,两人连面都没照过,何来的托孤之谊?”
温氏抬眸看向女儿,“你早让人查过?”
郁心兰尴尬地红了脸,“哦……咳咳,是这样的,查过,之前是租住的一处四合院,我见父亲也没什么逾越之举,所以才没跟娘亲提……”
温氏似乎信了,可是神色迟疑,“但到底是同乡……”
这年代的人乡土观念浓厚,一般举子上京赶考,若是去投奔同乡的大官,当官的就算不收留,也得赠些银两应急,免得被人说忘祖。温氏也是怕郁老爷失了名声,可收容一个年青寡妇,心里又格外膈应。
郁心兰撇了撇嘴道:“那就多给些银两,请个好镖局托镖送回宁远去。”
温氏申请更加郁闷,“这我也提了,你父亲说,就她们孤儿寡母的,跟几个镖师回乡,怕坏了名声。”
郁心兰忍不住气恼地一拍桌子,“旁的官员外放,不也是托镖局护送妻儿老小到任地?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怕坏了名声了?”
温氏小声道:“好歹人家有家仆跟着,她们母子没有。”
郁心兰思索片刻道:“对了,二伯父他们不是还没回宁远吗?应该快了吧?”
钦天监合过韩建和郁珍的八合,说是天作之合,南平王已经遣了官婚上门纳采,这婚事算是定下来了。二伯父一家一直住在宁远,这些年应当也赚了些家私,若是不想女儿嫁入豪门太过寒酸,至少要回宁远变卖一些房产田产,给郁珍陪嫁才是。
温氏眼睛一亮,竟再也坐不住,忙忙地起身道:“我回去问问你二伯和二伯母去。”
若是二伯一家回宁远,带着那对母子上路是最好的了。
郁心兰也站起来送娘亲,却听外面的丫头请安道:“大爷回来了。”
话音方落,赫云连城就挑了门帘进来,见到岳母忙施礼。温氏笑道:“你们聊,我正要走了。”
郁心兰将娘亲送至二门上了马车,才返身回屋。赫云连城歪在炕上,逗一双儿女玩儿。
郁心兰不由得问,“今日下朝怎么这么早?还不到晌午呢。”
“皇上龙体不适,所以今日早朝免了,我是从禁军营回来的。”
“龙体不适呀?”
郁心兰想着,明明昨晚宴会时,还龙马精神的,难道是洞房太累了?……她邪恶地笑了两声。
赫云连城轻敲了她额头一记,“少胡思乱想。”
郁心兰才不会承认自己想歪了,理直气壮地道:“我是看子期那个家伙没来,才高兴地笑两声。”
赫云连城斜睨着她,表明了不信,又道:“几位王爷都入宫探病去了……一会儿他肯定会来。”
几位王爷在宫里探病,可是皇上却并不想见他们,只打发了黄公公和何公公出来说道:“请几位王爷回府休息吧,皇上只需静养便自会康复。”
几位王爷没有法子,只得再次说了些关切的话,请两位总管转达,然后一同出了宫。
王丞相的马车等在宫门口,见永郡王上了马车,便让人绕行至永郡王府。永郡王早得了信儿,在正门处候着,迎了王丞相和王奔二人入内。
王丞相端坐首位,永郡王陪坐在次位,王奔则在下手边坐下。
王丞相蹙着眉头问,“你今晚要宴请几位王爷?”
永郡王笑道:“正是。本是几位皇兄说要为小王饯行的,可是地点选来选取,谁都不满意,小王便想,送亲是个好差事,不如由小王做东请客好了。”这也正是他想要的,若是将宴会摆在哪家王府,他的人怎么施展手脚?
王丞相淡淡地道:“就怕他们以为你是刻意炫耀,你不在京城的这几个月里,若是被人参上一本,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永郡王想了想,觉得自己要办的事情,最后其实很难瞒天过海,便索性将计划原原本本告知。
王丞相听后大蹙眉头,“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鬼扯淡!你几位皇兄皇弟都是习武之人,一点子媚药怎么可能让他们丧失心智,做出秽乱之事来?就算他们中了招,也会强压着回府。到时你就吃不了兜着走!况且也不可能一劳永逸,贤王还未成亲,若是你离开了,他也会跟着走。”
永郡王却是胸有成竹,详细阐明细节:“天香楼是小王暗中的产业,旁人并不知晓,里外都是自己人,下药什么的都很方便,小王会将侍卫们都遣开,不会让旁人来妨碍计划。”
“药是江湖中鬼见愁的独门秘方,不单是媚人,还能让人神思不清,况且也不是一定真要他们滛猥,只要他们胡乱配对,这兄占弟妻的名声传出去就行。”
“另外,姝儿也会去,小王中途离席,只说是先送姝儿回府,一会儿还会返回,他们如何能离开?十四弟这里,小王爷想好了,刚才已经故意透了风,不会招待女服侍,他必定会去请江南夫妇或是赫云靖夫妇同往,否则他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王奔细细思量了一番,拍着大腿应和,“父亲,依孩儿看,只要能把握住下药和药效这两环,这计策是可行的。日后就算是皇上知晓此事为贤婿所为,又能如何?几位王爷的名声被毁,只能立贤婿为太子。”
王丞相沉吟不语,良久才道:“必须要谨慎。”
永郡王做出受教的样子,“知道了。事成之后,还请祖父多在朝中相助。”
必须不遗余力地将这丑闻推广出去,才能达到他所要得目的。
再说郁心兰和赫云连城,没聊上几句,明子期便来了,张嘴便问,“晚上去给十三个饯行,连城哥你去么?”
赫云连城兴趣缺缺,“好似只有你们几兄弟去吧,我去干什么。”
明子期轻叹一声,“唉,他们都携家带口的,我一个孤家寡人去了有什么意思?不去又似乎不好……你就当陪我好了,你也是我们的表兄呀。要不,嫂子也一起去吧,九嫂他们都去的。”
唐宁倒还好,可郁心兰不想见到郁玫和王姝二人,当下便摇头道:“我不去,我若去了,你不还是孤家寡人,我在家中带宝宝好了。”言下之意,就是不反对连城去。
明子期只好努力磨赫云连城,“陪我去坐坐,开了宴,咱们随意用些,就寻个借口告罪离开便是了。反正是十三哥想炫耀,我也没必要去捧着他。”
赫云连城实在不得已,只好答应道:“好吧,在永郡王府么?”
明子期当时就乐了,“不是,在天香楼。”
郁心兰一听这个名字心里就膈应,怎么听都象从事某种行业的场所呀,她忙问道:“是谁做东呀?我也去算了。”
明子期自然是热忱欢迎,“嫂子去也好。做东么,自然是那个想炫耀的人。”
郁心兰一怔,“永郡王?这也叫饯行?饯行不应当是送行的人请客么?”
明子期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形,谁都想表示自己并不嫉妒,争着做东,表示自己府中已经备好了酒席,“因此,为了不得罪人,最后就由十三哥自己掏腰包了。”
郁心兰觉得怪异,“他若是真要炫耀,让你们争个头破血流才过瘾呢,哪会这么好心又怕得罪人。”随即哼了一声道:“事出反常必为妖……那个天香楼是不是青花呀。”
明子期一怔,随即笑到在炕桌上,“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天香楼不是青楼,不过你若想留宿,也是有房间的,不过美人要自带。”
可以留宿,还要求王爷们自带王妃,又主动请客,怎么听都觉得别扭又古怪。郁心兰轻哼了一声,“我反正觉得不大对劲,让人去打听一下在哪里摆酒,饭菜有没有问题吧。”
明子期轻笑,“你会不会想得太多了?他怎么敢这样明目张胆下药毒死我们?”
郁心兰“切”了一声,“要真是毒死了?皇上敢将赌注放在十五殿下和两位娘娘的肚子上么?还不得由着他了。”
老早听人说,那个十五皇子脑子不灵光,读书不成,习武不成,太傅们提到他都叹气。建安帝肯定不会让这样的儿子当太子啦,可是万一两位后妃生的都是公主呢?要他将好不容易争来的皇位让给侄子们,估计他也不干,到最后,还不是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封永郡王为太子,好歹是自己的儿子。
“当然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郁心兰谦虚地表示,“我只是说万一!万一你懂吧?”
明子期将眉头拧成一团麻花,经不住她这么一说,便派了随身太监小桂子去打听。
不多时,小桂子来回话道:“席面订在水榭上,酒水是从老窖坊新购的,饭菜有永郡王的管事守在厨房里盯着。”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郁心兰不想显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遂敛容正色道:“不管怎么说,哪有饯行酒让远行的人自掏腰包的?怎么说都说不过去,若是被百姓知道了,也会说你们几个眼皮子浅。……不如这样吧,把席面摆在楼外楼,银钱嘛,就由你们几个网页均摊,这样谁也不必争了。”
明子期摸着下巴道:“不是不行,而是十三哥已经开始准备了。”
郁心兰不以为然,“你们才商定了多久,他能准备多少,马上差个人告诉他,就说你们几兄弟已经商议好了。至于仁王和庄郡王那边,我想是会同意的。”
赫云连城自是赞成妻子的主意,支持道:“若是在楼外楼办,我立即差人去天胜寺新购几壶甘霖酒来。”
甘霖酒可不是一般的酒,就是有钱,天胜寺也不一定会卖给你。
明子期闻言自是十分心动,“得!就这么办吧。小桂子,你立即去一趟永郡王府,再叫两人去给仁王和庄郡王送信。”
不到晌午,仁王和庄郡王都回了讯儿,表示赞同。永郡王差点没气得吐血,那种药,要下到酒中,用酒香盖住味儿,才不会令人生疑,可酒是赫云连城买的,若是一般的酒,他还可以讲自己准备好的酒奉上,偏偏是千金难买的甘霖酒……若是坚持要自己请客,就太着痕迹,一定会令仁王等人起疑心。
永郡王恨恨地将一桌子的笔墨纸砚扫到地上,叮叮咣咣地摔了个粉碎。那名幕僚急忙赶来问道:“王爷为何如此气恼?”
待永郡王说明原委,那名幕僚比他的火气还要大,站在永郡王面前,就将几位王爷骂了个狗血淋头。
永郡王暗暗蹙了蹙眉头,他遗传了父皇的多疑,当下便揣测道:他为何如此激动?难道只是因为少了一个立功的机会?
这场宴会,少了阴谋,最后自然是宾主尽欢。楼外楼拿出了诸多招牌菜和名贵的菜色,郁心兰的腰包又鼓了一圈,自是笑得合不拢嘴。
次日是黄道吉日,宜婚嫁、宜远行。
建安帝再两名太监总管的搀扶下,勉强到宫门口送行。明华郡主拜别了父皇,登上豪华喜轿,说是喜轿,其实是一辆四马拉动的大型马车,车辕宽阔,两名陪嫁女官,身着粉红嫁衣,站在两旁的车辕上,守护公主。
永郡王则向天祭酒,希望一路一帆风顺。
仪式过后,送嫁的队伍缓缓启程。
郁心兰身着品级正装,站在女眷的队伍中观礼。这仪式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正装又是金线绣成,格外沉重,她只觉得双腿都要断了。偏头看向高台上,半逾半百的皇后申请也露出了一丝惫色,而建安帝只是露了一下面,便由太监扶着回宫了。
郁心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皇上怎么忽然病得这么重了?真的是因为年纪大了么?
不单是她这么想,文武百官亦是这般猜测。仪式结束后,本当在内侍的引领下推出宫门的百官们,都聚着不走,围住几位总管太监,问长问短,当然,都是打着关心皇上龙体的幌子。
黄公公最是清楚在什么时候应当拿架子,当下便沉了脸道:“皇上不过是偶感风寒,被几位大人一说,倒象是病入膏肓似的,杂家敢问几位大人,这是何意啊?”
妄论龙体,亦是大罪,当下便不敢再有人多言,可是心底里的算盘,却都开始拨得啪啦啪啦响,出了宫,都各自聚到自己新认的主子府中。
安亲王让马车从北侧门入府,入了府后,直接拐向了西角门。他再马车里换了一身深色衣服,到西角门,换乘了一辆极不起眼的、普通小康之家才会乘的小马车,绕了半个京城,来到一座小小的两进四合院内。
安亲王下了车,直直地进了后院的正房,里面正有人等着他。
他先是问道:“皇上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那人回道:“宫里传了消息出来,一整天就是昏昏沉沉的,今日一早,也是太医给用了秘药,才勉强能起身。”
安亲王沉吟半晌,又问道:“前天晚上,确定他去了梓云宫?确定他召人侍寝了?”
“确定!淑妃缠了他至少两个时辰,后半夜时,他才去了新人才那儿,要了水,确定合房了。那药效应当是开始发作了。”那人一一回了,又问,“不知主公打算何时行事?”
安亲王这才点了点头道:“他素来狡猾,还是再看一看比较好。让宫里的人再查一查,胡老板被关在哪里,最好乘他还吐出什么来,先做了他。”
那人忙应下。安亲王忽地想到昨晚没能成事,不由得敛眉怒地问道:“查清楚没?是谁坏的事?”
那人回话道:“查清楚了,是赫云少夫人提议的,楼外楼是她的产业。”
安亲王砰地一声击碎了酸梨木的几案,咬牙切齿道:“无知妇人,只为一点蝇头小利,就坏我大事,不杀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愤!”
郁心兰正坐在家中算账目,“啊喷、阿嚏”的连打了三个喷嚏,忙扯过一方帕子,省了省鼻子,嘀咕道:“这是谁在那咒我呀!”
紫菱笑道:“大奶奶银子赚得多,自是有人嫉妒的。”
“谁嫉妒?”赫云连城的声音传来,锦儿将门帘一挑,他便疾走进来。
郁心兰道:“说着玩呢,军营的事处理完了?”
“完了。”赫云连城先进里内更了衣,复坐到炕边。炕上的两个蚕宝宝立即往他身边凑。
他先抱起不会爬得悦姐儿,亲了亲,这会子功夫,曜哥儿已经爬到了他的身边,他腾出一只手,将曜哥儿也揽到怀里。
郁心兰打发了丫头们退出去,小声问:“难道钱劲那还没跟踪上?”
赫云连城道:“这几日军中事忙,想是他没去珍品轩取货吧。”
郁心兰一边翻着账目一边道:“总觉得吧,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有问题。你不是说他自从梁州回来之后,跟以前不大一样了吗?估计就是那个女人给害得。其实我觉得吧,若他之前为人不错的话,你们应当暗中点醒他,挽救挽救他。”
赫云连城沉吟道:“父亲暗示过他。”
郁心兰伸出食指摇了摇,“那不一样!师长训话,学生多半是听一半漏一半的,反倒是同辈说的话,容易听进去得多。”
赫云连城想了想道:“我试试吧。”
正说着话儿,紫菱拿了张名帖递给郁心兰,郁心兰见识温舅母的,忙让请进来。
常氏是一个人来的,郁心兰将她让到炕上坐下,她是个直性子,立即说明来意,“是想找丫头你借几个得用的人。上回老爷子在府中宴客,客人都说府第太小,输了三品大员的气势,老爷子便让我四处问一问,看有没有更大的宅子卖。”
“要说这京城啊,真是不缺有钱人,虽是寸土寸金,可还真是没一处闲置的宅子,我打听了许久,才听说我们府里后巷的宅子要卖,忙忙地区商量着买下来。原本中间还隔着一户的,昨日也被我给打动了,将宅子让了出来。”
郁心兰想到舅母是个爽利泼辣的,一顿舌灿莲花之后,只怕人家都没多要她银子,就乖乖地交出了地契,于是忍笑道:“那我就恭喜舅母了。”
常氏得意地一笑,“后面这两处宅子,我们想把墙打通后,改造成三门,原来的前两进,扩充为前院,后一进呢,就当作二门。可是我们府上的人,都是入京后才买来的,没什么得力的,所以想找你借两个得力的管事使一使。待宅子修好后,再还给你。”
郁心兰笑道:“这有什么,我手下办事得力的人不少,不过相对来说,佟孝现在没有实事,倒是清闲一点,我再让他挑几个人去帮衬着。他管着店铺里的事,哪有人手闲,比我清楚。”
常氏爽快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郁心兰送走舅母后,立即写了封信,着人送给了佟孝。
这厢一忙完,也到了掌灯时分,小夫妻两正在用饭之时,宫里差了人来传皇上口谕,说是姓胡的已经熬不住刑,开始吐口了,皇上传赫云连城进宫审讯。
这事儿很急,赫云连城丢下碗筷便走。
郁心兰猜测着他恐怕会很晚才回来了,用过饭便先沐浴梳洗了,打算等头发干了,就上床歇息。
刚歪在临窗的短炕上,西府的蓉奶奶就过府来拜访。
蓉奶奶笑眯眯地道:“今日事来约弟妹陪我一同去白云山许愿的。我们爷说,想让我再添个儿子,我便想去白云寺许个愿,老人们都说,要个有福气的亲人陪着去才灵验。我寻思着,咱们府里,还有谁比弟妹的福气好,这才厚着脸皮上门来求你。”说着红了脸。
只是陪着拜拜神灵,郁心兰倒是不好拒绝,便问了日期,约好一同去。
蓉奶奶得偿所愿,心情自是极好,跟郁心兰闲话了一阵子家常,转头四下看了看,问道:“靖弟这么晚还去书房忙公务么?”
郁心兰摇了摇头道:“没,皇上传他进宫了。”
蓉奶奶微讶道:“这么晚进宫?”
“说是审个什么人,很急。”
蓉奶奶便点了点头,见时辰不早了,也就没多坐,告辞走了。
郁心兰招了安妈妈和紫菱进来问,“有让人陪着许愿才灵的说法吗?”
安妈妈摇头道:“我却是从来没听说过的,许愿要灵验,唯有心诚。”
紫菱也道:“我也从来没听说过。想是哪地方的风俗?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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