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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今晚之外，秦慎几乎没有离开过太极殿，不过怎么说也是人，而且还是孩子，即便硬撑着但是日常生活所需也都还是要的，所以在庄严肃穆的灵堂旁的内殿有供给太子吃喝洗漱的屋子，到底自己年岁不大，自出生以来到现在，秦慎跟惠妃与杨妃所生的两个公主也没有什么往来，不过，怎么说也是兄妹，尤其是现在这时候。</p>

    或许这是这位大周太子最渴望亲人亲情的时候。</p>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拉着人进了屋子，吩咐宫人拿热毛巾还有外衣，准备热汤，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让筠公主青白青白的小脸恢复了一些血气，不过不知道是因为已然觉得冷还是害怕，筠公主还是瑟瑟发抖，面对秦慎即便十分温和的询问，依旧是战战兢兢的不敢直视他。</p>

    秦慎见状也没有勉强，“皇兄让人送你回去。”</p>

    “不要！”筠公主猛然抬头叫道，“我不要回去！”</p>

    秦慎一愣。</p>

    “母妃……母妃……母妃有了皇弟……她……她不要我了……”筠公主说着便哭了起来，“她不要我了……”</p>

    秦慎又是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p>

    筠公主这一哭便再也收不了了，“哇……我要父皇……我要父皇……母妃有了皇弟……她不疼我了……我要父皇……呜呜……”</p>

    秦慎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了，即便余太后那般场面他都可以应付的了，偏偏应付不了筠公主这般哭闹，“你……你别哭……”</p>

    “我就是哭！我就是哭！母妃不要我了……呜呜呜……母妃不要我了……我要找父皇……父皇……父皇在哪里！”耍赖般的哭闹，小姑娘还是冰凉的手拉着秦慎，“太子……皇兄……你陪我去找父皇好不好……我要父皇……筠儿要父皇……呜呜……”</p>

    本就不比筠公主大多少的太子殿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安慰了，“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惠妃娘娘不会不要你的，她只是现在身子不好，所以才顾不上你……”</p>

    “我要父皇——”</p>

    秦慎吸了口气，“父皇驾崩了！”</p>

    “我就是要父皇！”</p>

    “你——”</p>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讨厌我，讨厌我母妃，我也讨厌你！父皇最疼你了，我也要父皇……我也要父皇……”</p>

    秦慎心头发酸，伸手抱着小姑娘，“好了好了，别哭了，我是你皇兄怎么会不喜欢你？父皇也疼你的，皇兄也疼你……”</p>

    “呜呜……”筠公主哭的不能自抑，就跟最平常的小孩子一般哭着，“父皇驾崩了……皇兄父皇驾崩了……母妃说……说我再也见不到父皇了……呜呜……我要父皇……筠儿要父皇……”</p>

    秦慎眼眶湿润了起来，“我也想要父皇……可是筠儿，父皇驾崩了，我们不能吵他，我们要孝顺，要让他安安心心地上路的……筠儿，听话。”</p>

    “呜呜呜……”</p>

    ……</p>

    筠公主跑去了太极殿了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惠妃宫中，不过没有人敢在这时候将这个消息告诉惠妃，生怕惠妃着急之下出些什么事情，尤其是卢氏陪嫁入宫的嬷嬷，最终，也便是打发了筠公主的奶嬷嬷去太极殿照顾。</p>

    太子怎么也不至于伤害筠公主的！</p>

    而秦慎得到了这般的回复，原本暖了不少的眸子又冷了下去了，这便是皇家吗？他看向缩在踏上睡的不怎么安稳的小姑娘，心里像是被压着什么似得，难受的厉害。</p>

    “既然惠妃无暇照顾筠公主，便让本太子代为照顾几天！”</p>

    父皇，你保护不了照顾不了的人，儿臣会好好替你照顾！</p>

    筠公主翻身，踢了被子。</p>

    秦慎上前给她盖了上去。</p>

    两个奶嬷嬷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毕竟若不是她们疏忽，筠公主便不会跑出来。</p>

    “来人。”秦慎低声道。</p>

    “太子殿下有何吩咐？”</p>

    “将这两个失职的奴婢送去内务府，让内务府总管依照宫规处置！”秦慎下令道，“命内务府再为筠公主挑选奶嬷嬷！”</p>

    “是！”</p>

    “谢太子殿下隆恩！”两个奶嬷嬷一句求饶的话也不敢说，能够保住一条命已经算很不错了，回内务府受罚总好过直接丢了性命。</p>

    秦慎没打算杀人，便是想杀也不会在国丧期间！“回禀大长公主，筠公主比本太子小不到一岁，理应与本太子一同为父皇守灵！”</p>

    不管她是故意不管还是根本不想管这些小事，他只管做自己该做的想做的！</p>

    “是。”</p>

    于是，第二天，太子身边多了一个怯弱连头都不敢抬起的筠公主，前来祭奠的朝臣们自然发现了，筠公主理应来祭奠，不过却跪在了太子身边，这是太子向世人表明他并未因为惠妃生下二皇子而心生怨怼，更不会对新出生的二皇子下手吗？</p>

    大多数人都是如此认为。</p>

    纷纷称赞太子一番的同时也不会忘记这件事背后有谁的影子在！</p>

    长生大长公主这是要为太子作势吗？！</p>

    这个问题很快便得到答案了。</p>

    不是。</p>

    长生大长公主的狼子野心从这件事开始便昭然若揭了，就在大行皇帝出殡前的一天，在最后的祭奠仪式上，太子中毒了。</p>

    而太子之所以中毒，不少人都亲眼看到是吃了筠公主递给他的蜜饯，在这般场合之下，自然不该吃东西的，可筠公主见太子脸色不是很好，以为太子肚子饿，便拿出了蜜饯给他，太子没有拒绝妹妹的一片好心，这般兄妹情深的画面，其他人自然也不会阻止，可没想到太子吃下了那蜜饯比吐血倒下了。</p>

    所有人都惊呆了。</p>

    太子是吃了筠公主的蜜饯才吐血倒下的，而筠公主是惠妃的女儿，惠妃前不久又刚刚生下了二皇子，筠公主不过是个还不算懂事的孩子，哪里懂下毒？即便懂，又去哪里哪的毒药？这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指使！</p>

    这个指使的人，不是惠妃还能是谁？</p>

    虽说惠妃如此十分愚蠢，但是，筠公主是她的女儿！</p>

    便在所有人都以为是惠妃的时候，吓傻了的筠公主却突然间哭喊出声说不是她不是她跟她没关系，是姑姑让她做的……</p>

    风向顿时便转了。</p>

    钱太傅当即发难，不过奈何这是在宫里，是在长生大长公主的掌控之下，禁卫军很快便将混乱给镇压下了，所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子被长生大长公主抱走。</p>

    而现场所有人，都被软禁在原处。</p>

    ……</p>

    “娘娘，遭了娘娘……”</p>

    惠妃这才想起了似乎有很久没见到女儿，想着问问怎么回事，外边便有宫人冲了进来，神色慌张的。</p>

    “怎么回事？”</p>

    “娘娘……糟了……方才……方才在太极殿大殿上……太子殿下吃了筠公主给的蜜饯吐血晕倒……”</p>

    惠妃只觉眼前一黑，死死地摁着自己的掌心这才支撑下去，“怎么回是？！”</p>

    她不是故意忽略女儿，只是真的心里有限，她想即便太子容不下他们母子，总不至于对女儿下手！</p>

    筠儿总是先帝的骨血，长生大长公主也不至于连她都容不下！</p>

    可现在……</p>

    “来人——”不，她不能慌！不可以慌！“去看看情况怎么样，有什么消息马上回禀本宫！”</p>

    “是！”</p>

    “香嬷嬷……你马上去……卢家……”</p>

    若是太子没事，她或许还有机会洗脱嫌疑，可若是太子出事了……她也还能赌最后一回！</p>

    她没有下手，叔父也不可能蠢到利用筠儿下手！</p>

    必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他们，想要借着他们的手除掉太子！又或者……是除掉长生大长公主！</p>

    “告诉婶婶……”</p>

    卢纲如今任工部侍郎一职，虽说不是六部尚书，也不是关键部门，但若是永泰帝不死的话，再过两年，他必定能够进入中枢，不过，即便是工部侍郎一职，也是要进宫给永泰帝祭奠的，现在必定也被困在了太极殿！</p>

    所有，必须要更快！</p>

    ……</p>

    赶在禁卫军封锁宫门之前，好几个人通过各种的渠道偷偷地溜出去了，分别奔向了京城各处。</p>

    各方随之涌动。</p>

    很快，太子中毒危在旦夕，长生大长公主弑君夺位的消息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p>

    ……</p>

    李长林终于将想要找的人找到了，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真的很不希望从他口中得知相同的真相！</p>

    可是……</p>

    “闫太医……”</p>

    “永宁侯言重了，老头我不当太医已经许久了。”</p>

    “为什么？！”李长林也没有再客气了，对于这个宫里的老太医，也是仁宗皇帝所信任之人，他也一向敬重，可他为什么会做下这样的事情！“李跃即便冒犯了长生大长公主，可也罪不至死！”</p>

    闫太医，不，如今是闫老头了，惨淡地笑了笑，“一切罪过，老头儿我来承担！”</p>

    他来承担？</p>

    也便是说，真的是长生大长公主做的！</p>

    “她做出这样的事情便不怕将来无法面对萧惟？！”当日萧惟如此紧张不是作假，若是他有心要李跃死，直接不管便是，可他没有！所以，这件事必定是长生大长公主一人所为！</p>

    她就不怕——</p>

    就不怕——</p>

    他们是亲兄弟！</p>

    闫老头倚在了墙上，拿起了腰间的酒葫芦灌了一口酒，没有回答他的话，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p>

    ……</p>

    长生大长公主下令禁卫军拿下了卢纲，同时，朝中的卢氏子弟也都被一一控制，京城卢家被重兵围困，罪名便是谋害太子！</p>

    而在下了这些命令的同时，也解了太极殿众人的软禁，放他们出宫，并且下令礼部明日大行皇帝出殡一事不得有任何的疏漏差错！</p>

    便是说，明日的出殡依旧进行。</p>

    那太子呢？</p>

    长生大长公主说，太子一切安好，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明日不会送殡，由她自己亲自送殡。</p>

    太子一切安好？</p>

    好啊，那让他们进去看看！</p>

    不少朝臣强烈要求，其中以钱太傅为甚！</p>

    可长生大长公主说什么都不准，理由便是太子受惊吓，要安心静养，不能见外人！这摆明了是要挟持太子以令天下，甚至说不准太子殿下已然出事！</p>

    她如今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p>

    而很快，后宫传出的另一道消息便更加验证了这个消息，长生大长公主命人去惠妃处欲将二皇子抱来太极殿，理由是大行皇帝便要出殡了，二皇子怎么也该来拜一拜送行，可实际上是什么意思，傻子都猜的出来，她不过是要将二皇子也控制在手中罢了！</p>

    太子没了，还有二皇子！</p>

    不过她厉害，惠妃也不傻，在长生大长公主还没有对卢家下手的时候，她便已经将二皇子给藏起来了。</p>

    皇宫虽然不大，但要找一个人也是很难，尤其是在惠妃要先咬长生大长公主一口，说二皇子已经被她所害！</p>

    连二皇子也被她害了？</p>

    这还了得？！</p>

    这女人是要毁了大周江山吗？！</p>

    虽说不少人并不认同惠妃的指控，长生大长公主不至于愚蠢到一下子害死了先帝的两个皇子，怎么也要留下一个来做傀儡的。</p>

    所以，二皇子一定还没有落到长生大长公主手中。</p>

    也便是说，谁若是能够把二皇子掌控在手里的话，便能掌控这场权力争斗的主动权，甚至成为最后的赢家！</p>

    二皇子去了何处了？</p>

    还在皇宫中的话，迟早会被长生大长公主找到，而且，藏一个方才出生的婴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p>

    难道已经送出宫去了？</p>

    在卢家？</p>

    还是……</p>

    ……</p>

    钱太傅看着摇篮里的孩子，这是卢家被人封之前送出来的，正是宫里面找的翻天覆地的二皇子！</p>

    卢家将孩子送来了他这里！</p>

    这意味着什么？！</p>

    太子真的已经……</p>

    卢氏拿二皇子来证明不是他们谋害太子还是以二皇子来威胁他？！</p>

    比起当年的王氏，如今的卢氏的确不遑多让！</p>

    “大哥，必须先确定太子生死！”</p>

    这是钱家下一步路如何走的先决条件！</p>

    “将消息传给皇后吧。”</p>

    “好！”</p>

    钱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接触到皇后，只是不想暴露全部罢了，没到最后一步，也不想跟长生大长公主完全撕破脸，不过眼下已经到了最后了！</p>

    ……</p>

    宁王是亲眼看着秦慎吐血倒下的，那个不过四岁的孩子，还是一个孩子，比他当年跪在太极殿中求先帝的时候年岁还要小！</p>

    可因为他……</p>

    因为他……</p>

    如果他真的死了……如果他真的死了……如果他真的死了——</p>

    宁王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宁王府，满目苍夷。</p>

    ……</p>

    “他是你的儿子！”</p>

    方老夫人对于女儿一直没有消息始终忧心忡忡，不过这几日外孙的情况也很让她担心，尤其是在宫里出事之后，她在得知了长生大长公主将人放出来之后当即便赶来宁王府看看情况了，可没想到……没想到居然看到外孙仿佛丢了魂魄一般的样子，吓了一跳，但也只是认为外孙是被宫里的事情给吓到了，可没想到……没想到竟然会是——</p>

    宁王太妃回来了。</p>

    就在方老夫人从外孙口中得知了内情之后不久，她便回来了，这不是方老夫人第一次打这个女儿，却是第一次如此痛彻心扉。</p>

    “长生大长公主不是傻子，现在她对卢氏发难不过是要趁机铲除卢氏罢了，等她处置完了卢氏，便会彻查这件事，到时候，这件事自然藏不住。”宁王太妃笑道，“不过母亲也不必太过担心，太子一死，卢氏奈何不了她，但是钱氏却不一样！钱家不可能轻易作罢，钱玉熙更是会发疯，到时候，两败俱伤，便是我们的机会！”</p>

    方老夫人面色发白，浑身颤抖。</p>

    宁王的目光依旧空洞。</p>

    “惠妃居然自作聪明将二皇子送走，一个才出生的几天的孩子，这大冷的天，一个不少便会夭折，在这样情况下出生的孩子也不可能有什么福气，估计也熬不了几天了！”宁王太妃继续道，“母亲，你看，连老天爷都在帮我们！先帝两个儿子都没了，自然只能从宗室里面选皇位继承人了，衡王没有儿子，这几年虽说跟长生大长公主不和，可只要我们运筹得当，完全可以让所有人都相信他们这所谓的不和不过是做戏罢了，是蓄谋已久的蛰伏，先帝为什么会突然驾崩？只要我们编的够合情合理，便可以说是他们两个人勾结谋害陛下的！就算没有证据，可只要这个污名一染上了，衡王便也没资格坐上那张龙椅！宗室里面算来算去，不久只有我儿子了！”</p>

    “你疯了！”</p>

    “母亲，哪一个成功者不是疯子？你瞧瞧这秦氏皇族哪一个不是疯子？当年仁宗皇帝坐上皇位死了多少人？他为了坐稳皇位又死了多少人？他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能毒杀，连自己的妃子都能陷害，我算什么？！我不过是替殿下拿回属于他的一切罢了！”</p>

    “方家不会与你一同发疯！”方老夫人怒道。</p>

    宁王太妃笑道：“母亲，你以为方家还有退路吗？”她看着眼前气的脸色发青的母亲，“没有了，从方家当年将我嫁给宁王开始，便再也没有退路了！”</p>

    方老夫人踉跄了一下，差点没跌倒。</p>

    宁王太妃笑着，癫狂而快意，她没有再理会无法理解她的母亲，而是看向呆呆地看着他的儿子，“启儿，我们很快便能够为你父王报仇，很快便可以看到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父王的人付出代价了，启儿，我们还能夺回属于你父王的东西！”</p>

    “母亲……”</p>

    “启儿，这才是最好的结果！这才是该有的结局！”宁王太妃没有给儿子说下去的机会，猛然上前抱住了他，紧的让他说不出话来，“启儿，母亲都是为了你！一切都是为了你！”</p>

    傻孩子，你不懂，可母亲终于懂了，要不被人欺凌，要不被人伤害，要好好地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唯有成为那站在最高的人！</p>

    不过没关系，你很快就会懂的！</p>

    等你坐在那个位子上，你便会懂的！</p>

    而母亲，也终于可以去放心去找你父王了！</p>

    启儿，不要怪母亲！</p>

    她不是发疯，她只是别无选择，别无选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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