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九直视她的眼眸，目光和声音蓦然变得冷酷起来：“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我早就说过，我永远不会娶你，更不会爱你！你永远也不会得到我！”

    轰隆隆隆——晴朗的夜晚，影如梦却觉得头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道道的闪电劈在她身上。

    晕眩，四肢冰凉，手脚发软，她的身躯摇摇欲坠。

    她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抓住他的衣袖，哑着嗓子问：“为……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娶我？不能……爱我？”

    她有哪点不好？论容貌和才气，论出身和地位，论对他的爱慕与痴情，她哪样不是挑尖的？

    他为什么就是不能爱她呢？

    夜九很冷酷地甩开她的手：“你若还是未嫁之身，我或许还可以陪你玩玩，但你已经嫁人，嫁的还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夜轻歌，我瞧不上！”

    他要利用影如梦，却没有去讨好影如梦，甚至还冷血地拒绝她、挖苦她和贬低她，完全不在乎影如梦会不会恼怒和报复。

    影如梦对他，就是那么的偏执，不管他怎么骂她、拒她、笑她、赶她，她就是不走，不动摇，甚至还变本加厉地追逐他，非追到他不罢休——他太了解影如梦了！

    除非她死，否则她永远不会放过他！

    对这样的她，他根本没必要给予好脸色。

    轰隆隆——影如梦又觉得眼冒金星，羞愤得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就差没吐出来了。

    她捂着胸口，指着他：“你、你居然敢如此……如此对我……”

    她不仅是绝色美人，还是一国之后，他竟然敢如此贬低她和羞辱她！

    夜九笑：“我对你怎么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你还希望我抱你，吻你，摸你，要你不成？”

    影如梦羞愤欲色：“你、你——你这个混帐！”

    但是，为什么她的脑子里却涌起了被他搂着、吻着、摸着、要着的画面？

    只是想象着这些画面，她就似掉进了岩浆之中，全身似乎都要融化了。

    夜九道：“是啊，我就是这么混帐，你不喜欢的话，可以走，可以叫人，可以让夜轻歌将我抓了和杀了。”

    影如梦恶狠狠地瞪着他，觉得他就是一个活脱脱的魔鬼。

    可是，这样的魔鬼，为什么这么迷人呢？浑身都散发着黑色的、诱人的香气，令她想占为己用！

    明明脸庞几乎一模一样，夜轻歌为什么就没有这样的魔力和诱惑呢？

    半晌，她问：“既然你对我没有任何兴趣，为何还要接近我，想见我？”

    “因为——”夜九一字一顿地道，“夜轻歌那样的废物，配不上你！”

    影如梦又晕了。

    这句话，令她狂热！没有令她愤怒！因为，在她看来，这句话是在赞美她！

    人人都说夜轻歌是天底下最完美的男子，他却说夜轻歌配不上她，那么，她岂不是神一样的存在了？

    这种“赞美”，远比什么美若天仙、天姿国色、艳冠群芳、第一美人、倾国倾城等令她听到腻了的赞美之辞，都要来得火热、痛快和令她心动！

    她要的，就是这种美味毒药般的赞美！

    “我、我嫁给什、什么人……与你何……何……何关？”她颤着声音问。

    夜九冷嗤：“没有关系，只是，看着我的奴隶跟错了主子，心里不爽罢了。”

    奴隶？他竟然将她视为奴隶？影如梦在心里尖叫，她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人，是万人景仰的皇后，他居然视她为他的奴隶？

    何等的自负！何等的傲慢！何等的狂妄！

    人人都说她自负骄傲，但跟他相比，她的身负骄傲不名一！

    她很生气，真的很生气，却又觉得很爽！爽翻了！就像吃了天底下最辣的辣椒，辣得血都喷出来了，却又觉得很酣畅，很痛快！

    她爱死了这种感觉！

    “那……那你想怎……怎么样……”她问。

    “我想怎么样？”夜九笑了，魔魅顿生，“我想破坏你跟夜轻歌的感情，让夜轻歌变成孤家寡人，让你继续成为我的奴隶。”

    影如梦看着他：“怎、怎么破坏……”

    夜九道：“由你自己选。”

    影如梦又问：“选、选什么？”

    夜九没回答，而是问：“我上次让你查影如冰的事情，你都查到什么了？”

    说到这个，影如梦急问：“你真是皇子对不对？你的母亲其实是影如冰对不对？”

    夜九怔了一下。

    他没想到，影如梦会说得这么直接，但是，她虽然有些疯狂，但脑子，还算是不错的。

    而后，他缓缓地笑了：“关于影如冰的事情，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影如梦像邀功一样：“太上皇其实也喜欢影如冰对不对？他和影如冰有私情，但姐妹俩无法共侍一夫，所以在蔷薇行宫，影如冰被影如霜给害了，当时太上皇在外打仗，管不了姐妹俩的事情，影家为了保住荣华和颜面，封锁了影如冰的真正死因，影如冰的事情才会成为禁忌！”

    这个女人，还真打听到了不少消息！夜九不动声色：“你知道影如霜喜欢什么花吗？”

    影如梦愣了一下后，绞尽脑汁地想了想：“牡丹花！”

    她记得她小的时候，太后有几次对她说过最喜欢牡丹花的，她不会记错。

    夜九淡笑：“那你可知道影如冰喜欢什么花？”

    影如梦想不出来了：“不知道。”

    夜九盯着她：“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影如梦有些困惑，影如冰死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呢，她怎么知道影如冰最喜欢什么花？

    夜九轻叹：“你这么聪明，一定能猜得出来的。”

    被他这么夸了，影如梦觉得自己一定且必须要猜得出来。

    她使劲回想听到的有关影如冰的传闻，这些传闻里，没有影如冰喜欢什么花的信息，然后，她又想到了影如冰的坟墓，坟墓四周，种了很多花，但种得最多、最显眼的，是那片拐角处的蔷薇！

    于是她惊悟：“蔷薇花！”

    “你果然聪明。”夜九微笑，“提到蔷薇花，你想到了什么？”

    影如梦想都没想就道：“蔷薇行宫！”

    蔷薇行宫刚刚起了一场大火，所有侍从全死了，太上皇失踪，全城轰动，她焉能对“蔷薇行宫”没有记忆？

    夜九又笑了：“那你知道蔷薇行宫之名，是如何得来的？”

    影如梦又想了一想，道：“轻歌是在蔷薇行宫出生的，所以我也去过蔷薇行宫，我听说，那是太上皇专门为太后娘娘修建的……”

    听她说到这里，夜九笑出声来，笑得很开心，很诡异，很嘲讽。

    他的笑容，在幽暗的月光下，似乎在闪闪发光，吸魂摄魄。

    这个笑容，令影如梦住嘴，困惑：他怎么笑得这么开心？她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她推敲自己说过的话，一道闪光，掠过她的脑海，她低呼一声：“难道、难道太后其实喜欢的是蔷薇花？所以太上皇才给行宫起名为蔷薇行宫？”

    但是，好像哪里不太对……

    夜九不说话，只是笑得意味深长。

    影如梦快速地在脑子里思索着，而后，大叫出声：“我明白了！太上皇真正喜欢的，是那个最爱蔷薇花的女子，所以才修建了蔷薇行宫，才在定乾宫种植了那么多蔷薇花，才常常坐在蔷薇花前发呆，才想去蔷薇行宫休养……”

    但是，最喜欢蔷薇花的，不是影如冰吗？

    太上皇真正喜欢的人，难道是影如冰？可是，她记得蔷薇行宫早在夜轻歌生下之前就存在了，那时，太上皇还没遇到影如冰呢，他是为自己的皇后修建的……

    也就是说，那时的皇后喜欢的应该是蔷薇花，但为什么在她的记忆里，太后却说最喜欢牡丹花？

    除非……除非……

    她的脑海瞬间空白。

    难道……她那个惊人的、疯狂的推测，正确了？

    她当时只是随便想到，随口说说的猜测，居然说对了？

    那个推测，疯狂得她不敢再对别人说第二遍，但只有那个推测，才能解释一切疑惑！

    轻轻的，动人的，诡异的笑声，传进她的耳里。

    她的思绪，从虚无之中慢慢回归到现实。

    夜九在笑，笑得很开心，一脸地赞赏，笑了一会后，夸她：“真是聪明的女人！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影如梦结结巴巴地：“难道、难道其实死的，不是影如……影如冰？”

    夜九微笑：“你这么聪明，就不用我告诉你什么才是真相了。”

    影如梦被自己的推测震惊得几欲晕倒：“当年，在蔷薇行宫，死掉的人并不是影如冰，而是影如……霜，是真正的大顺皇后？然后，然后，影如冰以影如霜的身份活下来，而影如霜以……影如冰的身份……死去了，埋在小影山？”

    那么说来，现在的太后，她的姑姑，夜轻歌的母亲，其实是影如冰？

    夜北皇真正的妻子——影如霜，二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了？

    多么疯狂的阴谋！多么疯狂的逻辑！但是，这样就全说得通了！

    “影如冰”的死成为影家绝不可提的禁忌！“影如冰”被埋在当年与夜北皇相遇的影山！“影如冰”的墓边种了很多蔷薇！夜北皇总是坐在蔷薇花前怀念他真正的妻子！而现在的太后“影如霜”喜欢的是牡丹花，琅寰宫连一朵蔷薇花都没有——全都解释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