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孕圆 作者:肉书屋
花好孕圆第55部分阅读
那骑马的孩子已经过来,用马鞭指着季淑,朗声说道:“不守规矩的外来人,不许抢我们的羊儿!”用的竟也是汉语。
季淑一路前来,早在百里之外就听不到有人讲所谓的“官话”,也就是汉语,是以先见之明地请了一位向导,不想这两个孩子却都会说。
季淑心头一动,便不急着还羊,反而轻轻抚摸着小羊儿,道:“我的确是远道而来的,见这羊儿很可爱,便抱一抱,哪里就抢你的了?倒是你这么指着我,很不礼貌,不是待客之道哦。”
那小孩一怔,赶羊的小孩急忙跑过来,拉住马缰绳,仰头道:“苏玛,她不像是坏人。”
那骑马的小孩苏玛歪头看看季淑,又看看她周围众人,俯身对赶羊的小孩说了句什么,两人略一商议,苏玛就道:“你真的不是抢东西的坏人么?”
季淑微笑问道:“怎么你们这里经常有抢东西的坏人?”
赶羊的孩子道:“先前是有,不过自打我们大狼哥哥们来后,他们就都逃走了。”苏玛厉声道:“阿摆,你忘了吗,这个不能说。”赶羊的孩子原来叫阿摆,听了之后,急忙用手捂住嘴:“我……我错了……”
季淑只觉得自己的眉眼乱跳,却偏笑眯眯地摸了摸小羊,将羊儿放下,小羊便自去归群。
季淑道:“放心,我不是来抢东西,我是来找人的。……你们说的那什么哥哥,是什么人啊,很厉害吗?在哪儿啊?”
这下两个孩子都犹豫起来,互相对视,用些季淑听不懂的言语嘀咕。
季淑见他两个不停摇头,便道:“我看也不怎么厉害吧?我身边跟着的都是高手,一定能把你们那什么的哥哥打趴下。”
两个孩子听懂了她的话,阿摆还算了,苏玛顿时大怒,忍不住怒道:“你这女人少胡说!没有人打得过狼哥哥!”阿摆也握着拳,使劲点头。
季淑道:“我不信,有本事叫他出来,跟我的人较量一番,不然的话,他一定是个胆小鬼,缩头乌龟。”一脸鄙夷,不屑地看着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激将法,苏玛道:“我去叫哥哥来,把你们都打趴下!”
季淑的心怦怦乱跳,却不敢透露分毫,同众人等候之间,那先前打探消息的人同向导也回来,无功而返,原来此处居民多半并非是说汉语,言语不通,虽有向导,但他们竟十分警惕,问什么都不肯回答。
如此等了片刻,终于见苏玛同一人骑马而来,当季淑的目光从那人对上之时,双方都是一惊,那人怔了怔之后,怒道:“原来是你这女人!”二话不说,纵身自马上跃下,一掌击出,竟是冲着季淑而来。
季淑身边之人皆非等闲,乃是花醒言所派,见状纵身上前拦下,两人过起招来。季淑见他忽然出招,心中又闷又怒,大声道:“都给我住手!”那护卫之人撤招退回,那人也随着住手,却仍怒目望着季淑,又回头,呜里哇啦不知对苏玛说了什么,苏玛面色一变,打马回身离去。
季淑上前,道:“你是天玑对么?”
那人横眉怒目,道:“你不配提我名字!”
季淑道:“少废话,你说是就行了,我问你,楚昭呢?”
天玑怒道:“你再提天枢的名字,我杀了你!”
季淑满胸怒火,说道:“你杀不了我,我却能杀了你,但这件事跟你无关,你只需告诉我:楚昭到底在哪里,——若是他还活着,你给我传话,让他滚出来受死!若是他死了,你给我带路,我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天玑听了这两句,一时之间目眦俱裂,大声吼道:“我跟你拼了!”合身扑上来。
158、梅花:粉蝶如知合断魂
原来那小孩苏玛是去叫人了,顷刻间,天璇,玉衡相继而至,司命七君中的三人,跟季淑的侍卫大打出手。季淑恼恨异常,退出战圈,放眼四顾,却见那放羊的孩子阿摆赶着羊儿站在远处,又担忧又害怕地向这边张望。
季淑便走过去,阿摆见状,便回过身赶羊,只是羊儿贪吃草,走不快,阿摆缩着肩膀,如鸵鸟一般,不防季淑伸手,轻轻搭在他瘦小肩头。阿摆只嗅到一股极好闻的清香,扑鼻而来,低头一看,见肩头上那只手莹白如玉,真真说不出的好看,一时忘了怕,便停了脚。
季淑转过身,半蹲在阿摆跟前,柔声道:“小弟弟,你别怕,我是好人。”
阿摆看着她的脸,呆呆问道:“你是仙女吗?”
季淑噗嗤一笑,她一笑,更是明艳照人,阿摆魂飞九天,飘飘荡荡,季淑道:“我不是仙女,我是来找人的,小弟弟,你老实跟我说,你看那边打架的几个人,是不是还有人没到呢?”
阿摆扭头看了看,说道:“是啊。”
季淑道:“我知道他们三个都听一个人的话,那个人没到,是不是?”
阿摆惊奇道:“你怎么知道?你真的是仙女姐姐吗?”
季淑来不及笑,说道:“那个人,……是我的好朋友,我特意来找他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在哪里?”
阿摆迟疑看她,正要说,却听得旁边有人喝道:“不许告诉她,她是坏人!”
季淑扭头,却见是苏玛,翻身从马上跳下来,快步走过来,把阿摆拉到一边。
季淑望着这满脸戒备的小孩儿,笑得甜美无害:“我哪里是坏人啦?我像坏人吗?”
阿摆摇头,苏玛却点头,道:“叔叔们跟我说,长得越美的女人,越是坏人!”说着,就瞪阿摆,喝道:“阿摆你忘了吗?大狼哥哥不是被一个很美的女人害的快死掉的吗?”
季淑心蓦地窒息了片刻,脸色也随之一僵,而后说道:“快死了?”见两个孩子都戒备起来,便又笑道:“真可惜,我这里有一颗救人的灵丹妙药,就算是要死的人吃了,也会立刻生龙活虎……”
阿摆道:“真的吗?”苏玛道:“骗人!何况大哥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要别再让坏女人见到就好了。”
季淑心中疑窦丛生,可着两个孩子油盐不进,阿摆还好糊弄,这个苏玛却有些难办,季淑想了想,忽然叫道:“我知道了!”
苏玛斜眼看她:“你知道什么?”季淑说道:“你们的那大哥哥……要死了!”苏玛吓了一跳,阿摆吃惊道:“你怎么知道!”急忙扭头,看向一个方向。
季淑笑着摸摸他的脸,道:“原来你们大哥哥在那个地方。”苏玛用力打了阿摆一下:“你笨死了,看什么看!”季淑笑道:“看得好,我这里有灵丹妙药,给他吃了就好了。”苏玛疑惑看她:“你要干什么?”
季淑道:“看,你们那三位叔叔要打败了!”两个小家伙一起回头,季淑趁机闪身,拉住苏玛的马,脚上马镫,翻身稳坐。
苏玛叫道:“喂!那是我的马!”季淑道:“救人如救火,我去了!”打马向前飞奔。
苏玛跺脚,阿摆却拉住他,道:“姐姐是去救大哥哥的,让她去吧。”苏玛道:“胡说,胡说,我看她很坏!不行……我们快跟去看看!”
季淑打马,向着阿摆“指”的方向而去,跑了大概有两里路,见到一个白色的帐篷,季淑下马,屏住呼吸,掀开帘子入内,然而帐篷内空空,只摆放着一张窄窄的床,木桌子,毛地毯,中间吊着个银炉子,一股浓浓的药味。
季淑呆看片刻,见那床上搁着一件毛衣裳,她伸手摸了摸,拿起来放在脸上嗅了嗅,眼中的泪顿时涌出。
季淑将衣裳撇了,起身出外,叫道:“楚昭,楚昭!”颤声叫了会儿,不见回音,季淑翻身上马,继续往前,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一直到看到不远处的草地上,横躺着一个人。
季淑双眸睁大,仔细盯着那人,一瞬间,天地万物都似不存在了。只可惜,在她看着那人之时,却又见他身边,另有一人起身,俯身靠向他,姿势……很是亲昵。
更为离谱的是,那人,是个女子。
季淑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块天外飞石狠狠击中,顿时横飞出去,荡然无存,可又如此之痛。
她本想上前,却又不能上前,拉着马缰绳,手却僵硬,不仅是手,腿,腰,心……整个人都僵了,空了,不复存在。
冷冷地风自草原上吹过,最后一丝牵挂的魂魄,也都在瞬间飞走。
季淑咬了咬牙,调转马头,喝道:“驾!”眼睛一闭,泪落成尘。
季淑木讷打马而行之时,那原本躺在草地上之人忽地起身,凝望向季淑离开的背影。
季淑打马飞奔,迎面看到苏玛跟阿摆的影子出现,苏玛老远地就开始叫骂,季淑心神大乱,身子摇摇摆摆地,几乎从马上掉下来。
到最后反应过来之后,果然已经坠下马来。
苏玛同阿摆齐齐震惊,苏玛连骂都忘了,拉着马过来看季淑,阿摆却扑过来,将季淑扶起。
两个小家伙满怀震惊地望着满眼泪的季淑,不知道为何前一刻笑的比草原上阳光还要灿烂的女人,为何这一刻竟哭的这样……可怜。
连苏玛都不再记恨她,喃喃地问道:“你怎么了?”
季淑被阿摆扶着,恨不得放声大哭,不该来,果然不该,真真自取其辱。
阿摆看着她,手足无措:“仙女姐姐,你怎么哭了,谁惹你生气了?阿摆去打他。”
季淑朦胧里听到这句,哭声嘎然而止,只是发呆,发了一会呆,伸手擦擦泪,脸上透出一股狠意。
两个小孩吃了一惊,季淑蓦地起身,将苏玛的马缰绳一把夺过来,苏玛竟然忘了反抗,季淑咬牙切齿说道:“不错,惹了我的人,我绝不放过,楚昭,你死定了!”
塞上风烈,吹得人双眼生疼,就好像风里带刀,准确地射入眼中,那泪登时就涌了出来,永不停歇。
季淑抬手擦泪,然后手脚并用,用一个极其难看的姿势爬了上马,阿摆大惊:“仙女姐姐,你跌伤了胳膊……不能骑马。”
季淑道:“跌不死我,死的是他!”拼命一拍马屁股:“驾!”
这一段的距离却是短了许多,季淑打马没头没脑才走了一会儿,就见到前头有个人急急地往这边来,仿佛是在找什么,而他身边,跟着个年轻的女子,似乎在问什么,不时地伸手似想要拉扯,他却不理,双眼中尽是灼痛。
一直到看到季淑骑马出现,那人才猛地站住脚,瞪向季淑,焦虑,震惊,以及冰川下的涌动。
季淑咬着唇,好不容易将马拉住,——却还是跟他们擦身而过,于是又灰头土脸地回来。
那人目瞪口呆看她,连同他身边那女子,都是一脸惊愕。
季淑从马背上滚落,从地上爬起来,一步步走到他的跟前,眼泪不听话地汹涌而出,而她探手出去,一个耳光用力甩向那人脸上,厉声骂道:“混蛋,她是谁?你说她是谁!”
朦朦胧胧中,他觉得,这人真是刁蛮无礼,只不过这幅模样太过熟悉,因此那一巴掌甩下来的时候,他居然连反抗的意思都无,明明只要一根手指头就能将她点倒。
季淑打了一巴掌,又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楚昭,你跟我说,你这么多年没有音信,就是躲在这里跟她在一起?你这背信弃义的混蛋,你要走行啊,你起码对我说一声,老娘二话不说放你走,两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你他妈一句话不说就逃得远远地,你当我是什么?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她暴跳如雷,唾沫都飞溅到他的脸上。
旁边的女子被这幅凶神恶煞的气势惊呆了,一时无语,身后的苏玛跟阿摆两个跌跌撞撞追上来,看到这一幕,也都吓呆了。
苏玛问道:“阿摆,我是不是眼睛坏了?怎么看到大哥哥被那个坏女人打呢?”阿摆默默地擦擦眼睛:“我的眼睛也坏了,我也看到仙女姐姐在打大哥哥。”
“你……”他被“毒打”“辱骂”,却只茫然皱着眉,“我认得……”
季淑吃惊:“你说什么?你……你敢不认得我?”她越发大怒,指着他道,“你这混蛋……你……你……简直让我言语不能,无法形容。”
他皱眉看她,目光渐渐地从迷惘转作清明:“我认得……”
“你这混账!”她又是一巴掌甩过去,打得太狠,手掌都麻了。果然是伤敌八百,自损三千。
季淑握着麻木的手,泪不争气地又涌出来,浑身哆嗦:“好,我不认得你,楚昭。从现在开始,我们谁也不认得谁了!”
“你做什么打人!”旁边的少女这才反应过来,上来用力推了季淑一把。
季淑原本就怒火攻心,又跌伤了手,强撑而已,被少女一推,身子一晃,倒在地上,眼泪无声无息落下来。
他见此情形,心头一痛,手抬起,将少女拍倒一边,怒道:“你敢打她?滚开!”少女又惊又伤心:“阿狼哥哥!”
季淑忍着泪,慢慢爬起来:“恭喜你,楚昭,不过没关系……你对我来说,实在也不算什么,上官直,凤卿,西罗清远侯……哪个都比你好上百倍,天下男人多得是,而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她不再看他,只是深吸一口气,拔腿而行。
“小……小花。”耳畔好像听到低而生涩的一句。
季淑只当没听到,继续往前走。手臂却被人用力握住,很疼,想甩又甩不开。
季淑转头,对上他的脸:“小花?”他试探着叫一声,眼睛死死盯着她。
季淑扭回头来:“你叫错人了,如果你真的不记得我了,那么,永远不要再记起来。——放手。”
“不,”他固执地摇头,“小花,小花……是我的!”皱着眉喃喃念着,然后伸出手来,将人抱住,季淑道:“放开我!”他却越抱越紧,身体好像不由自主地,想靠近她,再靠近她,想紧紧抱住,不要放开。
他皱着眉,双眸紧闭了闭,喃喃道:“找到你了,是你……小花……”低下头,准确地找到她的唇,炙热的唇瓣贴在一起,季淑浑身发抖,用力咬下,却因力气不够,只是咬疼了他,这种痛楚,缓缓地从口齿散开,遍及全身。
旁边的少女眼睁睁看着这幕,苏玛跟阿摆也都吃惊看着。
而楚昭只是靠着本能不停地吻她,他的吻很生涩,像是从未曾吻过谁一样,季淑起初还在挣扎,不知不觉间,却静了下来,主动迎向他。
以一种绝望的姿势,索性吃了他就罢了。恨他,却更爱他,越是恨烈,越是爱极。
动作从生涩,渐渐开始熟悉,他的舌探进来,饥渴地勾住她的,而她热烈地回应,两人相互绞缠着,像是要把灵魂也都缠在一块儿,彼此急促的喘息声,口齿相交,细微水声,身子贴着身子,缠绵贴着蹭动,他们两个,像是永生永世也无法分开的姿态,像是自天地初开就是如此绞缠贴在一块儿的姿态,忘情又是动情,一瞬间,就连这苍莽荒凉的草原,也似血脉贲张、春光无限起来。
许久许久,这个仿佛缠绵了一世的吻才分开,季淑觉得自己的嘴唇已经没有知觉了,而他的唇上鲜红一片,是血,不知是她的,或是他的。
“混蛋……”她喃喃地,却仍流着泪。
而他仍旧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松手。双眸静而深地看着她,眼神仔细而锐利,一寸一寸也不放过。
他看着面前这张至死不忘的脸,这样倔强的表情,内敛的温柔,狂放的热情,怎么能忘呢?他从来都在寻找她,却不料她自己来了。
他轻轻地把她的头按向怀中,感觉她的脸贴在胸膛的感觉,长久以来他都觉得那个地方太空了,空得他不知所措,寝食不安,如今才知道,他缺的是什么。
他低头,在季淑耳畔低声说道:“小花,对不住,我回来晚了。”
不远处,天玑玉衡三人面面相觑,苏玛跟阿摆从指缝里看到这一幕,阿摆扭头道:“我说仙女姐姐是好人吧。”苏玛看向天玑:“她不是坏女人吗?”天玑一脸无奈,玉衡叹道:“对我们来说,她的确是个坏女人,可是……却是他的最爱,他这一辈子,最爱的人。”
159、梅花:幸有微吟可相狎
季淑坐在那窄窄的木板床上,腿上盖着那毛衣裳。楚昭半跪旁边,表情讪讪地,小心递了水过来:“小花,喝一口罢,塞上风大,吹得极干的。”
季淑只是冷哼,斜眼看着他。楚昭道:“小花,我错了,你要怎么罚我都成,只别苦了自己,乖……喝一口。”季淑本是要继续怒下去,听到这句,不争气的泪却又涌上来,她咬牙扭头,楚昭蹭到她身边,道:“喝一口罢,小花……”季淑只觉得鼻子大大地酸楚,眼泪顿时纷涌不止,她回头,一把将他手中的水壶推开:“你滚,不用这么跟我假惺惺地,你说,到底为什么不回去,到底为什么!”
帐子外头站着的几位爷,先前听某人做小伏低的温柔声,无奈地鸡皮疙瘩落一地,忽然又听某人河东狮吼的厉声怒问,于是又个个白眼向天。
楚昭的声也有些颤,却道:“我……我中了伏,伤了……我……昏迷了数月,后来醒了,身子很差,神智也不算清醒,就只是休养着……小花……”明明不算是失约,明明不算是理屈,可是他却惶惶然地,只觉得不安,对不起人,那声音里也带着惶恐。
季淑道:“那你当初为何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你就这么急着离开么?”楚昭道:“我想跟你说的,可是我怕……我怕我说着说着,就再不舍得离开,我只是想快些离开,然后尽快地再回来,让你来不及生我的气我就回来了……谁知道会遇到那么多对头,差点天人永隔了,……小花……”
季淑咬着唇,狠狠地揉揉眼,这该死的泪总也停不住,怎么变成林妹妹了……这样怎么扮演冷心冷面绝情大复仇?真是不争气!可是看一眼他,望着那眼巴巴的样子,他黑瘦了许多,先前抱她时候,骨头都扎着她生疼,一定吃了许多苦,生死一线呢!
不由地心头发软。可转念一想,不……鞭子还没拿出来,横竖要打上几下,先立立家规,难道就这么轻轻放下了?两年了,两年的牵肠挂肚,两年的出生入死……难道她就不苦了?
季淑伸手捂住脸,不想哭,但是泪透过指缝涌出来,忍着,肩头却一颤一颤地,很是可怜。
楚昭心头大痛,用力将她抱住:“小花,你要打我就使劲打,要骂就骂,你别……别这样忍着……对身子不好……”
季淑隐忍着的东西忽地再也忍不住了,靠在他肩头,放声哭道:“你这坏蛋,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我恨不得从没遇到过你,那样我就不用为你提心吊胆,不用受那么多苦,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恨你我恨你……”她放声哭着,语无伦次地骂。
楚昭轻轻抱着她:“我知道,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小花,你恨我是应该的……”季淑哭得昏昏沉沉:“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我恨死你了、我恨……可是我又爱你、很爱很爱……忘不了的爱……”
楚昭低头,将她脸上的泪一点点轻轻地吻去,又寻到她的唇,吻住。
这个吻极为温柔,因先前的伤了她的嘴唇,楚昭轻吻片刻,止了季淑的哭,才又轻声道:“我也最爱小花了,见日之光,长勿相忘,老虎油……”
季淑正伤心欲绝地,听了他前半句,眼泪又飚出来,然而听到“老虎油”三字,一怔之下,哭笑不得:“老虎油?”楚昭吻她的脸,道:“你忘了?在莲花峰下,你跟我说过的,就是我也喜欢你的意思。我记得的。”
季淑又是感动又是好笑,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要哭还是要笑。
这辈子,总会遇上这么个人,哭是为他,笑是为他,哭笑不得亦是为他……他是天底下最最可恶之人,亦是最最可爱之人。
季淑停了泪,才又将楚昭推开,说道:“你老实跟我说,那个在你身边的女人是谁?”
楚昭道:“她是白塔族长的女儿,我跟她之间并无什么。”季淑叹口气看他,说道:“我曾经跟西罗清远侯说过,我跟庆鸾太子同居一室过了一晚,我们之间也是清白的,你觉得他会不会信?”
这个关系极为复杂,楚昭眼皮乱跳:“小花……你真的、真的跟……”季淑轻轻一笑,眼波凌厉看向楚昭,楚昭顿时将后半句咽了下去,只说道:“我当真跟她没什么,天玑他们皆可作证,是她时常来寻我,我不是强辩,你若不信,我把她叫来,你当面问她就是了,我若是碰过她一根手指……”季淑问道:“怎样?”楚昭道:“那根碰到的,斩哪根,若是整个手碰到就斩手。”季淑道:“方才我明明看到她躺在你旁边。”楚昭叫屈,道:“我自在那边歇息,她自己去的……但是她距离我有三丈开外,她不敢靠过来的。”讪讪地说。
季淑问道:“不敢?”非|凡|txt|楚昭垂眸,而后重将她抱住,道:“我原先也不知,为何我那么讨厌些女人靠近我身边儿,……我也一直知道我丢了什么,一直在找,其他的人我从不放在心上,有人近我的身边我只觉得心头烦乱不堪,我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呆着……小花……”他恁么挺拔高大的人,一手搂着她腰,将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胸口,声音低而缓慢,又带一丝委屈,倒如同是撒娇的孩子。
季淑身不由己地摸了他两下,手势一停,本想推开他的,到底不忍,便又道:“你说的是真的么?”楚昭“嗯”地答应:“我昏迷了五六个月,整个人如废了,醒来后却模糊了先前之事,最近才缓缓想起来一些,小花……别再离开我。”
季淑无可奈何,硬着心肠道:“你别想就随便说几句话骗过我。”楚昭道:“我对你从来都是说心里的话。”
正到此,听到外头有个清脆的声音叫道:“阿狼哥哥,阿狼哥哥!你出来呀!”季淑听了这个声音,一声冷笑,就看楚昭。
楚昭面色一变,将季淑放开,说道:“小花你放心,我出去跟她说清楚。”
季淑不语。楚昭起身出外,见那少女站在门口,正不停跳脚呼唤,楚昭皱眉道:“你来做什么?”少女见了他,便冲过来,楚昭道:“别过来,如今我娘子寻来了,你敢碰我一下,她会不喜欢。”
天玑玉衡几人此刻也在帐外,闻言几乎齐齐晕倒。那少女怔了怔,望着楚昭沉沉双眸,果然不敢靠前,只跳脚道:“我从未听闻你有什么娘子!那个女人有什么好,还打你!”楚昭道:“她是我娘子,这已经足够,她要打我骂我,我自心头快活,关你何事。”
天玑玉衡几人当真支撑不住,一个个面色发白。
那少女见他如此心硬,哭道:“可是我喜欢你,阿狼哥哥,你这样英雄,有娘子也不打紧,你让我跟着你好么?我知道汉人也都是可以三妻四妾的,我们部族的英雄,也可以有许多位‘阿罕’,你就让我跟着你……”
楚昭喝道:“胡闹,我只我娘子一个就够了,做什么还要别的人添乱。你赶紧回去,不要在此处闹,给别人听到,像是什么?你自己也清楚的很,我跟你之间素来清白,说什么‘阿罕’,不要再提。”
少女哭道:“阿狼哥哥,为什么你的心这般狠?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季淑在里头听着,楚昭说一句,她意外一句,笑一句,又心酸一句……天玑玉衡等人自不理解,可是她懂楚昭的心,一直听到此处,心中那团阴霾已经一扫而光。
季淑掀开帘子走到外面,天玑众人见了,如见蛇蝎,尽数色变。
那少女擦擦泪,瞪着季淑,道:“都是你,害得阿狼哥哥不喜欢我!”楚昭将季淑搂住,喝道:“你不要胡说,你敢对我娘子不敬,留神我对你不客气!”
季淑摇头,望着那少女,道:“你喜欢他?”少女点头:“怎样!”季淑说道:“小妹妹,我替他向你说声对不住。”说着,将楚昭推开,对她微微低头。
众人都是一怔,少女后退一步:“你……什么意思?”楚昭将季淑拉住,道:“小花……”季淑却只望着那少女,道:“他是我的夫君,先前受了伤,我们天涯相隔,都不知彼此消息,他又忘了前头的事,未曾跟你坦诚告诉,说他是有妇之夫……”
楚昭听到“有妇之夫”四个字,顿时眉开眼笑。
季淑瞄了他这个表情,心中叹道:“唉,被贴上标签竟乐成这样,不会是伤的太重,变的傻了吧……”面上有些无奈,却仍诚恳道:“他若是一早告诉你,坚定地拒绝了你,或许你就不会如现在这般死死纠缠。”
少女呆了呆,才又道:“可……不是的,我喜欢他……不管他有没有……”
季淑笑道:“这也行。”少女又惊又喜,楚昭将她拉回来,道:“小花!你说什么!”季淑道:“我看上的男人呢,自然是不会差的,被女孩子喜欢也是正常的,没人喜欢的话才奇怪呢。”楚昭啼笑皆非,又隐隐地有些骄傲。
天玑等人又是晕了一地,奇怪的是,面对这对儿“奇葩”,明明想捂着耳朵闭上眼睛远远逃开,却又不舍,双脚生根一般站在原地等着听下文。
季淑笑着看了楚昭一眼,才又望向少女,道:“只不过,姑娘,我问你,他有没有说过他喜欢你?”
少女呆呆想了会儿,道:“没、没有。”季淑道:“他有没有做过曾经令你误会……觉得他喜欢你的事?我的意思是,他有没有暗示过你说他喜欢你对你有意思,或者对你动手动脚……摸摸,抱抱……”楚昭咳嗽一声:“小花……”温柔看她,语声微微带笑。
少女眨眨眼,恨不得大哭,道:“没有!”有好几次她偷偷扑上去,都被这人无情推开……实在可惜的很,若非是白塔族之人深信不得说谎,早就捏造一个。
季淑道:“姑娘,别哭了……他显然是一点儿也不喜欢你。你哭干了眼泪也是一样。而且,我跟你说,他是我的夫君,这一辈子都是我的人,什么三妻四妾,许多阿罕……别的男人爱怎样我懒得理会,但是他不行,他这辈子都只能有我一个……你明白么?”
少女的眼睛通红,说道:“你对他那么坏……为什么他还这么喜欢你,我不懂,我不懂!”
季淑笑着靠在楚昭身上,说道:“我也不知,不过你可以把这个叫做‘情有独钟’。”
楚昭身子一软,将季淑环抱入怀中,天玑玉衡几个也觉得骨头发软,心中默念:真是不知廉耻的人啊,居然光天化日就说出这些话来……
他两个对视一眼,四目相投,都是脉脉情意,那少女看得心碎,猛地坐在地上,绝望大哭出声。季淑转头看她,道:“姑娘,别哭了,回家去吧,这天下之大,男人多得是,何必非要在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身上浪费时间?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妨将目光看向别的地方,只要过了这段,你一定会找到属于你自己的‘情有独钟’。”
楚昭使了个眼色,玉衡反应过来,便走到少女身边,伸手过去,道:“塔丽公主,别哭了。”他仍旧是那副温柔笑的模样,泪眼朦胧的少女抬头,哭得更厉害了。
玉衡无奈,只好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拉,塔丽站起身来,一下撞入他的怀中,愣了愣之后,抬头看了看玉衡,玉衡说道:“白塔族有许多英俊的少年都对公主心仪呢,再这么哭下去,如花的容貌都要凋零了。”声音亦极温柔。
塔丽呆呆看了他一会儿,哇地又哭起来,这一次,却伸出手来抱住他腰,仿佛抱住一棵树。
楚昭正抱着季淑往帐内走,季淑回头见了这幅情形,不由地笑出声来。
玉衡满面无奈。
总算是将过去小小地清算了一番,但季淑心中却仍有气,两人久别重逢,劫后余生,虽然亲昵甜蜜,可是总不能逾矩……每当楚昭难以忍耐之时,季淑便会找诸多借口理由,将他推开一边,让他自己冷却。
楚昭又不敢对她用强,每次积攒起来的火儿都要自己灭,时时刻刻过得甜蜜而辛苦,却是“敢忍而不敢言”。
季淑在此处住了两日,便要回京。她也不问楚昭怎么打算,只说自己必须要回去。
楚昭说道:“我跟你一起。”季淑便看他:“你舍得此处?”楚昭道:“我最舍不得的人是谁,你自知道。”季淑道:“我呸,我若不来找,谁知你舍不得哪个。”
楚昭正色道:“其实我已经想起了大半了……不过娘子是救世观音,知道我苦熬许久,所以才大慈大悲,前来普度我的。”季淑道:“油腔滑调,我信你才怪。”楚昭道:“我知道你信我的。”抱着又亲吻。
季淑将他的脸推开一边,道:“还来?最后受苦的是你!”楚昭求道:“小花,你怎地对我这么冷淡了……我、我……”季淑道:“我长途跋涉来,太累了,要歇息,何况……”楚昭道:“何况什么?”季淑道:“何况你太瘦了,骨头硌的我生疼,先把自己养健壮了再说吧。”楚昭道:“原来你嫌弃我了……”
季淑见他委屈的模样,忍着笑道:“怎么,不准么?我喜欢男人身材好,所以你快点给我恢复好了……到时候再说。”楚昭抱住她,在她脸颊上亲了口,道:“我知道你是疼我的……我的功力恢复了六成,再过一两个月,就全好了。”
楚昭说要跟季淑走,天玑几人自然也不意外,只不过,兄弟们内部爆发了一场规模不大不小的争执。
天玑道:“天枢,你不能跟这女人走。”楚昭道:“嗯?”天玑说道:“她……她并非良配,天枢你怪我等不曾跟你说实话,其实我等也是为了你好,怕你知道了那些事之后,对功体的恢复大有影响。”
楚昭道:“你们是我兄弟,我自知道你们对我是一片真心的。只不过,她也是我一生不能舍的人。”天璇道:“不是众兄弟无情,天枢,你是不知我们探听来的那些……”楚昭道:“什么?”玉衡叹了口气,道:“先前你人在昏迷中,天权曾去了趟东明,谁知竟看到……看到大殿下跟她在一块儿……”
楚昭心头一紧,想到季淑曾说过的那句,却不动声色道:“是吗?”玉衡道:“天权起初不曾说,是我逼问出来的。”楚昭点头,道:“还有呢?”天璇道:“她将天枢你抛之脑后,见了不知多少男人,西罗的那清远侯都也去过……还有她那前夫……天枢,你值得更好的女子。”
楚昭说道:“这些人都是有的,我知道,可是她嫁了其中任何一个了未曾?”众人无语,天玑叹道:“这倒未曾,可……”
面面相觑后,玉衡道:“还有一件事,天枢你知道了后……怕是不会这么想了。”
楚昭问道:“何事?”三人互相使了一番眼色,玉衡把心一横,道:“天枢,她、她可曾跟你说过么?她生了孩儿……”
楚昭身子一僵:“孩……孩儿?”面色变幻不定。
天玑哼道:“她果真未曾跟你说么?她还想瞒着你,据说是她那前夫的孩儿。——天枢,这女子水性杨花,私德败坏……唉,先前你正是因为她才得罪了檀九等人,遭此大难,我们实在不想再看你为了她枉送性命,天枢你一世英雄,何必为了这样的红颜祸水而……”话音未落,楚昭已经大步出外而去。
楚昭出了帐子便往回走,走了会儿,忽地听到耳畔一阵笑声传来,楚昭停了步子,转头看去。
前头不远处,一堆儿白色的羊儿缓缓地挤在一起,有一个孩子骑在马上,一个孩子赶着羊群,那赶羊的孩子身边站着的,却是季淑,此刻正抱了一只小羊,笑得春花烂漫。
那赶羊的小孩是阿摆,楚昭认得的,此刻那小孩呆呆地望着季淑,季淑摸了一会儿羊,便又摸他的头,说道:“小阿摆,你只管看我做什么?”阿摆说道:“仙女姐姐,你长得真好看。”季淑道:“小阿摆,我不是仙女,仙女会飞,我不会。”阿摆说道:“可是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好看的人。”
季淑见他脸蛋儿圆圆地,被风吹得发红,忍不住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道:“小阿摆,你真可爱。”旁边的苏玛见状,一个翻身从马上下来,也跟着蹭过来,说道:“为什么你只亲阿摆?”
季淑哈哈大笑,见这小子一脸不忿,就说道:“因为我喜欢乖乖的小孩子。”苏玛嘟起嘴,说道:“可是我也很乖啊!”眼巴巴地看着季淑。季淑俯身,在苏玛的额头上也亲了一下,苏玛的小脸儿顿时变得通红。
季淑道:“这样好了吧?”苏玛红着脸,说道:“可是那天,我们看你跟阿狼哥哥不是这样的……明明亲的是嘴……为什么亲我们却是亲额头呢?”
季淑一愣,低低笑道:“因为他是我心爱的人,是我的夫君啊,只有最心爱的夫君,才可以那样。”
楚昭呆呆站着,只觉得这太过的阳光里头好似有细碎的金芒,刺得他双眼生疼,他略闭了闭眼,将那氤氲涌上的水汽逼了回去。
阿摆望着季淑,慢慢说道:“夫君是什么?我们可、可不可以也是姐姐的夫君呢?”
季淑意外,却又忍不住笑,正要给这两个孩子讲讲大道理,却听身后有人哼了声,道:“两个小家伙,原来在此想轻薄我的娘子。”霸道地将季淑一把抱了过去。
季淑身不由己跌回楚昭怀中,眼前光影一动,却是他压下来,准确地吻住她的唇。若说先前季淑吻两个孩子是和风一般,那么这一场,却是疾风骤雨,狂暴激烈。
两个小家伙仰着头,看得痴痴呆呆,脸红红地,不知不觉口水都流出来。
季淑身子无力,手臂一松,那抱着的小羊羔落地,咩地叫了声,便去找羊群了。季淑略觉心慌,只觉得楚昭今日很有些不同,却又忌惮小孩子在旁边,不敢肆意纵情,半是推半是打,终于得他松手,才红着脸道:“你干吗?教坏小孩子!”楚昭望着她,道:“小花,我想要你。”季淑惊地瞪大眼睛,脸更红:“呸,你胡说什么?”楚昭道:“我想要你,现在就要!”季淑不知为何竟有些怕,转头道:“你疯了,懒得跟你说。”她迈步要离开,楚昭将她一把拉入怀中,轻巧地打横抱起。
160、梅花:不须檀板共金樽
两年来不近女色,连欲念都甚少动。心中只惦念着一个人,虽记不清楚她的名字,容貌,却牢牢记得,她在。
总会在静极之时,有一种无端端的强烈渴慕席卷而来,屏息冥想之时,就宛如她在身边。就算一人独自躺在边漠的深草之中,望着头顶星空,楚昭却隐隐知道,是有那么一个人的,她一直都在,只要他想起来的那天早点到来。
想到那个人的时候,心中就会有种又酸又甜的感觉出现,奇怪的是,他一直都想让自己早些想起,快点想起,好去找到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就算做梦都没想到,——她会来找他。
执念跟现实猝然碰撞,然后毫无波折错结地熨帖在一起。
匆忙地将裹着的皮毛外袍脱去,甩手扔在地上。那场重伤,三大派的高手围击,当见到檀九重之时,楚昭当机立断用出大招。最终他拼尽全力,本以为必死。却被兄弟们抢了条命回来,人带回来时候,只余一脉气息,最紧要的一掌是檀九重在他胸口印下的。
但偏偏还剩了那么一息。
那个人,其实要的不是他的命,或许往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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