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离骚(忠犬帝王攻VS温和腹黑重生夫子受,重生) 作者:河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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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基本能骑起来后,他就开始观察武师是怎样拉弓射箭的。有时看得入了神,从驴子上摔下来,被那些奴才嘲笑也不管。
周衡有专用的剑和弓用,他没有,于是他从浮冬殿后面的竹林中砍了根竹子,又偷了衡儿玩坏的弓弦,那两天就总琢磨着自己给自己做个。
实践证明他实在不擅长干这种活,拿小刀削竹篾把手给削破了,上弓弦也把手给划破了,搞得两手都是伤口,他却不敢找太医,自己用水洗了包上绸子就算完事,结果小伤口发炎,疼得他握笔都握不了。
他龇牙咧嘴地默写完篇《过秦论》,洛平拿过来看了眼,淡淡道:“殿下,这是你新练的狗爬体吗?”
周棠嘴硬道:“能看懂就行了!”
见他还在强撑,洛平叹了口气:“手伸出来吧,要真等到皮肉都烂了才肯跟我说么。”
周棠面上红,不甘不愿地把两只手摊开在他面前,嗫嚅着说:“不就是点小破口嘛,过几天就会好了。”
洛平不听他这些废话,拆开包着的绸缎,眉头就皱了起来:“怎么弄伤的?”
“小刀划的……”
“你用小刀做什么?”
本来周棠没觉得怎样,可不知怎么搞的,被小夫子问就觉得特别委屈,脾气也上来了。
“我想练习射箭!没有弓没有箭,我什么都没有!父皇明摆着不想让我有出息,他对我根本没有期待!我能怎么办?去偷去抢吗?去求周衡那小子吗!我周棠不做这种下贱的事!我不求他们,我自己做还不行吗?”
他吼完了,喉咙里梗着,扭过头去不看洛平。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很丢人。
洛平没说什么,从自己的里袖上撕下块干净的绸布,重新给他包上,之后就要起身离开。周棠愣,下意识地拽住他的手说:“你去哪里?”
洛平道:“我去给你拿些伤药,你疼成这样,我还怎么给你授课?我会尽快回来的,你先自己看。”
周棠哦了声,这才放开他的手。
洛平走几步又回头看他眼,看见他翻书时都疼得直吸气。可见方才在他面前是硬忍着不肯吭声。
他无奈叹息。
这个人,身体里流着骄傲的血,无论如何不肯对别人低头。
即使是他最亲近的人,即使是他洛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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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平不久就回到了扫荷轩,与他同来的,还有盒金疮药、把乌木弓和个箭袋。
周棠见状蹭地下就跳起来,拿过弓箭兴奋地说:“这是给我的吗?小夫子你从哪里弄来的?”
洛平回答:“前几日我请人做的,本想等你熟练些再拿给你,如今见你这么迫不及待,还是先让你用着吧。只是在宫里你千万要小心,不要让人看见,不要伤到人……”
“小夫子你太好了!”
周棠开心得不行,在屋里就要作势拉弓射箭。结果不小心扯到伤口,哎哟声痛呼,箭矢掉到了地上。
洛平看他急吼吼的样子觉得好笑,调侃道:“殿下,就你这技术,能射中的就只有自己的脚背吧。”
周棠红了脸:“那是因为我的手……”
“你的手?你若不逞强要自己做什么弓箭,会是这种下场吗?”洛平摆出夫子的架子训话,“你是皇子,应当要学会使用自己的权利、学会利用身边的人,而不是味去做自己不擅长的事。”
周棠沉默着不吭声,看样子正在反省。
洛平便不再说,从他那儿接过弓箭放到边,把他的手摊开在自己面前,用绸布蘸了水重新替他清洗伤口。
伤口碰到水阵刺痛,周棠丝丝抽着气。
洛平见他本能地往后缩,握住他的手腕,轻轻吹着气,安抚道:“殿下乖啊,再忍忍,很快就不痛了,上了药就不痛了。”
凉凉的气息拂过手心,周棠觉得痒痒的,好像真的点也不痛了。但是……
“小夫子,我、我不是小孩子了,不用这么哄我的。”
洛平挑眉:“是吗,殿下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那就要勇敢点了。别怕啊,马上就好了,乖乖的啊。”
周棠满脸黑线,小夫子分明还把当小孩儿哄,绝对是在耍他玩儿呢吧!偏偏给那柔和的嗓音哄,他就什么脾气也没有了。
清凉止痛的药膏敷在伤口上,又用干净的纱布包好,周棠顿时觉得双手舒服了。
抬眼见到洛平残破的袖口,他突然想到什么,暧昧地笑起来:“上回我在书里看见古人断袖说,小夫子,你现在可不就是断袖于我了?”
洛平闻言愕,看了看自己的衣袖才反应过来,赧颜骂道:“殿下,你都看了些什么东西!什么断袖,我这袖子……”
“小夫子你的脸红了,在害羞吗?”周棠见他白皙的脸泛上层红晕,觉有趣,伸手就抚在了他的面颊上。
指尖的温度融进皮肤里。
——洛卿,你在害羞吗?向朕索要官职时也没见你脸红,怎么这时候脸皮这么薄?
洛平阵恍惚,赶紧侧头让过,目光躲闪着说:“殿下说笑了。”
周棠仍旧笑着:“小夫子,都说帝王无长情,可我看那汉哀帝对董贤确是有情的。小夫子你待我这样好,以后我若真的成了帝王,给你断百八十个袖子也甘愿。”
他小孩心性,说话口无遮拦,对情爱之事也是知半解,这话说出口,他自己没觉得什么,却让洛平心头巨震。
“殿下!”洛平厉声道,“殿下年纪尚幼,这种话不要随便乱说,以后你慢慢会明白的,你我之间是师生情君臣情,不是需要你断袖子的情!”
周棠察觉洛平神色有异,有些慌了,连忙道歉:“小夫子,我就是随便说说的,你别生气,我知错了。”
说是这样说,周棠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他喜欢小夫子,仰慕小夫子,这样的情怎么就不能断袖子了?
那日洛平在扫荷轩看书睡着了,压在了他抄书习字的纸张上,为了不吵醒他,他就把那几张纸全都作废了重新抄写,这不就跟断袖子样么?
小夫子怎么反应这么大……
洛平心里乱糟糟的。他是怕了,真怕了。
帝王无长情,这句话点也没错。
当年他错就错在太信任他的长情,才把自己的命赔了进去。
如今他再告诫自己恪守本份,可是面对这个人的时候,还是很容易乱了方寸。
情之字,是他无法教给周棠的,因为连他自己也理不清,弄不懂。
第十章 斗恶龙
浮冬殿的后面有片竹林,穿过竹林就是冷宫,那里原是周棠的娘住的地方。
周棠对那个生他的女人有种强烈的恨意,那个女人把他当成个耻辱生了下来,又用自己的死给了他个受诅咒的命运,这让他如何不恨。所以他以前从不靠近那座宫殿。
但是最近他常去竹林里玩耍,几乎每天傍晚都去,直到很晚才回来。
浮冬殿的下人们对他这种行为深感不安,但无人去阻止,因为他们都害怕那里。
曾经有个小太监手脚不干净,偷了哪位娘娘的珠宝首饰,想要埋在这个竹林里,过几日却被人发现死在了里面,而且死状奇惨——
珠宝散落地,身体折成了不可思议的角度,身上是大片的乌紫,口中流出的都是黑血,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味。
由于实在太难看,那太监给匆匆地埋了。之后就鲜少有人会靠近那片地域,宫里的人们都说,那定然是七皇子娘亲的怨魂在作怪。
周棠是不信这些的,虽然他看了许志怪故事,但他从来都觉得,人比鬼可怕。因而他最近就挑了那片竹林,在那里练习武功和射箭。
把在朝阳宫画的“小人练武图”拿出来,他照着上面的招式练习,削根竹子当作宝剑,慢慢地就能打出成套的技击之术。
洛平送他的弓箭他也都放在这里练习,刚开始的时候他的箭矢总是轻飘飘地飞出去,练了段时间之后,已经可以有力地射向目标了,虽然准头还有所欠缺。
那日他正在竹林中练习射箭,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立刻警醒地向后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是有人来了吗?
有谁会到这里来呢?
正想着,又是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身侧传来,周棠猛地转身,还是什么也没有看见。毕竟是个小孩子,他难免有些害怕了,手心里渗出了汗。
就在这时,他清晰地听见那声音就在自己的正上方,抬头,看见条碗口粗的大蛇从上面垂下来,冲他吐着信子。
那条蛇发出嘶嘶声,血红的信子堪堪擦过他的耳畔,大惊之下,周棠向后急退。但那条蛇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扭动着向他靠近。
周棠心想,看来那个小太监的惨死并非谣传,看这条蛇的个头,无论是用咬的还是绞的,只要被缠上,肯定必死无疑!
周棠此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靠自己了。
他豁出去了,不再后退,挽起了自己的弓弦,要与那条大蛇决死战!
浮冬殿内。
芸香备好了饭菜,等着自家主子回来。
近个月来,小主子待在浮冬殿里的时间越来越少,大早就跑出去,中午在朝阳宫陪皇长孙玩耍,下午又去竹林不知道捣鼓些什么,只在用晚膳时才会回来,可今天也太不寻常了,饭菜都凉了,还是不见他的踪影。
芸香算是整个浮冬殿做事最尽职尽责的了,眼见小主子逾时不归,想着要不要去跟皇上通报声。到底是位皇子,要真在竹林里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人的脑袋可都赔不起。
又等了炷香的时间,芸香再也按捺不住了,起身出了大殿,恰巧在殿门口撞见了小主子。乍眼看去,把她吓得叫了出来:“殿、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只见周棠浑身是血,衣服上满是破口,发髻散乱,脸上尽是脏污,眼神中杀气未退,竟像是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
“殿下,您受伤了吗?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周棠看见她,先是怔了怔,好似刚回过神来,随即拦住了她:“不准去!”
“可是……”
“先进屋,不要声张!”
被他的眼神扫,芸香不由颤。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最近小主子变了很,有时候言行中都透着股威严,让人不敢违抗。
进到屋里,芸香准备了洗澡水和干净衣物,周棠不让她伺侯,挥手把她赶了出去:“拿着我的腰牌出宫,去洛平洛大人府上,找他过来,不要惊动其他人。”
“奴婢遵命。”芸香躬身退了出去。
洛大人……就是上次来浮冬殿的那位年轻人吧。
殿下为何要见那位大人呢?
还有殿下身上的血又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杀了人吧?
带着肚子疑问,芸香去了洛平的府上。
洛平见到她十分诧异,听她说了个大概,脸色就有些发白,急匆匆地赶过去,招呼也没打声就推门进了内殿。
刚进去就闻到阵血腥味,又看到满满桶血水,他心里咯噔声,觉得自己脚底下有些发软。
待看到躺在床上的周棠胸口还有起伏,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坐到床边,见周棠蹙着眉头眼睛紧闭,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柔声问道:“怎么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听见他的声音,周棠猛地睁开眼,刚要说话,瞟见芸香还在屋内,便沉声道:“芸香,你先出去。我没事,也没有杀什么人,你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讲,回头我自会赏你。”
“是,奴婢告退。”芸香为他们掩上了门。
小姑娘出去后禁不住好奇,扒在门上看了几眼。
她看见自家小主子改刚才的严厉模样,扑进洛大人的怀里,咕哝着喊了句什么夫子,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委屈。
而那位洛大人温柔地拍抚着他的后背说:“没事了,别怕,别怕,我在这里。”
芸香没有继续听下去,收拾了下院子里残留的血迹就离开了,其他下人问起,她也什么也没说。
她今天才意识到,其实自己的小主子是个很需要照顾的孩子,她不知道洛大人怎么跟小主子扯上关系的,但她看得出来,那两个人之间,外人是无法插足的。
“殿下,看来你少学会怎么用人了,我想芸香那丫头以后会好好侍候你的。”洛平等他平静下来,没有急着提问,先夸奖了他句。
“哼,我不收服她,哪天你要是把她勾搭走了,我可就没人侍候了。”
洛平笑了笑:“我没事抢你的宫女干嘛?好了,说吧,出了什么事?”
周棠蹭了蹭他:“我今天在竹林里,遇到条好大好粗的蛇,它要吃我,要喝我的血,它缠着我不放,我就跟它搏斗,把它……射杀了,好血喷出来,还是热的……”【注1】
洛平继续拍抚着他:“殿下,你做得很好,你很勇敢,也很厉害。”
“小夫子,我说了,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哄。”
“我没有哄你,你保护了自己,确实很厉害。我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了伤?”
“它没有咬到我,就是甩了我几下,还有些划伤。”
“嗯,上次的金疮药还有吗?”
“有的。”周棠拿出小盒子,“你帮我擦。”
“奴才遵命。”
洛平学着芸香的语气逗他,惹来周棠记大白眼。
掀开周棠的里衣,洛平看到不少红痕和瘀青,为他揉了揉身上的瘀伤,再给伤口上了药,最后给他盖好被子说:“殿下,好好睡觉,明天就没事了。”
“你今天陪我起睡好吗?”
洛平愣了愣,本想拒绝,毕竟留宿于此不合规矩,他方才心急,又威胁了西宫门的侍卫,恐怕会有点麻烦。可被周棠那可怜兮兮的眼神望,他心里就软了:
“好吧,我不走,你安心睡吧。”
周棠这才闭上眼睛。
他还特地往床的内侧靠了靠,给洛平腾出了块地方。
洛平伸手抚了抚那块床褥的褶皱,上面还带着余温。
他在床边枯坐了好久,呆呆看了周棠好久,直到烛火彻底熄灭。最终怀着种复杂的心情和衣睡在了周棠的身边。
他还是个孩子,洛平想,他还不是当年的圣上。
也许,自己还能稍微贪恋点这样平静的时光,不用提心吊胆,不用在意朝中的流言蜚语,不用把自己的心剖开来让他欣赏。
睡下来后,很快那孩子就依偎过来。
小胳膊小腿缠在他身上,呼吸里都是天真的依赖……
洛平几乎夜未眠。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便要起身,谁知下子没能起来,偏头看去,竟是自己的衣袖被压在了周棠身下。
他顿时感到无可奈何,同时又觉得好笑。
这孩子是故意的还是怎么,非要让他断袖子么?
第二日,周棠睁开眼时,觉得头很晕口很干,身体很难受。
想起昨夜小夫子留了下来,下意识地就往旁边摸,可是只摸到片布料,并没有摸到人的体温。
他坐起来,被阳光晃了下眼,就看见窗口坐着那个人。
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布料,竟是被自己压着的半幅袖子。
周棠咧嘴笑了起来,跳下床跑到洛平身边:“小夫子,你在做什么?”
洛平搁下笔:“闲来无事,随便写点东西。”
周棠拿过那张纸,看见上面写着几行清隽的字——
君初见、白马轻裘赶上殿。
谁人道、人不轻狂枉少年。
几人羡,几人厌,几人怜。
去你娘的枉少年!
周棠疑惑:“小夫子,这最后句话是什么意思?”
洛平笑道:“没什么意思,那只是我今天要做的事。”
周棠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洛平说的什么意思,觉得他身上凉凉的,就往他身上靠。
洛平被他的热度吓了跳:“殿下,你发烧了?回床上好好休息去,我让芸香去给你喊太医。”
“我不要太医,你再陪我两天就好了。”周棠借病撒娇。
“不行,我出去有点事,等办完了事就回来看你。”
“嗯,那你定要过来啊。”
“好,我定过来。”
周棠烧得稀里糊涂的,攥着那半幅袖子又爬回床上,沉沉睡去。
注1:
看到有娃子提出蛇是冷血动物这个问题,汉子在此解释下。
准确地说,蛇是变温动物。
爬行类的血液会随着温度变化而变化,其实它们不是直冷冰冰的,它们很喜欢晒太阳,使自己血液温度升高。在很冷的时候,它们就会睡觉(冬眠),不会到处乱动了。
所以袭击周棠的这条蛇大概是刚晒过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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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汉子小时候喝过碗新鲜蛇血,导致现在都有心理阴影,我森森地记得那温度和口感……【独怆然而涕下
第十二章 替死鬼(上)
晨光倾泻在竹林中,微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
此时这里派祥和景象,丝毫没有传言中那样诡谲恐怖。
洛平快步行来,踩碎了地光斑,衣摆匆匆扫过枯叶,沾上了些灰尘,他毫不在意,只心找着自己要找的东西,看起来有些焦急。
须臾,他停下了脚步。
蹲下身,他翻看了下那条蛇的尸体。其实并没有周棠说得那般可怕,只比般的蛇稍长稍粗点,但确实是剧毒的,瞅见那两颗毒牙,他也觉得很后怕。
接着他又四处查找番,把散乱的箭头都捡了起来。最后取出把小铲,在地上挖了个深坑,将个包裹,还有蛇的尸体和箭头悉数埋入其中,用干土和枯叶掩盖好。
洛平起身拭了拭额角的汗珠,长吁口气。
蛇的尸体、箭头、染血的衣服、鞋子……他收拾好周棠留在竹林里的痕迹,又回到浮冬殿嘱咐了芸香几句,才稍稍定心。
看了看日头,已临近早朝时分,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换身朝服再入宫。
洛平向西宫门急急忙忙地行去,料想回家是肯定来不及的,只能就近到翰林院找套旧官服,再赶回真央殿。
穿过回廊时,洛平不期然地遇上了个人,令他脚步微顿。
那人身浅翠裙裳,手执枝初绽的杜鹃花,美目流转,望着他讶然道:“咦?你不是那个洛、洛……洛什么来着?”
“微臣洛平,见过长公主。”躬身拜,洛平报上姓名。
“啊对,你就是那个色鬼状元郎。”周嫣巧笑,“你怎么这般狼狈,瞧你袖子都扯烂了,是招惹到了哪个宫女吗?”
洛平心下无奈。他不过是在赏春宴上看了她几眼,怎么就被冠上“色鬼”的名号了,居然长公主和周棠都这么喊他。
假装无措了会儿,洛平赧然道:“那日洛平醉了,如有冒犯,还望长公主殿下赎罪。”
周嫣见他垂着头红着耳尖,副要钻地洞的模样,越发起了逗他的兴致:“洛大人觉得,嫣儿的舞跳得怎么样?”
洛平支吾着回答:“长公主的舞明艳动人,原本那天微臣并未饮,只是殿下的曲醉千觞,实在醉人。”
周嫣哈哈笑了出来:“想不到你这人看着古板,嘴巴真是甜死人了。嗯,你把本公主哄得开心,这朵花赏你了。”
“谢长公主。”
洛平揖,周嫣趁机折下朵杜鹃插在了他的束冠上,不待他回神,便大笑着跑远了。
那袭翠色长裙曳地而过,带走了阵清淡馨香。
伸手拿下头上的杜鹃,洛平望着它,恍然中想到了些什么,轻笑起来。
——这是他初恋的味道,那般天真纯粹,涂抹了他的整个年少时光。
当年在赏春宴上,他真的在周嫣的霓裳羽衣中入了迷。
那时他为她赋过诗词,句句相思,柔肠百转,而她总是捉弄于他,但从无恶意。她把他的寄情诗改成打油诗,把他的相思柔肠磨成了哭笑不得。
她笑着跟他说:“洛平,我终究是要嫁给振远将军的。生于帝王家的人,爱不得,恨不得。我愿你能娶到个不会负你真心的女子,生安乐自在。只是这世间,有哪个女子配得上你的真心呢……”
这是段在青涩中夭折了的感情。
但洛平记得,她的笑始终是那样晴朗。
不似她的人生。
被长公主这么耽搁,洛平的时间加紧迫了。
若是往常也就罢了,他请个病假也没什么,可是今日不行,今日的早朝,他断不能错过。
宣统廿年五月六日。
上世的今天,便是他人生的个转折点。
从西宫门出去,着急忙慌地跑到翰林院找了套褪了色的旧朝服换上,又跑回来从正门入宫,来去,弄得他汗湿重衣。
到了真央殿,有人注意到他的邋遢模样,戏谑道:“洛大人,这身朝服是怎么回事,你个新任官吏,怎么会把朝服穿得这么旧,这可是皇上赐的,你也太不爱惜了吧。”
洛平理了理衣衫回道:“郭大人切莫说笑,洛平是太过爱惜了,每日勤洗朝服,奈何手拙,竟把颜色给洗掉了。我想皇上应该不会怪罪于我吧。”
睁眼说瞎话,洛平把那人堵了回去。此时皇上驾临真央殿,众人连忙跪下叩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
威严赫赫地坐在大殿上,议完了黄河水患北境救灾,皇上丢下来几本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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