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村 作者:莫言秋

    第二十二章 情伤的旧事 之 做套

    和赵牌娘撞了个正着的，正是年没见了的老熟人申敏。

    申敏是谁？为何赵牌娘见了她会如此拘谨？这事儿，还得从十几年前说起。

    十几年前，三十岁的申敏被派到洼子沟做卫生员。当时的洼子沟，条件比现在还要差得，甚至找不出间余或合适的房屋给申敏住。无奈，申敏就像只无人收留的流浪喵咪样东家凑合口、西家对付顿，久而久之便和洼子沟的妇女们处得跟自家姐妹般。

    只是七年前的天，申敏突然调回到场部家门诊上班，从此，便像只翻过了关山的鸟儿，杳无了音讯。洼子沟地势偏僻，当时的交通条件除了自行车和双脚以外，没有辆公交车愿意经过，所以消息的传递就相当停滞。直到后来，洼子沟的人才明白，申敏之所以能调回场部，完全缘于她的哥哥，而她的哥哥，正是当时上任不久的农场场长申志强。

    申敏的身份就在洼子沟妇女的心中起了变化。过去她们在起，是心无旁骛坦坦荡荡，如今再相见，总感觉中间隔了层什么，再也寻不回了当年“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感觉。赵牌娘知道，那不是申敏出了问题，而是洼子沟妇女的眼睛长了“芥蒂”，包括她自己。就像此时，她所有的拘谨其实都来自个想法，那就是：毕竟自己只是个媒婆，而人家，却是吃“皇粮”的。

    申敏确实没有丝毫的问题，她见到赵牌娘，仍像在洼子沟时亲近热乎，仿佛岁月如初如故。

    “秀秀，来，叫赵姨。”，几句寒暄后，申敏拉过身后个二十岁左右、眉清目秀的姑娘。

    “赵姨好。”女孩向前走了两步，看得出，脚有些跛。但女孩儿长得很是漂亮，尤其笑起来，双眼皮张合掩映的黑眼珠中荡满了盈盈暖意，张长着婴儿肥的小脸圆鼓鼓的，饱满明媚得像朵向日葵。整个人看上去恬静可爱阳光。

    “这是……”赵牌娘疑惑地问。

    “我闺女。”申敏解释道，“我在洼子沟时，她直在场部姥姥家，所以您没见过。”

    “赵姨，您是洼子沟的？”听到洼子沟，女孩秀秀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看着赵牌娘，像漂泊的船望见了久违的彼岸，语气中充满了渴望，“那您定知道满仓吧？”

    “知道，知道。你认识满仓？”赵牌娘连连点头。

    “满仓是我初中时的同班同学。因为长得帅，好女生都喜欢他哪！怎么样，他现在在做什么？有女朋友了吗？结婚了吗？”说到满仓，秀秀似乎很兴奋，精致有型的小嘴儿巴嘟嘟嘟冒泡似地涌出连串儿问题。

    秀秀的兴奋，让赵牌娘的心怦然动。她抛开刚才的拘谨，急切地把申敏拉过边悄悄问：“咱秀秀也二十来岁了吧，定亲了没有？”

    “哪有喂！”申敏晴朗的脸上马上飘来几片愁云，她看了眼边上的秀秀，喊：“秀秀，你先进去逛逛吧，我和你赵姨在这说会儿话儿！”

    秀秀似乎犹豫了下，但还是脆生生地应了声，然后不情愿地转过身子，肩头栽歪栽歪地走了。

    看着秀秀的背影，申敏对赵牌娘说：“你也看到了，她腿这样，像样的、有点条件的谁愿意娶呢？可条件差点的别说她了，我都看不上。唉，不怕你笑话，人家都是有女不愁嫁，我这是为女愁嫁人哪！”说完，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赵牌娘早就知道申敏有个独生女，是天生的跛脚，可没曾想这姑娘的模样却生得如此姣好。模样好，家境又好，就这两样，足以扯平跛脚这缺陷了。阿弥托佛，这真是天助我也！赵牌娘在心里向老天做了下揖。

    “别愁，大妹子，今儿碰到我，是你家闺女的缘分来了！”赵牌娘像久旱的稻谷迎来了喜雨，精神抖擞得像个勇士，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咋？你有合适的人选？快说，别闷着我了！”申敏突然想起赵牌娘是说媒专业户，保的媒数都数不清，心里不禁涌起了希望。

    赵牌娘说了二十年的媒，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刚才的番对话，她察言观色，早已摸清了申敏母女俩各自的心思，不免心花怒放，说话底气也充沛起来。此时，她觉得火候到了，便用四平八稳的语气把事情推入关键环节：“大妹子，您还记得刚才秀秀说的那个满仓吗？”

    “满仓？”申敏皱着眉想了想，说，“他爹是不是叫铁生，腿残了的那个？”

    “对对！”赵牌娘鸡啄米般点着头。

    申敏恍然大悟：“你不会是要把秀秀说给满仓吧？”没等赵牌娘回答，她接着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秀秀自己腿脚就不利索，再有个残公公，进了门怎么伺候哇？不行，这我可舍不得！”

    “大妹子，这可就是你没有见识了。你想啊，满仓家境是不咋地，可咱可以替他斩断穷根呀！斩断了穷根，伺候公爹，还用得着咱秀秀吗？”赵牌娘对申敏的顾虑似乎早有准备，她并不着急，而是用种松紧带般张弛有度的语调牵着申敏步步向前。

    “咋斩？”果然，申敏本就大大的眼睛瞪成了对铜铃铛。

    “找你哥呀！”赵牌娘边说边不断地变换着手势，副指点江山的神态说，“找个机会，给他安排个肥差，或者挂个官半职，不就得了？满仓这小子脑子好使、做事机灵，从小就有章程，这若有了您们的帮衬还不是如虎添翼吗？还怕将来没有发展吗?”

    见申敏还在那目瞪口呆、似信非信、似疑非疑地着，赵牌娘便问了秀秀的生辰八字，然后从身上摸出副扑克牌，敲吧敲吧脚边装着布料棉花的包裹，神情严肃地在上面东张、西张摆了起来，边摆边暗道：

    “这个套，我不信就做不成！“

    第二十二章 情伤的旧事 之 做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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