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媚 作者:肉书屋
将军媚第20部分阅读
帝的爱护,皇太后也不会逆了永乐帝的意思的。
所以,如果失掉了永乐帝的心,太子的地位当真是汲汲可危啊……
永乐帝虽则不喜欢宁王,但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扶宁王上位了。
那一瞬间,我能感觉到太子心底的惊慌,他声音颤抖:“父皇,那毒,当真不是儿臣下的……或许,或许……是她们互相争风吃醋……”
“皇后,你怎么说?”皇太后冷冷地道,“别打掩护了,此事既然能传到你的耳里,你以为人家就没有准备?你还能遮挡!”
她意思是说,你们没有机会对口供了,此事并非偶然,恰巧在审案之时闹到了你皇后那里,指使着你来这里闹,时间控制得恰恰好,那操纵此事的人暗地里肯定留了一手,不会轻易让你们灭口的,事实真相会传至我这里的!
皇后虽然不太聪明,但在宫内多年,到底历练了些心计出来,略一想,便想通了,不敢看自己的儿子,只垂首道:“母后,有人作证,启茹那年冬天得了寒症,太子每日亲自端了药给她,说是……说是每日里下微尘大小的砒霜,连御医都查不出来她的病症……只是开棺之后,有一节尾骨呈黑色……”
皇太后叹了一口气,声音忽然变得轻柔了,让人听了身上寒毛立立:“那你告诉哀家,那人说太子为什么会毒杀太子妃?”
皇后冷汗如浆:“说是太子妃得知太子欲送自己宠幸过的一名女子入宫,有一日和太子吵架,威胁太子,说是要将此事告之皇上……太子为了不让其破坏,所以……”
太子额头在地上猛磕,抬起头来,额头已见青肿:“母后,不是的,父皇,祖母,不是的,儿臣怎会因此事就杀妻?那不过是一位奴婢而已……既使儿臣做错了,父皇,祖母不也原谅了儿臣?”
他在说你们现在不是原谅了自己了吗?我知道你会原谅我的,所以,我怎么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杀妾呢?
皇太后冷冷地道:“那是因为,你事先并不知道,哀家和皇上会不会原谅你,渊儿,你一向力求完美,又怎么舍得在皇帝的心底留下此等劣迹!”
永乐帝失望透顶:“太子,人无完人,既做错了,改过来便是了,你是人子,并非当真的天之子,怎么会没有错处?”
皇太后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平日对他期望过高?”又道,“宁王就不同了,你对他却是没有期望……”
永乐帝被皇太后气着了:“母后,怎么又是朕的错?”
三位大人脑袋被一连串的变故震得脑袋反映不过来,对皇帝和皇太后的当堂扮嘴,也没有反映过来,隔了好一会儿,听到堂内一下子安静了,这才有人反映过来,轻轻地道:“此事当真蹊跷,如此机密这事,也被人传了出去?”
众人的神经都绷得有点儿紧,陈涵义的声音在堂内就大了一点,屋子里面的,都是人精,经他一提醒,全都反映了过来,对啊,皇后来得真是来凑巧了,不知道有人做了多少的布置,才让她相信皇上和皇太后在暗地里审问太子,更是准备废立了,所以才让她慌了手脚,闯了进来。
永乐帝更是用冷冷的目光望了地上跪着的皇后一眼:“脑袋不知长到了哪里!”
皇后望了望跪在椅子下边的太子,又抬头望了望龙椅之上坐着的永乐帝,秀发之上虽是满头珠翠,脸上脂粉薄布,却也遮挡不了其脸色的灰败。
皇太后叹了一口气:“平身吧,你先立于一旁,启茹之事另案再查,等三位大人审完此案,早做计较。”
皇后虽是被准许进入厅堂,可自己也知道兹事体大,因而将贴身宫女全都谴在门外同,皇太后叫她起身,无人扶着,她唯有自己站起身来,众人瞧得清楚,她勉力想站起身来,却双腿打颤,几乎又跌坐了下去,幸好皇太后瞧侍候太子的那名公公望了一眼,那公公非常有眼色,马上绕了过来,扶了她,这才勉强起身,在堂下站着了。
而太子也被扶上椅子,脸上有痛苦之色,浑身微微颤抖,也不知是因伤口痛,还是因事被揭发而恼怒痛苦。
至此,此案已如一锅混水,堂上的宁王,太子都有了嫌疑,宁王的事昨天没弄清楚,太子又被揭出杀妻灭女之事,两人半斤八两,没一个好的,可因为如此,也让永乐帝转移了视线,对宁王所犯之事便没有那么怒气凛冽了。
在古,赵,陈三位大人看来,太子所犯之事,虽是杀人之罪,可这只是民之小罪,而宁王犯的却是大罪,如若坐实,每一项可都有谋朝篡位之嫌啊。
第九十七章 此起彼伏,怎生得了?
可因为皇后明显的被人指使自暴了太子的罪行,三位大人便顺着往下想了,莫非宁王真是被人栽赃的?而此时,永乐帝被太子之事一闹,头脑也冷静下来,想起宁王昨日的辩解,如果是昨日,他必是一点都不相信的,可经过这场变故,他望见了案台上古莫非的那张条幅:唱邪谋以误国,挟虏势以要君。
那君犯是行武之人,小小年纪就懂得李代桃疆,安排下这枚棋子,让太子犯的事今日才暴了出来,莫非宁王也被中了圈套?
我暗暗揣测着在上位坐着的几位贵人的想法,虽处于危地,心情却有几分激动,我一向只擅谋战场之策,从未象如今这样地揣测过人心,可战场也由人组成,万变不离其家,归流到处,不也一样?
夏候商收藏李士元孙女,可此“李沐非”却非彼“李沐非”那么金矿之事便要大打折加,同理,蔡箐身上玉佩,收有君家的阵图,也就有可能是被人栽赃了,如果蔡箐并非蔡志和之女,那么,如此重要的东西怎么落在她的身上?可见这栽赃之人只怕原来也不知道蔡箐并非蔡志和之女!
两单栽赃之事,却让人不得不想到了太子身上,因太子自己也承认,他不动李沐非,更不动蔡箐,就是为了给宁王埋下一个炸弹。
看了太子惨白的脸色,我心想,这不过是第二步而已,我的布置安排,还不止如此,等你明白过来的时候,所有一切,都已经晚了。
“花氏,本官问你,你既是花家养女,对花家必是熟悉之极,本官连夜询问了一应相关人等,更是听取了那花家真正的女儿林姑娘的证词,现有几样事要问你,如果你真是花家养女,必清楚无疑。”
我暗暗地想,一夜的准备,有了皇太后的坐镇,便事无大小巨细,事事皆理得清楚明白,她并没有昨天在堂上与皇帝争执,因她知道,皇帝那时正在气头之上,处事未免失了分寸,甚至没有仔细去盘查我的真假,更明白昨日那些人针对的是宁王,她任众人尽心尽力地倾情演出,却在暗暗思索布置,甚至连审案的前后顺序都安排得合理适当:她放下宁王之事不理,先让皇帝诘问太子,问清之后,皇帝心中有了比较,才会冷静地处理宁王之事,不会象昨日那样怒火冲顶,此时,再让古莫非问起我的身份真假,既使我的身份为假,皇帝有了前车之鉴,也会仔细地盘问对证,查找其中不妥,而不是象昨日一样,不分青红皂白便将所有推到了宁王头上。
太子深深了解自己的父皇,但他不了解皇太后,他能轻易地让自己的父皇怒火中烧,如果没有皇太后在场,那么,他之计谋,便成功了……就象多年前一样,皇太后的一场伤寒,养病不过月余时间,便让西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皇太后对皇帝真是苦心之极,如果她略强势一点,她昨日便可以直接指出疑点,驳得皇帝脸无颜面,可她没有这么做,而是暗地里与皇帝商议,第二天再由皇帝出头审案,旁人只会感觉皇帝的英明神武,虽受短暂蒙骗,但不失为一名圣明天子。
我心里却有点冷冷的,可惜,如果皇太后略打一个盹儿,这皇帝便要出一点儿差错,有时只是朱批上的一句话而已,便会使得生灵涂炭。
我一边思索,一边抬起头来,向古莫非道:“大人,您尽管问,妾身言无不尽。”
古莫非道:“你既为花家养女,自称年少之时便居于花家,对花家定是十分熟悉,花家发生的事,事无大小巨细,你想必也非常清楚了解,那本官问你,你养父身上冬日里常穿的那件黑色毛背心,是他猎得何物所织?”
我愕然地抬起头来:“大人所说可是家父那件唯一的貂毛背心?可大人为什么说是他自己猎得?此物乃是家父有一日入城卖了猎物,在城中购得,家父喜爱之极,一到冬日,便穿于身上……”
古莫非诤诤善诱:“那你的养父有没有说过,这件皮裘皮心,是在哪家店购买?”
我思索半晌,摇了摇头:“家父未曾提过,实在不知。”
古莫非一拍惊堂木:“满嘴慌言,连冯国栋都知道,这件背心是他的女儿看中了,便买来送给他的,你却毫不知情?”
我摇头道:“大人,既是家父亲女所送,家父不告诉我此事,想是怕我产生误会,才骗小女这件背心是城中购得!”
他这个问题问得极为刁钻,很明显,这件背心或许是随着母亲远居苏州的花凝昔所送,但此等事情,自是不会在养女花凝昔面前提及,但养女常年居于花家,养父或许不会向她说,但偶向村里人提起,或多或少会传至养女的耳内,所以,说不知道也不对,说知道却也不对,怎么都会让人怀疑,最好的答案,也许就是我这种回答了。
古莫非再问:“那好,本官问你,你说养父教你武功,你的经络才会被冯国栋查觉有异,那本官问你,你养父不过一名猎户,后虽从军,也不过官至百夫长,一名百夫长所教武功,能称得上武功高强之极吗?”
我颤颤地道:“小女不知,这武功高强的概念在哪里?养父教了,小女便学……”
我如此答话,自是破绽百出,古莫非见事情越是明朗化,便一声冷笑,回头向永乐帝道:“皇上,可否依前议而试?”
永乐帝点了点头,略一挥手,我尚在茫然之间,就见面前黑影一闪,一支手忽地伸向我的脖颈之间,如在平日,我自是百般提防,可在公堂之上,众人望着,事发突然,我自是做了最基本的自然反映:不自觉地将脖颈一拧,自头至颈而下,脖颈便如蛇一般地滑出了那双手。
我这才反映过来,跌坐于地,脸色倏地惨白。
第九十八 你是公主吗?
而那边,古莫非已然大声道:“众位请看,这便是草石部族王室的绝技,无论这人武功尽失还是身受重伤,当其脖颈被人掐住之时,自然而然的,便会以此绝技脱出那人的掌握,往往出其不意,显出奇效,听闻草石部落首长落铁鹰好几次以此绝技脱身,反败为胜,身为他的女儿,自然是会此绝技的!”他转头向我,冷冷地道,“落日霞,你还有何话可说?你假扮花氏,先是混入太子府,后又混入宁王府,所求为何?太子之伤,究竟与你有没有关系?此等一切,还不从实招来?”
我眼里露了疯狂之色,不顾一切想站起身来,自然不得,被内侍按住了肩膀,压在地上动弹不得,我强撑起头,大声地道:“不错,我便是草石公主,我想做什么,你们这些假仁假义的中原人怎么会知道?
我们草原儿女,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君将军对我们草石部落有恩,他被你们杀了,我自然得来报恩!他是我的男人,将来会娶我的,我们都定好日子了,是你们叫我做了寡妇,还让我失了半支脚,这个仇,我怎能不报!”
此话一出,看在众人眼里,我便是一个爽直冲动的异族公主而已,为了一偿自己的心愿,在宁王府隐忍多时,早已到了暴发的边缘,被人揭穿了身份,自是什么都会不顾一切地说出来了。
凡机诈诡辩之人,都相信爽直冲动之人的言语,草石公主说的话,自是比任何君家将领的言语更使人相信,因为,她的身份超脱,所求也不过小儿女的情事,而她的性格,也不会让人往谋略诡计上想。
古莫非道:“皇上早已颁下赦令,对草石部族既往不咎,公主应当体谅感激朝廷所下的苦心,何苦为本朝一名祸国囚犯让自己身处险境呢?”
我哈哈大笑,往日柔弱的模样已不见踪影,更恢复了几分草原儿女快意恩仇的爽利,虽是被内侍继续压跪在地板之上,却将脖颈挺得笔直:“本公主不知道你们天朝是怎么定他的罪的,为什么将他称为祸国囚犯!但在本公主的心目中,在草原牧民的心目中,君辗玉是我们的大英雄,永远都是,我且来问你们!西夷铁骑要冲破山海关之时,君家将率兵浴血奋战之时,你们在哪里?恐怕在家拥着娇妻美妾喝酒作乐吧!
杜青山一战,你知道那舍铁木被君辗玉斩下头颅之时,他当着你们中原将士的面怎么说吗?他说他在地府等着君家将,他如若死了,君家将便会兔死狗烹!一到两个月时间,果成事实!最令人不耻的是,你们中原人拿捉拿囚犯都要使诡计!忘恩负义至此,还跟我提什么赦令,如果不是草石部族躲入沙漠深处,你们找也找不到,便假惺惺地颁什么赦令,想骗我们出来,好一网打尽吧!本公主才不会上你们的当呢,今日既被你们捉了,我也没想过回去!只可惜,我不能为我的夫君报仇了!”
说完这翻话,我感觉心里痛快之极,虽借的是草石公主的嘴,但总算将我心中的怨恨尽数倾倒,看见古莫非等脸色沉如冰块,心中更是大乐。
古莫非刚喝了一句:“放肆……”
皇太后便叹了一口气,道:“落日霞公主,你年少无知,有许多事不知内情,君家在西疆所作所为,有些却是沽名钓誉的,暗底下所为,你岂能知道?就说虎《奇》山一战,朝廷花了《书》大力气,几乎倾尽一《网》年的税钱,制成轻骑银铠万件,又配以良驹,为了就是突击西夷大本营,以求一击既中,结束连年的战祸,可是怎么样?那一战却惨败,银铠发至君家手上,他们居然自己在上做了手脚,让轻骑军奔至西夷大本营之时,铠缀散落,害了无数普通将士的性命,为瞒骗朝廷,那君辗玉又独自率军深入军营,割了西夷首将的头颅,还以此上报功劳,获取朝廷赏赐,让朝廷有苦说不出,你说,此等j贼,该不该杀?”
我心中暗喜,皇太后既是将那一战的前因后果详尽道出,显然心中也生了怀疑,无非是想看看我这个异族公主到底知道些什么!
于是冷笑两声,道:“皇太后,您莫非是呆在深宫呆久了,尽不知人世艰险了,君辗玉孤身带兵闯入十万大军的铁骑之中,割了西夷统将的首领,您也以为这不过是为给朝廷交待?为掩饰其在银铠之中做手脚的罪行?我想问一问您,您身边有何高手能在十万铁骑之中取人首级如探瓤取物?如此置自己生命不顾,将生死置之度外,也不过为了给朝廷一个交待?在您的心目中,你们天朝,就不配有这样忠诚的将领?”
我的话激|情昂扬,对皇太后更是毫不客气,只怕自她登上高位以来,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说过话,因为她的脸色终于变了,冷冷地道:“你的意思,哀家和皇上,都冤枉他们了?”
我大声地道:“不错!虎山一战,我也参加了,君辗玉对我避而不见,我没有办法……你们不用眼含鄙夷,我们草原儿女便是这样,喜欢了就明明白白的喜欢,他不见我,我便想尽千方百计地见他!所以,听说他领兵出战,我便求了一位参战的兵士,要他将银铠给了我,我代其出战,这些银铠轻骑虽是朝廷派下来的,由君辗玉率领,但所谓的银铠做了手脚,是君家将干的,却是绝对不可能事!我来告诉你们,这些银铠是怎么出的问题!在轻骑军行至鬼岭之时,西夷的哨探便已发觉,他们点燃了五里篝火,向西夷报信,你们知道那篝火里掺了什么吗?
掺了灵酸草!草灰扑天盖地地飞到轻骑军身上,居然沾而不下!这个时候,君少将还没有瞧出其中的蹊跷来,见西夷哨探已经发现了,便命人继续加快赶路,以求在西夷未做好准备时,出其不意地突袭,可眼看快到西夷大营了,扑天盖地的箭雨向他们飞来,如果他们身上的银铠没有问题,自然不怕这勾刺箭,可这一次的勾刺箭不同,每一只都沾了绿色水液,一射到身上,只要与那沾了草灰的地方接触,马上贯穿银铠,万余人就这样死伤过半,连君辗玉那么高的武功,都被几只箭射中了,我倒是想问问,有谁愿意以身犯险,去给朝廷做个如此的交待?”
第九十九章 相不相信,只在于你
我的话讲得极快,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听完之后,堂内一片安静,过了良久,永乐帝才道:“依你的意思,那场战事,全是西夷人搞鬼?可他们是怎么知道用灵酸草烧灰沾于银铠之上,那绿色液体便会一刺极破?”
我冷声道:“这一层,小女怎么知道?小女只知道,这一战由舍铁木统率,他与君家是死对头,君辗玉会用自己的性命作赌注,来博个朝廷封赏?”我毫不掩饰地将目光转向太子,“只怕与西夷舍铁木暗通款曲的,另有其人……!”
以草石公主坦白爽直的性格,这毫不掩饰的敌意自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让我奇怪的是,太子坐于椅上,却我的挑衅却毫无知觉一般,只目视前方,眼无焦点,思绪不知飘向哪里。
当年的将领兵士,早已死得七七八八,未死之人,也已四散,那些兵微之人所说的话,又有何人愿意相信?
自那一战起,朝廷虽是颁下了奖赏,但想必也暗生了怀疑吧。
所以,与后面发生的种种联系一起,永乐帝便以朱批颁下圣旨:如查有实证,则令太子便宜行事!所以,太子才胆敢将君家将领全斩杀于西疆断头台上。
古莫非三位对望了一眼,赵廷义便道:“单凭你一人所说,哪里做得了准?就算这场战事事实如此,可君家将与西夷皇族勾结,参与他们的汗王之争,才在杜青山倾尽全力杀了舍铁木,他们私底下还有交易,至于是什么,本官不方便让你知道,只是想告诉你,君家将打个为保卫朝廷的口号,实则却是只为自家打算!”
我哈哈大笑:“你别告诉我,君家将得了西夷承诺,在西夷划分一方,准备自立为国吧?草原上人人都知,这是舍铁木为了获胜,发布出来的流言,连一个普通的牧民都分得清楚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怎么你们就分不清楚了?”
皇太后沉声道:“你是说,草原上的牧民都知道此等流言?”
“当然!”
古莫非便道:“怎么可能,此等机密之事……”
皇太后嘿嘿两声冷笑:“这种大案,如此草率,你们当的好官!”
皇太后自是在指桑骂槐地骂皇帝了。
永乐帝脸上挂不住了:“母后,朕只想着这来往书信笔迹都是真的,上书内容也一目了然,才让太子查个清楚的,谁曾想……”
太子脸色灰白,还没有从刚刚杀妻的罪名里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又让永乐帝在当年君家将被诛的事上怀疑了起来,他既使是计谋倍出,这时也想不出了什么好办法,听了永乐帝的话,竟然没想着为自己辩护,只是呆呆地坐着。
皇后却是毫无办法,只能不停地用担心的目光打量着他。
古莫非却是个不赞成换太子的死硬派,还在想办法为太子开脱,问道:“那太子身上的伤,可是你有意为之?”
我哈哈一笑,脸上俱是计谋得逞之后的得意:“既然被你们知道了身份,我还有什么可隐瞒的?不错,我不光是为了替我相公报仇,也为了在能在你们面前说出真相!那乌木齐知道草石部落与接待过君辗玉一段日子,便找上了门来,我就将这招“灵猴刺月”教给了他,还告诉他,在什么情况下可以用,他那么聪明,自然会想办法创造条件……也是你们太子太狠毒了,不过是比武切磋,非要让人重伤不可……结果报应到了自己身上!”
古莫非道:“凭你一名小小女子,怎么会有如此周密的心思,如没人指使,你要下官怎么相信?”他冷冷地望着我,“你三番两次砌词狡辩自己并非落日霞,如今却爽快承认,难道这是某人教你的不成?”
我笑道:“古大人,你不用用言语试探,想着将旁人拉了下水,好去巴结你那个所谓的主子!”说到此处,我便又将目光转向太子,再回头道,“我虽生于草原,但也明白欲擒故纵的道理,如果你一问,我便承认自己是草石公主,你们还会听我讲这么多话吗?还会相信我讲的吗?你想知道谁教给了我这一切?我自然不会你们中原人的这些弯弯道道,但是,君辗玉却熟知你们,他被曹德宝率万人追赶,被我救了下来,就知道君家完了,我要他想办法申冤,你知道他说了什么话吗?”
我学着当时的口气:“他们,怎么会让你有机会开口?除非牵涉到他们自己,让他们自己痛了,认为自己被冤屈了,才会让你开口述说。
所以,如想申冤,直达天通,只能自身先犯能通天的大罪,至此,你才有可能见到能为你申冤之人!”我冷冷地用目光扫了堂上众人一眼,“不错,太子的伤,的确和我有关,乌木齐王子向我探听君辗玉的武功,我就偏偏将这一招告诉了他,并告诉他,君少将说过,此一招武功,就算全身上下皆用百练银铠护得严严实实,也能伤了对手!乌木齐虽是两年之前问的,但我想,那个时候贵国与西夷已然和谈,想必他早就在计划这一步!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但是,如果不是因为他当年草菅人命,又怎会有此报应?”
我直承此事,让古莫非等准备了许久的问案手段来不及使出来,便没了用武之地,面面相觑之时,开始思考一个问题,照道理来说,此事与乌木齐王子有关,可场上的情神大家都看得清楚,不是自家太子步步紧逼中了人家的圈套,又怎么会受伤?那乌木齐受伤也重,如果我方以此发难,反而授人把柄……说来说去,这一切的源头,原来还是那死人君辗玉,他虽已身首异处,可他的武技,他的言行,在多年之后,却依旧为自己讨还了公道。
堂上众人万万想不到查来查去查出这么个结果,竟是一桩无头公案,除了将受害者太子的种种劣迹查出之外,竟不能一点儿气也不能给太子出,他原想着自己受了如此重伤,有可能趁机将宁王拉了下马,谁曾想摆在宁王身边的炸药全炸回了自己身上,宁王豪发无损,太子恐怕想到了这种种,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忽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在地上,如春日盛开的梅花。
第一百章 郁郁而光,谁曾明?
早有内侍上前扶了太子,永乐帝叹了一口气:“扶太子下去休息吧。”
他甚至没有问候太子身上的伤,听到皇帝淡淡的语气,太子又是一阵急咳,用手捂着了嘴唇,四名内侍急忙上前,抬起了椅子,朝侧门而去。
皇后则向皇上,太后行了一礼道:“臣妾担心太子,想……”
皇上一言不发,只挥了挥手,她便跟着那抬椅匆匆地走了。
太子脸色灰败地被抬下,皇太后却半闭了眼神坐着,一声不发,显然已经怒极,太子杀妻灭女,只为个人小罪,但动摇国之根本,却是国家大事,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想必当着外官的面,皇上皇太后也不会再审下去。
但是,只要引起他们心中的怀疑,就行了,朝中风向一变,自然有人将当年掩得死死的真相缓缓揭开。
至此,我心中才微松了一口气,却感觉两道目光从侧边射了过来,我抬起头来,却瞧见夏候商将头转了过去,那两道目光却是担忧而焦灼的,我原已经将生死看得极淡,也知道此事若能成功,能否再回君家村,立于村头,看木棉花开,只是一个梦想而已……反正看了也是一个死……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目光,我的心却酸了,因我从他的目光之中看到了和小七一样的担忧,薄似晨雾,虽摸不着,但却将人包围缠绕,让人感觉到它的无处不在。
我以残缺的半条生命作赌,让当年的冤案得以大白于天下,心底也曾对竭力挽回我性命的小七时有抱歉之心,但只对他而已,可不知为何,现在仿佛又有了一人?
我忙将心思收拢,听到永乐帝道:“这草石公主……朕派人去沙漠,找到她的族人,再定其罪吧。”
这个时候,宁王却走到堂中,跪下行礼,道:“父王,儿臣有一个请求,她为儿臣侍妾,儿臣也曾与她缱绻情深,可否请求父王在定她罪之前,由儿臣看管?儿臣愿立下军令状,如有不妥,儿臣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众人万万想不到宁王会为一名侍妾出头,此侍妾还官司缠身,一不小心宁王便会惹火上身,与太子的薄情形成鲜明对比,永乐帝自己本身并不是一位薄情之人,见此也不禁有些感慨:“商儿,你不知道她其实心里记挂的,是那君辗玉吗?”
夏候商沉默半晌,才道:“其实,儿臣心底也时常想起西疆的……”
此话虽未明言,但其中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三位大人于是心照不宣地互相对了对眼色:听闻二皇子有断袖之弊,对象还是那君辗玉?
“你,哎,你这孩子,就是犹豫得很……”永乐帝少见地用了温和的语气与他说话……显然,与表面上恭亲孝顺的太子相比,他终于瞧见宁五的好了。
古莫非却是步出案台,向皇帝行了一礼,道:“皇上,不可,伤害皇室子弟当属谋逆大罪,理当送宗人府看管,怎可任其在宁王府逗留?”
夏候商很少求永乐帝什么事,而永乐帝也很少帮夏候商什么,太子让他失望透顶,夏候商的行事与太子明显不同,看起来他心底又略有了些希望,就想答应夏候商此事了,可古莫非一说,他便又犹豫起来,转头问皇太后:“母后,您看……?”
我发现这皇帝当真有趣,每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之时,便把问题丢给太后了。
皇太后这一次倒没有推辞着叫他自己想办法,只是想了想道:“古卿家说得对,本朝没有这等先例,将一名犯人困于王府的,可落日霞是草石部落公主,并不属本朝之人,她所犯之罪,当由本朝和草石部族协商发落,皇帝近年勤政爱民,仁义之名远播异域,与四邻关系也渐趋和睦,草石虽是西疆一个小小部族,但我朝更要小心谨慎,不能落人口实,说我天朝以大欺小……草石部落如今都未回故土,只在沙漠藏匿,对我天朝名声可不好,因此,他们的公主虽有罪,但我天朝善待之,任谁人也说不出个“不”字,岂不甚好?因而,皇帝,依哀家看,就准了宁王所求吧!”
古莫非被皇太后一番大道理砸下来,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呢,皇太后便下了定论了,他唯有闭紧了嘴巴,不再出声,其它两位大人见古莫非都给驳了回来,他们再清正,也不愿意在此等小事上和皇太后拗着,于是皆拱手道:“太后英明。”
永乐帝忙跟着道:“那便依了宁王所求。”
此等时刻,皇帝与皇太后倒是前所未有地统一和谐起来,想是永乐帝心底也暗暗后悔,心中想着还是母后目光准些,自己的几个儿子自己都闹不清楚好坏,将好的当成坏的,坏的当成好的……于是,他语气更为亲和:“商儿,你可还有什么要求?”
夏候商显然不太适应皇帝这种转变,怔了怔,抬头道:“父皇,儿臣别无它求。”
永乐帝很遗憾的样子:“有什么,便提出来啊!”
听到两人对话,三位大人又是互相对视了一眼,开始眼观鼻了,皇太后咳了一声道:“好了,好了,今儿便散了罢,以后还有得忙呢!”
说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堂下众人忙行礼呼万岁,千岁,待皇帝皇太后退下了,三位大人也跟着行礼退下。
我跟着宁王往门外走,因跪的时间长,膝盖极痛,跨过门槛之时,差点被门槛绊倒,身子一倾,便向前弯了过去,眼看着前边那身影越来越近,一下子便要撞到了他的后背之上,他仿佛后脑长了眼睛,身子忽地向前迈了一步,于是,我的身子眼看着便离石板越来越近了,我心里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惨啊!
恰恰只离了地板一公分左右,就感觉腰被人抱住了,身子被翻转了过来,他头顶之上有一弯明月,衬着他高高的个子,飘带被夜风拂起扫在了他的脸上,暗暗的夜色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他的眼睛如天上最亮的星星,黑色的,却能反射如碎钻一般的光芒。
第一百零一章 真相明了之日,离开之时
我忙挣扎着站起身来,并挣脱了他的怀抱,后退一步,垂首而立。
他却没有前行,只是静静地望了我,忽道:“生命于你,当真如此廉价?”
我愕然抬起头来,看清了他眼内一闪而过的光芒,如好玉跌落硬石,摔成粉碎,被打光一照,便鳞鳞反光……竟带了几分痛惜。
“啊?”我来不及反应,他便大步向前走了去,我暗自皱了皱眉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虽说我被夏候商带到了宁王府,可宫里还是派来不少内侍,自是打着侍候草石公主的名号,实则行监视之职,派来侍候的公公大都神光内敛,行走之间并不隐藏自己的武功,他们很明白地告诉我,虽然你在王府,可享受锦衣玉食,但如果想着逃跑,那是不可能的。
我没想着逃跑,不过王府守卫森严,我的一举一动更是有人监视,却不可能给小七传递消息了,我知道,近日里一连串发生的事件,太过凑巧,会有人查下去,最终查到在外配合的人身上:指使皇后来审案场所闹场的人,我为何恰巧外去采丝线的时候,便救了那蔡箐?身毒商团那场刺杀……这一切配合得丝丝入扣,又岂是一个身亡已久的君辗玉能操纵的?
但我知道,小七虽不像我这样有天马行空的谋略,但他终会将一切安排得合情合理。
而太子身残的流言也会在朝堂之间流传了起来,倚靠他的势力自会分辩得清楚,他还值不值得倚靠?他的秘密还值不值得帮他守着?
曹德宝虽然和他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但曹德宝的手下却并非与他同一条船上。
我居于王府,虽然外面的消息传不进来,但从侍婢偶尔的言谈之中,我知道了夏候商频繁的入宫,频繁地被永乐帝任命,渐渐地接手太子原来在朝堂上的职务,府内之人,连普通丫鬟都受了封赏,我便知道,风向,终于变了。
风向虽变,可冬日也渐渐来了,这几年之内,冬天是我最难过的日子,外界的寒冷逼边着体内的寒症,让身体如处于冰窖之中,我虽然已服下能支撑半年生命的冷香丸,但当冬日渐来之时,冷风渗进衣服之内,却仿佛连骨头都被冻结。
曹德宝擒我之时,并非用的普通的迷昏之药,却是令人用极寒和极热的两种毒药相混,药一入口,我便动弹不得,老大,老五见势不妙,逼住前来擒拿的高手,可七星卫只有四位,只能组成内阵,勉强敌住了那如潮般涌过来的高手,我下了各自突围的命令……拼却全身功力,用了破血大法,自损经脉,强撑一口气,才夺了马冲了出来,可四星卫却在追杀途中失散了,曹德宝在我的身后带万人追赶,我策马在草原奔跑,时间脱得太长,身子再受损伤,直至落日霞现身救了我,虽有小七尽力救护,只可惜,已然毒入心肺,他将我放血去毒,经络全连,几乎将我一身的血液全都换过,才勉强救了我一命,一身武功却已经废了。
感觉到君家村汲汲可危,担心父亲宗亲,我带着身上有伤的七星前去查看,却险些被擒,而那个时候,小二却早和其它几位商量好了,予行他早就知道了的职责,将已无反抗能力的我点了|岤道,由其它几位带出,他换上了我的衣服,一瞬间,除却了平日里沉静得有些老实的神态,举止言行却仿佛蝉蜕脱下身上的壳,与我有了八九分相似,我这才知道,原来,模仿我,也是他平日所修功课之一,他之模仿,便是为了替我去死。
老大和老五为拖住敌人,和老二一起,太子带来的人马激战了一天一夜,终于,老二被擒,老大和老五身受重伤,死于严刑之下。
护送我出来的,其它三人,老三和老四自请向百里之外督监军粮的宁王求救,小七查觉不对,跟了出去,却看见老四将剑刺入了老三的胸膛,枉我自诩察无遗漏,却还是让人钻了空子,身边早被人暗藏了棋子,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容易得惩。
落日霞要我留在草石部落,她告诉我,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愿意嫁给我,可我怎么能答应?我武功尽失,只能带给她与她的部落,无穷的麻烦!更何况,我其实身为女儿……
那样一个明朗欢乐的女子,看见我变成如此,一夜之间愁眉深锁,草原大会之上,我战胜了她部落里最勇敢的武士,临到结亲,却落荒而逃,被她跟踪而至,堵在君家村门口骂了三天三夜……那个时候,她薄怒娇嗔,但愁意却从未出现过她的眉间……所以,我只能悄悄地离开,带着小七。
至于小六,早在杜青山之战之前,我便安排他合理地消失了。
再后来,便是草石部落被宁王带兵追赶,逼至沙漠深处,落日霞,其实真的已然失踪。
我不敢相信夏候商,既使我不派人通知,他也不会一丝消失都没有得到?在一切已成定局之时,他才出现,却是带了兵马追杀救我性命的落日霞。
但依我后来的调查,他应该没有参与君家这场大祸,最多是袖手坐于名利之场,还能要求他什么?只要这样,便够了!
只要这样,我便要用他彻底地代替太子。
也只有这样,皇太后才会彻底地帮君家平反,因为根据我了解的消息,太子确是不讨皇太后喜欢的,她的心中,恐怕早已定下了以宁王代替太子的计划,只是没有实施而已。
只是我一直没有弄明白,为什么太子与秦家,非置君家将于死地不可。
也许,皇太后在查清此案之时,能给我一个解答?
我的行动,只限于这个临近夏候商居处的院子里,近日天气变冷,我恨不得将箱子里的衣衫全穿在身上才好,婢女们才换了夹衣,我却将隆冬才穿的内衬貂皮的披维都找了出来披在身上,在我身边侍候的几名婢女全是宫里派来的,谨言慎行,看我着装古怪,却不多话,只是隔日又领来了加厚的轻裘皮夹,我唇青脸白地裹得似粽子一般坐在屋子里,却还是感觉冷。
第一百零二章 守卫森严,也有人来
小七如果还不能和我取得联系,为我以内力打通经脉的话,我就只能这么挨下去了,死是死不了的,小七的冷香丸,还能保我半年性命呢!
自我被软禁于此之后,如白天有阳光之时,便使人搬了一张睡榻置于院子中间,闭了眼躺在院子里晒太阳,侍婢们只以为我已经灰心意冷,虽不会多加责难,但也不会故意亲近,有时院子内外站了十余个人,也仿佛寂寂空谷一般。
以前,我是极喜欢热闹的,一时半刻身边如果没有人插语打混,便周身不自在,但不过几年时间,却感觉自己独自一人没什么不好,热闹过后的冷清更让人难以忍受。
微风吹过,有粉色的小花随风落于衣襟,与衣襟边缘镂空织花的翠色花盛交相辉映,我用两根手指夹起那朵如皱丝制成的花朵,因风吹树动,阳光透过树叶撒下点点碎金,撒在我的眼皮之上,让我满眼都是金光,来不及看清这花的种类,却感觉竹影摇动的院子角落,有不明视线朝我这边射了来,我一惊,伸起手来,搭蓬往那边看,一个浅紫色的人影便向我冲了过来:“小姑娘,你干什么?”
我一怔,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发的头颅,他来干什么?
来不及躲避,他却一手夺起了我手里的那朵粉花:“这是哪里来的,这夹竹桃花可有大毒!”
我忙站起身来,向他行礼:“妾身见过安逸王,王爷,您怎么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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