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未来]外交风云 作者:春溪笛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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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不可能。
接下来的日子并不算轻松,容家的资源自然是比他父亲能拿到的要好,师资、物质等都要好上不少。
所以相应地,对他的要求也就高了。
同时他还被教导着怎么隐匿在容裴身边,作为真正的“影子”追随着容裴。
令他安慰的是容裴并没有比他轻松。
容裴是容家的第继承人,所以要学的东西比他只不少。
容裴仿佛天生就比别人出色,做起任何事来都游刃有余,很能把别人累得不轻的事他应付起来都很轻松。
有好几次影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住处时,都看到容裴轻松地拿着本书倚在窗台边翻看。
沉静又自矜。
眼里没有任何人。
影开始着意地寻找容裴的破绽。
慢慢地,他发现容先生家并不如外界所看到的那样和睦。
比方说容裴。
在人前容裴善于言辞,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他对你笑的时候你整颗心都是暖洋洋的。但是私底下,容裴安静得像是连怎么说话都忘记了,也从来不会在公众场合之外的地方露出笑容。
至少在他面前不会。
比方说容先生夫妇。
影住进容裴这边这么久,从来没有看见过传言中的“模范夫妻”来过这边。
影唯次见到容先生还是跟着容裴去主屋书房才见着的。
即使是面对容先生,容裴依然恪守礼仪,像是从来都不知道父子之间可以有亲近的举动样。
容先生也不觉得不妥。
影观察了很久,愕然地发现“模范夫妻”在私底下其实相看两厌,连带地对容裴这个孩子也不怎么喜欢。
——如果喜欢的话,父子、母子之间不会连抱下的冲动都没有。
影第次觉得容裴有点可怜。
但是他不会改变对容裴的观感。
他默不作声地跟在容裴身边,年到头也没和容裴说过半句话。
真正地如影随形。
——影子是不会说话的。
两年后的初春,容裴听说他母亲那边的表弟来做客,打算过去尽尽表哥的义务。
影悄然跟在他身后。
容裴走到他母亲院门前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平日里冷淡到极点的容夫人抱着个三四岁的孩子,满脸都是笑容。
她的声音也带着几分柔和:“这是月季,跟玫瑰有点像。”
她怀里的孩子跟着说:“月季,跟玫瑰像!”
她又指向另种花卉:“牡丹,还没开花,但是也差不了。”
那孩子跟着念:“牡丹!”
她亲了亲那孩子的脸颊,夸道:“真棒。”
那场景既温馨又动人。
影看向容裴。
般孩子看到这种场景,应该是立刻跑过去、吃醋地抢回自己的母亲。
可是容裴没有。
容裴静静地在那里,像是不会动弹了样。
他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的母亲,没有错过她每个的亲近动作、没有错过她的每句的柔声教导。
他就那样了老半天,直到容夫人准备抱着他的表弟回屋时,他才挪动脚步跟上去,抓住容夫人的手喊道:“母亲。”
容夫人的神色瞬间变得很冷淡:“你怎么来了?”
容裴收回了手,平静地把手放回身侧:“听说表弟过来了,我来看看他。”
容夫人下意识地把那孩子换到远离容裴的那只手,点点头说道:“你有心了,不过你时间很紧,不用特意过来,回去吧。”
容裴说:“嗯。”
他的神色始终很平静。
平静得丝毫不像他这个年龄应有的。
影跟着容裴回到住处,容裴又坐在窗台旁看书。
容裴似乎没有朋友,他唯有兴趣的事情就是看书,好像书里面能够给他切他想要的东西。
只是这天容裴沉浸在书里的时间似乎比以往都要长,知道夜深了都没有想睡觉的意思。
影脑海里回放着白天遇到的事,觉得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滋长。
容裴的破绽,似乎再明显不过了。
第二天容裴就病倒了。
容老爷子问影容裴最近碰上了什么事儿,影据实以告。
容老爷子听完后叹了口气,给他放了个短假让他回家。
回家后影就迎来了父亲巴掌。
母亲护着他对父亲说:“你打孩子干什么!”
父亲推开母亲把他拉进房间,连打带骂地教训了通。
见他还是不服气,他父亲厉声说:“他病了就是你的责任!”
母亲在门外哭。
影不喜欢容裴了。
但是他决定回去后就开始跟容裴说话,并且试着对容裴好点、好点——再好点。
好到容裴拒绝不了,也离不开。
——这样他才能点点地打开容裴的心房。
——然后彻底地将容裴击垮。
容裴的病情有点严重,影回去容裴还没有醒来。
影寸步不离地在旁边照顾病人。
在他悉心照料之下,容裴终于睁开了眼睛。
看到他守在床沿之后容裴似乎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他坐起来说道:“我想喝水。”
影把水喂给他,目光带着几分怜悯,少有地开口说话:“听说表少爷也病了,容夫人直在守着他,天夜没合眼。”
容裴似乎对影说的内容没什么反应,反倒讶异地说:“我还以为你,”他指指自己的喉咙,“这里不行,说不了话。”
在影的注视之中,容裴微微地笑着,像是对自己刚刚遭遇的场大病、像是对母亲的漠不关心点都不在意样。
影也不在意。
——反正接下来的日子还长得很。
重病过后容裴再也没去过容夫人那儿。
容裴接触的学业渐渐增,投入的精神也越来越,每天的睡眠时间被压缩到最短。
他在同辈之中始终是最出色的,从来都会让人操心。
容先生对他很满意,偶尔也会夸他两句。
只有那个时候容裴才会有点儿小孩子的样子。
老高兴老高兴的。
时间晃就是十年。
随着年岁渐长,容裴脸上戴的面具越来越自然,就跟他那对貌合神离的父母样:人前张脸,背后又是张脸。
脚踏实地地为容裴做了许事之后,影可以感觉到容裴对他的态度好了许,但是容裴这种态度他见太了——容裴对每个对他有用的人都是这样的。
从交游到求学,容裴的行事都带着浓浓的目的性。
对自己没有用处的人,容裴看都不会看眼。
影对容裴好了,无条件地服从容裴的切安排。
而他直在等待的机会也悄然到来。
事情很荒谬:容裴的表弟惹了事,而且是大事。
那个热血方刚的小伙子头扎进了死局里,还牵扯得很深,直接就是主犯的副手。
容夫人来求容裴伸出援手,容裴没有回应。
他冷静地看着他表弟被判处死刑,当季执行。
容夫人很快就卧病在床。
容裴去看她时被赶出门外,很人都听到容夫人哭着骂:“你跟你父亲样都是冷血的怪物!”
容裴没有在意。
他如既往地投入到工作之中,只是没再踏入容夫人的病房半步。
自那以后,家中所有后辈看着他时都带着畏惧。
影很清楚那件事容家是插手不得的,却还是对容裴说出最恶意的揣测:“你怨他抢走了你母亲吗?”
容裴当时的视线停在书页上,根本没有抬头看他半眼。
不久之后,容裴开始和别人交往,情人个接个地换。
容裴追起人来很热烈,他看上眼的从来没有追不到的可能性。在恋人眼中他是个热情如火的好情人,但是影从他那双依然冷漠的眼睛看出了他根本没有掏出半点真心。
这样的恋情当然不可能持久。
容裴似乎也渐渐厌倦了这种“追逐猎物——失去新鲜感——追逐新猎物”的循环,把所有的心思都摆回工作上面。
不久之后,容夫人和容先生离婚了。
这对容家的声誉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但是容裴很冷静地处理掉所有诋毁言论。
他甚至没有过问父母离婚的原因。
影感觉到容裴体内流淌着的血变得越来越冷,任何东西都不能对如今的他造成丝毫震动。
他身上似乎再也没有任何破绽。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年之后容夫人娘家那边突然传来容夫人病重的消息。
容裴听到后只是略略顿,根本没有去看眼的意思。
是容先生把他带过去的。
影也跟着前往医院。
容夫人比任何时候都要瘦削、虚弱,听到开门声的时候眼睛睁开了。
容裴在原处静静地看着容夫人。
容夫人眼角有泪光在闪烁:“是阿裴来了吗?阿裴,对不起,阿裴……过来,阿裴,让我看你眼,阿裴……让我看你眼。”
影知道容夫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
因为有人告诉她,从小到大她伤害过自己的儿子少次。
因为有人告诉她,她在她自己儿子面前扮演的角色正是她最憎恶的那种冷血怪物。
影看向容裴。
容裴却动不动。
最后还是容先生直接命令:“阿裴,去握住你母亲的手。”
容裴这才上前去,抓住容夫人那只费尽全力朝他伸出来的手。
容夫人当晚就去世了。
容裴有条不紊地为容夫人举办葬礼,半点差错都没出。
正因为他做得太好了,所以很人说他“面无哀色”,真是冷心冷情。
影这样对容裴说:“你已经被教养成毫无感情的机器了。”
容裴没有辩驳。
外人再怎么诟病都好,这样的容裴显然很符合容老爷子和容先生的要求,过不了久容裴就成为了容家的掌舵人。
那天晚上容裴被灌了很酒,回到住处时意识已经有点儿不清醒。
影将他抱上床。
看着怀里毫无防备的容裴,影突然觉得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
他的脸鲜少有人看见,几乎只有少数人知道它跟容裴的五官是有三分相像的。
只有三分,不是知道内情的人根本不会怀疑的。
可是他知道。
他知道很秘密,每个都是龌龊又可耻的:比如他到底是谁的孩子、比如父亲为什么毫无芥蒂地养着别人的孩子和女人、比如父亲为什么要强迫性给他灌输“绝对服从”的想法。
他知道自己心里的秘密:比如他为什么从第次见面就厌恶容裴,比如他为什么给容裴关心他的假象又屡屡地、狠狠地给予容裴重创。
——因为容裴其实是……他的弟弟。
——因为他憎恨这个身份。
影伸手摸上容裴脆弱的脖子。
容裴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了钻。
影的手停顿下来。
他的脑海里掠过许暴虐的想法:就这样把容裴杀死,或者……把容裴按在床上狠狠地干他。
没错,就是这种疯狂的想法。
看着容裴笔挺的背脊、看着容裴冷到极致的眼睛,他就想狠狠撕碎那张牢不可破的假面具,让他呻吟、让他哭,让他再也没办法摆出那种冷静又冷淡的姿态。
只是容裴的承受极限仿佛摸不着底。
比方说他和容夫人本来是最亲的母子,可容夫人无论是冷漠地对待他还是真情流露地向他悔悟,对他来说似乎都只是件无关要紧的事。
没有任何事能把他击垮。
自然也没有给人任何机会从精神上彻底地摧毁他。
影将容裴放进被窝里,替他盖上被子。
容裴慢慢熟悉了家族事务,日子过得越来越轻松。
他开始询问影的意见,想帮他走到明处。
影没有答应。
容裴也没来得及为这件事花太时间,因为他被另件事缠住了。
联姻。
出乎影意料的事,容裴从相亲宴上回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眼睛里也了点儿亮光,“我打算尝试着建立个家庭,也许这只是场联姻,但结婚以后我也会好好待她的。”
影握紧了拳。
为什么到了这种地步,容裴还能对家庭、对婚姻怀有期盼?
容裴却没有察觉他的异样,他微笑着旧话重提:“婚期已经定好了,到时候你当我的伴郎吧?”
影听到这句话后反而平静下来,冷静地说:“好。”
好极了。
他会把那变成场没有新郎也没有伴郎的婚礼。
其实什么责任、什么血缘、什么感情……都不是困住他的东西。
真正困住他的东西由始至终都只有个——他直注视着的、时时刻刻都想狠狠摧毁的容裴。
杀了他,他就自由了。
87第零八六章
在容君临带着容裴走进校场时,公共活动时间已经接近尾声。
狱警们瞬间从校场中的死狗变成了满脸严肃的执法人员,指挥各自的“训练顾问”离开校场、回到最高监狱内部。
容裴在容君临的带领下来到了“最高议事厅”——最高监狱圆桌会议室。
会议室四周都以玻璃围绕,在外边可以将里头的情况览无遗。
最高监狱的会议室依然遵循帝国的优良传统,不分高低席次,容君临随意地拉着容裴在右边落座。
这时有人重播新闻频道的录像,播放人在切到《自由者袭击商船》的新闻时按下了暂停键,以相当严肃的语调说道:“今天我们要商讨的主题是《如果我们是自由者的领袖应该怎么袭击西部?》,我先来谈谈我的想法。我觉得袭击商船虽然是必须的,但并不是最要紧的,我们应该加紧对关键海域的控制……”
接着这个“自由者领袖”就开始详细地描述自己的布局,并且大方地展示他准备用上的武器和物资,最后他来了场在演练平台上模拟的小型战争,以证明他整个计划的可行性。
容裴早先还有点不适应这种奇怪的会议,但听着听着他就出了身冷汗。
眼前这个人年纪大约是五十来岁,长相平凡无奇,连容裴这种博闻广记的人都想不起他的身份。但是如果自由者真的由这个人领导的话,那可就糟糕了。
容裴的推演能力很好,他能迅速分析出对方的计划可行性有高,可怕的是,这家伙居然能以最简单的物资、最平常的武器,达到最大的效果。
这种人不去当海盗实在太浪费了。
等等!
海盗!
容裴瞅着正在发言的犯人,突然就想起了个差不已经被人遗忘的人物。
那又是个传奇般的家伙,叫贾嘉稼,他父亲管着占据半个南部平原的大型农场,非常希望他父承子业做个优秀的农学家,因此给他起名为“嘉稼”。没想到贾嘉稼对继承农村点兴趣都没有,反而热衷于拆卸农场里的机器并进行重新改造。他对于边角废料的利用神乎其神,开始捣腾时贾父还会气急败坏,后来贾父发现农场里的机器效率升高了百分之三十,顿时气就消了,逢人就夸自己的儿子。
贾嘉稼早早就被首都那边看上了,路顺风顺水地走到了首都科学院副院长的位置,那时候他才二十七岁,刚刚成年没久!
原本这会是个令人钦佩的家伙,没想到他在当上副院长后的第二个月就失踪了。
帝国再次发现他的踪迹时,非常讽刺地——他正在为自由者改造船只和武器。
面对军事法庭上的审判,贾嘉稼非常配合,他说道:“我觉得那边比较有趣,因为他们很穷,这就考验我在有限条件下的能力发挥了,我喜欢那种生活。”
想起贾嘉稼这个人之后,容裴看向容君临投去询问的目光,在桌上写了个“贾”字。
容君临点点头。
果然就是贾嘉稼。
贾嘉稼肯对着其他人把自己的设想说出来,这倒有点儿难得。虽然会议的主题看起来有些出格,但本质上其实是在敌人的立场上思考敌人会做的事、以便想出相应的对策——这与平时的演练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差别只在于这些人的想法都太独特了,独特到让人背脊发寒。
难怪帝国要将最高监狱看得那么重,这里边的每个犯人放出去都会是场灾难!容裴勉强维持着自己的冷静,理智地听完个比个疯狂的方案。
等到想发言的人都说得差不,直安静坐在原处的容君临敲敲桌沿。
其他人居然致地望向他。
容君临指着容裴说:“这是我侄儿容裴,目前就在西部云来港。”
听到容君临的介绍,贾嘉稼露出了丝促狭的笑容:“那你应该很了解西部现在的情况,你对我们刚刚的设想有什么看法?”
容裴说:“对于袭击西部这个出发点来说,每个方案都很完美。”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立刻就嗅出了他话里潜藏的深意。依然是贾嘉稼负责发问:“你是说我们的出发点错了?”
容裴微微笑。
容君临说:“阿裴,你不妨说说自己的想法。”
贾嘉稼将主讲的位置让给他。
容裴倒也不拒绝,他在军方没有太大的影响力,说几句也不会怎么样。对于自由者的问题他其实早就思考过很遍,只是他的想法比贾嘉稼还疯狂,所以从来没有和别人提起过而已。
容裴在磁感墙上调出帝国的地图,高亮了海岸线。他说道:“二十年前,自由者在东海域非常猖獗,直接导致东海域贸易瘫痪,帝国对这片海域的管辖力几乎为零。而在远东联邦独立后的第五年就开始对‘自由者’进行彻底的剿杀,远东那边这么做,来是想给我们看看他们的实力,二来是确实想震慑‘自由者’。如果是我作为自由者的领导人,碰上这种不要命的战争狂,肯定会惜命地投降。”
容君临顿。
容裴接着说:“可是自由者的领头们看起来都很有骨气,抵抗了两年之后还不肯屈服,花了三年从东海域跨越整条海岸线来到帝国的西海域,秉持着威武不能屈的高尚品质,誓保自己‘海上王国’的名声。自由者的伟大精神真是值得我们钦佩——”
贾嘉稼最了解‘自由者’的情况,哪会听不出容裴话里的反讽。他拍桌子:“停!我讨厌你这种说话方式,换掉!”
容裴从善如流:“我的想法是,自由者没这么顽强。”
容君临问道:“如果自由者没那么顽强,为什么帝国直对它束手无策?”
容裴说:“因为当时掌握着帝国最大部分权力的人都还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之下——即使那已经过去半个世纪,但帝国还没有缓过神来。那时候大部分人肩膀上都承担着巨大的责任,每个人都必须为帝国的重建付出汗和血,我们现在所有的基础设施,都是在他们点点重新垒出来的。当时各国把我们帝国的重建称为‘东方的奇迹’,但是那种压抑和沉重的气氛其实直积压在帝国上空,几十年都不曾散去。那个时候,谁都不想轻易地挑起战争。”顿了顿,容裴继续说,“总体而言,帝国对待战争的态度始终是偏向于和平解决问题,惯于使用外交谈判为主要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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