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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30

    莫笑女儿狂 女户 作者:我想吃肉

    分节阅读30

    两个,个是初学、个是复习,都在兴头儿上。虽都克制着,却不想惹恼了个人。苏长贞又不是聋子,镇日里叮噹乱响,他如何听不到?当下将父母两个采了来,人敲了二十手板,先打洪谦,将力气用尽了,再打玉姐,却是轻了些儿,且打且骂:“都不学好。”

    偏这两个都硬气,洪谦也便罢了,苏先生眼里他就是块滚刀肉,不看程老太公家面上,他且懒待理会。玉姐是苏先生爱徒,千伶百俐,居然叫洪谦给带坏了,苏先生尤其失败,道打,道气,玉姐水灵灵个人儿尚且无事,苏先生险些气哭:“你怎能这般堕落?”

    玉姐见势不妙,忙着跟哭了场:“是我不好,先生休要气恼。”苏先生离家日久,也动思念,然他于今回不去,也将玉姐看作心爱晚辈。见玉姐讨饶,板脸又训斥回,呵令背书,因手打肿了,先不写字儿,却将厚厚书册搬来令背。

    洪谦私下好生抚慰玉姐:“你先生吃露水能活的神仙儿,不过俗家日子哩,你要红尘里打滚儿的,他是为你好,却不大通时务。休要放到心上,他也没甚坏心。”

    玉姐道:“爹,我知道哩。这个话却不好对先生说。”

    洪谦道:“过些日子,咱抱金哥与老安人看去,到那家里……”

    洪谦皮糙肉厚,虽打得重,过不十几日,却与玉姐道好了。好了便老实了,两个道认真读写,玉姐闲来又抱着金哥教其诵诗,过了晌,父女两个便携金哥往程宅。洪谦说与苏先生:“他终姓程,该与那家里相熟些好。”苏先生才不拦了。

    洪谦将儿子与了林老安人,又说:“我教玉姐些事儿,她要与府君娘子打牌,不会也不好。苏先生耿直人儿,这般勾当不好叫他知道,知道了要生气。”

    林老安人道:“我都知道,交与我罢。我今叫迎儿往门首看着,苏先生要过来,报与你。”

    洪谦惭愧道:“我竟忘了要留个守门儿的。”玉姐暗中记下,做这等事,要隐蔽方好。洪谦道:“金哥还小,安人看好他,休叫他听了这声儿,不学好,待长大了,心志定了些儿,再看。那头佛经,也不好叫他听太哩。”

    林老安人道:“那头玉姐的房儿还在哩,收拾得干净,你们去那头。我自带金哥来玩。”

    待要凑局,却叫林老安人与秀英道,抹回牌,如是数月,到八月桂花飘香时,犹只瞒着苏先生。

    好容易洪谦道:“你今也会得差不了,休要钻进这个里头去。闲来无事可抹抹牌,终不是正途。那等会出千使诈的,难应付哩,想发甚样牌、便发甚样牌。”

    玉姐笑,心道,这说的难道不是爹你么?原来洪谦与玉姐说了这其中门道,哪有那般好运气事?全是手上、脑里使巧而已。玉姐肃容道:“谁个指望这个发家了?从来只有打仗的将军没有打牌的将军,有摇扇儿的宰相没有摇骰儿的宰相。色子里灌铅不如往肚子里灌些黑水儿。”

    说得洪谦也笑了,收拾了回家,依旧读书不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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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头苏先生还道学生学好了,心下快意,这天出了题目与洪谦,令他做诗写策。门上却又来了消息,道是府君欲与诸秀才、举人道赏菊花儿。

    这郦玉堂心里也爱洪谦人才,说来盛凯面相略嫩,洪谦却正相宜,年将三十,始蓄点须,白面有须,乃是雅士美男必有之相。又长形颀长,剑眉又配凤眼,举止优雅,郦玉堂与他说话十分快慰。不想这洪谦要闭门读书,官书也不肯去。郦玉堂只当他是“名士有癖”。家中娘子也说洪谦妻女好,郦玉堂有小事不敢轻邀,有大事便不免请他叙。

    江州太平,五谷丰登又无甚盗贼,郦玉堂之大事,便是有好人物到访,小事便是自家兴起,或烹茶、或煮酒,酸上回。

    恰江州来了个难得人物,郦玉堂便想起洪谦来了。

    这话却要从郦玉堂身上说起,因他这癖好,又好往官学里转悠,初时不显,如今江州城都知道这位府君略有些怪异。那等自诩风流之辈,便齐往这江州城里扎。内里有几个确实有些风仪的,果得了郦玉堂的赞赏。

    原有些在家读书的秀才、举人,也往官学里来凑凑热闹。

    可巧,有人,便是在这许才俊里,也算得出挑儿了。此君姓赵名信字子诚,二十来岁年纪,生得表人材,郦玉堂心中之风流才子生得是甚般模样、他般长成甚般模样。又弹手好琴,真是合了郦玉堂之心。他自家未有功名,却是不曾下场,然凡与他交谈之人,皆称甚才华。郦玉堂见倾心,便邀几个他也喜欢的人,处做场欢宴。且将自家几个儿子同寻来做陪。

    洪谦到时,见盛凯等皆在,此外又有与他同年两个秀才,又有几个举人。再看那今日主宾赵子诚,身白衣,端的是飘飘欲仙,二十来岁年纪,唇红而齿白,秀眉长目,眼角都带着意思。只管自抚琴,却不与众人交谈,郦玉堂也听得入神。曲毕,郦玉堂将赵信介绍与众人,赵信与众人揖礼,也不言,微仰着脸儿。

    内里个秀才见他这般作态,耳朵忽地动:“赵信这名儿甚熟。”

    另秀才道:“你莫不读书?却不是个匈奴小儿名?”

    另举人道:“你们哪里知道,分明是个武夫名。降汉又归胡,反复小人个。”

    两秀才齐声道:“原来如此,受教了。”

    几人将赵信讥了回,读书人从来有傲气,固然因着有些不可说的缘由,应了府君之命,然自恃是读书人,也要拿捏着点架子,不肯过于阿谀。又有些“文人相轻”的习气,来是来了,然对这个主宾,他们不服气,却要刺上刺。哪怕赵信他爹不给他取这倒霉催的名儿,这起子文痞也能另寻了说嘴的地方儿来。

    内里也有二老成和气的,从中劝道:“且留口德。大好风光,休要败兴。”

    岂知却是两头讨不着个好儿,秀才们固然不肯住嘴,赵信也反唇相讥了起来:“贼也吃饭,你吃饭不吃?”

    洪谦听着他们唇枪舌箭,但笑不语。却不想这赵信有心卖弄,又看这些人里,洪谦与盛凯都好,然盛凯尚稚嫩,唯洪谦众在这郦府君宴内,也如鹤立鸡群般,又见他不发言,倒好似看笑话般。便有意试他试,因请立鹄来射。

    玩这个赵信也是好手,郦玉堂欢喜,因子曾经曰过“必也射乎。”

    时人鄙武夫,却服书生投笔从戎,总是你要做粗鲁事,先生个斯文相再说。赵信箭地外,十箭九中,七中红心。郦玉堂大加赞叹。九哥直板着脸儿于旁,深觉无趣。

    众书生也有中的,却不如赵信了。洪谦挽箭,瞧也不瞧,连珠儿射将出去,却是箭箭中地,十枝箭齐攒在靶芯儿里。他姿态又好,看得郦氏父子心旷神怡。收了弓,洪谦也不言声,默退旁,自有人为他喝彩。

    虽说文人好相轻,然有功名的读书人又是另种文人,他们偏好抱成个团儿。君不见那朝堂之上,往往是你参了我的同年,我便要掐你?众人将洪谦夸上天,又不提赵信。郦玉堂却说:“子诚尚年轻,亦殊不易。”

    弄得众书生略讪讪。其次便饮酒赏菊,又要做诗来。这赵信之诗,实是出于众人之上,不免叫他拔了头筹。六哥附于九哥耳边道:“这诗作得却也不差。”九哥目不斜视,却抖抖耳朵,道:“翩然只云中鹤。”说得六哥展颜笑。

    郦玉堂因这番比较,也动了念头,说:“秋高气爽,过两日,诸君与我同猎,可好?”众人皆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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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不数日,众人果又受邀,往伴府君围猎,不能右擎苍,也能左牵黄。郦玉堂因申氏说他:“五哥、七哥、八哥也都大了,你如何只带六哥、九哥出去?”便将儿子们都带了去。

    众书生颇辛苦,原本出书也乘马,却半雇马来骑,有几个曾围猎过来?有那等家资丰饶,养得起好马,又常可带许人围猎之人,又不得府君之邀。却叫那赵信出了回风头儿。因郦玉堂自家不擅此道,开箭后便看众人来玩。

    众书人虽有凌云志,男儿好驰骋,终是差了着,这赵信倒好,纵马而奔,时而放箭,端的是潇洒自在。郦玉堂见了,也命诸子奔跑。洪谦拢马在旁,并不下场。

    那里五哥兄弟几个也有些能耐,因府君之子,下人敢不暗助?五哥端方,六哥心善,跑回便回,七哥、八哥两个见而思齐。唯九哥,执缰而奔,吓得随从不由大叫,生恐他伤着了。

    郦玉堂见了,狠赞赵信回,又说自家儿子:“终不如啊!”再看九哥这般,郦玉堂几要昏厥:“他怎地这样?”洪谦看,九哥极是用心,半分不花哨,是极好的姿势,看他放箭,两、三箭也能中只雉或只兔儿。郦玉堂口上不知是谦逊还是不满,直说少子似阎王又似土匪:“又非两军对阵,生死相搏,这般出狠力做甚?”叹完便再赞那赵信。

    赵信花样儿甚,时俯、时仰,又于马背上回身、侧身而射。

    洪谦挑眉,纵马上前,他身手极利落,或前或后、或张或弛,其疾如风。动如行云流水,又不失其彪悍,六哥戳五哥:“这才是真人呢,那头那个,倒好似耍猴儿般。”说得五哥眉花眼笑,又斥六哥:“那是爹的客人,你收敛着些儿。”

    众人跑回,及终点,洪谦下场最晚,得的最。再看箭入处,从眼而入,皮子都是整的。郦玉堂大喜,且说赵信:“你两个皆是俊才,可亲近。”赵信终是年轻风流姿态,笑盈盈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洪谦笑而已。郦玉堂又说九哥:“你板着脸做甚?”众人忙劝解,又说九哥:“少年英雄。”郦玉堂色犹怏怏。

    洪谦忽道:“九哥很好。”

    赵信也说:“君子不重则不威。”六哥等见他为兄弟解围,倒收了取笑的心思,道他只是年轻好戏谑,纵有些轻浮,人却不坏。

    哪成想,这赵信却是别有肚肠。他尚未娶妻,入了江州城,忽动起了心思,便欲寻个美娇娘。

    作者有话要说:要考试,考不到80就不给升职tt

    今天略少,明天恢复正常量。

    以及,下面就要开始热闹了。玉姐过年就十二了,可以开始早恋了,耶!

    ☆、52无行

    话说江州城因来了郦府君,涌进许生得好看的人,江州城里男女老少都大饱回眼福女户。盖因这等“风流才子”不是闭门造车就能使人知道的,既无功名,又无个好爹、好先生好叫人知道,只好卖脸卖诗,不往人前晃,令人知晓,又或撞了大运遇着个赏识的贵人,如何能做得才子?纵有千般本事,说不得是身后成名,活着时受罪——那又有甚用?

    是以江州城里常见才子往来走动。

    然则人要成名,也需天时地利人和,且不说这窝蜂儿涌将来的人里头,若真埋着几个李太白、白乐天早就天下皆知了,也无须等到来个郦府君才好扬名。单说这如今的天气,就十分不宜。郦府君设宴是什么时候儿?菊花儿都开了。郦府君行围是什么时候儿?草都枯了。正正好的秋天,天气天冷似天,老人们便说“层秋雨层寒”。

    名士嘛,总是要飘逸着些儿,才好叫人看。你若似祢衡那般,好轻慢权贵,人家吃酒你脱衣,也是名士,却又以不是众人所求了。总要大袖飘飘、足登木屐、腰悬美玉,或高冠或散发,且行吟,引人来钦羡方好。顶好是须得春天,做个陌上少年,柳絮飞花,飘逸潇洒才叫妙。

    到了这秋日,略弱些儿的人,不穿上个夹衣,便要觉得冷。江州地方雨水充足,冰凉雨水洒,想飘逸的都要打起哆嗦来。遑论现今这等才子,好手里拿把折扇儿,还要讲究个扇骨须是川竹的、扇面儿需得洒金。这等冷天儿,拿把扇儿,叫那等凡夫俗子见了,怕不要嘲笑声儿:“大冷的天儿拿把扇儿,莫不是邪火上行,烧坏了脑子哩?”

    这便不相宜。

    可来都来了,总要有些儿说道,你若在家中高卧对秋雨,何须再往城中凑?不都是打的府君的主意么?纵有那雨中缓步、雪里访友而临门不入的情怀,想叫人称赞,也须得有人替你宣扬不是?否则这雨雪的天儿,寻常人躲着尚且不及,哪个吃了撑的去看你?

    是以许人便只得咬牙在这秋风里,趁着天还未曾冷透,往那街上行走。这等人了,便呼朋引伴,只作快意人生。然才子也是人,也须得吃饭,钱不够,自然要有来路。才子便与士绅不免有些纠葛,士绅要以才子显修养,才子要傍士绅求生活。

    有事,才子有名,商家有钱,或与润笔请代书匾额、墓志,或与金帛附庸个风雅。有等人,家中养了女儿,因自觉粗鄙,便要招个斯文女婿,才子们还要犹豫二哩女户。

    这些人里头,赵信称得上得天独厚,他因入了郦玉堂的眼,得了府君相赠之财货,较之同侪,俨然领军人物。他无须镇日里往街面上跑,江州城之上流人物已有许识得他了,皆因郦玉堂推崇之故。

    自来江州不消数月,赵信便与郦玉堂混得熟,成其座上客。赏菊行猎,固然略有不如洪谦处,然他无功名。郦玉堂心中对洪谦极看重,且这二人,有功名、是白衣,郦玉堂心中,终是信国家举才考试,赵信又年轻些,小有不如,也是常理,并不以此很看轻于他。

    到得冬日,两人已是处赏雪吃酒,不亦乐乎。赵信也不往他家里住,因有郦玉堂之资助,他只在外头住,又有旁人见府君青眼看他,也与他交好,时时请他写个字儿、做首诗儿,与他润笔。有等,字也不求、诗也不求,单上门送钱与他,只求与府君面上进言二。赵信过得好不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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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有事,终不能得逞。

    原来这赵信生得既好,又小有才名,实也有些真才实学,故而自视甚高,不肯轻娶了那等俗人家女儿做妻,家中父母催促他也不应,及父母亡故,没个人来管他,拖二拖,直到如今。眼见二十余岁,再不娶,也不像个话儿,他便动了娶妻的念头儿。

    及闻郦府君有相召之意,想江州城里人物,许能遇着淑女,便收拾着包袱、带着个书僮儿来了。到了江州城,见郦玉堂,觉这府君既能识他之才,也算是个伯乐。他知晓的事情略些儿,也知宗室之间实有天渊之别,然郦玉堂之生活,实不似那等穷困宗室。郦玉堂又执掌江州,家资丰饶,且识他之才,想来家教不差,听闻府君家中有许儿女,才有个姐儿定了亲,府君娘子又要为其余儿女张罗婚事,便不免动起意来。

    他倒还有些儿傲气,要做个姜太公之姿,是以并不求居在府衙之内。然每与郦玉堂闲谈,讽古论今,也有些样子。盖因凡事总是知易行难,又或说,着说话不害腰疼,挑三拣四的总比亲自做活计的省力,还要显得高明。每有空谈都总要说“若是我,当如何”,你若真要他去做了,半是不如人的。大抵是嘴上说得响亮而已。

    郦玉堂偏好听赵信说来道去,赵信又弹手好琴,虽则洪谦回来说:“比苏长贞差着十万八千里儿。”然则听着喜庆不是?

    赵信便常在府衙里与郦玉堂焚香弹个琴,想那司马相如可琴挑文君,听闻府君家女孩儿也是读书识字,琴棋书画都来得,庶几可有下场也未可知。孰料这府君家里当家的是申氏,申氏教导何其严?上有顾不到他们家少事儿的公婆,中有郦玉堂这等丈夫,下有堆出身各异的儿女,她尚能布置妥当,如何肯让女儿们闹出这等“私相授受”的丑事来?

    且申氏教导女儿,并非做面子功夫,只味“严”字了事,从小便教女儿读“井底引银瓶”。你若传进来“红拂夜奔”、“琴挑文君”又或“韩寿偷香”,她便要与你讲“苦守寒窑”。总是不按规矩来的人便要受罪。打小儿说到大,兼郦玉堂出身宗室,于宗室的颜面也颇讲究,郦家女孩儿哪个肯接赵信的茬儿?

    这赵信既得郦玉堂赏识,又思窥其后宅。偏申氏管得极严,竟丝缝儿也不露。赵信弹了许日琴,内宅里也无个丫环出来代姐儿赠帕。待他令僮儿故意往墙根儿下打转儿,与人机会与他传递物件儿,反引申氏警觉,使家内管事死盯了这僮儿,且说这僮儿:“你要寻谁?后头是内宅,你这小子,好不晓事!”赵信不由怏怏。

    又因郦玉堂偶有兴致来,与他往外饮宴,又唤了些行院里人弹唱做陪,赵信走在路上,总要遇几个出场的□与他丢香袋儿。弄得赵信哭笑不得,若是无意做郦家女婿,这等风流韵事他自不会推拒,眼前这却是帮了倒忙。接了,风评便要不好,不接,还有甚“风流才子”的范儿?

    前头说了,府衙里做主的是申氏,她因知赵信“放浪行骸”,便说郦玉堂:“官人是宗室,又是朝廷命官,不可与这等人相等太深,有碍声名。又常与他饮宴,若叫人说不理正事,却不是好玩的。”

    郦玉堂笑道:“江州物产丰饶,租赋上缴,年年都是上等。且喜民风淳厚,这牢里纵关两个人,也不是江洋大盗,小偷也无有几个,半是关来吓唬二的。既无盗案,我的考评也是上等。我便吃个酒儿,又有何妨?”

    申氏道:“纵吃酒,也当与那等正经人吃。这赵信游手好闲,二十好几也不成家立业,说甚名士?男子汉没个担当,只怕妻儿也养不活!休与我说朱买臣,我也曾读书,这等器量狭小之人,岂不也是自取死路了?你前头事,我妇道人家不好插口,然知劝谏,当与君子相交,如那洪谦、盛凯,你不也是盛赞?那才是好人呢?这赵信,倒要你来养活!”

    郦玉堂无奈道:“我不过要松快下儿,又招来你这些。似洪谦盛凯,身有功名,又要备考,终有正事要做。唯赵信最闲。横竖看着养眼,我爹买匹好马还要上千贯,月食料也好有几十贯,苏长贞幅字也要几百两,哪个不比他贵?”

    申氏难得有回叫郦玉堂顶得张口结舌,只说:“玩便由着你玩,只别过了。好歹那也算得个读书人儿,不比优伶之辈。且他心不正哩,怎地好使他那小僮儿往咱家后院儿墙根下等?殊是无礼,几个女儿皆是我养大,你若擅言与了这等破落户儿,我是不肯干休的!”

    郦玉堂毕竟不是那等糊涂透顶之人,听申氏如是说,不由肃容问道:“此话当真?”心里已有些信了,他与申氏十数年夫妻,自知申氏为人之周到,且平日少说人不是处,但说,总有几分影儿。

    申氏便将赵信来家中必谈弹讽诵,又使僮儿故意往那墙下行走等事说了,且说:“除非他是神仙,有甚旁人不知的门道,否则还有甚说法?纵他是神仙,我们也不好沾哩,这等事,便似摴蒲,如何能拿女儿来赌?”

    郦玉堂深以为然。这做人父亲的,家中有个女儿,但凡还有些儿心软、有些儿亲情,总不至于做出这等因时痛快,便要将女儿推入险境的事女户。申氏不说还好,说,郦玉堂便上心,看,还真有些儿苗头。郦玉堂读书,所知者非止“相如窃玉”,知司马相如拐了人家女儿私奔不算,还要老婆抛头露面去卖酒以讹诈岳父家,次后要纳茂陵女子为妾。

    有些男人总是这样,自家做出些个左拥右抱的勾当,还自鸣得意,有友人做出此等事儿还要大声叫好,旁个男人与他无碍的做了此事,不定还要暗生羡慕。然若有个人对他闺女做出此等事儿,便要恨不得咬死这个小畜生了。

    郦玉堂恰是个男人,又非无情之辈,想女儿五姐叫人惦记上了,越看赵信便越像个贼模样儿。人便是如此,不留意的,大活人儿立在眼前,看了也作没看见;留意的,是粒砂子都觉挡眼。

    郦玉堂从此便疏远了赵信,五姐儿解脱了,申氏与郦玉堂着紧与五姐儿订了门亲事,虽是显得匆忙,却是天上掉下来的巧事儿,是四姐儿婆家的亲戚。李侍郎有位妹妹,便是嫁在左近,家中有个孙子,正说亲时,旁的都好,却是八字未曾合上,因事不成,故尔烦闷,被祖母打发来江州散心。孩子姓吴,今年十六岁,也中了个秀才,其父是进士,因祖父之丧,返乡守孝,今孝期已满,然起复之事却需奔波,故尔尚在家中。

    两处合八字,却甚是吉利,喜得老淑人李氏直说:“姻缘天注定。前番波折,也只为成就这番好事哩!”乐不得,将少年时陪嫁来的件羊脂玉的观音坠儿塞进插定礼里与了五姐,端的是满意非常。

    申氏也松了口气,催促着郦玉堂写了信,往京中将四姐、五姐之事说了,又叫捎带上句:六姐、七姐事亦有眉目。唯恐京中胡乱定了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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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头郦五姐儿放了定,那头赵信便如叫人照着脑门儿来了记砖头,砸得眼冒金星儿。他也有所觉,这府君似有些疏远着他了。然先头郦玉堂抬举他太甚,使他这名气在江州左近又响,尚有人上赶着请他写字儿与他润笔、川资,日子也不甚难过。

    近处淑女不可求,说得有,有这等名气,往邻近州府里去,不定还有好姻缘。然不幸,他又遇着事儿了。

    所谓“月晕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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