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 作者:肉书屋
菡笑妾本庶出(VIP完结)第48部分阅读
,诺诺地应了,微垂了头,露出一小截优美的颈子。
盛夏的天黑得晚,这会子还有些蒙蒙亮,童安氏出身贫家,自不会在有光线的时候点油灯,一张素白小脸隐在若明若暗之间,领口的肌肤若隐若现,竟生出了白日里难得一见的风情。
所谓温饱思滛欲,童普现在酒足饭饱,看了这一幕风情,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倾身过去,在童安氏的脖子处吹了一口气,滛笑道:“娘子,咱们安置吧。”
童安氏俏脸一红,迅速地抬眸瞧了一眼正在收拾碗筷的小燿,扭捏地道:“我……我先去给燿儿烧水沐浴,再……再……”
话未说完,小燿就好奇地看了过来。
童安氏再不敢说,童普颇感扫兴,却又因不能立时得逞,更生出几分急切和势在必行。他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快去快去。”
其实他也觉得热了,浑身黏腻,待妻子烧好水,就抢在儿子之前冲了个凉,然后回到卧房,躺在床上,架起腿来晃荡,想着一会儿与妻子翻云覆雨,不由得喉头发紧,干咽了几口唾沫。
只不过,妻子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眼见天色全黑了下来,童普失去了耐心,又晃起身来,往堂屋去寻发妻。
才出了卧房的门,童普就愣住了,这是自己的家吗?怎么这么多雾气和熏烟?还有一些影影绰绰的鬼魅,在空气中飘来飘去……
飘就罢了,鬼魂也还罢了,这些鬼魂都穿着杏黄|色的骑马人装,一个个气宇轩昂、却又面目阴森,明明就是……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色厉内荏地吼道:“滚开!你们是……是……何方妖孽……”
众鬼飘乎乎地答道:“我们是鬼。”
童普咬紧牙关,恨声道:“少在这里装神弄鬼,我童普可不怕这一套,我是有功名在身的,黄气保佑的!”
只听得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动,其中一个身穿杏黄|色骑马装的鬼魂,竟将头扭到背后,扭过来后,竟然还是披散的长发……顿时吓得童普“嗷”了一嗓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下。
鬼魂两只无神地大眼,透过毛发的间隙,阴恻恻地盯着他,那声音更是飘渺得仿佛来自地底,“你就是害死本宫的那个贱民?”
……
赫云连城给郁心兰削着青果,郁心兰纤手支着下颔,笑吟吟地看着,小刀在他的手中,毫不费力地往前推进,果皮儿不断跳跃,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皮儿就削掉了。郁心兰伸出纤指捏起来,还是一整串不断的,粗细都相差无几……
郁心兰满心艳慕,“啧啧,这手刀功,怕是御医都比不上你。”
赫云连城嗔了她一眼,这话儿可不能算是夸奖!手上也没闲着,飞快地将青果削成小块,用簪子戳了一块,喂给她吃。
郁心兰也投桃报李,两人一人一口吃得正欢,紫菱挑了帘子进来禀道:“贺侍卫回来了。”
郁心兰顿时眉开眼笑,“快让进来。”
紫菱和锦儿将屏风拉开,贺尘进来,站在屏风后禀报道:“童普已经招了,并画了押。”
紫菱将贺尘呈上来的供词拿进来,交给大爷。
赫云连城展开一看,俊眉骤然拧在一起。
郁心兰忙凑了头过去看,密密麻麻的一页纸,将七年前他所办之事,写得分外详细。
童普七年前入京赶考,一开始还是很节省的,可是银两只有那么多,再节省也没用,尤其住入忠信侯后,见到侯府的奢华,心态就更加不能平衡,悄悄搬了几样值钱的摆设出府卖。当然,很快就被侯府给发现了。忠信侯为人和善,知道寒窗苦读的不易,不欲坏了他的名声,只是着人将其赶了出去。
在侯府的吃住都是顶尖的,童普再也过不回原来那种贫穷的生活,就开始四处巴结达官贵人。可旁的官员哪会要一个投过名的学子?童普渐渐身无分文,只好去偷去抢。
一次在抢劫一名妇女时,遇到了坚决的抵抗,还唤了路人过来相助。童普只好甩出自制的烟雾弹逃生。
这一幕,刚好被人瞧见,立即就有人上前来寻了他,请他大鱼大肉地吃喝,了解到他非常会制爆竹后,让他试了一回,果然没令人失望。
于是,那人请他住进云来客栈的天字号房,又给他充足的银两花销。这样子过了几个月,在童普再也离不开这种奢华的生活后,之前那人又寻上门来。
之前他将自己制火药的技术吹得神乎其神,那人请他做几种效果不果的火药出来,他一一制好,试验之后,果然如那人要求的一样,要爆哪里就哪儿,旁边的东西居然可以不损一点。那人大喜,用大量的金钱来引诱他,要他制作大量火药。
童普当时也觉得不对劲,可被钱迷花了眼,哪里还会管那么多,跟着那人住到了一处僻静的庄子,安心制火药,直到后来被人逼着到秋山,亲自点燃了引线,事后又听说了五位皇子殒没的消息,他才吓得几欲昏死过去。
可是事已至此,带他去秋山的那人并没有杀了他灭口,反而是将他介绍给了一位年轻公子,让他以后跟着那名公子。
那名公子,就是谨亲王世子赡养的男宠红渠。童普在谨亲王的别苑一住就是六七年,每天好吃好喝,还有美女相伴,他也就得过且过了。况且一开始行动还极不自由,今年开始,也没人再拘束他了。
他以为,那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这年代不兴打听男人名字,一般都只报官职和姓氏,所以供词上提到的几个人名,郁心兰并不太清楚是谁。不过按童普所写,与他联系的仅有一人,另外几个人,是他留神偷听了那人与红渠的对话,而偷听到的。
后续之事可以再商量,郁心兰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童普是不是被吓傻了?他当时是个啥样?”
贺尘一想到童普大小便失禁、眼泪鼻涕满面的样子,就觉得恶心,这话儿实在是不好在大奶奶面前提,只说是“吓得瘫软在地”,又不禁佩服地道:“大奶奶是怎么想出将脸往后转这一招的?之前吓唬他,他怕是怕,却还是强硬,直到看到那一幕,当场就软了,胆汁都吐了出来。”
郁心兰嘿嘿一笑,这可是贞子同学的经典镜头,当然能把童普吓破胆。她得意了几秒,随后谦虚地道:“也多亏了吴神医的散烟。”
有散烟加深阴森的气氛,再加童普做贼心虚,自然就能水到渠成。
郁心兰又关心童安氏,“她和小燿还好吧。”
贺尘忙答道:“吴大夫给她吹了点迷神烟,能一觉睡到天亮,事后不会想起什么。”
郁心兰点了点头,目前来看,只能这样,可是,童普谋害皇子,却是诛九族的大罪,恐怕日后真相揭露了之后,她和小燿都难逃一死。
想到这儿,郁心兰的心里就沉沉的,吃进嘴中的腌杨梅,也变得没了味道。
赫云连城似是察觉了她心中所想,安慰性地抚了抚她的背,这种事,是无法求情的。
因为事先就定好的方案,吓唬了童普后,给他闻一点吴为配的迷神香,有短暂的遗忘功能,还是将其放回去,免得打草惊蛇。但会派人悄悄跟踪他,将与其联系的人,都收入视线之中。
所以今晚没什么要安排地事项,赫云连城便挥手让贺尘和丫头们退下。只不过,他显得有些烦躁,俊眉紧紧锁着,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线。
郁心兰忙问,“怎么了?这些人都是官员吗?”
赫云连城摇了摇头,“与他联系的那人,是御林军中的校卫,并非高官,虽说是从后山进入山道,可也应当无法避过前方的暗哨,当时,应当还有人将哨兵给调开了。”
又指了其中两个与她说,“这两个人,都是谨亲王府中的清客,梁王有了反意,谨亲王竟也……他的清客,总不会无缘无故要谋害皇子。只不过,我总觉得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哪里怪。”
郁心兰前后想了想,到底不是侦查人员,一下子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拉着他坐到内室里,确定两人的谈话不会被旁人偷听了去,“我们慢慢地分析。先不论谁是主谋,先从原因分析起。我问你答,你觉得我问得不对,你就说理由。”
赫云连城点了点头。
郁心兰便问道:“目前指向的人是谨亲王对吧?”
赫云连城点头。
“那谨亲王杀害皇子的动机是什么?是不是皇上没有子嗣,就要从宗亲的子弟中选择一人,册立为太子?”
赫云连城应道:“是。”
“那就是有动机了,可有皇族血统的亲王,并不是只有他一个吧?”
“嗯……有八个。”
“对呀,平王是皇上的堂弟,明骏是皇上的堂侄,虽说,比不上安亲王和谨亲王这样,与皇上都是先帝的皇子,可到底也是皇家血脉。也就是说,若谨亲王想将自己的儿子送入宫当太子,还有七个对手要铲除。”
“对!”赫云连城的眸光一亮,“就是这里!我明白了,有这么多对手要铲除,他那时就开始行动,而且一开始就是针对皇子,这一点怪异!”
郁心兰也点头道:“的确,一般来说,总要先除去几个,自己的根基比较稳,至少是暗中很稳后,再开始着手除去皇子,……不过,先除去皇子,因为有动机的人多,就很难怀疑到他头上,他事后再去争,亦是一样。总之,有可能是谨亲王,也有可能不是。”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赫云连城抿了抿唇,瞥了她一眼。
郁心兰很不喜欢这种略带不满和鄙视的眼神,为了证明自己是柯南转世,她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点,故弄玄虚地道:“你有没有觉得,调查进展得太顺利了点?”
赫云连城怔了怔,“怎么就顺了?要不是那天江南请客,只怕我们现在都没找到童普。”
呃,郁心兰卡了壳,又不甘心放弃高深莫测的形象,缓缓地边说边想,“其实吧,找到童普的确是运气,可是童普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一点?比如说吧,从头到尾是那个联系人跟他联系,这说明他们是很谨慎的。可那人又为什么要跟红渠谈论其他人,还是在童普也住的别苑里?若真有要事,他们的地盘上,应当至少有一间暗室吧?所以,有可能是有人想污谄谨亲王。”
赫云连城眯了眯眼,“有道理。”
郁心兰顿时得意了,挺了挺胸脯,“当然有道理!所以呢,我的建议是,还是将这份供词,交给皇上吧,由皇上去查比较好。你只要证明,你是清白的,就行了。”
赫云连城迟疑着问,“直接告诉皇上?”
郁心兰用力点头,“毕竟牵涉了皇子和皇族……你只能算是亲戚,皇上家族里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弄明白吧。毕竟还要有权限,才能查得到一些事情,比如那名校卫,若是他换了军营,你如何去查?”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想,庄郡王爷,也会赞成的。”
赫云连城想了想,终是点了点头,笑看着她,“好吧,听你的。谁让你这么聪明,又是我的福星呢。”
郁心兰终于害羞了,她刚才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高人形象在强撑啊,脑筋转得差点打结,幸亏给她强掰出了一个理由。
第二日退朝后,赫云连城便立即求见圣颜,还拉上了庄郡王一起。
皇上处理完了紧急朝政后,才宣了他二人觐见。为了保守秘密,既然是在宫殿里,明子恒问连城到底有什么事时,赫云连城都没说,只说要他一会儿跟着自己说话就是了。
待赫云连城呈上那张供词后,建安帝龙颜大怒,啪地一掌重重击在龙案上,“明谨这个逆臣!来人!”
赫云连城忙拉着明子恒下跪,进言道:“启禀皇上,还请皇上熄怒!先听臣一言。”
建安帝金光四射的眼睛看向他,缓缓地坐下道:“说。”
赫云连城便地昨日他和郁心兰两人分析的种种情形,都一一细述一遍,“此案还需详查,才能确定是不是谨亲王所为。”
建安帝沉吟良久,才沉缓而威严地道:“赫云靖、庄郡王接旨。”
赫云连城和庄郡王忙道:“臣在。”
“朕敕你二人为正一品都察院京畿行走,专职彻查秋山一案。并各赐玉符金牌一块,准予调动二万人以下兵力,任何官员,见牌如朕亲临。”
赫云连城和庄郡王忙应道:“臣接旨。”
黄公公立即到后壁间,取出两块玉符金牌,双手呈给二人。二人领牌谢恩。
有了这块金牌,任何府第都能进去搜查,还不用任何文书,还能调动二万兵力。这等于是给了他俩极大的权力。
出了宫后,庄郡王忍不住轻轻捶了赫云连城一下,“你什么时候查到的,怎么也不来知会我一声。”
赫云连城摇头笑道:“昨日半夜才查到,今日一早就禀明皇上,怕泄露了,不敢提前知会你。”
庄郡王点了点头,“这般谨慎是应该的。”
他忍不住露出唏嘘之态,“终于得见天日了。”又向赫云连城笑道:“走,今日去我府中做客,咱们俩也不用再避着人了。”
赫云连城正要答应,忽地想到自己今天在楼外楼宴请心兰的外祖父,现在时辰已不早,忙忙地告辞回府。
庄郡王看着连城的背影半晌,这才低头笑了笑,眸中露出些许昂扬斗志和心满意足。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宫里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目前赫云连城和明子恒只能先暗中调查,皇上所赐的金牌,必须在关键时刻才能拿出来,目前还不能被旁人所知,因而他俩出宫之时,由黄公公带着皇上的手谕,免得出宫检查。
这事儿,很快就被朝中各个官员得知了。
旁人虽不知到底皇上为何要如此行事,也不敢轻易来问,但却可以从这些小事上,看出皇上已经开始宠信赫云连城和明子恒,故而时常有人宴请他俩。
有些人情往来,实在是无法拒绝。
这几天,连城陪妻子的时间非常少,白天下了朝,先去禁军营中,将军务忙完,再去庄郡王府,与明子恒商议从何处开始着手调查案件,到了晚间,还要去赴各种宴会。
因而,他回到家时,多半已经是深夜了,郁心兰身子重了,渴困,等不了那么久,通常都已经睡熟了。待她再睁开眼睛,赫云连城早就上朝去了。
这天好不容易抽了个空,赫云连城提早回府。
正赶上盛夏时节难得的阴天,不热又不晒,赫云连城便让丫头们将竹榻支到小花园的凉亭里,陪小妻子一同去坐一坐,赏赏花。
郁心兰很是高兴,让锦儿带了几碟子小果脯、新鲜水果,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开赴到了小花园。
安置好后,赫云连城就打法丫头们和侍卫们去远处守着,两个人说会子话。
几日没见着连城,郁心兰憋了一肚子话,非常想问清楚现在案情到底查得怎么样了,满足她的八卦之心和关切之意。可是在这么空旷的地方,又不大好问,只好聊家常,说起温老爷子的府第。
“宅子都已经拾掇好了,门匾也让人挂上去了,爹爹请人算了黄道节日,说是后日迁宅是最好的。”
赫云连城应了一声,“后日乔迁之喜我一定到。”
郁心兰又絮叨了自己这几日给宝宝做的小衣裳,赫云连城问及她的身体状况,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休息、适当运动……说着说着,身边没了声音,郁心兰回头一看,赫云连城呼吸轻浅均匀,竟然已经睡着了。
看着他眉间的疲惫,郁心兰不由得心疼,这些日子他太累了吧,忙完公务还要调查案情,好不容易了得点闲,却又要来陪着她,弥补忙时的疏忽。
郁心兰轻叹了一声,她哪会为了这短暂的冷落就怨怪他?
将手中的绢帕对折几次,轻轻盖在他的眼睛上,挡住夏日明亮的光线,让他睡得舒服一点。郁心兰整日就是吃饭睡觉,这会儿倒是不困,闲来无事,便打量起他来。
平日里看连城,总是被他耀眼的风采所迷,心神都醉了,却总也说不清,他到底好看在哪里,应当是那一双清亮如寒星的眼眸吧?只是,这会子被蒙上了,倒是将他的双唇给突显了出来。
头一次发现,赫云连城的唇型分外漂亮,唇瓣不丰,但也没有薄到绝情,唇角微带棱角,但整个线条不显生硬,唇色更是润泽得涂了晶莹的唇彩,在日光下显得分外诱人,让郁心兰很想拿指尖轻轻描摹,用唇轻轻品尝。
心动不如马上行动。
鬼使神差的,郁心兰瞟了一下左右无人,便俯下头,轻轻吻在他的唇上,只要吻一下就好。
哪知赫云连城自幼习武,即使是在深睡中,感觉亦是十分灵敏,她的唇还没落下,他就发觉有异,微微睁开了眼睛。
即使隔着绢帕,他也感知是小妻子送吻,便安心地等待,待她的吻粘上他的之际,伸手揽住她的肩头,用力加深这个吻,享受美妙的芬芳。
郁心兰柔柔地闭上眼睛,任他予取予求。
两人直到吻得气息紊乱,才不舍地分开。郁心兰抬眸看着连城亮晶晶的眼睛,小脸上忍不住飞满红霞,忽地想到这里是露天……我滴神呀,她居然当众表演儿童不宜的镜头。
赫云连城轻笑出声,“放心,他们不敢看。”边说,边抱着她坐起身,“可惜你身子重了,不然现在这时节,去白云山里小住些时日,是最好不过的。”
郁心兰立时来了精神,“真的么?我想去住呀。让马车走慢点,就不会有事的。”
赫云连城看着她道:“不安全。”
呃,好吧。
现在的确是非常时期,谁知道对方是不是知道了,他们已经开始在查案了呢。
眼见天色暗了,赫云连城便牵了她的手,慢慢走回静思园。
用过晚饭,赫云连城回到书房看文书,郁心兰不喜欢在灯下看书,火焰有些跳,看着眼睛累。她左右无事,便亲自端着一壶茶,过了二门,到前院书房去服侍自家大爷。
陈社和喜来、贺尘、黄奇都站在院门口候着,见到郁心兰,忙请了安。
郁心兰让芜儿将准备好的零嘴拿了一盘给他们四人,“给你们尝尝。大爷呢?”
陈社忙道:“大爷在书房看书,嘱咐小的不要前去打搅。”
郁心兰点了点头,从芜作的手中接过托盘,自行进去。芜儿和锦儿则留在院子里等候。
书案上,放着一叠整齐的熟宣,郁心兰将托盘放在一旁的小几子上,沏好了茶,一手托一杯,蹭到桌边。
赫云连城抬眸看了她一眼,轻轻一笑,将她拉到身边坐下,“无聊?”
“有点。”郁心兰的眼睛粘在那叠文书上,“这是……案宗?”
“嗯,七年前,皇上差人调查的秘档。”
郁心兰扭头看向连城,连城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可以自取。
郁心兰便将那叠文书一一看过,皇上当年调查得十分仔细,五位皇子身边的每一个人的身世背景,都有一一记录,若有可疑之处,可疑在哪里,如何处置的,都有说明。
郁心兰不由得暗暗咂舌,一直听人说,当年因没有任何证据,最后不得不不了了之,却没想到,皇上暗中处死了这么多人。五位皇子身边服侍的宫女、太监,无一幸免,有些伴读的家中人,也受了牵连。
赫云连城挑出一张纸道:“这个杨威,就是那个额间长了朱砂痣的侍卫,他是孤儿,武举出身,为人仗义,哼!”
因为他,之前收养他的那位镖局老板,也无端端受了牵连……当然,也有可能不是无端端的。
杨威是之前与童普联系之人,到了秋山之后,就换成了校卫林轩,直到现在,都是林轩在与童普联系。
这叠文书中,有几页纸上的墨迹很新,正是连城他们这几日来调查的,童普供出的几个人的生平。
郁心兰看完道:“林轩也是孤儿。”
赫云连城眸中露出讶异之色,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发现了共同之处,缓缓地道:“我记得,王丞相的青衣卫,多半都是挑选的孤儿训练。”
郁心兰思索着道:“身为丞相,应当只能养些护院和镖师,私养侍卫,本就是逾制的,被人发现,可不得了,他若要培养暗卫。的确是放在民间养大比较顺理成章。”
赫云连城点了点头,“我和子恒也是这般想。王丞相以前就是支持谨亲王的。”随后又告诉她,“我们想悄悄将童普关押起来……吴为说,他的迷神香,只能让其将那晚的经历,暂忘一段时间,之后还是会想起来的。再者,现在我们开始着手调查了,对方总会有所察觉,万一到时杀人灭口,就得不偿失了。”
郁心兰转了转眼珠,笑着问,“是不是又不想让对方发觉童普失踪?”
就知道她能听明白,赫云连城勾唇一笑,“没错。”
“童普是大证人,他们将他的命留着,应该还是看重他的爆破才能,想着日后还能用得上……所以他若是失踪了,他们肯定会大肆寻找,那你们在暗中查案这事,就很难瞒住,所以,只有让童普死。”
迎着赫云连城惊讶的目光,郁心兰笑得贼贼的,“假死,吴为肯定有这类药。而且,还必须让童普在大庭广众之下死,这样,对方就不方便私下处置他的‘尸体’。嘿嘿,童普不是偶尔会出去喝花酒吗?身子掏空了,或是饮酒过量,都会猝死的。”
赫云连城忍不住轻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道:“真不知道你这些点子都是这么想出来的,一点也不像个大家闺秀,倒是跟江湖骗子差不多。”
郁心兰佯装大怒,掐着他的俊脸往两边拉,直拉到他的嘴唇咧成一条缝,“我这么尽心尽力地帮你,你居然说我像骗子!”
赫云连城只好赶紧安抚她,“我其实是赞你聪慧,骗子可都是聪明人。”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赫云连城便扬声吩咐陈社去请吴神医过来。不多时,吴为懒洋洋地来了,“找我什么事?”
连城也不拐弯抹角,“你有没有能让人看起来像是猝死的药?我有用。”
吴为眼睛一亮,兴奋地道:“连城,你真是我的知己,你怎么知道我刚刚研制出这种药?你是不是偷偷地注意我?”
越说越不像话!郁心兰在一旁摸着下巴,原来还是刚刚研制出来的,这家伙的医术也不怎么样嘛。
吴为又说了一大通语意暧昧的话,可惜这夫妻俩,一个冷峻如山,一个淡漠如尘,完全不将他的挑拨放在眼里,他的声音也就渐渐小了,长叹一声,“有,可以让人假死三个时辰。”
郁心兰直皱眉,“时间太短了,能不能再长一点?”
“能,加大其中一味药的剂量就成,只不过,事后,这个人可救不过来了。”
呃……也是,心脏停止跳动那么久,身体里的细胞怕也缺氧了。
赫云连城闻言也是有些失望,仔细盘算了一下,觉得下手快一点的话,应当没有问题,便道:“那行,你将药给我吧。”
“别急,”吴为寻了张椅子,潇洒地坐下,掏出夹片开始修指甲,神态悠闲,“先说说报酬,这药可难配了,怎么也值一匹良驹……”
“做梦!”他话没说完,就被郁心兰给截断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回为相公治病,从相公的马厩里,挑走了一匹胭脂马,这阵子给三弟治病,父亲又送了你一匹千里驹。你一个人,骑得了这么多马吗?”
最主要的是,她缠着连城要了好久了,连城都不肯送她一匹,这叫她情何以堪!
吴为从来自持风度,认为好男不跟女斗,当下只得好言解释,“你相公,你公爹,哪个不是有好几匹骏马的?我也就这么点爱好,喜欢良驹。”
“喜欢你不会自己去买吗?你赚的钱还少了吗?”
真是的,随便给人看个病,诊金就要几千两的人,难道会没银子买马?
吴为一脸尴尬,就连赫云连城冷峻的俊颜,都露出了几丝笑容,“他是个马痴不假,可惜也是个马呆,他根本不会相马。”
郁心兰将小嘴喔成一个圆。
吴为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是,我不会相马。”
他会与赫云连城认识,还是在一次的马匹交易会上,他被一个卖家骗得,打算用一千两金换一匹样子威风,实则普通的“骏马”,连城好心提醒了他,因而,两人才会结交。
这只是他买马的糗事中的一桩而已。
郁心兰听赫云连城讲完,笑得捧着肚子打滚,吴为的表情非常无奈,“我很高兴能取悦你,不过你也小心着点,别动了胎气。”
此言一出,赫云连城立即便冲了过去,轻捂住小妻子的嘴,说什么也不许她再笑了。
闹了这一通,吴为只好乖乖地将药丸拿出来,嘱咐道:“化在酒里最好。”
赫云连城道了谢,也没心思再看卷宗,带着小妻子回房。好些日子没相拥着睡觉,两人又说了许久的悄悄话,才安然入睡。
次日清晨,郁心兰醒来时,便闻到一股玫瑰的芳香,睁大眼睛一看,床头摆着一大丛鲜艳夺目的玫瑰花,花瓣上尚有晶莹的露水,用一根红绸绑着,连茎上的小刺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她忙坐起来,将花束捧在怀里,仔细数了数,十四支,一生一世。低头闻到一阵芬芳,郁心兰不由得绽开一个比玫瑰花更娇美的笑容。昨晚向连城提及,她喜欢大束的玫瑰花,没想到,今日一早,他就摘了一束过来。
紫菱听到屋内的动静,忙带着几个大丫头进屋服侍,几人见到那束玫瑰花,都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却又觉得奇怪。
毕竟,在这世间,花朵采集后,只是用在戴在头上,除了搬花瓶,丫头们给小姐摘花,都只会各样摘一朵。平日里,小姐们手执纸扇,却没有捧花束的,男人们赠花,也只赠一朵两朵,不可能赠大的一束花。
郁心兰懒得跟她们解释,面带微笑地任人服侍,好心情一直保持到佟教递名帖,请求入府拜见。
佟孝会这么急匆匆地赶来,是因为铺子里出了大事,今日一早,就有几位客人到店里来退货,说是擦了店里的花水后,脸上起了水泡,又红又肿,几乎毁容,强烈要求退货,并赔偿他们损失,否则,就要到衙门里去打官司。
现在,那几位客人带着家仆,将店门都给堵了起来,大有不给个说法,就不许他们营业的架势。虽然唯美坊的声誉一向很好,可经商这事儿,最怕有人捣乱,因为总是会有不明真相的百姓,相信某些人的说辞,再加上不少人的仇富心理,就很容易将一点小事,变成滔天大浪。
再得,郁心兰可是定远侯府的大少奶奶,如果被人告上了衙门,可是大大的丢脸。
郁心兰初一听,也吓了一跳,化妆品如果保管不得当,的确是很容易产生细菌,也不排除会让人过敏。
自己店铺的伙计,她已经严格培训过,知道要如何保管这些化妆品,但是顾客嘛,虽然她每瓶产品,都附赠了使用说明书一份,可有些人却是不看的……
她思量着问,“你查没查店里的记录,那几位客人,都是什么时候买的货品?”
佟孝忙答道:“都是月初才买的,至今还不到十日,小的也怕仓库中的货品出了问题,刚刚才让亦儿和婆娘带人全部查看了一遍,没有发觉变质的。”
那就是说,这几个人应当是自身皮肤过敏了。虽然她每种香露里都添加了防过敏的玫瑰露和洋甘菊路,可也不敢担保对每个人都适用。不过,这一类的皮肤过敏很容易治好,只要停止使用,就能慢慢痊愈,若她们等不及,她手中也有服用的药方。
佟孝还在解释,“所以小的也跟他们理论,或许是他们自己保管不当,毕竟现在天儿这么热……可他们一口咬定,是买回去当晚就发觉长了泡,一开始还自己治,现在治不好了,才来店里要赔偿。”
郁心兰点了点头:“嗯,听起来倒是合理。不过这花水都能存上几个月,现在生意好,都是现产现卖,没得会变质的理儿,应当是他们自身的原因才对。”
“只怕很难分清责任。”
郁心兰想了想,而后道:“的确,我得亲自去看看才行。锦儿,去马车处要车,芜儿、巧儿,为我更衣。”
这样一说,佟孝的心才安定了几分,却还是担心,“大奶奶,那几个人凶神恶煞的……”
郁心兰轻轻一笑,“闹得这么大,必定是为了银子,怕什么,我反正会带上侍卫。”
带足了侍卫、小厮和丫头,郁心兰才乘着马车出了府,走后门进入店中,站在三楼的天井处,往一楼店面内张望。
佟孝将营业记录拿给郁心兰看,一一指认,这是某某,于何时购买的何种商品,那又是某某……郁心兰看得直皱眉头,这些人买的,都是最普通的货品,价格相对较低,城中不少商户的女眷也会买了使用,若真有问题,不可能到此时才出这么几位过敏的。
会不会是竞争对手故意污蔑?
她想了想,低声吩咐,让安娘子去请几位女顾客到二楼的执事房里去,她躲到屏风后,仔细观察一下再说。
那几位女顾客,很快就被请了上来,一进门,便蛮横地道:“可别想随意拿几个钱糊弄奴家,奴家可不怕闹大。”
安娘子忙陪笑道:“姑娘这是哪里话,请姑娘们进来,就是商量要怎么赔偿才好。”
那女子这才笑了,态势轻佻地捏起杯盖儿,喝了一口茶后,慢条斯理地道:“奴家这张脸可算是毁了,日后还不知能不能嫁个好人家,少了可不行,多了也不要,就一千两银子好了。”
在这里,十两银子就够一家四口过上一年了,她一开口就是一千两银子,还说多了不要。店里的几名女伙计听了,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其余四人听到她这么一说,纷纷附和,“没错,就要一千两纹银,大同银楼的银票。”
郁心兰让芜儿给安娘子使了个眼色,安娘子立时会意,轻叹一声,“不瞒姑娘说,我也只是个管事,作不了这么大的主,请等我回了我东家之后,再给姑娘回话成么?”
那姑娘立时瞪大眼睛,“你是想赶我们走,好继续开张卖这些害人的东西?哼!我告诉你,你休想!”又冲另外四人道:“走!我们到店门口坐着去,今日不给个说法,我就告到官府去。”
说罢,五人就怒气腾腾地直冲出了房门。
安娘子有些不知所措,“大奶奶,您看,这样如何是好?”
郁心兰轻轻一笑,“怕什么,她们口口声声说怕嫁不出去,你一会子让店里的男伙计,全数到店门口去吆喝,就在她几人之间穿来穿去,我倒要看看,她们有多厚的脸皮,敢当着大街上那么多人的面,跟这么多男人同处一屋,处这么久。”
安娘子眼睛一亮,“这可真是个好主意。”说罢忙去安排。
芜儿不由得好奇地问道:“奶奶是不是觉得她们是来讹诈的?”
郁心兰点了点头,“没错。”
郁心兰前世长得就挺不错,可惜皮肤差了,所以最爱美容,一周要往美容院跑两次,没少见过皮肤过敏,或者使用产品不当造成过敏的人。那些人,有的脸上有红痘,有的没有,但一般都有脱皮的现象。
可这几个姑娘却没有,而且症状完全是一样的,都是脸颊和下巴处长了黄豆大小的红痘,还生了脓,看着恶心,其他地方的皮肤,却还是可以看的。
花水这类的商品,顶多是皮肤受不住刺激,产生一点小痘,不会比痱子大多少,而且绝不会生脓,另外,皮肤应当会红肿,再者,个别化的皮肤不适应,不可能症状一致。
何况,那几位姑娘名字登记是商户千金,就算不是大家闺秀,也应当是小家碧玉,可她们坐在那儿,说一句话,腰肢要扭三扭,看人时都喜欢垂头斜挑着眼。这分明是青楼妓子的作派!
芜儿和锦儿听了,不由得大怒,“哪个无耻小人,用这么卑鄙的手法,来挤我们的生意。”
郁心兰淡淡一笑,“幕后之人很快会与我联系的。”虽然不能特别肯定,可她的心中,有一个人选。
又吩咐安娘子道:“不用理她们,若她们闹事,就只管问,为何旁人都不会生疮,是不是她们坏事干多了。最好能逼得她们去衙门告状,闹得越大越好。”
若真是那个人,她若是想玩,她就奉陪到底!
次日是温良大人的乔迁之喜,不少官员都赶到温府恭贺。温府的府第不大,温老爷子就将席面摆在了楼外楼。
一大早的,佟孝就使人传了话进府,告诉郁心兰,那几位姑娘,还真的去衙门告状了。
这么大的事,自然人在市井间流传开来,百姓们不知道唯美坊的东家是谁,但官员们却大多是知道的,于是在酒宴上,便有人“好心”地告诉了温老爷子,并且劝道:“这事儿闹大起来可不得了,唯美坊可是给宫里供香粉的,若是传到宫里,或是宫中的贵人之中,有人毁了容,令外孙女可就担待不起了。不若老爷子劝她去寻个保山,乘着还没闹大,先将事情压下去。”
郁心兰一早就给家人打过了预防针,温良闻言只是叹息,“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何况她还只是我的外孙女,我如何能管得了?要不要寻靠山我是不知,但我想,长公主殿下,应当会多少帮衬着一点。”
话说到这儿,又有官员过来敬酒,于是就截止了。
郁心兰听到下人们回了话,咯咯直笑,“想不到外公说起话来滴水不漏。”既指出了长公主会为她出头,有没让人抓到任何把柄。
赫云连城皱眉了皱眉,“你不会真要去衙门对簿公堂吧?”
郁心兰笑道:“哪用得着?吴神医有的是办法让她们原形毕露。且看明日还有谁会长出那种痘子来吧。”
她越来越相信,明日,某个等不及的人,应当就会行动了。
毕竟再不将她和她的店铺拿下,那些姑娘脸上的痘子,只怕就要消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庄郡王府的观荷水榭建在人工湖心,有曲桥与岸边相通。
此时,赫云连城与明子恒靠在水榭的栏杆边,轻声商议着案情。隔着一道月亮门和琉璃珠帘,郁心兰与唐宁坐在亭子内的小圆桌边,边嗑着瓜子,边聊闲天。
唐宁笑吟吟地问郁心兰,“听说你的店铺门前天天有人闹腾,你倒是悠闲,还陪着连城四处玩耍,也不怕她们把你的生意给弄垮了。”
郁心兰笑了笑道:“有本事只管弄垮,恐怕连城还会暗自拍手称快。”
唐宁噗就笑了,扬声道:“连城,你媳妇说你不喜欢她开香粉铺子呢。”
赫云连城听到喊话,回头笑了笑,明子恒也笑着打趣,“这么赚钱的生意你竟不许你媳妇做?”
赫云连城一本正经地道:“我没说过,你别妄想离间我们夫妻的感情。”
唐宁俏脸一红,压低了声音对郁心兰道:“这冷面家伙乘机向你表白呢。”
郁心兰咯咯直笑,其实连城之前跟她说过,等她生完孩子,随便她想开多少家铺子都成,只是现在不喜欢她总往外跑。
不过外人面前,他是很注意维护她的颜面的,纵有什么不满,也不会告诉外人知晓,就是长公主和侯爷,他也不会说。
唐宁忍不住啐她一口,“你肯定是知道他会这么说的吧?”
郁心兰点了点头,“我肯定是不知道,你会想离?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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