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村 作者:莫言秋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早该结束了

    没有了心理上的负担，这夜，申志强睡得异常酣畅。外面，中天上的月亮大大的、圆圆的，只是还不算十分圆满，还差那么个小边边。

    那小边边也变圆了的时候，就该阴历十五了吧！倩姨明知故问地想。

    其实，倩姨直都没有睡。误会解除后，申志强抱着她温存了番后，便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留下倩姨人大睁着眼沉浸在这月夜漫无边际的孤独里。

    其实，此时倩姨的孤独并非来自身边的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几十年前就已经在她心里死去了，现在充其量就是她玩弄于掌骨之间的个玩物。现在，她躺在这个男人的身边，心里思念的却是另外个男人。虽然这个傍晚，她和这个男人刚刚完成了次幽会，可每次幽会后的分离，都只能令她加深刻地体会到咫尺天涯的相思痛苦。

    就像今夜，为了排遣相思的煎熬，她只能望着窗外静静的月光，遍遍回想这个傍晚，她心爱的男人对她说过的每句话——

    “倩，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但忘掉吧，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总不能让仇恨毁了自己辈子……为这样个男人，值得吗？”

    “不，我要报仇！”

    “可是倩，你想过我吗？每天想到你为了报仇，过着强作欢颜演戏般的生活，我的心就痛得不行。你就当为了我，结束这种日子，回到我身边，好好过我们的日子好不好？”

    “不好！”她打断他的话，蛮横地说，“如果你爱我，就再等等我好吗？我会很快了断我和他之间的恩怨的！”

    他有些失望了，静静地看了她半天字顿地说：“倩，你这是在糟蹋自己，你知道吗？不仅是在*上，还有灵魂！”

    “你……”她刚要反驳，突然听到了外屋开动门锁的声音。

    就这样，在她的催促下，他在后门走掉了，临走，还回头深深地看了她眼。

    她明白那眼神中意味深长的含义，有爱、有恨、有怜惜、有遗憾、有无奈、有……每种都像根刺，深深地扎在她的心上，令她不敢去想，也不敢去碰，因为哪怕是最轻微的碰触，都会让她感到最锥心的疼痛。

    她知道，男人出门后必定会黯然落泪，为不能挽救她而伤心。这是男人爱她的表现，也是她的心为之所往的缘由所在。

    可这切都该归咎于谁呢？她在心里喟叹地问着，同时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转向了正在鼾声如雷的申志强。

    在目光接触到申志强的那刹那起，倩姨的心就开始点点变硬。这个长相颇有几分威武的男人，即使在睡梦中也忘不了吹胡子瞪眼睛，副仿佛随时都会跳起来发脾气的样子。唉，几十年前，自己曾被这张面孔迷得神魂颠倒，可如今每每看到，她只会觉得恶心。

    “倩，为这样的个男人，值得吗？”她把目光从申志强脸上快速移开，脑中突然迸出她心爱的男人傍晚对她说过的句话。

    是啊，为了个自己已经觉得恶心了的男人糟蹋*出卖灵魂，值吗？

    这个月夜，倩姨开始认真地审视自己。这样的审视，对她来说已经不是第次。可不同的是，过去每次审视时，她想的都是关于她和申志强的过去、现在和她拟想的悲惨的未来。可这次，她想的只是她和她日益牵挂的男人。是啊，她和他都即将步入老年，人生无常，谁说得准老天留给他们的时光还会有少呢？为个不值得的男人辜负了相互深爱的人，自己是不是太傻呢？

    可自己真的会放过身边的这个男人吗？如果那样，自己这些年孤身流浪在外，苦苦等来的机会以及其间付出的切岂不全部半途而废？倩姨的目光再次回到申志强的脸上，心中的不甘溢于颜表。

    干脆……！倩姨沉思良久，突然心中噌地冒出个念头。

    倩姨浑身哆嗦，她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坏了，她拼命摇头，想以此驱走它，不料这念头就像只讨厌的苍蝇，飞起来，又落下，就是不肯远离。倩姨便“啪啪”拍了两下自己的额头，试图以此唤回自己已步入歧途的思维。

    “大半夜的不睡觉干什么？”声音惊动了申志强，他睁开眼看了倩姨眼，嘟囔了句。

    倩姨看申志强再次闭上眼睛，突然想试探他下子。“我头疼。”她假装有些痛苦地说。

    岂料，申志强非但没有去理会她，反倒翻身给了倩姨个后背。往常遇到这种情况，倩姨都会谅解地认为申志强定是干活累了才会这样。可这次，她非但不这样想，反倒在心里有意刻画和深化着申志强的丑陋：自私、无情、冷酷！

    这些就足够了！她想，足够她重新拾起她刚才试图放弃的念头了。

    主意已定，倩姨像终于理出了堵在心口的团乱麻。她长舒了口气，翻身也给了申志强个冷漠的后背，同时在心里恨恨地说：游戏该结束了！

    天傍晚时，倩姨背回了方便袋盐样的东西。

    “你买这些盐做什么，家里不是还有很的吗？”申志强问。

    “腌咸菜！”倩姨毫不打犇地说。

    “好家伙，买这么，这得腌少腌菜，吃得了吗？”

    倩姨背对着申志强，暗自冷笑了下。她嘴上说着：“咱东北人冬天能离得了这个？”心里却骂：嫌？嫌也得让你都吃下去！

    第二天中午，忙乎了上午的申志强把手擦洗干净，把从家里带来的饭菜在自己搭建的简易灶台上热了下后就吃了起来。

    “怎么这么淡？”在喝第口汤时，他突然皱了下眉，埋怨着倩姨，“这人，怎么突然变了口味？明明知道我口重，还弄这么淡！”他说着，突然想起刚才打开饭包时，好像看到里面还装有袋盐似的，便起身去翻装饭的包皮。

    果然，里面真的还有袋盐！

    申志强笑了：这个傻媳妇，看样子对我是两手准备啊！便舀了小勺放进汤里。

    回家后，他问倩姨：“你今天给我带的汤怎么那么淡啊？你不知道我爱吃咸的吗？”

    倩姨正在擦窗户，听了他的话头也没抬地说：“这个岁数了，还是吃的清淡些好。再说了，怕你实在喝不下去，我还给你带了小袋盐啊，怎么，你没看见？”

    “啊，看见了，亏了有那袋盐，不然午饭真的没法吃了。”申志强听媳妇也是为自己好，也不好再埋怨什么。当然了，媳妇的好意领了，但吃咸还是吃淡，还得自己决定！

    听了申志强的话，倩姨滑动在玻璃窗上的手暂停了下，宛若她的心轻轻颤了颤。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早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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