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琴的态度让老家伙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但见她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他只好停下，气鼓鼓地瞪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老爸，你老实回答我，你到底知不知道叶空闲那混蛋的下落？”西门琴一点也不客气。

    老家伙望望她，拿她没办法，却有一股怨气投到叶重身上，恶狠狠地瞪了叶重一眼，但西门琴却后退一步护到叶重面前。

    “你不说，我就带着囡囡去找他，天涯海角，找不到这辈子都不回来！”西门琴斩钉截铁。

    叶重傻了眼，不会吧，难道她和师父真的……连女儿都生出来了？天下有这么巧的事？但看老家伙的神情，似乎真的知道师父的下落，仅凭这一点，今晚所受的委屈都不算什么。

    “小琴，你——”老家伙听她这么说，顿时又郁闷又无奈。

    “我保证说到做到！”西门琴步步紧逼。

    老家伙再次瞪了叶重一眼，叹了口气：“那臭小子有什么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吃的亏还不够么？还对他念念不忘，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西门琴眼圈一红，有些愧疚地道：“老爸，我也想忘了他，如果不是今天提到他，我已经有很久想不起他了，甚至忘了他什么样子，但是现在，我忽然发现心里还有他，我——”

    “冤孽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女儿，一辈子都不得安生，哎！”老家伙苦笑摇头，神情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凄凉。

    叶重听到这儿，完全确定了西门琴和师父的恩怨纠葛，应该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这些不管了，也轮不到他过问，最重要的是，眼前这女人是师母，之前把她给得罪狠了，得想办法弥补一下。

    “前辈，既然师母对师父有情有义，还请前辈告知师父的下落，晚辈感激不尽。”叶重这会必须得装孙子，师母的老爸，他可不敢再不敬。

    “哼！”老家伙看到他就来气，冷哼一声，理都不理。

    一声师母，让西门琴对叶重观感大变，立刻在一边帮腔道：“老爸，您老德高望重，何必跟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呢。”

    老家伙又好气又气笑，翻了个大白眼：“真是女生外向，一听说是那臭小子的徒弟，你这翻脸真是比翻书还快，哼，你养了四十年，宠了四十年，你何曾把我放在眼里？”

    “老爸——”西门琴吐了吐舌头，乖巧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摇了又摇。别看她一把年纪了，做这个动作还跟小女孩一样。

    女儿一撒娇，老家伙的骨头都被摇酥了，无奈地长叹一声：“好吧，我确实知道他的下落，不过暂时你恐怕见不到他，他在老大手上。”

    “你是说大长老？”西门琴呆了呆。

    叶重也是神情骤变，他不是没想过这一点，但一直不愿多想，现在听到老家伙亲口承认，不由得对大长老更加憎恨。

    “嗯，”老家伙点点头，再次叹了口气，“老大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决定的事情，谁也劝不了，所以你就死了心吧。”

    西门琴脸色惨白，颤声道：“老爸，你是说大长老要杀他么？”

    情之所切，她根本没想到去掩饰，叶重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为师父松了口气，这女人对师父倒是一片真心。

    “那倒不至于，但关个三年五年是有可能的，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老家伙苦笑。

    忽然他表情一变，目光转向叶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沉声喝道：“小子，我说你怎么眼熟呢，原来你就是那小子！”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叶重一听就明白了，应该是和聂小岩有关。而聂小岩和大长老的关系，他也一直有所猜测。

    叶重也没否认，点点头：“没错，我就是叶重，现任龙王，也是小岩的好朋友。”

    “果然是你！”老家伙深吸一口气，“你胆子真不小啊，敢招惹老大的宝贝徒弟，哼，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老大砍的。”

    “他要砍，只管来砍就是了，我保证不躲。”叶重淡淡一笑，随即话锋一转，“我有个请求，请前辈回答我几个问题。”

    老家伙闻言皱起眉头，大概是猜到他的意思，摇了摇头：“小子，收起你的念头吧，我是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的。”

    叶重不以为动，咬咬牙，硬着头皮问：“小岩是不是大长老的徒弟？”

    “不知道！”老家伙一口回绝。

    他虽然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却表明叶重的猜测没错，这等于是一种变相回答。叶重心领神会，也不去说破，继续问：“我师父在峨眉山出的事，大长老没带他回京城吧？”

    “不知道！”老家伙瞪了他一眼。

    西门琴却眼前一亮：“老爸，他说叶空闲在峨眉山出的事，是关在峨眉山么？”

    “我真不知道！”老家伙一脸苦瓜，说完眼珠子骨碌碌国转了转，“你们聊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也不等他们回答，掉头就走，几个起落，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他倒放心得很，丝毫不怕叶重对女儿不利。

    叶重和西门琴面面相觑，不由得哑然失笑。叶重随后朝四周觑了一眼，在他的印象，那个大长老神出鬼没，天知道是不是在附近。

    “别看了，老爸吓成这样，周围肯定有人。”西门琴悄悄拉了他一把，给他递了个眼色。

    有种人的眼睛会说话，西门琴就是这类人，意思虽然很复杂，但她就是能表达出来，而且叶重毫无滞碍地读懂了。

    “现在不用我逼你了，跟我回去吧。”西门琴忽然开口道。

    “呃——这不太好吧，师母——”叶重挠挠头。

    “少来！”西门琴嗔恼地瞪起眼睛，“你既然叫我师母，就该听我的话！”

    “——好吧，师母——”叶重无奈点头。

    回到祥云茶社，已经是深夜，这条街没有什么娱乐场所，所以显得很寂静，茶社也已关门歇业，只有几扇窗户透出灯光。

    “师母，这里是龙帮的据点么？”叶重小声问。

    “不知道。”西门琴白了他一眼。

    意思是不该问的不要问，明白也要装糊涂，叶重好笑地点点头，不再多问。

    和他想象中不同，在他的想象中，龙帮是个戒备森严的地方，远离尘世，那些老家伙们一个个长袍大褂，成天板着脸，摆出道貌岸然的样子。但现在看来，并不完全是这么回事。

    龙帮和世俗并没有脱节，甚至就在世俗中，老家伙们也个性迥异。比如之前见面的那个，装得很高冷，其实单纯得很。而西门琴的老爸，只是一个宠溺女儿的父亲而已，为了女儿可以什么都不管，但平时恐怕是个胆小怕事的人。

    最后溜得那么猥琐，让叶重想起来就感到好笑。

    至于龙帮大长老，就像一个阴影无处不在，甚至可以说无论在哪都有他的影子，阴魂不散，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聂小岩是，西门琴的老爸是……叶重一边琢磨着，一边跟着西门琴走进茶社。

    叶重以为要去见囡囡，西门琴却没这么做，而是把他带到她自己的房间，茶社上面有客房，这间应该是她长住的，里面一应俱全。

    “师母，那个，要不您早点休息吧。”叶重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这深更半夜的，和风韵犹存的师母共处一室，虽说不会有什么事，但好说不好听啊。

    “给我老实呆着，我有话问你。”西门琴甩给他一个大白眼。

    叶重只好硬着头皮坐下。在他的记忆中，还真没有哪个女人能降服他，不过看在师父的面子上，忍一步海阔天空。

    以后离这老娘们远点就是了。

    西门琴倒了杯水，有些奇怪地道：“小子，你师父我是知道的，他还没你本事大，你说实话，你的本事到底是跟哪个学的。”

    “能保密么？”

    “不能！”

    于是叶重把昆仑之行简单地说了一下，不能说的自然略过不提。反正有个原则，不撒谎，不然以后容易穿帮，那麻烦就大了。

    西门琴也没有过多追问，在她看来，叶重的奇遇在修炼界并不罕见，只不过叶重运气更好、天赋也更好一些罢了。

    随后便进入正题，让叶重事无巨细，把有关叶空闲的事都一一交待。那可就太多了，直到东方露白，一缕晨曦透入窗户缝，叶重还没有说完，而西门琴听得津津有味，一点睡意都没有。

    两人都是修炼者，一夜不睡倒也没什么。

    叶重好不容易说完，眼巴巴地看着她。西门琴噗哧一笑，道：“你小子早就想溜了吧，行了，辛苦你一夜，赶紧回去吧。”

    什么叫辛苦了一夜？叶重一阵恶寒，脑中不由自主地浮起某些不堪入目的场景……

    不过哪壶不开提哪壶，刚走到茶社大门口，再次碰到那个女孩，她的眼睛贼尖，一下发现他，不由分说地冲过来。

    “我老妈呢？你把她弄哪去了？”女孩劈头盖脸地一通责问。

    “……”叶重那个憋屈，恨不得给她一巴掌。

    眼见四周不少人，有不少注意到这边，他只好忍住火气压低声音：“你老妈在房间里，自己去看，以后少特么信口开河冤枉人！”

    “啊！你——”女孩不仅没有罢休，反而扯着脖子尖叫起来，“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昨天晚上在我老妈的房间里？天啊，你、你们——”

    “……”叶重一阵恶寒，连死的心都有了。

    要不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他真要暴走了，这母女还能真奇葩一点么？真是气死人不偿命，这鬼地方他一秒钟都不想呆。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还有事，再见，呃，最好再也不见——”叶重边说边推开她，快速冲出去，头也不回地溜之大吉。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等下次见到师父，一定要把这笔帐算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