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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夜话 下第31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31部分阅读

    “王爷,林大人,没事吧?”外面听到动静,上阳宫的大管事想也没想,推门就进来了,后面呼呼啦啦跟着三四个小宫女,都是十二三岁大。

    这大管事一进屋,只看到林家小姐乔丽丽的站在圆桌边,雍王和林大人全都不见了。大管事哭丧个脸:“哎呦,王爷,大人,你们可哪儿去了?这,这咱家可怎么向皇上、娘娘交代啊”

    “唉”

    大管事只听得这一声,忙四下瞧,却不知道声音从哪里发出的。

    “往上看”

    大管事顺着声音往上望去,“王爷,林大人,你们怎么,怎么上去的啊?”大管事可是心服口服了,好家伙,上阳宫的房梁是出了名儿的高挑,平时谁往那上面爬啊,不过是逢年过节才用了专门的梯架子掸灰扫尘。这二位爷,什么也不凭借,难道还真和神仙似的,飞了上去?

    大管事在这里正啧啧称奇,林致远却问道:“公公,我且问你,人失踪之前,屋中可曾听见过刚刚类似的声音?”

    大管事迟疑的摇摇头:“说实话,大人,咱家当时在偏殿,出事儿之后才匆匆赶来。至于刚刚的声音……”

    边上有个小宫女一听,忙道:“公公,奴婢却是听的清清楚楚。”

    林致远一听有门,追问道:“你可确定?”

    小宫女圆圆的脸蛋微红,垂着眼睛,重重的点头:“奴婢不敢妄言,确实听见了,刚刚外面有侍卫把这门口,奴婢要往里面去取碟子,正要得守卫大哥开门,里面便清清脆脆的响了一下,大家都知道里面关押的是皇上的要犯,事情重大,敲了好多声都无人来应,门又被反闩住了。最后还是侍卫官发了话,破门而入,可屋子里什么人也没有。”

    林致远心道:这样一招调虎离山,若是换了旁人未必管用,可是放到会点内家功夫的十八公主身上,竟是起了大作用。

    至于这接下来的活儿嘛……“王爷,是您来,还是下官来?”

    霍哲渊与林致远想到了一处,他笑道:“刚刚已经有劳了林大人,这次便是本王来吧”说完,当着众人的面,一抬手,将屋顶上的琉璃瓦掀开了三四片,一个跃身,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竟从细窄的缝隙中钻了出去,甚至没碰掉一片瓦。

    林致远嘱咐了黛玉一声,紧跟着也跃了出去。

    上阳宫大管事看的是莫名其妙,有门不走,偏偏拆他们的房子,“林姑娘,林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黛玉看着大管事小心的样子,笑道:“公公稍后便可知。”没了林致远在,黛玉也不曾闲着,她知道现在是好时机,雍王的人都在殿外,此时不搜检大殿更待何时。

    黛玉也不用人招呼,径直的就奔着十八公主的香榻而去,大管事亦步亦趋的跟着,准备随时帮黛玉解惑。

    十八公主的卧具并不是时下最流行的拔步床,简简单单一张榻,上面铺着几层半新不旧的薄被,两边拽着水墨青纱帐,显得冷冷清清。

    黛玉盯着床榻:“劳烦公公命人将被子掀移。”

    “姑娘是担心里面有暗道?这大可不必,”大管事笑道,“这上阳宫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小宫女们更是十天半个月便要换一次新被褥,要是下面真有暗道,奴才怎么会不清楚?”

    黛玉淡笑:“虽无暗道,却未必就没有暗格。公公还是谨慎些好,我哥哥找不到人,大不了被训斥一番,可公公要是……”

    黛玉相信大管事是个聪明人,不会再多做纠缠。果见对方陪笑道:“是,姑娘说的是。来人啊,快掀被子。”

    小宫女们对大管事一向是惟命是从,忙不迭的做事。

    “林姑娘,这床也是有年头的老物件,嘿,我们上阳宫嘛,能省则省,不过姑娘也别小瞧,这里面都是实木,绝不是空心儿的破烂货。”说着,大管事还煞有介事的敲了敲,果然没有硿硿然的回响。

    黛玉指着床板上一个个菱形小格问道:“这上面的图案也是一并带的?”

    大管事对十八公主的事儿一向不上心,原一门心思想去攀别的高枝,怎么会在意床铺花纹这等小事?只是糊弄的话他却不敢说,只要长个眼睛都能瞧出来,这一道道的斜纹是近来的工艺,甚至不超出一年,怎么会是老物件。

    “林姑娘容咱家去查查,去查查。”大管事面色不虞的低喝着伺候的小宫女,“谁知道怎么回事儿?”

    “公公明察,我们都是三个月前调派进来的,原先在公主身边伺候的姐姐们有些跟着陪嫁,有些却发落到了浣衣局,这种交接的事儿一点没嘱咐。”

    众人将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很是无辜的看着大管事。

    大管事讪道:“林姑娘,你看这……”

    黛玉笑道:“那就劳烦公公,叫人挨着每个图案去敲,看看能否有发现。”大管事正巴不得,一声令下,三四人齐齐跳上床榻,猫着腰开始敲。东一下,西一下,不大会儿就有人察觉出了怪异。

    正是稍早和林致远答话的那个小宫女:“公公、姑娘快来,这里有空响。”

    大管事亲自上手,借了小宫女头上的一根银钗,轻轻往上撬,“啪”的一声,木板应声而起。

    果然是个暗格,里面厚厚的放了一叠纸,有的已经上了年头,发出枯黄之色,另有些明显是近几年新制。大管事老j巨猾,他是上阳宫里少数知道十八公主秘密的人,至今没被皇上杀死,绝不仅仅是靠着运气,而是老j巨猾的本质。

    他知道这玩意儿必定事关重大,但是福是祸却说不清,偏他又不识字,只能白白便宜了林家兄妹。

    “林姑娘,你瞧”大管事将东西交给了淡笑的黛玉,“林姑娘,这里可写的是什么?”大管事满是好奇,对十八公主留下的东西多了几分的忌惮。

    黛玉略微一摸,就知道这里面的纸张多半是幽州的特产,细皮纸。这种纸耐磨,耐保管,某些方面远胜于泾县纸,他们家在幽州的时候几乎十天半个月便要采购一批,黛玉怎么会不认得?

    她一想到十八公主的身世,卢美人的来历,知道此物事关重大,忙塞进了袖口里,笑与大管事道:“这等关键之物,还是请陛下先阅览吧”

    众人正继续搜寻着,就听见门口传来吵嚷声,大管事心生不悦,正要出言训斥,就见门口骨碌碌滚进一个人来。

    大管事一瞧,忙喝道:“小安子,不好好当差,你进来作甚?”

    这叫小安子的宦官脸上青一片种一红,似乎被谁狠狠的踹了一脚。小安子见到黛玉等人,眼中精光一闪,正要扑过来,脖领子就被人在背后死死的拽住。

    “往哪儿去?”

    黛玉眼前一亮:“哥哥。”

    就见林致远轻轻巧巧将小安子提拎起来,举在半空中:“安公公,你跑的倒是够快啊”

    小安子赔笑道:“林大人,真的不关小的事,都是公主威胁小的,您可要明察秋毫。”

    “明察秋毫?哈,”林致远一声冷笑,“对别人尚可适用,对你这等细作……却不用多费功夫。”

    “奴才虽下溅,但是林大人也不能诬陷好人啊,奴才怎么就是细作了。”小安子满是委屈的说道,“大管事,你可要救救我。”

    林致远不等大管事出口相劝,一个猛力,将小安子手臂上的袖子生生扯断,露出一大片刺青。

    宫女们顿时一片惊呼,有些胆子大的还偷偷的张望,有些胆子小点,不知那是什么,早就躲在了别人身后。

    林致远冷道:“羌夷男子四岁始纹此身,各部族有各部族的图腾,你进宫验身的时候定然有人放水,否则绝不会将此图腾瞒住这些年。说,谁是你幕后主使?”

    小安子原还要狡辩,却不料眼睛瞄向了最远处的床榻,就见被褥散落了一地,小安子大叫不好,凶狠的眼神就望向了黛玉……

    ps:眼睛好痛啊,贝桑的一天,眼睛被沙子迷了三次,痛使我鸟,眨眼睛的时候还将隐形眼镜弄掉了。悲催~

    正文 第三八七章 细作身上一丝剧毒

    第三八七章 细作身上一丝剧毒

    观风殿里静的出奇,黛玉默默的看着林致远翻阅着一张张信札,而小安子却四肢麻木的压在林致远的一只脚下。

    “林大人,”小安子依旧试图以怀柔之策来换回一线生机,“奴才只是个小角色,上不得台面,大人何苦难为?不如……咱们做个交易,你将我放了,奴才送大人一样重礼,何如?”

    林致远晃着手里的信札,居高临下的笑道:“你的重礼难道远胜于这个?”

    小安子盯着信札的眼神有一丝阴鸷,却转瞬即逝:“不妨和林大人说了,信上面写的是什么,小安子一清二楚,当初就是小的将东西送进宫的。小安子也不多做狡辩,小人的的确确是羌夷人,不过进宫之前可完全不知道,打小就是个孤儿,后来进宫当差,那会儿年纪还小,不懂规矩,大冬天被剥了衣裳挨打,恰被过路的卢美人看见,是卢美人认出了小的手臂上的刺青。因为小的认下的干爹是公中买办,所以就趁着出宫的时候给卢美人捎些信笺。”

    小安子知道事已至此,想要完全抛开自己,将一切推卸到卢美人身上已经是不可能了,不过……卢美人既死,小安子也不怕她跳出来与自己对峙,于是说起话来半真半假,只求林致远能叫他躲过这一劫。

    这边林致远将信札重新塞进袖筒里,压在小安子命门上的脚轻轻挪开,小安子骤然缓解,一时间不知道林致远打的什么主意,并不敢轻举妄动,依旧老老实实如龟壳着地似的趴着。

    林致远半蹲在小安子身旁,低沉的声音就回响在后者的耳边:“小安子,我只问你,十八公主的事儿是否已经传了出去?我可以暂时求皇上留着你的性命,不过你要清楚,一旦边关战事涌起,你就是第一个被祭战旗的人。千万别想着什么舍生取义的事儿,人总有弱点软肋,相信本官,本官一定能找到你的软肋,识时务的话就老老实实的招供,别做无谓的牺牲。”

    小安子警惕的看看林致远,心中不断揣度这里面的得失利弊。小安子可不傻,他刚刚说的话有一多半都是真的,自己确实是个孤儿,因为祖父得罪了权贵,为了一家人活命,才甘愿做了细作。当年那领头人说的好好的,必定会善待他们家,不过这些年过去,小安子不能离开京城,家中人是死是活,又有谁能知晓?

    亲情早就渐渐淡去,小安子可不愿意为了死人而搭上性命。

    “大人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小安子一个鲤鱼打挺就盘腿坐在了光可鉴人的青砖地上,“十八公主出嫁之后,羌夷人并没对此怀疑,相反,陆陆续续减少了对宫中的监视,再加上皇上下令,竟将上阳宫的人手换了个彻底,小的也是在那个时候被调离到了御膳房。”

    林致远还有些疑窦:“那你们是何时开始察觉到了事情有异?”

    “大约三日前,小的来上阳宫看望大管事,却发现有人将院子里的腥木菊做插枝,腥木菊是羌夷的特产,总是隐隐散发着一种腥味,不过此物……”小安子话到这里,始觉得自己道出的秘密有些多,实在是不划算。

    正要找个借口往歪道上引,却听林致远笑着接道:“不过此物却是化解羌夷细作身上剧毒的一种圣药,可是?而你当日也绝非是为了探望大管事,你是来找腥木菊的”

    小安子被人一语道破玄机,脸上神色大惊。林致远不赞成的摇头道:“本官说过,人人都有软肋,你的软肋……就是这腥木菊。你当日必定是瞧见了上阳宫新进的宫女端着腥木菊往观风殿里走,心生好奇,因为这种花着实不好闻,如果没有特殊的要求,谁会将它作为插枝摆在屋中。你开始怀疑真正出嫁的是不是十八公主。”

    小安子沉默片刻,才低沉说道:“大人已经知道了。是,小的借着御膳房的便利,给十八公主传了音信,不过当时真的没料到公主还在。小的本以为这是个立功的好机会,谁知道昏了头,就想着要帮着公主逃出去。不过小的敢担保,除了公主和小人,再没第三个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林致远步步紧逼:“那公主人呢?”

    小安子紧咬牙关,到了这最关键时刻却一句也不肯再多透露。

    黛玉见小安子浑身轻微的哆嗦,忙道:“哥哥,你看这人,是不是服了什么毒?”

    林致远冷笑两声:“还真是毒,不过是犯了毒瘾。”他转而对小安子道:“小安子,这种滋味不好受吧,可惜现在观风殿里没有你最需要的腥木菊,你放心,只要十八公主和你一样犯了毒瘾,就一定要从角落里出来寻东西,本官不怕找不到她。”

    小安子抽搐的越加的厉害,见林致远走近,勉强伸出手指头勾着林致远的袍子,苦求道:“大人,救,救命。”

    恰在这时,大门被“腾”的一脚踹开,沈修杰和霍家老四架着个小宦官进了观风殿,后面跟着雍王千岁。

    那小宦官长的眉清目秀,只是脸色惨白的很,脚下似乎虚弱无力,连站也站不稳,全靠这两个人的支撑,若不然早就成了一滩烂泥。

    沈修杰给林致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将人接过去,林致远含着笑,刚要出手,霍哲海一个箭步上前支住了小宦官的大部分力道。

    小宦官的纱帽半耷拉下来,脸上黑一块白一块,裤脚上点点污泥,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霍哲渊笑望着林家兄妹:“林大人,皇上要找的可是这一位?”

    沈修杰一听知道要坏事,姓霍的这家伙,力气没怎么出,倒是上来就想邀功,也不问问他东平侯世子肯不肯。

    沈修杰音调猛的往上一提:“致远,你可不知道,找这位主儿是大大的不容易,要不是你提点了我一句,几乎没错过他。”

    霍家老四面色红涨,怎肯落后,忙道:“明明就是我大哥抓住了这人,怎么就成你了?若不是我们在一旁,这小子几乎没将你刺死,你不来感谢,反倒要抢功劳,这是何等道理?”

    霍哲渊皱眉呵斥了一声,“小四,怎么与世子爷说话呢”

    霍家老四年纪小,一激便怒,尽管霍哲渊说了很多次,但是依旧没这个记性。在东源尚好,那里是霍家的地盘,可是京城藏龙卧虎,连霍哲渊这个雍王都不敢托大,何况是他们家小四。

    林致远淡淡一笑,“王爷,先不论人是谁找到的,不知王爷能否通融一些,下官与此人乃是旧相识,想与她单独说几句话”

    雍王看了看那位体力明显不支的小宦官,又望了望满是期待的林致远。当大家以为霍哲渊会开口通融情面的时候,就见霍哲渊朗笑道:“怪不得人人称颂林大人交友甚广,没想到连十八公主都是林大人的旧相识。”

    黛玉面色一沉,就要为哥哥挺身而出:“王爷慎言。我哥哥品行端正,不敢当王爷的笑赞。再者说,人人都知道十八公主远嫁到羌夷,您在这里却口口声声叫着十八公主,莫非是有意搅乱两国邦交?”

    原本低着头的小宦官冷冷笑了几声,抬眼望着黛玉:“好个品行端正,他要是品行端正,就不会怂恿皇上将本宫关在这里。”

    霍家老四几乎没蹦起来:“看吧看吧,连正主儿都承认了,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咱们这就去养心殿,叫皇上评断评断,到底孰胜孰败”

    黛玉知道哥哥刚刚在收拾小安子,没有亲自抓捕十八公主,要是真的闹到皇上那儿,哥哥未必讨得好处,黛玉心思就是一转,笑道:“就算王爷说的是,那你们也实在粗鲁,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却被王爷的几个兄弟这般对待,不知道皇上知道了心中会作何感想。”

    十八公主藏蓝袍子上的靴子印异常的惹眼。

    霍哲海当即知道这是林家小姐做的一个套儿,刚想去堵住老四的嘴,叫他慎言,就听四弟说道:“哪里是我们,可别冤枉好人,都是东平侯世子踹的。”

    “哦……”黛玉故作恍然道:“原来抓人的是沈大哥,小女子在这里给王爷赔不是了,刚才几乎没误会王爷。”

    霍小四被堵了个哑口无言,这才知道自己着了道儿,还是被个黄毛丫头给算计了。尽管这黄毛丫头长的挺好看,但是给他们霍家下绊子,霍小四还是忍不住这股子火气。

    雍王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压制住了双方的舌战:“林大人,本王信得过你的为人,就按照林大人说的办,本王先且退至到门外,稍后我们同去面圣。”

    霍小四拖拖拉拉的不愿走,原本架着十八公主的胳膊不情不愿的松了开,被霍哲海连推带拽的弄出了观风殿,一边趔趄着,一边回头不断嘀咕。

    此刻屋中尽下剩五人,除去林致远仨,便只有小安子和……先帝的女儿,十八公主。

    ps:下周二期末测试,俺的小幸福就要开始啦

    正文 第三八八章 陈珂痼疾公主变节

    第三八八章 陈珂痼疾公主变节

    小安子毒瘾发作,已经晕死了过去,只剩下个十八公主,今日的事儿都是该着,一切本算计好好的,十八公主出逃的时候也带了一袋子腥木菊以防万一,这种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作,只要拈下一朵嚼在嘴里,便能克制住毒瘾。

    十八公主用小荷包装了满满的一袋子,本以为能应付个十天半个月,不料跃上房顶的时候匆忙,竟落在了琉璃瓦上,恰巧被林致远发现。

    那荷包里有一半是预备给小安子的,等小安子有发作前兆的时候,她才发现东西不见了,这才冒险从躲藏的暗道里探出头。

    十八公主看着林致远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小荷包,眼睛飘忽不定的跟着游移。

    “公主殿下在想这个?”

    林致远将荷包往前一递,十八公主就像见了猫的耗子似的,吓得往后缩,“别碰本宫”

    林致远盯着十八公主的眼睛动也不动,小心翼翼的将荷包里的腥木菊一朵一朵摆在地上,淡淡的腥味似乎飘满了整个观风殿。

    “下官知道,殿下在强忍着毒瘾的发作,这又何必呢?眼前就是救命的圣药,殿下尽可拿去使用。”

    十八公主生的妖娆多姿,加上此时此刻的装扮,更显几分妖媚多情,只是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有些骇人。

    林致远见对方不动,心中慨叹,卢美人的心也太狠些,原本娇滴滴的女儿如今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黛玉见眼前这二人陷入了僵局,不由上前两步说道:“哥哥,要不……我来试试。”

    林致远想也不想的就要拒绝,黛玉忙急急的说道:“我们同为女子,或许公主愿意听我一言。”

    林致远默默的退到了一边,就守在黛玉的几步处。

    “殿下,”黛玉撩起长长的裙角,半蹲半跪在地面上,“你是天之骄女,何苦难为自己,民女相信,这种毒素未必就没有解药,宫中的御医个个身怀绝技,不妨叫他们为您解开陈珂痼疾。”

    十八公主大笑,声音里充满了悲怆与荒凉,恶狠狠的看着黛玉:“天之骄女?你见过哪里的天之骄女整日被抽打,稍有不顺心的事儿就将自己的亲女儿当个奴隶似的责罚。每日提心吊胆的活着,生怕有一朝被人发现秘密而死于利刃之下。天之骄女……本宫只恨生在这样的帝王家。”

    卢美人是土生土长的羌夷人,可十八公主却不是,她对羌夷没有什么感情,当然,对天朝也不大喜欢,十八公主生来就被生母当成细作来培养,学的都是阴狠毒辣的招式。

    黛玉当即抓住了十八公主话语里的隐信,趁机道:“公主可能也听说过,羌夷人的女子,尤其是皇室公主,从来享受不到应有的福分,反而要被王室用做拉拢偏小部落首领的礼物。民女在幽州小住过一段时日,对这种风俗有所耳闻,不满公主殿下,当日破天牢而出的大皇子,就曾经为了逃亡而撇下了前去营救他的妹妹。民女眼睁睁看着花一般的少女倒在血泊中,断臂一只。人命如草芥,真是触目惊心。公主想啊,那少女还是羌夷正儿八经的皇室子女呢,他们都不管不顾,更何况是您?”

    十八公主倔强的扭头面壁,不肯看向黛玉以及这满地的腥木菊。

    黛玉捡起了一枚,托在掌心缓缓的伸到十八公主面前:“难道殿下愿意一辈子活在这毒瘾之下?难道甘愿永生被人抓着把柄?民女虽不知当初是何等的决心促使公主劫天牢,但事实上,过后这么久,并没有人理会公主,不是吗?反之,皇上本可以因此将公主治罪,却仁心仁德,并未就此而深发落。公主不妨想一想今后的路,是一辈子关押在这大殿里,还是求得皇上的一线生机。”

    十八公主慢慢抬起了头,踌躇半晌,手指前探。林致远登时毛孔竖立,戒备之心顿起。就见十八公主掐住了腥木菊的叶柄,如同老旧的笨水车似的,缓缓的放进了自己的口中,一点一点咀嚼。

    苦涩顿时盈入心头,是熟悉的味道。十八公主从三岁起开始被生母强制着服食这种东西,毒素越积越深,她也曾翻阅过医术,上面记载着,常年食用腥木菊必将短寿,可不吃,又挺不过当前这一关。饮鸩止渴,说的就是十八公主现在的心境。

    “你们要本宫怎么做?”

    林致远心中长出了一口气,只要十八公主肯松口,那一切都好办。林致远忙趁机问道:“殿下,臣敢问按照您原本的计划,逃出观风殿后该当如何?可有接应你的人?”

    十八公主面对黛玉尚有一丝的意动,可是当林致远问起的时候,就如同刺猬似的充满了戒备。

    “公主殿下别误会,若是您不愿意说,这也无妨。”

    十八公主闷声道:“没有。”突如其来的一句叫众人有些突兀。

    “没有人接应本宫,除了小安子。”十八公主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小安子,“不过就算是他,也是看在腥木菊的面子上才决定要来帮本宫。当年,本宫的生母带着腥木菊的种子从幽州嫁进皇宫,其实就是带着一死的决心来的,要是种子不能成活……本宫的生母甚至来不及等到皇帝宠幸,就会被体内的毒素活活折磨死。你们不是想知道羌夷人在京城里的内应吗?好,本宫告诉你们,只要掐断腥木菊的来源,他们都会现出原形。”

    林致远便问:“腥木菊携带轻便,就是从外地运来也不费吹灰之力,下官如何能防得住?”

    “哼,大人以为这腥木菊是遍地开花的野菊?没有羌夷特有的养花秘术,别说存活了,就是保鲜都成问题。母妃生前花费无数艰辛,才在上阳宫里繁育出这一小片,所以大人若想找到线索,只需打听城中哪处的花匠最好,或许还能知晓一二。”

    林致远大喜,忙躬身行礼:“多谢公主提点。”十八公主一摆手,低喝道:“你先别谢,本宫有话要说,帮了你们,你们也要回报本宫。”

    “殿下但讲无妨。”

    十八公主从地上蹒跚着就要起来,却几次踉跄都没能成行。黛玉伸手欲相扶,林致远忙抻着妹妹的裙角,不叫她再往前半步。

    好半天,十八公主才挣扎着站了起来,直勾勾的看着林致远,不容林致远拒绝的说道:“离开皇宫,这就是我的底线。”

    林致远听着十八公主语气的霍然转变,由最开始的“本宫”到现在的“我”,林致远明白,公主殿下已经开始向现实妥协了。

    林致远一回头:“修杰。”

    沈修杰笑道:“放心,只要十八公主不再做无谓的牺牲,外甥定然担保小阿姨的安危。”

    林致远忙解释道:“修杰是七公主的儿子。”

    “七姐……”十八公主对这个名字陌生的很,或者说,她与先皇所有的孩子们都很陌生,十八公主是老来女,又冷禁在深宫,见到兄妹的机会屈指可数。不过十八公主知道,先皇的那些女儿们,嫁的都不差。作为监察天朝的细作,对于东平侯也是略有耳闻,东平侯与七公主相敬如宾,恩爱异常早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十八公主到底年轻,她也曾在夜深人静,被卢美人训练的筋疲力尽之后,对未来的生活充满着遐想。

    林致远三人小心揣度着十八公主的神情,彼此间递了个会意的眼神。

    观风殿外,霍哲渊领着两个弟弟背手站在汉白玉栏杆前。

    “二哥,你说都进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出来?会不会出了什么差错?”霍小四此刻是心急如焚,恨不得和刚才似的,一脚踹开观风殿的大门。“要我说就不该信他们的话,这林致远有什么本事,冲锋陷阵他躲在最后面,全是东平侯世子的功劳,要不是刚刚御前有那么一试,还真以为是个小白脸呢”

    “休得胡言”霍哲海呵斥道,“林大人官拜正四品,岂是你能诋毁的?就算比拳脚功夫,你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二哥说的多少次,叫你一定虚心请教,切不可在京城里妄自尊大,难道都忘记了?”

    霍小四讪讪的看了看雍王:“二哥,我只是担心。”

    霍哲渊一回身轻笑道:“这天下间难道还有什么能叫我弟弟担心的?”

    “二哥,你说,他们会不会说服十八公主,撺掇着十八公主在御前为他们说好话?”

    霍哲渊极富自信的说道:“林致远不是这种人。”

    霍小四怪诞的叫了声:“哎呦,我的二哥,你还能相信这种人?我打从一见这小子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好像处处都在算计着你,这种人……看不透。他与哥哥挣差事,二哥你可不能大意轻敌。”

    老三霍哲海倒是有些不偏不倚,“二哥,我倒是觉着林家这兄妹俩很有意思,而且做法诡谲,就拿刚刚在无极殿上的比试来说吧,明明未有颓败之势,却在一失神的时候败北,咱们也说不准他是刻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

    霍小四不耐烦的摇摇脑袋,对两个哥哥大加赞赏林致远有些忌讳,正憋着火,忽然想到了什么,诧异的看向雍王:“二哥……你这么帮衬着林致远,不,不会是看上他们家那个黄毛丫头了吧”

    ps:小荷这里,明天的气温~~二十摄氏度,娘啊,是零下啊有木有搞错

    正文 第三八九章 身价倍增太妃说亲

    第三八九章 身价倍增太妃说亲

    霍哲渊与霍哲海都被霍小四惊人之语给镇住了,二人半晌没说出话来,这三九酷暑的日子里,霍哲海却是一身的冷汗,他忙呵斥道:“小四,说什么呢”话音一落,就小心的观察着二哥的神色。

    “二哥,你也别在意,小四不过是句玩笑话。”

    霍哲渊却是淡淡的翘起了嘴角,脑海中浮现出刚刚的惊鸿一瞥,林黛玉……确实有种叫人惊艳的美。

    霍哲渊笑道:“能与林大人做姻亲也没什么不好。”

    霍小四当即反驳:“好什么好?那林致远就是个精明过头的小狐狸,二哥你可快打消那些念头,咱们北地有多少好姑娘,个个都是巾帼红颜,不比林家小姐强百倍?我一瞧那林家小姐就是个多病多灾的,根本不适合咱们东源的生活。”

    霍哲渊脑海里不由得就浮现出黛玉的倩影,虽瘦了些,不过一双眸子晶莹夺目,是自己见过所有女子中都无法比拟的。林……黛……玉,是这个名字吧从刚刚小四儿与林致远的几次言语交锋中,林家的这位小姐就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智慧与机敏。

    当年未能娶得贾家小姐为妻一直是老王的心中大憾,尽管他去世之前是美妾成群,可心里对贾敏还是念念不忘。

    霍哲渊谨遵家父遗命,进京之后便打发了姨娘到荣国府探望,姨娘回来的时候并未说到林姑娘的名讳,反而对贾家另两位小姐是大加赞赏。

    霍哲渊慢慢收起了笑意,正色道:“小四,你听着,今后见着林家的人,尤其是林大人,定要恭恭敬敬。我们到底是外来人,比不得林致远是皇上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皇宫大内,风潮云涌的很,林致远能在这里面游刃有余,从不得罪三位皇子中的哪一位,甚至不依附哪股势力,本身就是项本事。”

    霍小四听了这话,由一开始的不忿渐渐到冷静。说实在话,霍家的确该向这位宠臣学一学,当日二哥继承了父亲的王位,还没有进京的消息时,三位皇子就是紧锣密鼓的争抢起霍家的支持了,而且信使说的很直白,不投靠效忠他们的主子,就别想在京城里过的安稳。

    “二哥,我记住你的话了,可是现在怎么办?就算咱们肯放手,眼前的局势也容不得我们放手啊。”霍小四压低了声音:“三皇子和四皇子的人可是虎视眈眈的盯着咱们家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这大局说到底还是掌握在皇上手里,咱们只能是静观其变,以不变来应万变。”

    霍哲渊在心底还是隐约猜到了林致远的意图,尽管他们相识不长,甚至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但是霍哲渊心底已经将林致远当成了一个可敬又可怕的对手。

    一炷香的功夫,观风殿的大门从里面缓缓推开,黛玉把着门上丹漆金钉的大铜环,引着林致远等人出来。

    霍哲渊精神一振,忙给两个弟弟一个小心的神色,率先迎了上去。

    林致远和沈修杰一左一右,紧紧的将十八公主裹挟在中间,二人一见雍王忙紧走两步,顺势巧妙的将公主殿下带出了高高的门槛。

    众人寒暄了几句,就被刚刚抵达上阳宫的解女官带往了养心殿。

    刚刚从宴席上中途退下的皇上捻着短须,静静的打量着十八公主,半晌才沉吟道:“两位爱卿辛苦了,比试一事朕心中已有分晓,你们……且下去吧,叫朕与她单独说些话。”

    霍哲渊嘴上虽应着,但是脚下不动分毫,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林致远。

    就见林致远恭敬的含笑施礼,顺带望着被人扶着坐在绣墩上的十八公主,“臣遵旨。”竟是毫不留恋的离开了大殿。

    霍哲渊注视着林致远直到走出大殿,转而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吞了下去……

    御花园里的宴席已经进行了多时,皇后娘娘独自撑着局面,不时有交好相熟的诰命夫人们上来寒暄。要说今日宴席上除了几位皇子是众人焦点,另外一家当属贾氏一族了。

    南安王太妃因和贾家有交情,所以被众家夫人们推出来打探消息。

    王太妃笑盈盈的剥着水晶莲子,一面递给贾母一面笑道:“老姐姐,咱们两家这样的交情,说句实在话您别介意。你们家的表姑娘和表少爷都好,怎么就不见你这个做长辈的给张罗张罗终身大事?先不说林姑娘早已经及笄,就说林大人,眼看着就要二十成|人,初加冠礼了,屋里还没个说贴心话的人”

    贾母叹息一声,才道:“太妃既然问了,老身便如实说了。”一旁早有等着打探消息的人撑着耳朵倾听,聚精会神的劲儿怕是比听圣旨还慎重些,而且多半是跟着母亲来的年轻女子。

    “我们家这两个孩子眼界都高着呢,尤其是林哥儿,等闲家世的姑娘进不得他的眼。”

    南安太妃笑道:“这是理当的,林大人前途无量,怎可随便就应付一个”

    贾母忙赔笑道:“谁说不是这个理儿?我对这孩子极为上心,打他们家进京之后,就一直请官媒帮着打听合适的姑娘,可找来找去,不是家世太低,就是人品不行。我们又不敢听信官媒的一面之词,只好再继续找吧”

    南安太妃试探的问道:“那……老姐姐就没想过亲上加亲?我瞧着你们家三姑娘就很好。”

    众人忙往探春的方向瞧,黛玉走后,好些姑娘抱着各异的心思与探春攀交情,这会儿正众星捧月似的被小姐们围在中间。

    贾母看着孙女俊眼修眉,顾盼神飞的样子,不无得意,又不无伤感:“这孩子若是托生在我二儿媳的肚子里,老身早就厚着脸皮给林哥儿说这门婚事了。只可惜……三丫头命不好,没那个福分。”

    南安太妃本就不是真心打探,她心里明镜似的,若贾府三姑娘的身份相匹配,这老太太不早就下手为强了

    “老姐姐,你看,我这里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你听听?”

    贾母心中不是滋味,她虽早有预感,林致远是个香饽饽,人人都想啃一口,但是没料到,原高高在上,总是一副皇家贵戚样子的南安太妃会这样迫不及待。

    就好像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因为牙口不好而不能咀嚼,所以就成了人人争相惦记的东西。贾母心中一酸,话语里不自觉的就带着几分的难为:“太妃有心了,只是……这事儿还得林哥儿自己做主。老身毕竟只是个亲戚。”

    南安太妃脸色一沉,一直没吭声的王夫人见状忙赔笑道:“老太太,太妃一番好意,咱们不如听听是哪家的小姐闺秀,或许正合适林哥儿呢”

    贾母心中的弦登时紧绷,忙调整语气,和颜悦色的说道:“太妃别气恼,老身也是愁的,林家就只剩下这俩孩子,不得不精细些。敢问太妃想说和的是哪家小姐?”

    要是搁在以往,这样的台阶南安太妃是绝不屑的,只是今日却有不同。

    王太妃抖抖脸上已经松懈的老皮,缓缓升起一抹假笑。

    “也不是旁人家,就是我那娘家的侄孙女。”

    贾母肃然起敬,这老太太活的人精一般,奉承起人来也是有板有眼,叫人听的悦耳:“太妃娘家可是东山望族,出来的姑娘自然识大体,明事理。”

    南安太妃不无得色的笑道:“是我第三个侄儿的嫡长女。从小在我嫂子身边养大,今年十七,也是金尊玉贵似的人物,可惜她娘亲去的早,婚事便被推迟了。不过老姐姐放心,孩子没的说,模样儿上佳,又聪明智慧,根基家当,倒也配的过林大人。”

    贾母一听这个年纪便有些不喜:“虚岁就十八了……”

    南安太妃脸上一丝尴尬,她这侄孙女哪里都好,就是因为太挑拣了,所以婚事才一拖再拖,“年纪是大了些,可管家的本事好着呢,一直跟着我嫂子学规矩,前两年还叫人捎了信给我,叫我帮着寻位宫中出去的老嬷嬷教规矩。老姐姐想想,若有意思,你不妨叫林大人到我们府上吃个便饭,王爷一直念叨着林大人的好呢”

    王夫人笑道:“太妃只记得林哥儿,可万万别往忘了,我们家还有个林姑娘,也是到了适婚的年纪,太妃见多识广,可要劳烦太妃给寻一个适中的如意郎君呢”

    老太妃抚掌大笑:“宜人不是说笑话逗我老婆子开心呢吧,你们家本不救有个最合适的,何必舍近求远?我看你们家宝玉就很好,配林姑娘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王夫人心中大骂:什么郎才女貌,这老东西,说个话也能叫人不爽利。

    王夫人一改刚才的热情,淡淡的说道:“宝玉是没这个福分了,林哥儿说的清清楚楚,定要找个功名在身,家事显赫的少年,才肯将我们大姑娘嫁过去。”

    当年贾敏和王氏之间那点纠葛,好些京城的贵妇都知晓,小姑子和嫂子不和,婆婆又偏颇独女,可以说当年的王氏并不好过。南安太妃对这事儿还多多少少知晓些,所以一听王氏没有意思和林家结亲,老太妃的心就更活跃了些。

    谁没看见刚刚无极殿里那帮公子们的火辣眼光,连她这样上了年岁的老婆子都觉着脸红。南安太妃心知:林家兄妹从即日开始,这身价就不能和之前同日而语了

    ps:我亲爱的盗8,你终于要现身啦有?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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