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父犬子 作者:肉书屋
虎父犬子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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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父犬子》作者:我即江湖
文案:
民国23年建立的儒林班在台湾当局轰炸福州时被迫解散,
学徒小扣儿被炸死,重生到一个高度现代化的世界。
比成为一个婴儿更悲惨的是什么?
那就是有一个不打算负责任的老爹!
但是现在名叫苏冉柏的小婴儿很悲愤的挥挥拳头,
对脸色铁青的前特种兵表示——小爷我死过一回的滛,
怕你奶奶个嘴儿!
你敢不敢再给小爷喝一点奶?!
“麻烦你——”前特种兵对着把婴儿交给他的女人狰狞道:“把他从哪儿来…塞哪儿去成吗?”
文案虽然看似崩坏,实则是很正经的文。。。。。不管怎么说,戏剧神马的就请无视吧,文章需要,一切资源来自度受。
搜索关键字:主角:ark苏冉博 ┃ 配角:安娜,苏岚,魔犬雇佣兵众人,路人甲乙丙 ┃ 其它:父子年上,主角古穿今
1
1、第一章 前生那些事儿——戏园子
祸福得失看开的
人生好比一出戏
幸福不一定由天赐
成功半人事
尽管今天不开心
谁保他朝不得意
暂短的好运谁可恃
赢得几多次
嘿沧桑多变世事传奇
只要努力肯冲刺
一翻跟斗几个际遇
时来运到即冲天飞
人生天天新开始
何必伤心悲失意
若今天失败来多次
人生好比演戏
…
“小扣儿——”底气十足的声音伴随着匆匆的脚步声一路传来:“你这小崽子死哪儿去了?!”
同一时间,内院外头的戏园子里胡琴一止,传来一片叫好,热闹的简直升起腾腾热气。来人焦急停下了脚步,狠狠的顿了顿脚喊道:“你个作死的小兔崽子——园子里紫玉钗都唱完了,李老板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他穿着墨蓝色的透气丝绸长褂,外套一件对襟马褂,身材瘦削,五官清秀端正,只在眼角略略显出些细纹,一头整齐的短发梳向脑后,油光水亮,行为举止有些女气,就连声音都婉转清亮的像是在唱戏一般。
他叫李德才,五年前也是京城里有名儿的角儿,现在不唱了,转而接下了师傅的儒林班,开起了戏园子。当初办的小科班,如今手下倒也养出了大大小小三十左右的头二等三等上下手龙套武行,加上不时偷角儿,演员阵容日渐充沛,成了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戏班。
可不是他紧张,前些日子刚从他的对头那儿偷来的名角儿李亦棠,今天头回上台。那人倒也没什么脾气,只是不喜自己的旦角儿妆扮,每回下戏都要迅速卸妆卸头面儿,这要是耽搁了…
“班主!”一个小厮模样的小子神色惊慌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对李德才说:“李老板发火了,说是到现在还不见您给他安排的整理头面儿的人…”
李德才刚想说些什么,廊子拐角处响起一声响亮的打嗝声。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撩起袖子转过身瞧去。
只见一个八九岁大小的男孩穿着青布的敞口褂子,抹着嘴巴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一头泛黄的软毛细细的扎在脑袋后头,大脑门显得聪明伶俐,五官还算是清秀,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可坏就坏在,这小孩儿的眼睛长得不好,太过细长,眼角偏还往下耷拉,无端显得几分j猾,贼眉鼠眼的,让人厌恶,乃至于明明是孩童天真的眼神,都显得不怀好意。
此时这副明摆着偷吃后的样子,更是让李德才手痒难耐,恨不得抡起角落的木柴把他一顿好打。
“呀…班主!”小扣儿一抬头猛地瞧见李德才铁青的脸,立刻察觉不对,脚步一错就想转身逃跑。怎料人小腿也短,很快就被李德才揪住了耳朵拖到前院后台门口。
“小扣儿你给我听好了!”李德才咬牙切齿的对满脸惊恐的小孩儿说:“赶紧的,给爷滚进去伺候李老板,他若是打骂你也给我受着!这次我就不家法伺候了,你给我仔细你的皮!!”说完一脚把瘦小的孩子蹬了进去。
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责骂声。李德才在卷帘外头听了一阵,觉得没什么事了才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班主,您对小扣儿真好。”一同离开的青衣说:“这要是换个人您怕是找都不会找吧?”
“可不是!”李德才又叹了口气。有什么办法…谁叫小扣儿是他捡回来的呢…这小孩儿秉性不坏,就是总喜欢去厨房偷嘴儿,不过这也是那些年饿怕了。
年前新招了一批小子,小扣儿跟着一起学,他的嗓子好,身段也不错,学戏也学得快,可就是样子寒碜了些,做不了角儿,让他去练大字儿吧——他又成日偷懒。李德才实在也拿他没办法,只能让他去学着上妆,以后跟着名角儿,好歹有口饭吃。
下午还有李亦棠的两场戏,一场在戏园子里,一场在昔日的郕王府,如今是国民党的军爷住着。小扣儿紧紧的跟在装着李亦棠私房行头的马车,顶着大太阳赶路。郕王府还在城的那头,少不得提前个把时辰。
如今也已经步入民国,京城里的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却仍是是穿着晚清旗装的女人或者长袍马褂的男人,偶尔开过一辆军车已算是稀奇。此时路人都瞧着浩浩汤汤的两顶轿子一辆马车,还有跟在马车旁那个小小的喘着气的身影。
郕王府是一座五进院落,正脊中央有宝顶,垂脊脊端左右对称分布狻猊,屋檐下有瑞兽。然进了内院,才知其中别有洞天,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花木池塘,轩院曲廊,无一不精雕细琢,美轮美奂至极。就连脚下踏着的砖石也是莲花纹样,大小异同,端的是精美无匹。
小扣儿肩背着沉重的什物匣子,一边跟在伶人后头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小嘴儿都合不拢。他还以为城西的李家就已经是富贵逼人,跟这儿一比,不想竟是俗气了…
“哎呦!”一声娇嫩的痛呼声响起。小扣儿匆忙抹了把口水抬头看去,正对上一对儿水银黑珍珠般的剔透大眼,再仔细一看,脸盘白嫩圆乎,鼻儿娇俏,小嘴儿红润,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
“你看什么!好生无礼!!”不料下一刻,小扣儿就被狠狠的推了一把,差一点连着匣子摔到地上。那仙童一般的小人儿正撅着嘴,怒气冲冲的叉着小腰瞪着他。
“我的箱子——”小扣儿踉跄的站稳脚步,小脸却是一下子煞白。他急忙打开匣子,查看里面的物什…还好还好…那些点翠的珍珠的头面儿都还牢牢的待在原处。这些东西但凡损坏了一点,他小扣儿怕是被卖了千八百遍也赔不起…
“你这个穷鬼!”那小人儿见此更加的愤怒,奶声奶气的呵斥:“难道本少爷还没有你那些烂东西金贵?!你撞了我,就应该给本少爷赔罪!”
小扣儿小心的合上匣子,抬头擦了擦汗。他这会儿对小人儿的遐想已是干干净净,一点不剩。刚想说些什么,像是我也不是故意的,像是你不也没什么事我却是迟到了,可都还来不及说,前方就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宝儿?你站在大太阳底下作甚?仔细热着!”
小扣儿眯起小细眼望过去,只见一个高大健壮的军装男人大步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穿着军装的兵。
“爹——”小人儿拖着软软的调子转过身扑了过去,然后被军装男人一把抱了起来,放在了胳膊上。
“看看我的小宝儿,怎么撅着个嘴啊?”男人力气大得很,轻轻的颠了颠胳膊,把小人儿逗得咯咯直笑,眼里满是浓浓的宠溺和温情,几乎要和他刚硬的外形不相配了。男人用另一只粗糙的大手揉了揉儿子的软发,顺手抹过小人儿鼻尖上的小汗珠。“还没跟爹说,大热的天,站在这里作甚?”
“爹!这个人!就是这个人,他欺负宝儿!”被男人用大手抹去额头的细汗,小人伸着短短白嫩的手指,指着小扣儿趾高气昂的告状。
“哦?”男人这才勉强从儿子身上移开视线,低头看去。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穿着简陋…男人扫了一眼小扣儿的五官,略微皱了皱眉。可惜了,一副好相貌却是没有配着一双好眼睛。小孩儿正愣愣的瞧着这对父子,小小的眼睛里不知是什么情绪,复杂的不像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像是困惑,像是嫉妒…又像是羡慕。
“叫什么名儿?”男人随口问道,语气里带着习惯性的命令。
“小…小扣儿。”小扣儿恍惚回过神,看着眼前这个天神般的男人,结结巴巴的答道,向来大大咧咧的内心头一回充满惶恐酸涩,卑微的快要抬不起头来。
男人刚想说什么,远处却传来尖锐的怒气冲冲的叫唤。一个长相美貌略显阴柔的年轻男子冲了过来,嘴里喊着:“小扣儿!你把我的行头背着是想到哪儿去——还不快点给我——”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原因无他,只是看见了今天的金主而已。
男人皱了皱眉,身后的士官就拦住了直往这边冲的人。
“干什么的!”士官大声呵斥。
“这位爷就是赵司令吧?”那男人倒也并不谄媚,挺了挺腰,柔美的脸上只露出一点浅笑,眼角却狠狠的瞪着呆站的小扣儿,“您不是请了儒林班李亦棠今儿来唱戏吗?就是在下。我来是找这个小子,没了他我的头面儿都上不成。”
“哦?”赵庆锡挑了挑浓眉,淡淡笑道:“久仰大名了,李老板。”他又看了一眼回过神低着头的小孩儿,笑意浓了些:“我的兵打了胜仗,今儿还得仰仗李老板的唱功,让我手下这些个粗人好好见识一下。”
“不敢当。”李亦棠抿了抿嘴微笑,然后眉峰一拧转向小扣儿,压着声音说:“还不快点跟我走!”
小扣儿紧紧的握着拳头,愤怒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剩下的就是麻木和沮丧。他磨磨蹭蹭的走过这对父子,听着那小玉人儿不满的哼唧,男人耐着性子轻哄的声音,愈发的难受,有什么滚烫的液体无法控制的流下…
“等一下!”突然,身后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
小扣儿慌张的擦了把鼻涕眼泪,然后转过身。男人放下儿子,大步走到了小扣儿身边,弯下腰。
“小扣儿?”男人试探的叫了一声,看着小孩儿睁大的眼睛不由弯起嘴角:“男子汉就要挺起胸大步走路…这个给你。”他从军装的上衣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块包着白纸的饴糖,递给小扣儿。
“更不能哭。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男人最后补充道,然后摸了摸小扣儿的一头软毛,刚毅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我…我知道了!”小扣儿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大声的说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更加的酸涩。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说不清到底想要些什么…
他揉了揉眼睛,转身小跑起来,迎接他的不外乎又是李亦棠的打骂。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忍不住挖坑~~本人狂爱重生类型的父子文,尤其是年上~~目前最喜欢的就是秦歌鸟~~~
2
2、第二章 前生那些事儿——挨打
晚上回到戏园子,小扣儿无精打采的拖着脚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因着李德才的关系,他一直都有自己的一间屋子,不用和那些小学徒挤大通铺。
吱呀——关不严的门一推开,小扣儿的眼睛猛地一亮!不为别的,他竟然闻到了诱人的饭菜的香气。他伸长细脖子,努力瞪大小细眼,发现坐在昏暗的屋子里的不是别个,正是李德才。火炕上的炕桌上摆着一大海碗的白米饭,上面还盖着好些油亮亮的红烧肉,简直就和过年一样!
“还不快上炕吃饭!”李德才瞅着小孩儿光站在门口傻愣愣的流口水,不由笑骂道。
小扣儿挠着稀疏的黄毛傻笑,然后一骨碌爬上炕,也不多话,两只小手捧着海碗就往嘴里扒饭,明明噎得直翻白眼,偏偏还拼命的往嘴里塞。
“吃这么快作甚,又没人和你抢!”李德才看着直发笑,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到旁边。看着小扣儿一边扒饭一边伸长手拿茶碗,这么一伸手,却露出了细白的手腕上大块的淤紫青红,还有一些一看就知是抽出来的红痕血点。
李德才脸立马变了,他一把抢过小扣儿的手腕,撩起袖子仔细查看,发现除了这些倒是没有更严重的伤,他才稍稍缓下脸色。
小扣儿见他没有说话,立刻抽回手,急吼吼的闷头扒饭。没一会儿,李德才走开了,然后又回到了炕上。等他把最后一口热饭填进肚子,手就被拉了过去,发热肿痛的部位涂上了清凉的药膏。
“我没事。”小扣儿用另一只手抹了抹嘴巴,终于挪出空不在乎的说。
李德才低着头,在这只细细的手臂上仔细涂抹,轻轻按揉。这也不是第一回了,头回他还会问,怎么挨打了?现在却不会了。成名的角儿都是咬牙咽着血沫子一步步爬上来的…经历多了那些个污秽的事儿,往往心就变得硬了,扭曲了。
小扣儿是他亲自捡回来的,心里总是存着一份疼惜。不是没想过认了他,这戏园子里便没有人可以欺负他——但是认了一个戏子做爹,那比什么都还要下贱。从前娼优并称,娼在优前,事实上,优连娼的地位也不如。伶人对娼妓相见时还得行礼请安。理由是娼妓一旦从良,前途还有受诰封的希望,做戏子的连这一点也没有,所以地位更加的低下。如今虽然世道变了,但戏子仍旧是那些贵人们手中的玩物。小扣儿若是不学戏,不认他做爹,以后还能做一个良民百姓,学问好了还能受人尊敬…但是认了,以后也就只能娶个伶人。
他虽说经营这戏园子,终究也得靠这靠那,做不了主。做不了自己的主,又怎么去管这孩子呢?
“你这孩子…命不好…”李德才低声说着,自己的眼眶却是红了。
手中的细腕子抖了一抖,然后就越来越僵硬。李德才抹完药,一抬头,看见小孩儿怔怔的看着自己,脸上全是鼻涕眼泪,狼狈不堪,一双眼睛里全是苦痛和过早的沧桑,还有莫名的渴望。
“我…我想我爹娘——”小扣儿淌着泪,浑身哆嗦着看着李德才。要是村里没被土匪抢,要是爹娘没死…他应该还是可以在自家的炕上打滚,早上吃娘煮的白煮蛋,和爹上山打野兔…他不会在这里任人打任人骂,不用在厨房偷吃那些剩菜剩饭,不用看着人家有爹自己偷偷抹眼泪——
李德才这下是心疼到底了,把小扣儿抱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平常他总是骂他长得贼眉鼠眼,但是若是他一家无事,没有成为居无定所的乞儿…就算是长得再丑,还不是父母眼中的宝。
小扣儿闭着眼抽噎着伏在李德才的怀里,心里却感觉是碎成了一块块。白日里看见的那对父子,和他之后遭李亦棠毒打,让他幼小的心彻底崩溃了…人和人怎么就不一样了?为什么有人就可以那样幸福的活着?
为什么他就要这样的活着?
“扣儿不哭…乖,咱不哭…”李德才摸着小孩儿那一头软毛,说是劝着,劝到后面自己也低泣起来。他们这些人,生来就命不好,没有那个福气托生在富贵人家,哪怕是殷实点儿的平头百姓家…你说来这人世一遭,总不会就是来吃苦受罪的吧?可他李德才,从出生起就没过过好日子。
当初好不容易熬成了角儿,头一晚就被送到了金主的床头。从那以后,他就不把自己当成男人…这样反而还好过些。毕竟,哪有他那样成日…成日雌伏在别个男人身下的男人呢?就说如今,他也是靠着那个人,在这皇城脚下站稳脚跟,若是哪天那个人翻了脸,他也只能卷着铺盖沿街乞讨。
“班主也不哭…”小扣儿缓了口气,抽噎着抹了把眼泪。他抬起小脑袋,看着这个捡他回来,又一直照拂着他的人,秀美的脸上挂着泪,却不像自己一样惹人嫌,反而娇花弱柳一般,令人怜惜。他伸出小手,擦掉李德才脸上的眼泪。
李德才察觉失态,也渐收了泪,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这么一哭,他倒想起个事儿。“小扣儿,我跟你说个事儿。”
小扣儿眨眨眼,没有吭气。
“还记得福州的李叔吗?”李德才不以为意,继续问。
“记得,李德裕。”小扣儿立刻想起来,回答。当初他被李德才捡回来的时候,正是李德才从戏台子上退下来,忙戏园子的时候。那个时候李德裕是师哥,还在替李德才撑台子,不唱戏的时候就帮忙照顾他,也有很长一段时间。许是那时候年纪太小,所以他竟连李德裕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记得了…
“记性不错。”李德才摸了摸小扣儿的大脑瓜,笑着说:“你李叔在福州也开了戏园子,听说现在正红火起来,身边缺个小厮。”
“李叔为什么去福州?”小扣儿好奇的问。福州,他也只是听过,反正离京城是很远的。
“那是他老家,”李德才叹了口气,眼神柔和的说:“我打算荐你去,也跟你李叔说过了…说是小厮,他也舍不得让你做那些粗活,你跟在你李叔身边,学学算账,学学管事,将来说不准…”他的话音渐低,说不准什么,他也不说。这些将来的事情,本来也就没个准儿。
“不管怎么样,总也是条出路不是…”李德才振奋了下精神,笑眯眯的对小扣儿说。
“那…我是要去福州?”小扣儿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会儿才回过味来,小小的眉头都打成了死结。
“怎么?舍不得?”李德才故作轻松,声音却又低哑起来。到了这时候,他也才回过味,小扣儿竟是要离了他身边了吗?
小孩儿没有回答,只是无精打采的低着头,只给李德才露个浅色的发旋,和细白的脖子。
李德才沉默下来,伸手摸了摸小孩儿的细脖子。这孩子,自从捡了他回来,就没离过他身边,不是父子,也亲似父子了。他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有孩子了,说不准,也就小扣儿一个。
想到这里,李德才忽然感到很后悔,他应该确实的,收养小扣儿。给他一个名字。这样,即使小扣儿以后到了别处,也记得他有一个爹…百年后,还有他李德才的后代,不会落到死后无人知晓,无人记得。
“我去了福州…今后还能回来不?”小扣儿闷了半天,憋出一句话。
李德才失笑。他怎么忘了,小扣儿这孩子,平常是偷鸡摸狗的不干好事,可是他的心啊…可是比这世上大部分的人要好的多,难得情深。
“怎么不回来?”他板起脸看着小孩儿:“别忘记是谁养了你这么久,总还得回来给我养老不是!”
小扣儿鼓起了小脸,小细眼却忍不住眯起来,心里突然安定下来。班主不是不要他了…在这个世上,他小扣儿还是有个可以回的地儿。
这一晚,爷俩就这样抱着说着小话,虽然天热,也不觉憋闷。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到了要走的前一日,李德才特特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要说起来,他自打入了戏行,虽说吃了很多苦,像做饭洗衣这样的粗活,却真真没沾过手。这手灶台上的好手艺,还得多亏那个人。
想到那个人,李德才就不由烦躁起来,也说不清烦躁什么。他还是角儿的时候,年纪正小,每年寒暑总被接到那人的宅子里。舒服是舒服,但那人总要求他亲自下厨,刚开始的那会儿,他的一双手上不是这一道口就是那一道口的,每回回戏班子都得让师傅心疼死。
“班主…”门口传来别扭的声音。李德才回过神,转身瞧过去,不由笑了。小扣儿怕是头回穿的这么正儿八经的,瞧瞧,绸布的圆领长袍,上好的料子,合身的剪裁,衬着小人倒有几分小少爷的样子。
“我倒忘了给你换身行头…”李德才点着头,笑吟吟的问:“这是哪个给你的?”
小扣儿皱起眉,半天才不情愿的说:“李老板。”
李德才顿时挑起秀眉。这倒奇了…当初让小扣儿到李亦棠身边,也是为了他能赚些银钱,学些手艺,但大大小小的罪也没少受,怎么临到走了,那厮反倒良心发现了?
也不再多想,他招呼小扣儿和他平日交好的几个小学徒上桌,热热闹闹的吃饭。小扣儿夹着菜,却并不似往日那样吃得香。他看着李德才不停的给自己夹菜,不停的念叨着以后见到这个人该怎么办那个人该怎么打招呼,心里难受的厉害。
要说起来,李德才是他这辈子除了爹妈对他最好的人了…可是,他仍然管不了自己的去留。小扣儿一点也不傻,在某些事情上,他甚至比李德才还有清楚。比如说,他这次去福州的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没话说。。。。这里是存稿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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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前生那些事儿——福州
晚间,小扣儿喝多了水,就爬起来去了茅厕。要去茅厕须经过李德才住的小院,他踢踏着鞋子打着哈欠走过院门,却听到一阵细碎的说话声。
“…这便要走了…舍不得…”
“别担心这些有的没的…怎么又瘦了…”
小扣儿下意识的竖起耳朵细听,只听到一些零星的话,但是这说话的人他却听出来了。其中一个自然是李德才,而另一个,便是李德才的相好。
要说这戏园子里有什么人让小扣儿避之不及,还真没有,但是一旦这个人来了,他便恨不得走得越远越好。
小孩儿顿时大气也不敢出一个,躲到院门边上偷偷瞧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男人正搂着李德才,两人靠得很近,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耳鬓厮磨,说着体己话。男人身上穿着黄斜布的军装,和那天在郕王府里那位军爷一般的打扮,两条有力的胳膊紧圈着李德才细瘦的腰肢,不时还动作颇大的揉弄两下,看得小扣儿脸红心跳。
“爷,我实在舍不得小扣儿…不然,你让我收他做义子吧?就算没什么出息,好歹有我一口饭吃就少不了他的…”小扣儿听到李德才细喘着气说道,心里一阵激动。他其实根本不想离开李德才身边,虽说他年纪还小,但是并不愚笨,谁真心对他好,他心里门门儿清…要是这次去了福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不成!”男人斩钉截铁的冷酷声音就像一桶冰水从他的头上猛地浇下,一刻间就凉了个彻彻底底。“你也说了,小孩儿跟着你不会有出息,不如出外闯闯,兴许将来还能谈门好亲事——你既是拿他当亲子,难道不要为他细细打算?”男人的声音又放缓了一些,像是在安慰不吭声的李德才:“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我当初不也是这么一路走来,现在不但家有恒产,还有美人在怀不是…”说着美人的时候,语气里带点戏谑,巧妙的转移了话题。两人又开始腻歪。
小扣儿呆呆的站着,一直没有等到李德才的反驳。院子里衣料摩挲的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加进了呻吟和喘息。他抬头看向天空,那么多颗星子…却没有一颗是属于他的。
虽说是夏季,夜半终于生出几分凉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院子里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嘎吱——”门被一双大手打开。一个穿着绸缎短褂的高大男人走了出来,用阴沉不耐的眼神盯着小扣儿。
“高、高爷…”小扣儿深吸口气,还是胆怯的移开了眼。
高宏盛看着面前男孩畏缩的样子不由厌恶的皱起眉。按说他和阿宝也不会有孩子,领养一个也是正常…但如果是这个小子,哼。神态猥琐胆小如鼠…哪里配当他高宏盛的儿子?!
“记着我的话,别跟他多说什么…乖乖去福州,以后有你的好处。”他懒得和小扣儿说话,冷冷的威胁了几句,就转回了院子。阿宝这段时间一直为这粗鄙小子烦扰,今晚好容易睡熟了些。
小扣儿愣愣的盯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门后,李德才显然是早就进屋了的,不然…要是他听到了这男人对自己的威胁,定是会为自己做主的吧…
小孩儿嘴唇颤抖着,最后满心苦涩的慢慢走了。其实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他怕高宏盛,李德才不也是吗?虽然期盼李德才留下自己,但是那人阻止,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还是离开吧。
将来若是他有出息了,那人也不能逼他离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小扣儿就背着李德才给他收拾的包袱坐上了车子。车子是高宏盛的军队运往福州的粮车,比起一般跑商的又安全上几分。
“这些钱要贴身收好,”李德才背着人把一些大洋和票子塞到小扣儿的里衣口袋里,小心叮嘱着:“记得不让别人看到,外头世道乱得很,听到没?”
小扣儿憋着泪点点头,想要说些什么,却都梗在喉咙里。
“唉…可怜你这么小就要出外生活…”李德才也红了眼眶,眼里诸多不舍:“我若是有一点办法…出外过活不同戏园子,没人会看着我的面子给你方便…要是有些没理的欺负你,也不能太软了…听到没?”
小扣儿胡乱的点着头,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抱住李德才的腰小心蹭了蹭。
“记得经常来信…”李德才这下子心疼的不行,哽咽的蹲下把他抱进怀里。
小扣儿坐在车子里,一直看着李德才的身影,直到车子驶入了街角。
这一天,他离九岁的生辰恰有一月整。
“扣儿!吃换(饭)啦!”浓重的闽南口音在巷子里响起。一个老头探出门头,大声的喊着,深褐色布满皱纹的皮肤上滚着汗珠子,眼睛深陷浑浊。
“来了!”少年老远就应和着,步伐缓慢的走过来。仔细一瞧,竟然就是离开京城的小扣儿,只这时看着已经大大不同。个子自是长高不说,身板也壮实不少,皮肤随着这边的烈阳,晒成了焦炭色,原来的奶皮子一样的肤色一去不回。他留着一头短茬茬的头发,脖子上挂着一块毛巾,不时擦上一把,眯起细长细长的眼睛。
“现在才回来!”老头把他迎进门,却不走通往主屋的抄手游廊,反而拐进一旁半月形的角门。
“中午煲个汤给你食,里面系很好地菜干哩。”
小扣儿闷声不吭的跟着他走进角门内一侧的厨房,然后在角落的矮桌上坐下,端起碗就开始扒饭。
“都过了七年啦,唉”老头一边给小扣儿夹着菜,一边感叹:“系个大人啦。”
七年了
小扣儿顿了一下,晒黑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他看着青花大碗里的炖菜和米饭,摇摇头接着吃起来。还想那些做什么?自从被李德裕从戏园子里赶出来,他就再也不去想那些关于从前的事情了。
只是,不知道那个老匹夫是怎么和班主说的?
他这一生,还有可能回到京城吗?
“外面世道乱哩,做工小心”老头絮絮叨叨的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忧虑,把他拉回了现实。这个老头叫阿麦,七年前从街头把他捡了回来。阿麦在这户商贾人家做长工,说小扣儿是他的孙子,主家也没有说什么,只伙食什么要从阿麦的工钱里扣,多一个住也就当做没看见。
小扣儿倒不觉怎么样,他很快就在码头找到了活计,因着阿麦的关系,就是帮忙搬一些不重的货物,或者跟着工头清点货单。一月下来赚的银钱也足够祖孙二人吃喝穿用。时间一长,主家看小扣儿是个老实的,也会差使他做些事,逢年过节便也有他的一份赏钱。
“世道一直都乱,只最近多了些巡逻的兵,也不知是不是要打仗了。”小扣儿放下碗,拿起块糕慢慢吃着:“听说台湾那边有轰炸机飞过来,估计不敢真的开火。”码头那块消息一直灵通,这些也是他从工头和巡警那里听到的。如果真要出事,码头肯定第一个关闭!
“主家”老头有些犹豫的开口,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小扣儿也猜得到,大概是最近谣言四起,主家想要离开福州了。不过要是世道真乱了他首先想到的是,把那个作威作福的王公子杀掉——然后再一把火烧了李德裕的戏班子!那个道貌岸然的□!
然这只是小扣儿胡乱之下的想法,并不代表什么预见性。
1954年。
他没有意识到,福州的上万家商铺也没有意识到,灭顶之灾即将降临。
直到轰炸开始。
在小扣儿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只想到两件事,老头怎么办还没有再见一次班主如果可能的话,他真的想叫他一声,爹
作者有话要说:(1947年,到福州被轰炸时的1954年,小口儿刚好1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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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出生
2122年1月25日中午12:12,华国中央医院里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婴啼。
“恭喜你,苏小姐!”徐助产笑着对躺在单人病床上的苏岚说:“是个胖小子,重六斤二两呢!”
“谢天谢地!”苏岚疲倦但是喜悦的笑了,还来不及说话,守在一旁的女子松了口气:“她比预产期早了快一个月,我还以为是早产了…没想到还挺重的。”她低头给苏岚掖了掖被角,小声说:“你先歇着,我去看看我干儿子。”
“好。”苏岚点了点头,又对医生示意了一下,支撑不住睡了。
安娜跟着徐助产走到婴儿洗浴室,隔着玻璃望过去,只看见一个红通通皱巴巴的小东西被护士托着轻轻放进带着浴网的小浴盆里,连五官也模糊不清,看起来挺丑的。
“这孩子…挺丑的。”安娜忍不住讷讷的说。看起来完全没有遗传来自父母的好相貌。
徐助产笑道:“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皮肤因为在羊水里浸泡所以会有些皱,而且婴儿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层膜状胎脂,一周后就会好的。”
“这样啊…”安娜看着洗浴室,“那,宝宝什么时候抱给我们”
“还要去电疗床上两个小时,然后会抱到苏小姐的房间。”徐助产看看手表:“到时候你们要把门关好,不要把小包被包的太松,注意保暖,然后就可以休息一下了。”
“我知道了。”安娜对徐助产笑了一下,继续看着洗浴室的那个小家伙。
小家伙很快就被抱了起来,然后用一条柔软的毯子裹着,护士小心的抱着他,和另外两名同样抱着婴儿的护士一起去了电疗室。
宝宝第一天没有吃东西,只喝了少量的水,排出胎粪后就呼呼大睡,偶尔发出一点含糊的声音。苏岚和安娜都太累了,早早就睡下。第二天会有更多的事情要忙。
第二天,苏岚刚醒来,徐助产就来了。
“今天怎么样?可以坐起来了吗?”她微笑着问苏岚。
“嗯,感觉恢复了一点,”苏岚被安娜扶着靠坐在床上,脸色也好多了。
“看样子应该可以给宝宝喂奶了。喝早奶对新生儿有好处,免疫力会比喝奶粉的宝宝要好。”
她走到婴儿床边上查看宝宝的状况,然后把他抱了出来。
“来,抱好。”徐助产一手托着宝宝的腰和屁屁,一手托着宝宝的颈后,把他放在了苏岚的怀里。“小心,别让他的身体完全躺下,会呛到。”
安娜坐在一边看着苏岚有些手忙脚乱的掀开衣服,把胸脯凑到宝宝的嘴边。不光是苏岚自己的手有点抖,她也莫名紧张的关注着宝宝的动静,感觉上,仿佛一场慎重的仪式。
这个在三双眼睛注目下的小东西,从早上开始就一直紧紧的闭着眼睛,蜷缩着两只小手,小小的身体安静的躺在小毯子里,苏岚按照徐助产的嘱咐轻轻挤了挤ru房,然后宝宝就突然动了!
他闭着有些肿肿的眼睛,小嘴仿佛能自动找到位置似的凑过去,吧唧吧唧的开始吃他人生的第一顿饭,那双还伸展不开的小手无意识的轻轻动着,不时还摸摸苏岚的胸脯,好像在确认领地一样。
“吃得真香”安娜感到有趣的轻声说。
徐助产站在一旁,发现宝宝没吃几口就挪开了小嘴,就伸手在宝宝的耳垂上轻轻捏几下,小东西于是又喝上几口。没过多久,苏岚发现宝宝含着||乳|头没有动静了,一挥一挥的小手也慢慢停了下来。
“困了”徐助产微笑的和苏岚对视了一下,轻柔的把宝宝抱过来,在小小的背上摸了几下,直到小家伙打了个奶嗝,才把他放进婴儿床里,用小被子盖好。
“你们可以休息一下了。”她记录了一下,对苏岚说:“排出胎便大概要三天,这期间喂少量的水就好,隔段时间注意一下宝宝的状况,把门锁好,如果有问题就按铃。”
“谢谢你,徐医师。”苏岚感激的对徐助产说。等房间里安静下来,苏岚和安娜都凑到婴儿床边看着小家伙。
还是那副红肉肉的样子,但是此刻看起来,已经觉得十分的可爱。
“之前我还问你值不值得”安娜感叹道:“现在看到宝宝,觉得自己也想生一个。”
苏岚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小小的儿子,但笑不语。
“不过你真的舍得把他留在ark身边吗?”安娜看向苏岚,“他能照顾好宝宝吗?他甚至连正常的生活都没有过过。”
苏岚顿了一下,返身靠回床上。她不过才十九岁,年轻?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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