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全集 黄易 作者:肉书屋
第 233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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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和宋师道感到徐子陵与宗湘花不似纯是敌人的关系,知机地没有c嘴说话,气氛奇
异古怪。
宗湘花俏脸忽红忽白,显是心内两个不同的思想正在矛盾斗争,委决难下。
她的手下均蓄势待发,只要头子一声令下,立即狂攻跋徐两人。
跋锋寒淡淡道:“侍卫长此来又是干甚么呢?”
宗湘花俏脸泛起一片寒霜,冷然道:“宫奇在那里,他不是将平遥商送到宫牢来吗?”
跋锋寒和徐子陵为之愕然,开始有点明白寇仲因何在这刻出现。
寇仲陪笑道:“我见宫将军长年在外扮狼盗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回宫后又日夜马不停
蹄,没有时间休息,只好请他在别处小睡片刻,哈……”
宗湘花怒道:“胡说!”
跋锋寒双目杀机大盛,显是心中动气,不惜动手,沉声道:“侍卫长该知我们非是含血
喷人的无耻之徒,侍卫长请告诉我宫奇是否长年在外?他和他那批亲兵是否乃回纥大明尊教
的人?他和马吉的关系是否特别密切?假若答案均非否定,侍卫长该知我们不是无的放矢。
龙泉的税收这么低,出城人城都不用付税,贵大王建军造船的经费从何而来,何况只是应付
突厥人的苛索已令你们非常穷困。对平遥商的不幸遭遇,侍卫长总有个耳闻吧?”
宗湘花娇喘叱道:“不要再说!”
所有人的目光均集中到她身上,待她下决定。
寇仲叹道:“目下在龙泉城内,只有拜紫亭一个人不相信大势已去。我也不忍瞒你,韩
朝安刚和我达成协议,不但会将大祚荣交给小弟,还会立即与盖苏文撤返高丽。侍卫长的敌
人是在城外而非这里,杀掉我们只会令粟末族与突厥人再无转寰余地,侍卫长该否为龙泉的
全城百姓着想?”
宗湘花玉容黯淡,她手下亦受到这番说话的影响,不知是否想起家中的父母妻儿,拿兵
器的手再非坚定有力,兵锋下垂。
跋锋寒道:“侍卫长不是碰巧巡到这里来吧?”
宗湘花如梦初醒的娇躯微颤,垂下蛲首低声道:“我答应秀芳大家送宋二公子离开。”
徐子陵讶道:“宗侍卫长不怕大王责怪?”
宗湘花露出坚决神色,冷冷道:“大王打算怎样处置我是他的事,我只做自己认为应该
做的事。”接着向手下颁令道:“把少帅那两匹马带来。”
四名手下犹豫片晌,终接令去了。
寇仲舒一口气道:“我们可以出来吧?”
宗湘花叹道:“大王正巡视城防,我可保证你们安全离开宫城,可是外城那一关你们怎
样过?”
跋锋寒微笑道:“只要能离宫,我们有方法离开。大明尊教的人从秘道撤走了,侍卫长
明白吗?”
宋师道回头去释放术文等人时,寇仲开门出牢,与跋锋寒和徐子陵来到宗湘花前,低声
道:“平遥商十六人正在西苑内等候小弟,我们是否需有批战马军服,以方便行事。”
宗湘花思索片刻,先召来手下吩咐他们将平遥商带来,然后断然道:“大王不在,宫内
由我作主,我要送甚么人出宫谁敢拦阻。唉!”
徐子陵道:“可是这么一来宗侍卫长等若背叛大王,天威难测。”
宗湘花显露她骄傲的性格,冷然截断他道:“这方面不用为我c心,我既决定这么做就
这么做。哼,粟末灭族在即,我宗湘花纵使死,也要死得光明正大,不授人以话柄。”
寇仲低声问道:“秀芳大家她……”
宗湘花断然道:“我劝过她,可是她不肯听,且坚信你少帅能拯救龙泉。”
寇仲惟有以苦笑回报。拜紫亭失去理智,明天一战如箭脱弦,神仙难改,现在只剩下大
祚荣这个希望。
跋锋寒和徐子陵却想到客素别,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服其他将领来场兵变吗?
徐子陵问另一事道:“宗侍卫长令早离开小龙泉时,我的朋友y显鹤追在侍卫长马后,
他……”
宗湘花显是心情极坏,再次不耐烦的打断他道:“你这朋友的脑袋肯定有问题,当时我
恨不得将你们碎尸万段,他却追在我身后问我能否记起他是谁?有没有印象?我叫他滚蛋,
他就没再追来啦!”
三人听得愕然以对,他们猜的本是y显鹤因在龙泉遇上这长腿美女,惊为天人而暗恋上
她,但听宗湘花如此说,当然是另有内情。
寇仲知道的比跋锋寒和徐子陵多一点,问道:“侍卫长怎会记不起他呢?你不是曾向秀
芳大家提过他的名字吗?”
宗湘花没好气的道:“所以我说他不正常。在年多前连续十多天,每趟我早上出宫巡
城,他都像幽灵般立在宫门呆盯着我,我派人赶他走并打他,他却不还手,前天我又见到
他,遂向秀芳大家提过,唉,我不想再提这个人。”
此时宋师道和术文等从牢内走出来,大家相见,自有一番欢喜,不旋踵罗意和欧良材等
平遥商被带到,均有再世为人的欣悦。
马儿欢嘶,万里斑和塔克拉玛干见到主人,冲过来和两人亲热。
跋锋寒一把搂着马颈,叹道:“我的宝贝,若你有甚么三长两短,我定会大开杀戒。”
别头看到同是搂着马儿的徐子陵神色凝重,忍不住问他道:“你的神情为何如此古怪,现在
所有事情大致解决,不值得高兴吗?”
徐子陵压低声音,沉声道:“事情的发展顺利得教人意外,我不知如何反生出不祥的预
感?乍看一切都像老天爷巧妙的安排,忽然所有事情迎刃而解。但否极会泰来,乐极可生
悲,我有点不敢相信我们的幸运。”
跋锋寒低声道:“你是否怀疑宗湘花?”
徐子陵摇头。
跋锋寒道:“另一可能是韩朝安出卖我们?可是他这么做对他有害无利,他不致这么愚
蠢吧?”
徐子陵再摇头,叹道:“或者是我过份c心。”
此时寇仲的声音传过来道:“兄弟们!动身啦!”
因徐子陵的不祥预感,跋锋寒联同寇仲说动宗湘花,令她改变主意,让各人穿起军服,
骑上战马,扮作她手下的禁卫,驰出皇宫。
到朱雀门在望时,以头盔掩脸的寇仲向徐子陵道:“有否被暗中监视的感觉。”
另一边的跋锋寒没好气的道:“这是皇城主门重地,皇宫与外城唯一的通路,遍布明岗
暗哨,没有人注意才是怪事。”
寇仲目光落在朱雀大门上左右排列的四座箭楼,又移往守卫森严、长达三丈的城道出
口,叹道:“我这叫慌不择言,若有不测,我们四个或可杀出重围,可是我们的老朋友定是
半个不保,马儿亦会遭殃。想想也教人心惊r跳,陵少仍有危险的感觉吗?”
徐子陵尚未来得及答他,一道鼓响,以千百计的粟末战士从大门狂拥进来,同时城头箭
褛现出无数箭手,一下子把唯一出路完全堵死。
在众人身后的宋师道大喝道:“小心!”
寇仲回头一瞥,另一群战士从后方两座官署潮水般涌来,将他们的退路封锁,人人弯弓
搭箭,瞄准他们随时发s。
宗湘花出奇的冷静,勒马娇叱道:“大家不要动。”
众人别无选择,只好听她的吩咐。平遥商其中两人呻吟一声,竟给吓晕过去,滚跌下
马。刹那间,众人陷身重围之内,以千计的箭簇对准他们,形势一发千钧,随时出现流血的
局面。
大笑声中,拜紫亭在四、五名将领簇拥下从朱雀门策骑而出,接着收止笑声,颜容一
沉,喝道:“想不到我拜紫亭最信任的女人,竟是第一个背叛我的人!”
包围他们的战士达五千之众,却没有人发出半点声息,只是那种沉默形成的压力,足可
令人心颤胆寒。
宗湘花玉容冷漠,缓缓下马,先向拜紫亭叩首三拜,接着长身而起,冷然自若道:“宗
湘花并非大王最信任的人,你信的是能为你敛财的马吉和宫奇,又或以前的伏难陀。大王下
令放箭吧!我绝不还手,先一步去和迟一步去只是刹那时光的分别。”
拜紫亭气得脸色煞白,勃然大怒戟指道:“枉我苦心将你栽培,看你现在变成甚么样
子,不但敢以下犯上,还偷放我们龙泉的公敌逃走。”
寇仲再忍不住,一把扯掉头盔,策骑来到宗湘花旁,怒喝道:“拜紫亭你可知自己是这
世上最愚蠢的人……”
拜紫亭截断他的话冷哂道:“究竟谁才是蠢人呢?我早猜到你们只是假装离城,然后死
心不息的回来救人,所以故意撤去守卫,再派人在远方高处监视,只没想过她会背叛我。”
说到最后,声色俱厉的指着宗湘花。
宗湘花傲然与他对视,语气却平静不波,道:“谁敢面对金狼军的千军万马而不惧?谁
能不顾生死只因不想祸及无辜小孩?他们从没要与我们为敌,只是想讨回失去的东西。大王
却被伏难陀和宫奇蒙蔽,不择手段的对付他们。粟末的战士听着,我们要殉城战死亦要死得
像他们般英雄壮烈。”
不敢动半个指头的跋锋寒等人,举目扫视围着他们的敌人,虽仍默不作声,可是其中部
份人的箭锋再非瞄准他们,而是斜指往地面。事实上形势仍是危如累卵,只要有一个人失手
s出弦上的箭,会惹来不堪设想的后果。
与宗湘花一道的二十多名亲兵听得头子之言,齐声喝道:“我们要死得像个英雄好
汉!”喝叫声回荡于朱雀大门内广场宽敞的空间,令人热血。
两名晕倒的平遥商仍蜷曲地上,没有人敢去看他们,怕惹起可怕的误会和后果,只能把
他们的马儿牵住,不让它们践踏晕厥的人。
拜紫亭怒气更盛,正要不顾一切下令放箭的当儿,徐子陵温和的声音响起道:“大王可
知韩朝安和盖苏文正撤返高丽,大明尊教则从小回园的秘道暗中离城,龙泉孤城一座,大王
有为无辜的子民着想过吗?”
寇仲乘机大喝道:“所以我们是你唯一的希望,若你还要动手,我们肯定有很多人不能
活下去,但能活下去的,将拚尽最后一滴鲜血,看看能杀死你们多少人!而你的宝贝儿子大
祚荣更肯定会被拿来祭旗。我们死了,你就算跪献五釆石或你老哥的头颅,突利亦将为他的
兄弟屠城报复,你说你是否这世上最愚蠢的人!”
徐子陵不让拜紫亭有说话的机会,接下去道:“少帅曾答应秀芳大家消弭龙泉这场全城
灭族的大祸,不信可请秀芳大家来问个清楚。”
此正是寇仲和徐子陵早年应付扬州其他小流氓的惯用技俩,一唱一和,一个扮好一个扮
丑。际此力抗不得的当儿,他们施尽莲花妙舌,希望说动拜紫亭逃过大难。
跋锋寒淡淡道:“若大王仍不惜一战,我跋锋寒发誓不杀光全城所有人,绝不离开。”
广场寂静无声,能听到的是一片浓重的呼吸。气氛沉重紧张至极,城头火把猎猎作响。
拜紫亭紧盯寇仲,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寇仲等心中叫糟,正要抢先出手,蹄声骤
起,从朱雀门外自远而近。
战士让道,以客素别为首的十多骑冲进来,客素别大嚷道:“突厥狼军杀来哩!”
战士一阵s动,虽明知突厥人今晚必至,可是来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觉,自然构成庞大的
压迫力。
客素别和十三名同来的将顿甩蹬下马,向拜紫亭下跪行礼。
拜紫亭的脸色变得有那么难看就那么难看,忽红忽白,显是乱了方寸。
客素别接着和众将站起来,以背朝着寇仲等给困在广场中间的人马退过去。
拜紫亭愕然道:“你们干甚么?”
客素别边退边道:“大王受天竺妖僧骗术所惑,泥足深陷,把我族拖进万劫不复之地,
现在应是梦醒时刻。”
更多人把手上弓箭下垂,但仍有近半人持弓的手坚定如故,可见拜紫亭在他们心中仍有
强大的威情,那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过来,更不是几句话能抹去。
拜紫亭剧震道:“反啦!反啦!连你们也在这时刻背叛我?”
客素别等退到寇仲和宗湘花左右,客素别摇头叹道:“忠言逆耳,这些话微臣不是今天
才说,只是以前说时总换来痛斥。谁是我们粟末人的敌人,谁是我们粟末人的朋友,大王此
刻该有深切体会。希望大王平心静气想一想,若贪一时之快杀死突利的兄弟,结果会是如
何?”
又是一片悠长沉重的沉默,全场以数千对计的目光全集中在拜紫亭脸上,静待他对寇仲
等人和粟末族的存亡下决定。
拜紫亭的脸色暗沉下去,忽然仰天长笑道:“我拜紫亭若会惧怕任何人,怕任何威胁,
就不会定明早是立国之期。没有人能蛊惑我,我拜紫亭亦非受人影响而成为今日的拜紫亭。
寇仲,你们中土历代各国谁能比秦始皇更强大,可是‘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可惜你们不
能活着瞧到我拜紫亭击退狼军,否则必会怪自己目光短浅。”
跋锋寒神情漠然的道:“不杀你拜紫亭,我跋锋寒誓不为人。”声音里透出一往无前的
决心和自信。
寇仲、徐子陵、宋师道无不心中暗叹,晓得在劫难逃,真的应验徐子陵不祥的预感。
拜紫亭双目杀机大盛,点头道:“好!好!就看你有否那本事。”
谁都知拜紫亭势必下屠杀令——
扫描者:张寄云、南茜、葛雷新由ns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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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卷 第二章 枭雄末路
大唐44
第二章枭雄末路——
就在此惨剧瞬将发生之际,一声“且慢”从寇仲等后方重围外一座官署屋顶直喝过来,
威慑全场,令全场数千人无不翘首望去。
突厥族与跋锋寒齐名的同代高手可达志神态悠然的坐在瓦旧边沿处,双脚凌空,一对虎
目闪闪生辉,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哈哈笑道:“拜紫亭你真有种!我有一个你老哥定肯接受
的简单提议,可一举解决你的问题。”
寇仲知机代应道:“可兄有甚么好提议。”
拜紫亭冷哼一声,道:“除武力外,你能有甚么提议?”
可达志冷冷道:“当然仍是武力解决一途。大汗有命,只要你能胜过小可手上的狂沙
刀,我们立即撤军,给你一年时间苟延残喘,就看你是否真的有种?”
拜紫亭龙躯一震,双目透出凌厉的神色。
可达志续道:“勿要错失此良机,若非看在少帅一心化解今趟屠城之祸,经过我和突利
可汗大费唇舌,颉利大汁绝不会答允作如此便宜你的事。如果你落败战死,渤海立国当然功
亏一篑,那龙泉只要拆掉城墙,我们亦不损龙泉一草一木,如此划算的安排,大王是否接
受,一言可决。”
客素别趁机大喝道:“请大王下令先收起弓矢!”
拜紫亭一瞬不瞬的紧盯可达志,好半晌才打出收起弓矢的手势。
对峙双方均松一口气,箭回鞘,弓下垂。
可达志仰天发出一阵长笑,点头道:“好!龙王毕竟是龙王,就让我看看是你的龙剑锋
利,还是我可达志的狂沙刀了得。”往前翻下,凌空连打三个觔斗,足踏实地。
包围在寇仲等人后方的战士,自动让开通路。
拜紫亭忽然喝道:“且慢!”
寇仲一方均大为懔然,以为他临时改变主意。
跋锋寒低声向身旁的徐子陵和宋师道说:“若他反悔,立即动手!”
两人点头答应。
可达志卓立不动,手按狂沙刀柄,不可一世的冷笑道:“又有甚么花样,最好勿要教我
小瞧你。”
拜紫卒双目杀机剧盛,旋又敛入,露出令人复杂难明的神色,似是英雄末路的伤情,又
似不惜一斗的决断,转朝寇仲瞧来,沉声道:“我先要跟少帅私下说几句话。”
众人恍然,晓得必是与他儿子大祚荣有关,这等事确不宜在与可达志决战前公开谈判,
示人以弱。
寇仲走出己阵,往前朝左前方空地正举步走的拜紫亭移去,到两人会合,成为全场目光
众矢之的时,拜紫亭向凑到贴近处的寇仲低声道:“少帅以为我与可达志此战有多少成胜
算?”
寇仲想不到他会问这样一个问题,轻叹道:“大王必败无疑,可达志的狂沙刀法不但锋
锐难挡,其斗志战意更是气势如虹。而大王则因狼军压境,儿子落在别人手上,兼之众叛亲
离,方寸已乱,此战结果如何,大王该是最清楚的人。”
拜紫亭茫然道:“我真的没有机会吗?”
寇仲苦笑摇头,深切感受到这末路枭雄失去他一贯的信心,否则怎会下问他这敌人?
拜紫亭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双目回复清澈冷静,似是下了决定,故灵智再不被y霾迷
雾笼罩,缓缓点头,道:“我和少帅该是最了解对方的人。”
寇仲只好以苦笑回报,道:“该是这样吧!大王有甚么心事,尽管说出来,我定给你办
到。”
拜紫亭的话非是随口乱说,他是指两人均有称霸为王的野心,而面对的主敌均比自己强
大,故有同病相怜之感。
拜紫亭压低声音道:“我死后,请把我的尸体送给颉利,只要求少帅为我保存大祚荣这
点血脉。”说罢惨然一笑,像忽然苍老了许多年。
寇仲早猜到他有此决定,而这更是最明智之举,最英雄的做法,因为与其被可达志当众
击败杀死,不如留下一点予人追想的空间,亲手了结自己性命,以此换得龙泉军民的平安。
寇仲低声道:“大王放心去吧1我寇仲必不负大王所托。”言罢朝可达志走过去。
拜紫亭再召宗湘花和客素别说话时,他来到可达志前,叹道:“是否全是胡诌的?”
可达志莞尔道:“除此外你能有更好的主意吗?且谎言永不会被拆穿,因为死的肯定不
会是我。”接着道:“他是否托你保证大祚荣的安全?希望你没有应承他,因为大汗绝不肯
放过拜紫亭的儿子,唉!他也不会放过龙泉的军民,拆掉城墙仍不能改变任何事 。。 第一时间更新。”
寇仲断然道:“我会使他改变主意,你要助我达成这心愿。”
可达志双目厉芒大盛,面罩寒霜的道:“我可达志因何要助你冒犯大汁?”
寇仲笑道:“不要装模作样啦!别忘记在这里我们是战友,而且你该知这是秀芳大家的
心愿,你若不肯帮忙,我就向秀芳大家告发你。哈哈!”
他因受拜紫亭决意自尽影响了心情,笑得乾涩而且勉强。
可达志颓然道:“总说不过你!唉!这似乎与小弟的一贯作风不符。”
拜紫亭的声音响起,道:“粟末族勇敢的战士听着,从这刻开始,族内一之切事务由客
素别右丞相和宗湘花侍卫长全权处理,他们发的命令等若我的命令,违令者斩。”
宗湘花悲呼一声“大王”,泪流满脸。
在场数千战士呆若木j,只看宗湘花神情,便晓得即将发生的事。
拜紫亭转向可达志肃容道:“烦请可将军告知大汗,拜紫亭认输啦!”接着仰天哈哈一
笑,昂然从容的朝主殿方向独自举步走去。
哭喊震天而起。
尚秀芳若有若无的筝音从冷寂的东苑传出,仿似内心充满激烈情绪的演奏者,却能以冷
峻和落漠的态度以音乐去演译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崛起与没落。
寇仲不晓得是否因这几天内龙泉发生的盛衰转折,又或他受尚秀芳悲天悯人情怀所影
响,感到自己愈来愈明白尚秀芳筝音的含意。
尚秀芳独自一人坐在空广的厅堂中心,抚筝弹奏。
当他跨入大厅时,筝音忽变,恰如其份的表现了天下动乱时人命贱如草芥的凄述景况,
其对时间、节奏和轻重的精确把握,筝音的丰富变化,时如万马奔腾、千军对阵,时如城破
人亡,繁华化为焦土的荒凉情景,都从袅袅筝音中表达出来。
她超凡的筝技唤起寇仲脑海里的视象,战争像宿命般紧缠着他。
筝声倏止。
寇仲呆立门旁。
尚秀芳神色漠然的朝他瞧来,对他的出现毫不讶异,淡淡道:“少帅这么夜还不歇息
吗?”
寇仲深吸一口气,来到她侧旁席地坐下,凝望她秀美的绝世容颜,叹道:“这正是我想
问秀芳的一句话,却让秀芳先问了。”
尚秀芳目光移往仍抚在筝弦的玉手,平静的道:“今晚谁能安寝?刚发生的事,湘花已
着人通知我,少帅如今有甚么打算?”
寇仲苦笑道:“可以有甚么打算?若颉利、突利不接纳我的要求,小弟只好死守龙泉直
至殉城,否则我将终生抱憾。”
尚秀芳摇头道:“少帅绝不需殉城的,因为颉利、突利很难过你这一关,颉利更犯不着
为再无抵抗之力的粟末族冒与少帅硬撼之险,秀芳只想问你在龙泉事了之后有甚么打算?”
寇仲暗中唤娘,心内淌血,口齿艰难的反问道:“秀芳又有甚么打算?”
尚秀芳别过俏脸对他凝视片刻,忽然伸出纤长玉手,轻抚他的脸庞微笑道:“秀芳准备
在大草原流浪一段日子,感受一下塞外动人的风情。”
寇仲失声道:“甚么?”
尚秀芳收回令他意乱情述,差点溶化的纤手,幽幽道:“有甚么好大惊小怪的?你既不
肯陪人家,难道要人家终日等待少帅去杀人或被杀的消息,活生生的不断被折磨吗?”
寇仲一震道:“我……”
尚秀芳伸手竖起玉指,按上他的嘴唇,“殊”的一声,摇首道:“不要说出口不对心的
话来骗人,秀芳是你的知己,当然明白你的心事。更不要说甚么塞外危险不宜旅行的话,秀
芳从小就懂得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乖乖的去吧!秀芳想独自一个人想点事情,少帅不是有很
多事要做吗?”
寇仲纵有千言万语,却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寇仲登上南城墙,左右有可达志、徐子陵、宋师道和宗湘花。
极目所见,城外镜泊平原营火处处,布满地平尽头,火光烛天,令天上星月黯然失色。
宗湘花指着西面的营地,道:“那是菩萨的回纥军,兵力在五千人间,正南是突厥狼军
的营寨,兵力不断增强。阿保甲的契丹鹞兵在城东扎营,只余往北到小龙泉和卧龙别院的路
线没有被封锁截断。”
可达志道:“这表示我们对少帅的尊重,我们现时抵达的只是先头部队,大汗和突利可
汗会于天明前驾到。”
徐子陵道:“术文一众兄弟和平遥商由可达志的手下护送往小龙泉,好与古纳台兄弟会
合和向他们报告最新的发展。另外跋锋寒亲赴菩萨的营地,若韩朝安和盖苏文依约将大祚荣
移交菩萨,就把他接回来。”
寇仲因尚秀芳的事心情郁结,有点万念俱灰的颓然道:“我们除等待外,尚有甚么事可
为?”
可达志道:“喝两杯水酒如何?”
寇仲皱眉道:“找到美艳吗?”
徐子陵苦笑道:“我们依韩朝安提供的地点寻去,早人去楼空,只剩下张她留下的条
子,说不会忘记我们的大恩大德云云。”
宋师道一拍寇仲肩头,道:“还是去休息放松一会吧!”
龙泉城严厉执行宵禁,晚上除巡兵外再无杂人。
徐子陵把千里梦从城外的树林带到龙泉城,让它与主子寇仲团聚,刻下就像在大草原般
任它们在未雀大街蹈跶,但它们亦只在他们落脚说话的酒铺外徘徊。
寇仲当然晓得可达志有话要说,果然两杯酒下肚后,可达志先瞥一眼在一角打坐疗伤的
宋师道,才压低声音苦笑道:“实不相瞒,当日小弟借烈瑕与你们接近,皆因奉有大汁密
令,务要保少帅平安回国,原因不用我说出来两位该晓得所为何事。”
寇仲与徐子陵愕然对视,半晌皴眉道:“是否因李世民大胜你们和宋金刚的联军,故希
望我能活着回去助王世充守洛阳?但你为何肯说出来?”
可达志叹道:“因为我最后弄假成真,把你们视作战友。坦白说,你们在拜紫亭的事上
确帮了我一个大忙,所以无论如何我亦要助你们保存龙泉。”
寇仲道:“这叫y差阳错,唉,算啦!以前的事不再计较。你远比我们清楚颉利的心
意,可有甚么忠告?”
可达志正容道:“忠告只有一个,就是你尽量对我们大汗表现得友善点,那就万事可商
量。比起李世民,龙泉只是微不足道的琐屑事。”
寇仲默然片晌,向徐子陵征询意见道:“陵少怎么看?”
徐子陵耸肩道:“对他友善点并非要你出卖自己,若能使粟末族幸免大祸,当是功德无
量。你不是说过政治不讲本意,只论后果吗?”
可达志欣然道:“两位深明大义,这就好办。尚有的问题是大祚荣,大汗会依规矩将他
扣作人质,你们须有心理准备。”
寇仲一呆道:“这怎么成?我怎样向宗湘花等将官交待?”
可达志头痛道:“照我看在此事上大汗是不肯让步的。”
寇仲眉头深锁道:“我要好好想想。”顺道把尚秀芳要周游域外诸国的意愿告诉他。
可达志听罢色变道:“不是由烈瑕那窝囊废作伴吧?”
寇仲倒没想过这问题,道:“不会吧?”
可达志霍地起立,道:“我亲自去问她。”说罢匆匆去了。
寇仲颓然为徐子陵斟酒,道:“你可知王世充是由大明尊教出身的,是上一代原子。”
徐子陵动容道:“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寇仲答道:“是韩朝安那小子告诉我的,而他则是从伏难陀处听来,当时他为活命,连
老爹都可出卖,该不会是胡诌来骗我。且想想又觉似是事实,可风明明是在荣凤祥指使下来
害他,而事后他竟没向荣凤祥追究人,却似更加合作愉快,由此可知两人关系暖味。”
顿了顿续道:“韩朝安说王世充乃大明尊教派出混入隋皇朝的j细,不过后来他更有机
会做皇帝,所以再不那么听教听话,这确很像王世充这头老狐狸的处境。还有一件事就是龟
玆美人玲珑娇,大有可能她亦是大明尊教的人,被派往中土助王世充一臂之力的。”
马儿欢嘶。
两人听声辨意,晓得是千里梦和万里斑见到跋锋寒的塔克拉马干,故有此友善反应,大
喜迎出门外。
宋师道行功正到紧要关头,仍是闭目冥坐。
跋锋寒掺扶着一个人跃下马来,两人定睛一看,赫然是不知所踪的y显鹤,以为他身受
重伤,大吃一惊。
跋锋寒笑道:“只是喝得烂醉如泥,没有甚么事的,哈!他在那里找到这么多酒来喝?
真教人难以费解。”
两人从跋锋寒手上接过满身酒气的y显鹤,大惑不解的扶他进入店内,后者满脸泥污,
衣衫破脏,就像变成另一个人,再非那孤剑独行冷傲的剑客。半闭双目,不住喘息,他们那
曾想过他会是这样子的,大感事不寻常。
将他安置椅内,y显鹤扒在桌上,拍桌道:“酒来!我要酒!”
跋锋寒摊手道:“我在路上遇到他时,就是这样子。大祚荣接回来哩!菩萨处理一些事
后,会入城来与我们会合,再与你们一道去见颉利和突利。”
寇仲放下对大祚荣一半的心事,心想算是韩朝安识相,没有在此事上耍花样,讶道:
“你不去吗?”
跋锋寒坐下取起酒壶,大喝了口,道:“我不想和突利冲突,还是不去为妙。”
两人无话可说,因为跋锋寒确有恼怒突利的理中。
y显鹤又拍桌要酒,徐子陵伸手搓揉他背心,输入真气,柔声道:“y兄究竟有甚么心
事?何不说来听听,说不定我们能为你想到解决的办法。”
y显鹤倏地坐直瘦长的躯体,双目直勾勾瞧善前方,两眼空空dd的,梦呓般道:“她
不是小妹!她不是小妹!”
那边的宋师道张开眼来,陪他们摸不着头脑地盯着他——
扫描者:张寄云、南茜、葛雷新由ns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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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卷 第三章 伤心憾事
大唐44
第三章伤心憾事——
徐子陵怕他伤神过度,暗捏印诀,凑到他耳旁唤道:“小妹!”
y显鹤闻言剧震,醒转过来,茫茫然扫视坐在前方的寇仲和右侧的跋锋寒,远处角落尚
是首次见面的宋师道,最后发觉徐子陵正在后面按着背心输气,一呆道:“甚么一回事?”
跋锋寒解释一遍,又介绍宋师道予他认识,接着问道:“y兄酒醉时唤着小妹这名字,
是否y兄的亲人?”
y显鹤露出古怪的神色,叹气摇头,像斗败公j似的颓丧失落的道:“往事不堪提,
唉!我要走啦!”挣扎着站起来。
徐子陵抓着他双肩硬把他按回椅内,恳切的道:“y兄定有一段伤心往事,若当我们是
兄弟就说出来,五个人想总好过一个人想。”
寇仲乃玲珑剔透的人,猜到y显鹤非是如他们原先猜估般暗恋宗湘花,只是认错她是他
的小妹子,经宗湘花否认后,受不住那沉重的打击和失去希望的痛苦,故借酒来麻醉自己,
致有此失常之举,柔声道:“y兄在找寻小妹吗?大家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人多
好做事,怎都好过你一个人去碰运气。”
跋锋寒帮腔道:“少帅在塞外有一定的影响力,做起事来方便点,胜过y兄一个人去碰
运气。”
徐子陵移到他旁坐下道:“信任我们好吗?”
y显鹤目光移往徐子陵,呆望他半晌,身躯一阵抖颤,颓然道:“小妹是我这世上唯一
的亲人,她……唉!”
徐子陵s出鼓励的神色,轻轻道:“你怎会和小妹失散?”
y显鹤双目异芒大盛,透出尽倾五湖四海之水难以淡化的仇恨,沉声道:“是拐子帮硬
将她抢去,还把我打得剩下半条人命。”
寇仲忙道:“y兄当时是甚么年纪?”
y显鹤道:“当时我只有十二岁,小妹七岁,后来听人说那趟拐子共抢走当地十多个不
过十二岁的女孩,唉!我不想再说啦!”
跋锋寒皴眉道:“那就是十多年前的事。”
寇仲和徐子陵均大感头痛,十多年前一个给丧尽天良人口贩子抢走的小女孩,在茫茫人
海中如何寻找?宗湘花定是长得有点像y显鹤的亲妹子,才令他误会,他不断出现她眼前,
是希望勾起她儿时的回忆,认出他是自己亲兄长。
这确是人间悲剧!难怪y显鹤经常落落寡欢,像给天下所有人遗弃的样子,因为目睹亲
妹给抢去的童年悲惨回忆,使他不能像正常人般生活。
宋师道长身而起道:“幸好y兄肯把此事说出来,因我对此宗旧事亦有所闻,寒家还曾
派人调查呢。”
y显鹤剧震一下,双目s出炽热的渴望,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大口喘气。
宋师道移到桌旁坐下,道:“据我们调查所得,此事祸首实为杨广那个暴君,执行的是
他的走狗巴陵帮。据闻一天杨广忽然生出主意,想把其中几座行宫的宫女用上未成年的少
女,于是左右佞臣遂通知巴陵帮执行。当时巴陵帮的大龙头陆抗手知此事必犯众怒,命手下
秘密在全国各地搜罗拐掳长得标致精灵的少女,事后放出烟幕,谣传少女是给卖往塞外。”
y显鹤颤声道:“那批少女被送到那座行宫去?”
宋师道道:“杨广转头就将此事忘记,接着出征高丽,那批少女仍应在巴陵帮手上。”
寇仲大怒道:“竟又是香家父子干的好事!他娘的,希望香小子陪颉利一道来,那我们
就可当面质问他,y兄放心,此事包在我们身上。只要令妹……噢!不!我们定可为y兄找
到令妹。”
y显鹤低念道:“巴陵帮!巴陵帮!萧铣是否巴陵帮的大龙头?”
徐子陵道:“y兄勿要轻举妄动,因为此事非武力可以解决,必须计划周详,更不可打
草惊蛇坏了事情。我们有位朋老叫雷九指,他一直在想办法对付巴陵帮,对香家父子的事非
常熟悉,是最理想的好帮手。”
寇仲沉吟道:“我又想起另一件事,照道理赵德言和香玉山是大缆扯不到一起的天南地
北两个人,为何香玉山忽然会拜赵德言为师?是否赵德言和香家或巴陵帮一向关系密切,因
为巴陵帮的所作所为,确似魔门不择手段令人神共愤的作风。”
徐子陵记起往事道:“你这分析根有道理,还记得香玉山说过他的气功出岔子,是被y
癸派一位长老所害。只要有一半是实话,他和魔门的关系亦不简单。”
寇仲双目杀机大盛,道:“魔门因知犯众怒,故由明转暗,表面看来与他们全无关系
者,事实上正是他们的人,林士宏如此,辅公佑和钱独关亦是如此,现在可能再要多出个萧
铣来。y兄放心,你的敌人就是我寇仲的敌人,他娘的,巴陵帮本就是我们的死敌。”
y显鹤双目s出充满希望的神色,精神大振。
徐子陵安慰他道:“回中土后,我陪y兄去找雷九指,令妹的事必可圆满解决。”
足音响起,可达志与杜兴联袂抵达。
y显鹤见到杜兴,露出厌恶神色,起身道:“我到外边走走!”二话不发的跟两人擦身
而过,走到街上回复孤冷的本色。
杜兴回头盯他背影一眼,讶道:“这不是蝶公子吗?”
可达志不满道:“他是甚么一回事,碰面都不打个招呼。”
寇仲道:“不要怪他,他就是那样子的一个人,坐下喝杯酒再说。”同时介绍宋师道予
杜兴认识,后者晓得他是名震天下“天刀”宋缺的儿子,态度即大是不同。
酒过两巡,可达志颓然叹道:“小弟果然所料无误。”
寇仲色变失声道:“真是烈瑕那小子?”
徐子陵虽对尚秀芳没有丁点儿野心,也大感不舒服,紧蹙剑眉道:“烈瑕那来空闲陪尚
秀芳?”
杜兴冷哼道:“烈瑕算甚么东西,让我们联手将大明尊教的人杀得半个不剩。”
跋锋寒淡淡道:“该否由许开山开始,他是否仍在城内?”
杜兴微一错愕,不悦的狠盯跋锋寒一眼,沉声道:“我说话一是一、二是二,说过不当
许开山是兄弟就不当他是兄弟,还要我说多少遍才足够。他乃乃的,现在连我都不晓得他在
那里,有本事你跋锋寒就揪他出来,看看老子会怎样对他
第 233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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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3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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