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一世妖娆 作者:风魂

    4大念佛会上的少年

    没过久，就到了壬生寺的大念佛会。

    在京都的春天，这是次很热闹的盛会，除了通常的庙会之外，最让人称道的，还是壬生狂言的表演。

    小樱自然老早就开始期待起来。

    老板娘也算开恩，特意放了这些小学徒天假。

    小樱照例大清早便起来了，服侍姐姐洗漱完之后，问了声：“姐姐要起去看么？”

    “不去了。”明里懒懒回答，“年年都是那些，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我觉得很精彩。”小樱兴致还是很高，“而且热闹啊。”

    “你就是冲着热闹去的吧。”明里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人有什么好？只怕到时候挤得你连个舞台都看不见。”

    小樱打了几个哈哈，跟姐姐道了别，叫上初桃和千代起高高兴兴地往壬生寺去了。

    结果倒是让明里说中了。

    从黑船开国以来，世道就变了，这两年连京都也开始不太平起来，所以专门赶来在大念佛会上祈福请愿的人反而比往年。

    当然逛庙会和看狂言的人跟着也就了。

    小樱她们跑到大念佛堂的舞台那边时，果然已经围得人山人海。

    几个女孩在人群后面，踮起脚也看不清舞台上的人影。

    千代沮丧地嘟起嘴来，“讨厌。怎么会这么人的？都看不到了。”

    “找找看吧，总有可以看清楚的位置的。”

    小樱这么说着，左右看看，向人群中挤进去。结果跑来跑去，不但没有找到能看表演的地方，反而连同伴也失散了。

    等她停下来喘气的时候，周围已经完全没有认识的人了。

    刚开始的时候小樱有点惊慌，但壬生寺她并不陌生，而且这里这么人，应该不也会有什么事。所以很快就平静下来，继续找能够观看狂言的地方。

    她看中的是舞台侧面的棵大树。

    虽然有点偏僻，角度也不算很好，不过，只要她能爬上去，便可以毫无阻碍地越过众人的头顶看清楚舞台了。

    但显然并不止小樱个人有这种想法。

    当她跑到树下，抛弃平日的优雅娴淑，脱下木屐，提起衣服的下摆，准备往树上爬的时候，就听到头顶有个声音笑道：“哎呀，这么漂亮的小姐学人家爬树可不好。”

    小樱抬起头来，看到上面的树枝上坐着个白衣少年，没有结髻，乌黑柔顺的长发就那样披在肩头，肤色很白，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漂亮得就像个女孩。

    小樱撇撇唇，“你不是也在树上吗？难道不是爬上去的。”

    那少年又笑了笑，“说得也是，这不是没办法嘛。这么人，我们这样的小个子都看不到舞台了。”

    小樱应了声，也不再理会他，继续抱着树向上爬。

    白衣少年坐在树枝上，也不再管台上的表演，只低头看着她，就好像她爬树比壬生狂言精彩样。

    小樱被他看得不自在，索性向他伸出手。

    白衣少年有点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诶？”

    “拉我把啊。”小樱没好气地瞪他眼。

    “哦哦。”白衣少年连忙应了声，伸手握住小樱的手，往上拉。

    这少年看起来斯文秀气，力气却实在不小。有他帮忙，小樱很快就爬到了树上，跟他坐在起。

    好在这棵树够大，这样两个半大不小的少年的体重也完全不是问题。

    等她坐好之后，少年才松了手，笑道：“看不出来么，你看起来像个有钱人家的女儿，没想到爬树也挺有手的。”

    小樱现在是艺妓学徒，长得漂亮，各项技艺也出色，很快便能成为真正的艺妓，何况又是明里的妹妹，所以老板娘也舍得在她身上花钱，吃穿用度点也不差，反正日后总能十倍百倍地赚回来。

    今天她穿着件亮蓝色的衣服，绣着绿色的蔓草，袖子和下摆上还点缀着些嫩黄色的花朵。非常漂亮。而且面料用得是柔软的丝绸，根本不是般的小姑娘能穿得起的。

    所以少年会这样说也并不奇怪。

    但难得放天假，小樱可不想提这种扫兴的事，只是含糊地回答道：“小时候常常爬的。”

    “我也是呢。”少年笑着道，“真怀念啊，那个时候。”

    “……有什么好怀念的呢？上山砍柴，下水捉鱼，每天从日出劳作到日落，却依然根本吃不饱……”

    小樱这么想着，竟然不自觉地轻声说了出来。

    当她意识到自己发出了声音之后，吓了跳。

    不在店里，身边又不是艺妓姐妹，她竟然时又忘记了姐姐的教悔。她连忙住了嘴，斜眼看了看身边的少年，抿紧了唇。

    少年依然脸微笑，也没再追问。看着她的目光温柔得就像这时拂过树梢的风。

    小樱也没再说话，侧过头去看舞台上的表演。

    那天表演的狂言是《红叶狩》和《土蜘蛛》。

    小樱看得很入神，紧张的时候便忍不住抓住了身边少年的手。

    少年也不抗拒，其实他看小樱的时候，反而比舞台。

    在他看来，这个女孩子比狂言有趣了。身华贵的衣裳，却又能像猴子般灵活地爬树，而且听她的语气，小时候应该吃过不少苦。

    他想她也许是出身穷苦人家，然后被有钱人收养了。

    把自己的孩子过继给别人当养子，好让他能过上好点的生活，或者继承某种身份，这是常有的事情。近藤先生也是这样的。

    少年侧脸看着她，心头不由了几分亲近。只是女孩专注于表演，并没有察觉而已。

    表演结束之后，下面的人陆续散了，小樱也准备从树上下去，但是旁边的白衣少年却叫住她。“等下。”

    小樱扭头看着他，他却已纵身从树上跳了下去。

    他们坐的树枝离地差不有丈高，少年却毫不在意地直接就跳下了，小樱的惊呼还在喉咙里，他已经落到了地上。动作轻盈，安然无恙。

    ……只是想故意卖弄吗？

    小樱刚皱眉，少年已向她张开了双臂，“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小樱有点犹豫，这种高度虽然摔不死人，但若有个万……自己吃苦不说，老板娘那里她就说不过去，如果要让他掏医药费什么的，只怕以后自己就别想再出来看热闹了。

    “别怕，我会接住你的。”少年微笑着在树下鼓励她。

    小樱皱了眉，少年又道：“你那身衣服，要是爬来爬去磨脏划坏了，回去不好交差吧？”

    也许是少年这句话起了作用，也许是他的笑脸看起来的确值得信赖，小樱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往下跳去。

    往下坠落的呼呼风声在耳边响起，小樱紧张得闭上了眼睛，但下秒，她已落在了少年的臂弯里。

    “你看，我说我会接住你的吧。”少年带着点笑意的声音几乎贴着她的耳朵响起来。

    他正抱着她。

    这少年正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身材并不高大，但臂膀却结实有力，稳稳地接住了她。

    年轻男子的气息环绕在她鼻端，小樱在那瞬间红了脸，连忙挣开他的手，回地上。

    少年左右看了看，将她的木屐捡回来放在她脚边，笑着问：“你叫什么？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我叫小樱。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小樱穿好了木屐，向少年行了个礼，便转身要走。

    “还是我送你吧。”少年依然是脸温和的笑容，“天色也不早了，最近这附近可不太平。”

    他这样说，小樱不由得便想起之前大家说的壬生浪士组来，不由有些担心起来。据说壬生浪士组的人也是住在这附近的，万要是碰上他们怎么办。

    她不回话，少年就当她默许了，“那么，走吧。往哪边？”

    他们还没走出壬生寺，便听到有人喊了声：“冲田君。”

    少年停下了步伐。

    小樱跟着停下来。

    她倒不是因为这少年的关系，而是那个声音。

    低沉的男中音，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锐，就像出鞘的刀。

    她曾经听这个声音对她说过句“别出声。”

    小樱循声看过去，果然看到那个男人正快步向这边走来。

    白衣少年向正走过来的瘦高个男人笑眯眯地抬起手打招呼。“哟，阿。”

    小樱怔在那里，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他们……是认识的？

    那个男人今天没有穿壬生浪士组的羽织，身很普通的蓝灰色衣服，看起来并不起眼。他走到白衣少年身边，道：“近藤先生在找你。”

    声线没有少起伏，依然是那种冷冰冰的质感。

    小樱想他那天大概并不是故意要吓她，而是平常就是这样。但……随时随刻都像会斩人的刀，不是让人害怕吗？

    这样想着，女孩不由得向后退了步。

    “诶？有什么事吗？可是我正要送这孩子回家……”被叫做冲田君的少年似乎有点为难。

    小樱连忙道：“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少年微微皱起眉，有些担心地道：“那怎么行呢？你个女孩子……”

    那边的高个子男人跟着向小樱看了眼。

    小樱的目光与他触，吓得又向后退了步，甚至没注意脚下，退到了台阶边缘，脚踩空，整个人便向后跌出去。

    “小心。”

    小樱惊呼未落，白衣少年已经伸出手来，把抓住她，将她拉了回来。

    小樱扶着少年的手臂稳，惊魂未定的喘息着。

    “怎么了？”少年柔声问，“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小樱轻轻摇了摇头，却忍不住悄悄抬起眼，从眼角偷看了下那名灰衣男子。

    他也正打量她。

    然后乌黑的瞳仁骤然缩，皱起眉来。

    ——他也认出她了！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小樱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抓紧了白衣少年的手臂。

    “哎呀，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了嘛？”少年笑起来，回头去问那边的男人，“阿认识小樱？对人家做过什么？看把小姑娘吓成这样了……”

    那边的男人抿紧了唇没说话，小樱连忙道：“不，没有。没有的事。”

    “那你为什么怕他？”少年追问。好像得不到答案就不会罢手样。

    小樱咬了咬自己的唇，半晌才找到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他……是壬生浪士组的人。”

    少年怔了下，皱起眉来，缓缓问：“小樱你害怕浪士组的人？”

    这是见面以来，小樱第次看到他敛起笑容，露出正经严肃的表情，她有些意外，时也顾不上回答。

    “那么，小樱你怕我吗？”少年问，声音很轻，但表情依然严肃。

    小樱摇了摇头。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个少年是谁，但他显然是个温柔的人。

    “我叫冲田总司。”少年自我介绍道，“也是壬生浪士组的员。”

    “诶？”小樱惊呼出声，看着他，愣愣地眨了眨眼。

    怎么会这样？

    这样清秀温柔的少年，怎么可能是传说中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浪人？

    “这位叫斋藤。”冲田总司指向那边的高个男子，“如你所见，我们并不是怪物，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就拨剑砍人的疯子，你为什么会害怕我们呢？”

    “要说为什么……”小樱回答不上来。

    因为大家都那样说，所以自然就害怕起来了吧？

    但事实上，她根本就不认识他们，也不了解他们是什么人。

    不过……

    小樱又偷偷看了那个叫斋藤的男人，这个人的确是替人收账随便打人的恶党吧？

    “总司！”

    冲田总司本来还想说什么，被人大叫着打断了。

    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年纪的少年大叫着跑过来，停在他面前，双手撑着膝盖喘了口气才道：“原来你们都在这里，近藤先生找你过去。”

    “嗯，刚刚阿跟我说了，但我想……”

    “好像是美津姐来信了。”

    “咦？姐姐的信吗？”冲田总司的眼睛几乎立刻就亮了起来，若不是小樱还在旁边，只怕已经直接跳起来跑去了。

    小樱连忙再次行了礼道：“你请去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我来送她。”斋藤低沉的声音跟着响起来。

    冲田总司这才点了点头，“嗯，那么就拜托了。”然后才跟着后来的少年起向壬生寺后面跑，走出步还不忘回头来向小樱道：“你不要怕他，这家伙可不是会伤害女人的人。”

    虽然他这么说，但小樱却依然记得斋藤那天冲进来打人时的凶狠。虽然他的确是没有伤害她和明里姐姐，但……

    “走吧。”斋藤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樱不想他送，但是面对冲田总司能说的话，这时却说不出口，只好抿紧了唇在那里。

    斋藤却没再话，转过身，自顾向前走去。

    他认出了她，自然也记得应该把她送回哪里。

    小樱有点不知所措。

    她没动，斋藤就在前面两步的地方停下来，等着她。

    ……不管怎么样，她总是要回去的。

    小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向前走去。才刚走出步，左脚的脚踝就传来阵疼痛。

    大概是刚刚摔那下扭到了，本来只是在那里还没觉得怎么样，这时走，就痛得钻心。小樱忍不住□着蹲□来，伸手去揉扭伤的脚。

    斋藤看了她会，然后走到她面前，背对她蹲□。“我背你。”

    “诶？”小樱又吓了跳，加不知如何是好。

    斋藤保持了那个姿势好会，才稍有点不耐烦地道：“天快黑了。”

    是的。眼见着天色就要暗下来了，如果她直不回去的话，肯定会被老板娘骂的。而且，如果千代她们已经回去了，而她个人迟迟不归，只怕老板娘会怀疑她想逃跑，那就不只是骂顿那么简单了。

    小樱咬了自己的唇，颤抖着伏到了斋藤背上。

    高瘦的男子背着她，快步向寺外走去。

    路上都没说话。

    斋藤好像并不太喜欢说话，小樱本来就怕他，自然加不敢开口。

    直到远远能看见岛原的红灯笼，斋藤才缓了缓脚步，轻轻说了句：“谢。”

    “诶？”小樱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伏低身子，将头靠近斋藤肩头。

    斋藤顿了顿才继续轻声道：“那天的事……谢你没有说出来。”

    ……他为这个感激她？

    小樱眨了眨眼，也就是说冲田他们并不知道那件事？他瞒着自己的队友？并不想他们知道？

    “但……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呢？”小樱忍不住问。

    斋藤静了会，声音低，“我欠别人人情。”

    “但是……”小樱皱起眉来，“姐姐说，如果你做错事，又担心会受到处罚的话，说谎和隐瞒是最愚蠢的方式。如果不想越错越，最好第时间就自己承认。”

    她话没落音，斋藤已经停了下来。

    小樱才忽地惊醒，伸手捂住自己的唇。

    她在说什么？

    为什么明明之前还害怕得要死，人家不过稍微对她温和点，就这样得意忘形起来。

    她到底凭什么对斋藤这样的人说教？

    小樱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过问你的事，我只是……那个……总之……对不起……”

    斋藤却没再说什么，继续向前走去。

    “等等。”小樱叫住他，“请在这里放我下来吧。”

    “你的脚好了吗？”斋藤问。

    “不，那个，你知道我是……”他见过她跟着明里招待客人的样子，但小樱这时却不知为何难以启齿，末了只是轻咳了声，“我……不能让别人看见我跟个男人……”

    这里已经是岛原大街了，甚至已经可以看到丹波的招牌，如果被老板娘看到她被个年轻男人背回来，就有她好受的了。

    斋藤没再说话，蹲□，轻轻将她放下。

    小樱稳之后，向他行了礼，“谢你送我回来。”

    斋藤低下头回了礼，并没有说话。

    小樱活动了下脚踝，瘸拐向丹波的后门走去。

    快走到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眼。

    斋藤依然在那里，高高瘦瘦的身形挺得笔直，影子被灯光拉得老长，溶在夜色里。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羽织的浅葱色和山形纹……懒得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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