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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之凤凰重生第37部分阅读

    还珠之凤凰重生 作者:肉书屋

    还珠之凤凰重生第37部分阅读

    灰败,尴尬难言,试图劝我:“皇后,其实……其实……”

    我看着他,说道:“皇上想说什么?”

    皇帝咬了咬牙,说道:“这件事,跟和珅没什么关系……”

    我冷哼一声,说道:“皇上你现在还试图维护这个奴才,可见他手段了得!臣妾真没有想到,原来他的心头竟藏着这么些不可告人的心思,竟然引得皇上不顾颜面,为他说话……皇上,这奴才是从臣妾的坤宁宫出去的,臣妾无法坐视此等事情发生,既然撞破了,就不能当作全然无事。”

    皇帝艰难说道:“皇后,咳……其实不是这样的,朕刚才只是,一时之间跌倒……和珅来扶着朕……”他说出这些话来,竟不脸红,大概是习惯了。

    我冷笑,说道:“皇上,这种话,你以为臣妾是三岁小儿,会相信吗?”

    皇帝略微恼怒:“皇后?”

    我望着他,丝毫不惧,说道:“皇上,此事重大,今日臣妾定要给这个奴才好看,皇上说该怎么办吧!”

    皇帝皱眉,说道:“这件事跟他无关……皇后,你……”

    “皇上!”我们对望,对峙之中,皇帝的眼睛里,从最初的略带恼怒到逐渐露出妥协之色,大概也明白,若是这件事情闹了出去,对他全然没有好处。

    我见状,立刻痛心说道:“皇上,你不要怪臣妾无礼,皇上你要知道,臣妾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皇上您好……让这等小人在皇上的身边,又是臣妾一力举荐,臣妾怎么放心,臣妾无地自容,自觉愧对列祖列宗……”说着,眼泪瞬间落下,我缓缓地转开头去,缓缓地掏出帕子擦泪。

    皇帝皱着眉,叹了口气,最后小声说道:“皇后……朕,朕知道……”

    “好了!”我不等他说,便长叹一声,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呆呆地望着我,不知我要如何。

    我皱了眉,咬了咬唇,才低头又看着跟前的善保,仍旧厉声说道:“你给本宫听好了,这一次看在皇上替你说情的份上,本宫就暂且放过了你,日后你要记得行为检点些!如果再有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让本宫知道,本宫绝对不会再如此轻易放过,本宫管不了你的话,会禀告太后老佛爷,让她处置,看你这奴才还怎么嚣张!”

    皇帝在一边听我要放他,先是喜,后来见我提到老佛爷,便又悚然而惊。

    而善保伏地,磕头下去:“臣……臣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我抬起头,目光掠过皇帝面上,重新看向别处,昂首喝道:“趁着本宫还没有改变主意,还不快滚?!!”

    善保起身,头也不抬,擦身而过,出门去了。

    里间,只剩下我跟皇帝两人。

    我才转过头,看向皇帝。

    皇帝心虚,躲开我的目光。

    我说道:“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人,皇上难道没有一个感兴趣的人?妃嫔们用尽心思,要博取皇上欢心,承皇上恩泽,皇上竟然被一个臣子引诱,这让臣妾以后如何自处?”

    皇帝叹息,说道:“皇后,朕一时糊涂……朕知错了。”

    我抬手擦泪,说道:“臣妾方才太过生气,一时有些言语冒犯,臣妾也知道冲撞了皇上,只不过臣妾是一片真心为了皇上着想,若是这件事情真的发生……这宫内眼线众多,万一传到老佛爷耳中,当真就一发不可收拾……”

    皇帝连连点头,又看着我:“皇后,这件事朕知道是朕的不对,老佛爷那边……”

    我擦着泪,说道:“老佛爷连延禧宫的催|情药都容不下,若是知道了这件事,自然是不消说的……臣妾知道皇上的意思,自会尽力向老佛爷隐瞒,只是皇上……臣妾一片真心为了皇上着想,也请皇上给臣妾一个薄面,后宫之中,皇上随意宠幸哪个都好,只千万别再动那些歪心思。”

    皇帝苦着脸,说道:“经过近日这番,朕自然是知道的,皇后你放心……朕以后不会了。”

    我点点头,抽了抽鼻子,说道:“臣妾方才一时情急,口不择言,有冒犯皇上的地方,自知失礼,请皇上责罚。”

    皇帝伸手,最终握住我的手,说道:“皇后何罪之有,你也是为了朕好。朕明白。唉……”他长叹。

    我看他衣衫仍旧冷乱撇开,心头厌恶之极,几乎要吐出,却只好忍着,心头翻江倒海,苦涩不堪。然而这一场劫难,到底过了,我闭上眼睛,不是故意假装,眼泪流个不停,脑中出现的,是方才善保离去的身影。

    鼻子酸酸的,只想:他……无碍吧……

    我刚刚说的那些话,表面是狠骂了他贬低了他,实际上是以退为进,想要救他。

    这件事是皇帝的用心不轨,但是我不能直面斥责皇帝,若是激怒了皇帝,皇帝面子挂不住,动怒之下,恐怕我连自己也保不住,更别提善保。我只好明着责骂善保,实则堵住皇帝的口,让皇帝有些愧疚感,哑口无言。又提起老佛爷来,也让皇帝忌惮,日后不至于对他轻易下手,我如此用心良苦,——他会懂吗?

    真如同我先前对他所说——有朝一日,那雷霆之怒,或许会落在你我身上……竟然,一语成谶。

    而如今,只是走一步,看一步,善保……你该懂吧。

    佛堂之事发生后两个月,宫内一直平静如昔,渐渐地迎来了新年。在这期间,皇帝跟我相敬如宾,皇帝偶尔也会临幸后宫内的妃嫔,也会在坤宁宫内歇息,只不过,有一些事情我自己知道,皇帝待我,已经不会像是以前那样了……

    只不过,我仍旧毫不后悔,我丝毫没有迟疑毫不怀疑,若是时光倒流,再回到那一日,我仍旧会选择挺身而出。

    永璂越来越懂事,经常会来请安,他一日大似一日,气派越来越足,只是偶尔才会露出小孩子气。

    我有时候会问他一些关于皇帝的事情,顺便旁敲侧击,问问善保如何。永璂都很乖,每一次都说的很详细,比如皇帝仍旧很器重和大人,和大人领袖群臣,对他也颇为照顾。

    我很是欣慰,抱着永璂,想了许久,看他不动,似乎睡着,便说道:“永璂,若有一日,皇额娘不在了,你怎么办?”

    永璂小小的身子抖了抖,竟睁开眼睛看着我。

    我一惊,勉强笑道:“为什么没睡?”

    永璂说道:“皇额娘,我要皇额娘一直在身边。”

    我只好说:“可是皇额娘会老,或许也会生病……慢慢地陪永璂长大,皇额娘也许就不在了……”

    永璂摇头,说道:“不,不会的,皇额娘会一直都在。”

    我只好抱着他,不再说话。皇帝对我,是外热内冷。我也知道,虽然我在佛堂那一番话,令他警觉,不敢再对善保下手,但他仍旧对善保宠爱如常,这便代表,他仍旧不曾死心。他既然对善保不曾死心,那么我的存在,就是对他的威胁,也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别说是皇帝,若有人如此威胁着我,我也会恨不得,将她拔掉而后快。

    我只是隐隐地,有种不好的感觉……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有一些事情,永远出乎意料。

    新春来临,皇上照例要大宴群臣,在乾清宫那边开了宴席,文武百官都排列下面,皇帝坐在殿内首席之上,右边席上,是皇太后,左边的是我,永璂跟永瑆两个,在我的下手桌子上坐着。

    皇帝说了些话,便命开席,酒过三巡,群臣都乐陶陶地,外面开始放烟花。

    永璂跟永瑆两个,兴高采烈地向着外面张望。

    我看着外面烟花绽放,将殿内也照得五颜六色,忍不住也微微地露出笑容。

    视线微动的瞬间,跟底下一个人的目光相对,他的双眸平和看我,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我却在刹那之间忽然红了眼眶,急忙将视线转了开去。

    便是这一瞬间的功夫,我低下头,伸手去端那一杯酒,然而手不停地颤抖,那一杯酒无论如何是拿不起来了。

    就在群臣大乐的时候,变化发生了。

    我这边离皇帝靠得近,先是听到有人说道:“何人,退下!”还不以为意,以为有个走错了地方,也是寻常的,不料却听到一声断喝,紧接着,我的眼前,雪亮的剑光一闪,耀了我的眼睛。

    我手上一动,将那一杯酒给推翻了,酒水哗啦啦,洒了一桌子,而就在我的面前,有个身影腾空而起,越过几个侍卫,向着在首座上的皇帝扑了过去。

    这时侯,大多数的人都在热热闹闹地看着外面放烟花,注意力都在烟火上面,只有少数几个靠近皇帝的人才发现了不妥,甚至连老佛爷那边,还在望着外面的精彩烟花连连含笑点头。

    可是咫尺之中,却迥然大不同,皇帝面色急变,喝道:“有刺客!”周围的侍卫挺身而上,想要将那刺客挡住拿下,然而那刺客剑光闪烁,所向披靡,凡是接触到他宝剑的人,全都尽数倒下,他如砍西瓜白菜一般冲到皇帝跟前,挺剑向着皇帝刺去。

    这时侯,老佛爷那边才发现了不妥,那刺客挥剑刺向皇帝的胸口,皇帝大惊,急忙起身闪避,刺客见状,长剑一挥,顿时在皇帝胸前划出一道伤口来,皇帝大声惨叫,殿内一半的人才醒悟过来,众人大乱,殿下的侍卫见状也纷纷地涌了过来。

    皇帝抓住一个太监,来挡住这刺客的剑,刺客却丝毫不闪避,长剑猛地戳过那太监的胸口,竟然透过太监的身子,雪亮还带着太监的血的剑体,直直地刺入了皇帝的胸口!

    我大叫一声,双腿却动不了,皇太后老佛爷那边也是一声惨叫,隐隐地看到老佛爷的身子倒了下去,而皇帝瞪大了眼睛,看着长剑没入自己的胸口

    那刺客仿佛觉得不解恨一样,用力地再向前一送,皇帝的身子猛地绷直了像是砧板上的鱼一样挺了挺,拼了力气急忙推开那太监,向后一退,倒在了龙椅上。

    长剑离开胸口,皇帝的血喷洒而出。

    侍卫们冲上去,将那刺客缠住,刺客回身砍了几个侍卫,回头看一眼皇帝,蓦地笑道:“你这狗皇帝也有今日,让你死的明明白白,今日我是替江南冤死的方家满门报仇来的!”

    皇帝瞪着那刺客,眼睛突出,嘴角迅速流出血来。

    与此同时,有人在底下沉声喝道:“快快来人,捉拿刺客,保护太后老佛爷,保护皇后娘娘!”

    刺客回身,刺了几个侍卫,身上已经沾满了血,他冲到我的这边,猛地一照面,我惊了一跳,这个人……竟然是他!

    几个侍卫冲过来将我护住,百忙之中,那刺客扫了我一眼,嘴角一挑,带着血的脸,英武里略带几分狰狞,他身子一跃,跳到旁边,我只听到有人尖叫:“啊,放开!”是小孩子的声音,我一转头,急忙叫道:“永璂,永瑆!”

    却见那个刺客伸手,揪住其中的一个孩子,将他揪了出来,剑一晃,喝道:“谁敢过来,我就杀了他!”

    刺客皇帝在上,奄奄一息不能发声,老佛爷已经昏厥过去,满朝文武,目瞪口呆,侍卫们已经闻讯赶来,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这里包围了。

    我见状分开侍卫,叫道:“不许伤害十一阿哥!”这一瞬间,已经看清楚被那刺客捉拿走的,竟然是永瑆。

    侍卫们面面相觑,手中握着刀,不知道要上前还是退后,这时侯有个声音说道:“大家都退下,别伤了十一阿哥!”是善保!

    侍卫们闻言,急忙闪开,那刺客见露出一条路来,将永瑆抱在怀中,纵身向外逃去,侍卫们尾随而去。

    我扭过身,看着皇帝在龙椅上已经一动不动,仍旧惊魂未定,不知要怎么是好,却听得善保喝道:“皇上给刺客伤着了,快传太医来。”

    我心头震惊,却极力压抑,保持最后的清醒,跟随太医进了内室。

    皇帝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呼吸微弱,太医们相继诊脉,却一个个面色惨淡。

    太后老佛爷顷刻醒来,呼天抢地的进来,见太医们一个个摇头,顿时大怒,将太医们骂了一顿,又趴在皇帝跟前痛哭。

    我抱着永璂,站在旁边,太医说道:“娘娘,老佛爷,皇上伤的过重,恐怕……”

    老佛爷骂道:“住口,你们都不想活了是不是?居然敢咒皇帝!”

    这时侯,床上的皇帝慢慢睁开眼睛,说道:“老佛爷……”目光一动,又看向我:“皇后?”

    我急忙带着永璂上前,皇帝看着我,说道:“皇后,朕恐怕是……咳咳……”一说话,嘴里便咳出血来,果然受伤不轻,胸前都给浸湿了,我见素来耀武扬威的皇帝居然会有如此时候,也觉得心内惨然,急忙说道:“皇上,您先别说话,让太医们用药。”

    皇帝略眨了眨眼睛,说道:“朕知道,朕受伤太重,恐怕不成了。”

    老佛爷一阵嚎哭,我也落下泪来,说道:“皇上,别说这种话,皇上洪福齐天,定可以……”

    皇帝叹了一声,看着我,说道:“景娴,别说了……趁着朕还清醒,把几个顾命大臣叫进来。”

    我怔了怔,看向老佛爷,老佛爷含着泪,说道:“皇帝,你这是做什么?”

    皇帝说道:“本以为朕可以……没想到,咳,快去!”

    我忍着泪,命人去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几个朝中的重臣全都赶来,皇帝环顾一周,说道:“怎么和珅不在?”其中一个臣子说道:“皇上,刺客掳了十一阿哥去,和大人奋不顾身,追击刺客去了!”

    皇帝叹道:“唉……”又说,“你们听好,朕伤重,现在立下遗诏,等朕千秋,就传位给十二阿哥永璂,尔等都要好好辅佐永璂,不得有误。”

    大臣们跪了一地:“臣等遵命。”

    我听了这话,原来乾坤落定,只是却不知道,竟是如此惨烈意外的方式,百感交集……忍不住眼泪越落下来,哭道:“皇上……”

    皇帝又叹了一声,说道:“行了,你们都出去吧……只留下皇后在此,朕有几句话要同皇后说。”

    众位大臣慢慢退了出去,老佛爷也哭着出去,顺便带着永璂,屋内一时只留下了我,我擦擦泪,又替皇帝擦擦嘴角的血,说道:“皇上,您要说什么?”

    皇帝看着我,说道:“景娴,朕不成了,朕传位给小十二,也合了你的心意吧?”

    我流着泪说道:“皇上你何必说这些?好好养伤就是了。”

    皇帝笑道:“朕自己知道……朕只是撑着一口气……景娴,以后小十二登基了……你就是太后,朕想要你答应朕,别……为难一个人。”

    我的心头一动:“皇上?”

    皇帝看着我,说道:“朕知道你心头忌惮和珅,但是朕……当日听了你的话,就再也没对他怎么样,朕只是看他……像朕以前喜欢的一个女子,才……景娴你答应朕,和珅是个能用的人,朕看他……对小十二都很好、忠心,景娴你可以压制住他……就可以,不要为难他,知道么?”

    我又怔又意外,想了想,说道:“皇上放心,臣妾遵命就是了。”

    皇帝这才笑道:“朕实在没想到,竟然会……只是,最后见不到他了……”说着,嘴里咳嗽了几声,血沫子一涌而出,我吓了一跳,急忙拿帕子去擦,血顿时把帕子都染湿了,皇帝的身体开始抽搐,我叫道:“太医,太医呢?快来人!”太医们一拥而入,将皇帝围在当中。

    皇帝遇刺,驾崩后,永璂便继位登基。

    再一年,老佛爷抑郁成疾,也辞世了。

    又是一年冬日。

    我慢慢地走在廊中,身后之人,顶戴花翎,越发的威武庄严,他的官位一日比一日更高,原本还略带青涩的气质已经荡然无存。

    “和大人,”我轻轻呵一口气,空气之中,顿时慢慢地飘过一团白气。

    他上前一步,说道:“臣在。”

    我望着枝头上凝结的寒霜,说道:“和大人,还记得两年前这时侯,本宫跟你说过的话吗?”

    “臣记得。”

    “呵……和大人总是好记性,”我笑了两声,转头看向他,仍旧是眉清目秀好一张妩媚的脸,慢慢说道,“气候有四季的变幻,人生有莫测的际遇,这些事情,实在是难以预料,无法掌握……本宫如今回思以前,恍如一梦。”

    他说道:“臣还记得,太后当时说,不同路就是不同路,劝臣回头,免得耽搁。”

    我笑着看他:“你果然记性是好,只不过,本宫没有想到,这一条路,兜兜转转,你果真又回来了。”

    他的嘴角略微一挑,说道:“原来太后也记得。”

    我一笑摇头,看向别处,说道:“和大人,其实两年过去这么久了,有些事情,本宫一直想要问你,但是却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他说道:“娘娘要问臣什么?臣自然是知无不言的。”

    我看向他:“我就是怕你的知无不言……我只怕我听了你的知无不言之后,……”

    他抬头看着我,问道:“娘娘在顾虑什么?”

    “我顾虑很多。”我看向远处。

    有些话,不能问。比如两年之前那一连串的宫廷内事变:从乌雅失去了孩子到自杀,金锁小产,令妃倒台,紫薇之死……连同最后那个晴天霹雳一般的刺客事件。永瑆直到现在人还没有找回来,据说那个刺客倒是捉到了,已经被午门斩首示众……一切都是善保一手操办。

    最后捉拿到的那个刺客,我远远看了一眼。

    不,不是我先前所见的那个。

    我很清楚认得。

    那个第一次出现是在坤宁宫,带萧拿剑的男子,那个在坤宁宫芷青居的假山内突然而出的人也是他……又再见时候在校场,他忙着教导永璂永瑆的男子,我早就怀疑他的身份,但是却没有想到,他潜伏宫内,为的是,——刺杀皇帝。

    但是当时我怀疑他的时候,曾经让善保去调查过他,善保回来说的是:并无可疑,不是那人。

    他那么聪明,若说认错了人,我不信。

    我看向善保。

    善保双眸,黑白分明。也看向我。

    我缓缓地转过头去。

    有些事情,是该永永远远,埋在心底的。

    八年之后,永璂已经可以独立处理政事。

    小皇帝聪明睿智,又励精图治,大有康熙爷风范,群臣交口称赞。

    八年后秋日,太后急病而亡。

    小皇帝痛哭失声,茶饭不思三日,太后出殡之日,白幡飘飘,举国哀痛。

    后半年,当时权倾朝野的内务府总管,军机大臣和珅,上书请求辞官还乡。

    小皇帝大怒不准,

    三日后,和珅再请。

    小皇帝仍旧坚持不准。

    半月后,和珅第三次请辞,小皇帝忍痛准奏。

    京城外的官道上,马车之内,隐隐地传来谈话声音。

    “请问和大人,散了万贯家财,弃了高官厚禄,如此两袖清风的离开京城花花之地,是不是会觉得心痛?”

    “哈……”他手中把玩着一物,只是微笑。

    只顾看外头风景,也看不清他手中拿着的是什么,隐隐约约好似眼熟,却只问道:“不如回去?”

    他抬头一眼,又低头玩着那物,缓缓地说道:“若不及时抽身,难道要永璂自己动手,将我剪除?永璂羽翼已成,我身为权臣,逐渐已经从辅政之人,变成了他忌惮之人,若不趁早抽身,恐怕早晚性命不保。”

    于是嫣然而笑:“和大人向来都是这么聪明。”

    他终于停了动作,将那物拢入袖子之中,柔声说道:“不,其实我要离开,并不是因为这些。”

    好奇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他目光定定地看过来,缓缓说道:“你知道。”

    他如此回答。

    我收回望着窗外的目光,转头看向对面的善保,他含笑看着我,我的脸忍不住有些发热,咳嗽一声,说道:“我知道你大胆,却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我还以为我是真的病重将死,却没想到你竟然敢对我下药,最后又偷梁换柱,将我救出……”长长叹了一声,说道:“你到底,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我不敢真的对你不好。”他轻声说,伸出手来,放在我的肩头,又一点一点,抱了下去,“你也知道,永璂越来越大,他虽然依赖你,却已经是要高飞的鸟,总不会永远都靠着你膝下……以后……我……”他靠过来,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口:“我这么做,实在是胆大包天,万死没辞,你若是要将我揭发出去,我是必死无疑的了……你又为什么不声张呢?”

    他袖子中的东西没有放妥当,嗖地滑了出来,我心头一动:这个……好眼熟,好似是我先前丢了的……

    善保伸手抓起来,重新放回去。说道:“捡来得……你还没有回答我?”

    我将目光移开,抬起头,看向他,一笑问道:“和大人你这般聪明,你说呢?”

    善保不说,慢慢地低下头来,两片柔软的红唇,缓缓贴了过来,将靠近的时候,才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我。你明明怀疑一切,却不问,我便知道……你不舍得我,那日你在佛堂内去而复返,我就知道……你,不舍得……我。”

    我伸手,抵住他胸口,却被他握住,双唇压下来,我不能出声,脑中一片昏眩,只好靠在车窗上,缓缓地闭上眼睛。

    一阵轻风吹起窗帘,隐隐地带来花香的气息,而窗外,春光正好,山花遍野,开得烂漫天真。

    远远地,似乎有人在欢快的唱着: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如何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番外·定乾坤

    就好像皇后说的一样,有些事情不能问,一问就会说破,而有些事情,说破了,便万般皆休。

    人家说“糊涂是福”,有时候装糊涂才是必要的。

    善保对皇后说:我虽然并非正人君子……

    这句话,并非夸张其词。他的确并非什么正人君子,谦谦如玉,一张秀美的面孔底下,藏着的都是阴狠老辣,冷酷无情。

    那天宫内,紫薇来找善保的时候,他是惊了一惊的,皇后面前,只说紫薇是自己跑掉的……但是他是何等机灵的人,双目如炬,倘若他不愿,那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会逃开他掌心?

    其实自从他一念之仁,将紫薇放掉之后,心底就有些愧疚。他为什么会放掉紫薇……或许,是因为那夜他因为皇后之事而心生抑郁,却被那女子细声安慰……就是那么一刹那,因为她的体贴劝慰,而有了一丝的宽容隐忍。

    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能进了宫来。

    虽然并不能构成对他的威胁,但是……善保的心中,仍旧有隐隐的不安。

    当听到假山外有动静之时,他急忙奔出却不见人,后来似察觉假山内有人藏着,便挺身一探,不料听到外面小禄子寻找皇后的声音,便又即刻出来。

    小禄子离去芷青居的时候,他匆匆地敷衍了几句,将那女子劝慰回去。心底却只是冷笑,她这番进宫,可谓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闯进,还在妄想什么?先前一时心软,是看在那人份上,如今……只觉得厌恶。

    后来他重新回到假山口上,那种奇怪的感觉有出现,他再度进入里面,摸着黑向内走了好长一段路……一直到,嗅到鼻端有一种熟悉的香气,淡淡地,一闪而过。

    他的心中,已经有数:她在这里呆过。

    乌雅的事情,的确是他的安排。

    乌雅受了令妃的气,只是小事,当时他已经很得皇帝宠爱,从中用了点小手段,引得乌雅小产,本来这女人是不用死的,但是若只是如此小产,宫内这种事情的发生……万一怀疑到皇后身上,却是不妥,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乌雅听到有人说话,却是真的,他只需要安排两个可靠的侍卫,说一番事先经过演练的话,那个蠢女人,自然会以为是令妃要下手报复她。

    先让她在皇帝面前将事情备了案,再动手营造出自杀的场面,皇帝就算是不百分百的怀疑到令妃身上去,也绝对是不会怀疑皇后。

    金锁之事,同样并非意外。

    同样也是他一手操办。

    皇后怀疑的没有错,小玉,的确是他安排在金锁身边的,金锁被还珠格格用花瓶吓得跌倒是真的,但是还没有到达小产的地步,只能说是上天庇佑,给了这样一个绝佳机会,小玉趁着扶起金锁的时候,偷偷地用银针在她的紧要的|岤道上刺了一下,太医来到之后,自然会毫无疑问的判定是因为摔倒了而小产。

    没有了孩子,谁来跟永璂争?

    先前毒蜘蛛的事情,他心中略有怀疑,后来逐渐地查到令妃头上去,不论如何,她肚子里的都是孽障,而且先前令妃为了谋害永璂不择手段,他怎能放过?这日,发现令妃买通了小太监,送了块玉佩过来,指望让皇帝看了,念起旧情。他发觉之后,暗自冷笑:这岂不是一个大好的机会?真是不动手都不成。

    他先前未曾成为朝臣之前,在坤宁宫行走,宫内的人情广阔,宫外的手腕了得,自派心腹寻了蜘蛛前来,自导自演,一幕苦肉计!

    果然众人都中计。他所作的,只是躺着待人相救,他似乎有笃定的把握,虽然他昏迷,皇后,会处理好一切的……就算是皇后没有发觉,等他醒来,一样可以。

    毒性发作的时候,有一刻想到:自己也许是会死掉的。

    模模糊糊之中,他想:假如就这么死了,皇后心底,会怎样想?可会在无人之时,想到他,为他流一滴泪?

    他为她所作,谁也不知道。然而她那么聪明,可会料到?

    纵然料到,也必定是装作不知的吧。

    她是……皇后啊。

    醒来之后,仿佛隔世。

    是听到有个声音唤,才醒来的。

    是她的声音,在那么多乱哄哄,嘈杂的响动之中,他只听到有个声音温柔而焦急的叫了一声“善保”。

    世人都恭敬地唤他“和大人”,只有她!

    缓缓地睁开眼睛,扫过那一双略微带泪的双眸:她也是关心他的。

    这一番辛苦,此刻已经值得。

    他的确是逃也似的离开宫内的。

    苦肉计要做,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在皇帝心目之中的地位。

    皇帝爱他,他是自己明白的。平日里,那些若有若无的暗示,时不时的挑逗,他又不是铁石之人毫无感知,怎么会不明白?

    只是装作糊涂,找机会避开就是了。

    如今押上自己的身子,来引起皇帝对令妃的怒火,彻底把这个蠢蠢欲动的祸患给灭掉。

    果然奏效。

    后来……就是真假还珠格格的事。

    其实就在皇后想通了小燕子是假格格的同时,他几乎也已经想到。

    当初紫薇为何要急着进宫?以及她的谈吐种种……他是个七窍玲珑心的人,怎么会猜不透其中关窍。只不过,千不该万不该,紫薇会对他动心。

    她起初是欲说还羞,后来便有些露出行迹。

    当时,皇帝已经逼得他越来越急,有好几次竟然借口抱了上来,百般的挑逗自己,已经越来越按捺不住似的……让他心中很是恼火,却又不敢明着抗旨。

    需要想个办法。

    正在那时候,紫薇来求他帮忙,求他说情,这个女人,似乎把他当成了最后的救星,仍旧把他看成是昔日的那个恩人,她甚至,抛开一切的说以后会好好地报答他,的确,假如她真的恢复了格格的身份,她倒真的是会好好报答他的。

    假如他真的开口替紫薇说情……会是怎么样的结果?善保连想也没有想。

    他看着天真的紫薇,只在心头冷笑。

    太天真了……这样天真,还千方百计的想进宫来,是嫌命太长了吗?

    那天下午,他知道紫薇约了福尔康前来,要同他讲明一切——这也是金锁劝说紫薇,紫薇才写了亲笔信,至于金锁为何要劝紫薇,自然是小玉贴心之故。善保便先约了紫薇前来,紫薇喝下他事先准备好的掺了少量催|情的酒,昏睡不醒,他所做的,只是引皇帝来这个地方,门口站着不入,反而借口有事需要离开一会,皇帝进了门,看了半是昏迷半动情的紫薇,以他的性子,自然是按捺不住。

    而他出去,需要保证进宫的福尔康,出现的时机正正好。

    皇帝心满意足出来之后不久,他便闯入,故意装作大惊之色,说方才皇帝把自己支开,问紫微发生了什么,紫薇大惊之下,一个字说不出,他估计福尔康来到世间差不多,便借口说要去问皇帝到底发生什么,便冲了出去,而后福尔康便刚刚到。

    此后的事情,意料之中,其实若紫薇不死,他先进去,也是要送她一程的。

    他先前已经放了她一条生路,是她不知死活,非要再撞上来,就别怪他心狠!

    皇帝吐血的一幕,看的他何等快意,同亲生女儿乱伦,这个报应对他来说,还算不错吧。

    至于佛堂那件事,他起先是没有料到的……却也最终促动了他一直犹豫不决的心。

    也就是那件事,促他的杀机无法遏制。

    皇后的去而复返,他心中感激之余也知道,皇后这么做,是为了救他,而把自己给搭了上去。她寻常都是小心翼翼,步步为赢,为何这一次却肯如此挺身而出,不惜跟皇帝翻脸,也要回来。

    她狠狠地打了他那一巴掌,他不恼她,只是担心她的手疼。

    他跪在地上,不看她,却也知道,那一刻,她的心必定也是极疼得。

    他低低地低头望着地面,听她大骂自己,眼泪一点一点落在地上。

    “你的用心良苦,我又如何会不知道?你肯为我舍弃一切,难道我会不愿?”

    心头如此想着。

    她喝令他滚。

    他谢她恩典,是真的谢她恩典,他低着头,匆匆而去,他怕站住脚之后,会忍不住看她一眼,更怕看她一眼之后,会暴露自己眼中的泪。

    他头也不回,拂衣而去。

    最后的最后,始终都无法说出口的惊天秘密,是皇帝之死。

    那个刺客,名叫萧剑。

    第一次出现在坤宁宫的夜晚,萧剑被神秘之人救走,后来却又出现在皇宫内,皇后让她去认人,他便去了,在地牢的密室里,萧剑说:“我知道你的心意,你不知道我的目的,只要你肯助我,我便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他不动声色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萧剑伸出手向前,手慢慢地摊开,手心里,握着的,是一枚似曾相识的,无法忘却的……

    皇后的护指。

    红色的宝石,在火光之下,耀眼的鲜红,将他的眼睛也一点一点染的血红。

    萧剑看了他的表情,微微一笑,他已经知道他的答案。

    宴请群臣的那夜,他私底下做了诸多功夫,萧剑之所以能够顺利出现在大殿内,那么靠近皇帝,是他安排,萧剑之所以能顺利斩杀了那些侍卫,那是因为他特意调了最没有经验武功最差的侍卫,到了皇帝身边。他是皇帝面前最为信任的红人,做这些当然是易如反掌……他原本并没有绝情到要弑君的,只是……皇帝你把他逼得没有了退路!

    他若是再忍,他迟早是逃不过皇帝手心,皇后也迟早会遭殃。他已经不能再忍,也不能再等。

    烟花绽放的瞬间,他隔着远远地距离看见皇后的双眼,那一双眼睛里微微泛起的红色让他的心砰然而动,就好像烟花绽放瞬间徐徐的温柔。

    “很快……不会让你再等,也不会让你再在这污浊的宫廷之内,战战兢兢……我会给你……”他镇定的看着萧剑拔剑,看着萧剑冲上皇帝身边,当萧剑的剑刺入皇帝胸口的时候,没有人看到,皇上面前的红人和大人,那风流妩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多么惊艳的笑容,一闪即逝,比烟花的消失更快。

    他安排了一个假的刺客,当场斩杀于午门以堵住悠悠众口,而报了仇的萧剑则带了十一阿哥离去,起先如此,本是要给永璂清路,保证他登基的。谁知后来,永瑆自己不愿再回朝廷,情愿跟着萧剑,海阔天空游走江湖……或许这样,最好吧,永璂登基之后,越来越像一个皇帝,永瑆若还在宫内,祸福未知。

    他步步为营,直到现在。

    他等了八年,或许说……等了一生,他抛弃所有,筹划一切,大逆不道……却最终终于得偿夙愿。

    最后的最后,在微微摇晃的马车内,他藏起那从萧剑手中得来的护指,红色的宝石被他长年的摩挲磨得温润,她似看到,他不以为意收起,以吻封缄。

    双唇终于吻到了那一双渴望已久的嘴唇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微微地颤了一下,手握住她的手腕,身上包裹的,都是属于她的微微馨香,他已醉了。

    海阔,天空,前路,正远。

    番外·定君心

    如今回首——

    那一场相遇是他精心等候,也是上天给予的绝妙机会,在此之前,善保的心中隐隐似乎有所察觉,皇后的病倒,皇后的痊愈,以及被他查到的那跟侍卫滛乱的坤宁宫的宫女。这一切,似乎是冥冥之中某一只手织成的网,网拉起来,是他一手提着去拜见他命定的那人。

    他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勇救皇后娘娘,且又用计调走了福尔康,种种表现,无可挑剔,反应敏捷,自己心底都大赞一声好。

    皇后娘娘肯定也是对自己感激不尽的吧?善保心底曾想。

    他曾见过那个女人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他也见过她泪水肆虐凄惶无主。

    他先前以为只是如此……又一个再度被他利用的女人,但是,究竟跟她的关联从几何时,那个人变得不再只是他安身立命之人,而是,就连祸福都相依,心境一般同。

    皇后不知道——

    善保兀自记得,见她的第一面。

    那是皇后刚刚病愈,第一次见十二阿哥。善保在坤宁宫外,望见那个备受欺凌的小阿哥被带入坤宁宫内,本来他只是经过而已,转身要走,却看见,那个传闻之中冷酷刚直的皇后,脸上露出的表情。

    她呆呆地望着那个小小的孩子,她的双眼发红隐约带泪,她张开口似乎咽下所有的苦,反而张开双臂将那个小小的孩子拥入怀中,终于忍不住,泪自红了的眼圈里一涌而出。

    他一瞬间看呆了,站在外面静静地看着听着,善保听她后所:永璂,额娘会保护你。

    很坚定。不知为何,他对此丝毫不感到怀疑。

    静静看着,善保那缩在袖子里半露出的手,紧紧地握起来,又缓缓地放开,一如他那一刻起了波动的心。

    善保转身而去。

    他自来不将色相这种浅薄的东西放在眼里,自小善保就知道自己生的很美,但是这种美对他来说,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混沌的人心,有种种莫名狰狞地欲望纵横,他从最初的手足无措到最后的习以为常,到现在甚至已经变得学会让其得到利用发挥其最大的价值,不得不说,是一步一字艰辛历练而出。

    但是——他记得她那一笑,仿佛花开。

    从此好像忘不了,他的身边流转经历的那些,再多青春鲜艳,娇嫩活泼,千娇百媚的笑容,在他眼底,都是黑白色。

    唯有皇后那看着十二阿哥时候,充满了宠溺爱意的粲然一笑,永不退色。

    其实,善保本来以为皇后不过也是寻常贵妇,他的聪明让他颇为自信,但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棋逢对手。

    而且她用她的?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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