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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28

    附庸风雅录 作者:阿堵

    分节阅读28

    ,名利双收,本是半公开的秘密。张春华当年凭着那篇“借鉴”德森的论文,拿了个颇有分量的学术新人奖,此后正式进入学术圈视野。虽然研究本身再无进展,其个人命运却因为这篇文章而青云初步。

    若没有人挖坟,无非永远埋在地下,构成人生大厦基石的部分。然而不幸被人挖出来,于此学术道德口号振聋发聩,学术规范大旗高高飘扬之际,便足以令人生大厦彻底坍塌。

    方思慎看到的最新报道是,人文社会科学学术联盟仲裁委员会联合京师大学国学院学术委员会,成立了“张春华事件专项调查组”,展开正式调查。

    觉得头痛,重新躺到床上慢慢思考。

    联想到父亲说的话:“最后的处理意见虽然还没出来,但基本也可以预见了。”印象中并没有听说过类似先例,不知道最终会采取什么措施。不过对张教授那样的人来说,失去某些资格和荣誉,也就等于学术生涯的完结。

    当初自己深陷舆论漩涡,曾经么希望能有个权威的专项调查组出现。如今明白了,有没有调查,有什么区别呢?

    所有的切,只见成败,不见是非。

    无意中摸到枕头底下的信笺,忽然觉得在现实的反衬下,这张看似突兀荒诞的薄薄纸片,显得如此纯洁而又真诚。个画面从眼前飞速闪过,“德森”三个字仿佛配音,随着那画面在脑中响起。

    方思慎瞬间想到自己最近什么时候听过这个名字。暑假前与卫德礼、洪鑫垚、高诚实的最后次聚餐,高诚实曾在餐桌上向卫德礼打听德森的原文章!

    爬起来冲出房门,冲进父亲的书房。

    “爸爸!”

    方笃之正在打字。他这个年纪的人接触电脑晚,练不出十个手指齐上阵,别提盲打之类,每次都是左右两个食指,“二指禅”满键盘找键子。从前儿子有空会替他打,后来数交给秘书或者学生,逼不得已才动用自己的二指禅。

    被方思慎吓跳,先关了文档窗口,才扭头问:“怎么了小思?”

    “爸爸,揭发张教授的人,是不是……是不是高师兄?”

    方笃之摇摇头:“我不知道。”

    “您为什么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

    方思慎调整下情绪:“对不起,爸爸。因为我知道高师兄前些时候要daniel帮他找德森的文章。”

    方笃之淡淡道:“那又如何?你觉得这能说明什么?”望了儿子眼,“小思,抄袭就是抄袭,谁发现的,很重要吗?”

    “爸爸……”方思慎有很话想说,终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此刻他完全明白了,这不过场最寻常的学术派系斗争,以张春华完败结束。

    只有成败,没有是非。

    深深的无力感弥漫到灵魂的每个角落。

    最亲近的人,不能相互理解,无法彼此信任,么悲哀。

    “小思,别混淆了目的和手段。这种事,不值得难过。”

    “我知道了。”

    默默低头回到自己房间,打开资料,启动程序,全神贯注继续做先秦异形字整理。方笃之趁着暑假给儿子配了最新的电脑、手写板、扫描仪、打印机。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也是方思慎越来越喜欢在家干活的原因之。

    星期四照常去学校上课。方思慎开学以来直来去匆匆,大大二的学生资历浅,绝大数不清楚他的背景,不知道他与张春华教授的纠葛。若非歪打正着从父亲嘴里听到,真不定什么时候才后知后觉发现这桩热门新闻。

    卫德礼还坐在角落里,讲台上却没有引人注目的信封。方思慎松了口气,认真讲课。

    周末方笃之特地留出天在家陪儿子。自从那晚父子谈话之后,两人之间便直有些冷淡。当然,在方笃之看来,别扭的儿子已经比从前懂事了,开始学着体谅和理解父亲了,心中甜蜜又酸涩,着意要好好安抚他。

    周日大早,方大院长先去了趟市场,整个上午都在厨房叮叮当当忙碌,做的全是儿子最爱吃的菜。

    方思慎在厨房门口:“爸,怎么弄这么菜?”

    “中秋节没陪你过,今天补上。”

    方思慎笑了:“过节还有补上的啊。”

    方笃之心情大好:“嗯,补上,补上。”

    把余的菜往冰箱码,看见菜框里的信件,买菜回来顺便在楼下信箱取的。两个星期没拿,厚厚大叠。擦擦手,翻拣起来。般公务信件都直接寄到办公室,家属楼信箱里数都是广告账单。

    个盖着朱红印戳的白信封格外显眼,抽出来看看,刻的居然是阳文虫草篆,三个常见字:“相思意”,并不难认。翻到正面,收信人“方思慎”。方笃之定定神,捏了捏,挺厚。想想,还把信塞进那大堆广告,扔回菜框里,冲门外道:“小思,我取了信回来,你拿去清点清点。”

    方思慎应了,进来连菜框起拎出去。

    吃饭的时候,方笃之看儿子总有点心不在焉,便有了计较。等吃完饭方思慎主动去洗碗,做父亲的转身悄悄溜进儿子房间,挪开桌上摞书,果然,信就在底下压着呢,还不止封。打开之前,先给自己做了做心理建设,等遍看完,心火还是“噌”地下直冒头顶。捏着信笺走到厨房门口,强压下怒吼的冲动:“小思,这是怎么回事?”

    方思慎看见父亲手里的东西,顿时又羞又恼:“爸爸!这是我的私人信件!”

    “私人信件?你是我儿子,能‘私’到哪儿去?”捏着信笺的手直抖,“我看不是‘私人’,是‘私奔’吧?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是不是要等儿子被洋鬼子拐跑了,我这当爸爸的才知道?”

    “爸爸,您别乱说!”

    方笃之已经气得乱了方寸:“怪不得,怪不得,心心念念想着去救那个老外……”仿佛预见到失去儿子那刻,大力捶着门板,“我不准!小思,听到没有?爸爸不准!”

    方思慎霎时觉得自己的心像手中瓷器般冰凉坚硬。慢慢收拾干净,面向父亲:“爸爸,这件事,和您准不准,其实没什么关系。”

    绕过父亲回到房间,了半晌,开始整理书包。拣出近期要用的东西,塞了满满当当大兜,背上了往外走。

    方笃之好似刚刚惊醒,慌乱无措:“小思!你去哪里?”

    “回学校宿舍。”

    “小思,别走,对不起,爸爸错了,我们好好谈谈……”

    “爸爸,我回学校住些日子,您也……冷静冷静。”方思慎背对着父亲,轻轻拧开门,走了出去。

    第〇三九章

    洪鑫垚指挥出租车进了京师大学东门,慢慢往生活区开。

    高三生涯枯燥乏味。黄帕斜街甲二条胡同13号院的改造项目,从二姐洪玉兰那里讹出钱来,自有专人打理,用不着他插少手。帮狐朋狗友,除去出国的周忻城,那几人也都装模作样忙起了前程。因为股票吸引力大,从前合伙的生意又都回到了洪鑫垚手上。他倒是直记着洪要革的训诫,没丢了实在买卖。在这方面,洪大少心底里对老头子直非常服气。

    总之,洪少爷如今连个吃午饭的伴儿都难找,沦落到直接从数学辅导班杀到此地,预备寻洋鬼子吃饭兼补习。

    瞥见路边个熟悉的背影,忙招呼司机:“停!停!就这下吧。”面掏钱面拿眼神锁定前方身影。等距离再拉开些,这才起身下车,小心翼翼跟在后头。心里琢磨着:方书呆怎么这个点儿回学校?难不成背着自己跟洋鬼子偷偷约会?待本少爷探个究竟,看他到底搞什么鬼!

    他完全没发觉方书呆跟洋鬼子约会和背着自己之间有什么诡异联系,兴致勃勃煞有介事地执行跟踪重任。算起来个月没见面,洪大少心情雀跃又紧张,只不过他自动把这种惊喜转化为了现场捉奸的兴奋而已。

    方思慎情绪低落,浑然不知身后了个尾巴。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抬头辨认,竟是昔日同门寇建宗。

    “你好。”点点头,接着往前走。

    “你……”对方赤裸裸的敷衍和无视令寇建宗咬了咬牙,加重语气,“方思慎,方师弟!”

    这个称呼从寇建宗嘴里出来可真是久违了。方思慎愣了愣,终于意识到他是特地要找自己,停下脚步:“寇师兄,有事?”

    这副装傻充愣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跟年前如出辙。寇建宗心里恨意滔天,却垂下眼皮,放低音量,竭力作出可怜的神气:“方师弟,我想……跟你聊聊,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思慎想不出他跟自己有什么可聊,于是问:“什么事?”

    “张教授的事,你应该知道了……我已经应聘了永州人文学院国学讲师,下个月正式就职,想争取把这边的课题带过去……”

    方思慎这才明白过来。树倒猢狲散,张春华塌台,寇建宗因他保荐而获得的博士后资格势必泡汤,恐怕不仅如此,连京城都待不下去,只剩下永州人文学院这种偏僻小庙肯收留这尊泥菩萨。

    “虽然不能继续为金帛工程尽绵薄之力,但做了这么久的秦汉简帛,实在舍不得丢下。永州那边也希望我尽量把东西带过去,过去了接着往下做,不必挂靠金帛工程,算他们自己的地方项目。当然,重复研究风险很大,我想,方师弟你最熟悉内情,不知能不能听听你的意见……”

    对方絮絮叨叨的工夫,方思慎彻底懂了。寇建宗这是来试探自己口风,想从方大院长手下求条退路。明知道此人咎由自取,看着那唯唯诺诺的谦卑表情和发红的眼眶,方思慎还是不忍直接回绝:“我现在已经换了方向,不关注这个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肯听师兄唠叨就感激不尽了。”寇建宗左右看看,“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找个清静点的地方。”

    方思慎稍微犹豫,点点头,跟在他后面。

    洪鑫垚在心里“咦”下,摩拳擦掌,悄没声息尾随其后。眼见那两人越走越偏,径直走到操场边上大树林子里,暗道声好哇,敢情不跟洋鬼子约会,改约别的野男人了!

    这树林子本是京师大学幽期密会风水宝地之,黄昏时分人气最盛。这会儿刚过中午,少数流连此地的情侣也都吃饭去了还没回来,静悄悄的个人影也无。脚下落叶踩上去咯吱作响,洪鑫垚不敢跟得太紧,找了棵视野不错的大杨树,侧身藏在后边,远远观望。

    只见方思慎跟那人说了会话,对方声音忽然拔高,像是在嚷嚷什么。洪鑫垚正要摸近些,手机冷不丁从兜里响起,吓得他哆嗦,直接摁断。知道定是卫德礼等得不耐烦,懒得回复,抬头继续盯梢。

    正在嚷嚷那人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似乎有些失控。洪大少很想上去给方书呆帮腔撑腰,可那样的话自己的潜伏跟踪势必暴露无疑。左右为难之际,就看方书呆说了几句什么,转身要走,赶紧缩回树后,准备撤退。

    “方思慎!”寇建宗狂叫声,猛地拉住他胳膊扯。方思慎毫无防备,被他扯得踉跄后退,眼前道白光掠过,直奔胸前。

    “去死吧!你们统统去死!”

    方思慎被他狰狞扭曲的面目惊住,直到鲜血淋漓的匕首再次向自己袭来,胸前的剧痛才扩散到神经,本能地架起胳膊,侧身躲避,刀锋从小臂上划过,凉飕飕片。等他倒在地上的时候,整个人连带地上的泥土和落叶,都已经红得触目惊心。

    洪鑫垚从大杨树后冲出来,立时被那片血红蒙住了双眼。

    “啊——”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嚷什么,也不知道是怎么跑过去的。飞起脚踹在寇建宗肚子上,又脚踢在他肋骨上,踢得他骨碌骨碌滚了两圈,匕首脱手落地,血迹甩开在空中划出串红点。洪鑫垚弯腰捡起匕首,转身瞪着地上的寇建宗,两眼发直,手起刀落,使尽全身力气捅了下去。

    “洪鑫垚!住手!!”方思慎也不知哪里来的劲儿,爬起身死命拖住他,“不能杀人……你不能……杀人……”迅速外涌的鲜血把两个人的衣服都沾湿了。

    洪鑫垚低头看他眼,嘴里喃喃有声:“不能杀人……对,不能杀人……怎么这么血,怎么办……对,止血,应该先止血!”仿佛这时才回过神来,飞快地脱下外套和t恤,拿匕首划开撕成长条,给方思慎包扎伤口。他过去在老家称王称霸,免不了也有动刀见红的时候。虽然自己没挨过刀子,救治手下小弟倒不陌生。

    将伤口牢牢缠紧,伸手抱起方思慎。看他脸色惨白,好像已经没了意识,刚刚冷静下来的头脑重又陷入慌乱。终于分辨出校医院的方向,顾不得惊惶逃跑的寇建宗,抱着人狂奔而去。

    方思慎虽然恍恍惚惚,却没有真正彻底昏迷。晕乎乎上下颠簸了不知久,忽闻阵嘈杂吵闹,个大嗓门雷鸣般在耳边震响:“输血?抽我的!什么?不够?老子找人来!”

    又不知过了久,还是那个大嗓门。这回有了心理准备,倒不像之前吓跳:“证件找着了!在这!家属签字是吧?我签!什么关系?亲兄弟不行啊?”

    之后的事,他就真的不知道了。醒过来的时候,屋里灯光刺眼,下意识抬手去遮,却只带动了几根手指。身体像是不属于自己,几乎完全没有知觉。

    “别动!”洪鑫垚压住他的手背。

    方思慎看见他,想起之前发生的事,知道是麻醉还没过去。转动下眼珠,似乎身体到处都连着管子,长这么大没这么狼狈过。

    洪鑫垚按下床头的电铃,护士进来量量看看,把鼻子里的气管拔了。

    方思慎努力笑了笑,望着洪鑫垚:“谢谢你。”

    “谢你大爷啊!老子要是动作稍微快点,能叫那杂碎得手?妈勒个逼……”书呆子在自己眼前被人捅了刀子,那股莫可名状的惊慌恐惧压下去后,洪大少满肚子都是熊熊怒火。考虑到伤员不能受刺激,后边连串狠话都咽了回去。

    方思慎道:“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

    寇建宗伤了他两刀,胳膊上的虽然吓人,却无大碍,麻烦的是伤在右臂,会有很长段时间行动不方便。胸口那刀万幸没扎中心脏,只伤及肺叶,因为退得及时,也没扎太深,不过血流了挺。说得两句话,已经提不上来气。等麻醉消退,估计还有几天好疼。

    “别废话了,留着力气明天应付警察吧。下午警察来过趟,你没醒,明天肯定还得来。对了,捅你的那个杂碎已经抓住了,听说就在宿舍里躲着。你说你不值,居然被这种二货捅了两刀。”

    方思慎轻轻点头:“是挺不值的。”

    说是要他别废话,洪鑫垚自己却忍不住又问:“哎,你怎么惹上那种人渣?”

    “你记不记得假竹简的事?”

    “是他?”

    “嗯,就是他。最近……又出了些别的事,他的博士后资格丢了。大概……迁怒于我,失了理智。”

    “擦!”洪大少捏起拳头。

    “你那时候怎么会在那里?”方思慎终于想起来问道。

    “我那不是……约了洋鬼子补课嘛,正好看见你了,本来想吓你跳来着,谁知道被你吓得要死。”

    “亏碰见你。”

    两人都没有再提当时情状。方思慎歇了会儿,看洪鑫垚在床边晃来晃去,忽然抿嘴乐。

    洪大少两件上衣都报了废,为免半身裸奔,临时找护士讨了件旧白大褂套在身上,箍得紧绷绷的,十分之滑稽可笑。裤子没的替换,只好直穿着,前后都是斑驳血迹,倒像特地染出的时尚前卫图纹般。因为连着几个小时着急忙乱,浑身上下早不知被汗水浸湿几回,头发乱得像蓬杂草。整个形象都让方思慎想起叔叔方敏之的后现代审美风格。

    洪鑫垚扯扯那白大褂子,自己也乐:“有人替我买衣服去了,会儿就回。”

    自从他插手黄帕斜街胡同改造项目,手底下便分到了好几个直接使唤的跟班。下午医生威胁说没血源,洪大少个电话召来五条同血型的大汉。校医院院长被他吓住,手术签字时句话也没说。

    洪鑫垚的衣服肯定不便宜,给他钱绝对不会要。方思慎想,以后找机会送他套吧。

    口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洪鑫垚掏出来看,又是卫德礼。中间手机震动好几次,哪里有空理他,这会儿总算缓过来,摁下接听键。

    “洪!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接电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卫德礼自从进了回拘留所,警觉性大大提高。洪鑫垚爽约不至,又找不着人,着实急了半天。

    “对不起啊daniel,出了点事,忘记通知你。”说着,拿眼神询问方思慎。

    方思慎慢慢摇头。

    洪大少心头喜。这种时候,洋鬼子还是别来凑热闹了。

    “啊,也没什么大事,个朋友跟人发生点小摩擦,我正陪他在医院呢。放心,没事。”

    挂了电话,看方思慎神色萎顿,道:“你睡吧。医生说等麻药全退了会疼得睡不着,趁现在睡会儿。”

    方思慎也真是撑不住了,闭上眼睛很快睡过去。真正进入熟睡没久,就被阵紧过阵的疼痛逼醒。鼻腔里传来饭菜的香味,还有唏哩呼噜的咀嚼声伴随着刻意压低的谈话声。

    “差点饿死我了,小赵你可真体贴。”

    “洪少您慢点,别噎着。”

    “你不知道,我午饭就没吃上,这都两顿了!”

    那小赵听声音便知十分开朗:“洪少您好歹给下属我留点!您不能让我抽完血还饿肚子啊!”

    “去去去,那盒归你!”

    “洪少,能不能告诉小的,这位到底何方神圣?”

    “何方神圣?老子八拜之交的干哥哥!怎么样?不浪费你那几滴番茄汁吧?”忽然发现方思慎竟然醒了,洪鑫垚愣,顺手把饭盒往前推推,“来点?”又拉回来,“忘了,你现在还不能吃。”

    方思慎忍不住笑起来,牵动伤口,疼得呲着牙轻轻吐气。

    小赵几下扒光饭菜,拎过来个大塑料袋:“洪少,我买了些住院用品,看还缺什么,再去趟。”

    洪鑫垚看看,毛巾面盆牙刷牙缸应俱全,居然还有个电热水壶。

    “不错不错,想得很周到。”

    方思慎冲小赵点头道谢。

    小赵非常得意:“我以前跟人打架,在医院躺过半个月,要用什么清楚得很。换洗衣服之类的不知道有没有?要说手术住院,最难受就是没法洗澡,不过每天拿热水擦擦,换身里衣能舒服不少。”

    洪鑫垚和方思慎都是缺乏住院经历的人,这提醒才想起料理生活的难题,以及系列后患问题,包括国学院耽误的课和请假程序;凶手既是国学院的学生,后续案情如何发展等等。洪大少突然意识到自己包办不了。

    “要不……给你爸打个电话?”洪鑫垚转头问。两人曾在起聊过父子关系,他知道他只有个爸爸。

    方思慎沉默着。纠结半晌,思前想后,此情此景,居然唯有面前这个最能坦诚托付。

    “洪鑫垚,我想……能不能请你帮个忙。”方思慎微微扬起头,苍白的脸色显得忧郁而又脆弱。

    “别!有话你就说,别这副样子。”心里乱糟糟的,洪鑫垚起来,在病房里转圈。

    “我的书包在哪儿?”

    “警察拿走了,还有衣服什么的,说是证物。对了,钱包证件还有钥匙都留下了。”

    “那能不能……麻烦你去我的宿舍,拿些换洗衣服和日用品?”

    “成。”

    “还有,麻烦你帮我请个护工,我把银行卡的密码告诉你……”

    洪鑫垚住:“你干嘛不找你爸来?”

    方思慎偏过头,沉默会儿,重新看向他:“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能不能借你的手机用下?”

    洪大少莫名爆发:“谁也没说不帮你!干什么这副丧气样子!”拉过旁边呆着的小赵,“护工是吧?就这个了,免费!你敢说不要?不要?你敢!敢!”嚷到最后,瞪起两只眼睛简直像要吃人。

    小赵连忙给主子捧场:“免费免费!经验丰富,服务周到!”

    洪鑫垚不再搭理床上的别扭伤员,抄起钥匙:“你在这待着,我去他宿舍拿东西。”

    提起小赵给自己买的衣服,大摇大摆走到博士楼,熟门熟路摸进方思慎宿舍。先上水房把自己弄干净了,然后把书呆子的抽屉通乱翻,原本叠得挺整齐的衣服统统被他揉成团,大的裹小的绕作个大球塞进袋子里。

    手里干着这些,脑子刻也没消停。方书呆不想惊动他家老头子,自己这个当哥儿们的,那就唯有两肋插刀,夫当关,送佛上西,帮忙到底。动手的人渣虽然已经被抓了,还得找人盯着往死里判才行。这破校医院的条件也太差,明天得想法儿给他换个好点的地方……

    回到病房,小赵迎上来:“洪少,我得回去拿点东西再来守夜。”

    “行,我在这看着。”洪鑫垚挥手放行。

    叫护士续了回药,在病房里转两个圈,不知道干什么好。想起小赵说不能洗澡最难受,书呆子原本身血迹,手术完护士擦得相当马虎,沾身上肯定不舒服。想到做到,当即拿电水壶烧了壶开水,兑出满满盆。洪大少几时干过这些,只听叮铃哐啷不是碰倒这个就是撞翻那个,热闹非凡。

    方思慎吓得揪着被子不停叮嘱:“慢点,慢点!先倒凉水,再倒热水!满了!太了!”

    等到他笨手笨脚地浸湿毛巾,过来脸小心掀开被子,才来得及感动和害羞。“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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