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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大秦之秦简第53部分阅读

    穿越大秦之秦简 作者:肉书屋

    穿越大秦之秦简第53部分阅读

    狡诈阴损的小人。

    赵高止住悲声,叩头道:“奴才恨!恨太后!每逢无人,奴才气愤时,就会手捏双拳,咬牙切齿,悲苦地仰苍天问,老天为何对奴才如此不公平。奴才成了废物还苟活于世上,可是,可是兰姨死得太惨了。所以……所以才……”又忍不住放声哭泣

    想起兰儿的死,许寒芳痛苦地低下头。兰儿写满寂寞美丽的脸庞在脑海中已经渐渐模糊。可是兰儿在进入陵墓时笑容里的温暖,眼睛中的倾诉,那哀怨和恐惧的目光……这些怎能忘记?

    许寒芳抬手理了理长发,把头发向后拢起,用力吐了一口气,不想当着赵高的面流下眼泪。

    赵高虽然不知道许寒芳和兰儿的那一段情谊,但是察言观色见她面色有所缓和,膝行向前,进一步说:“后来害您,也是因为害怕,所以……您要是不能原谅奴才,就一剑杀了奴才吧!”双手恭敬地呈递上一把短剑。

    许寒芳低头看了看短剑,又看了看猥琐的赵高,没有说话,迈步离去。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赵高或许生出来也不是恶人,只是后来的经历使他的人格变得扭曲和疯狂。

    虽然是这样,许寒芳还是无法原谅和接受赵高这样卑鄙阴损的小人。一定要让嬴政把他除掉!我要改写历史!

    这是许寒芳唯一没有心软的一次。也第一次有了想改变历史的欲望。

    出了院子,许寒芳迎头碰见嬴政。

    嬴政刚祭奠完成蟜,眼睛也红红的。

    嬴政拉起许寒芳的手,缓缓往回走。寒风中,嬴政手掌心的温暖不断地传递到她的手心。

    许寒芳望着满腹心事的嬴政,这个曾经充满亲情和温暖的人,后来为何会变成了历史上有名的无情暴君?还是历史把他人为地丑化?时令渐渐变暖,宫墙上、砖缝里的嫩草由黄变绿,露出了绿绿的芽头。

    许寒芳在殿前站着,任柔和的春风吹拂。殿檐下两只呢喃的燕子忙忙碌碌、飞进飞出共同搭建着自己的家园。

    许寒芳拢着被风抚乱的长发,看着可爱的燕子,笑了。这多像当初浩然和自己?当年二人也是这样忙忙碌碌,构建着自己的小屋。

    巴清替自己找浩然找了好久,仍然没有浩然的任何消息。原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对浩然的感觉会慢慢淡忘。可是许寒芳发现,随着时间的流逝,对浩然的思念更加刻骨铭心。难道真的是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咸阳城的大街上出现了很多装饰一样的店铺,仅从外表豪华的装修就可以看出来这是巴家的店铺。巴家在咸阳的生意做得如火如荼,非常红火。巴清的各种商业手段发挥的淋漓尽致,就连许寒芳也自叹不如,佩服不已。

    最近巴清经常以前来求教的名义往宫里来,依旧是风风火火的来无影去无踪,十足火辣辣的川妹子。只要她一来,整个蕲年宫都会听到巴清宛若黄莺清脆的声音。

    蒙恬机灵活泼,经常把许寒芳逗得哈哈大笑,就连巴清也会笑个不停。两个女人的笑声直飞出窗外飞上云霄。

    虽然笑得响亮,可是许寒芳知道自由离自己越来越远,率真离自己越来越远。一颗飞扬跳动的心逐渐被束缚,被禁锢。人渐渐成熟起来,再也没有了捉弄人的心思,再也没有了无忧无虑的天真,再也没有了苦中作乐的心情。这是否就是成长的烦恼和代价?

    蒙恬活泼好问,而且问题越来越多,许寒芳天天是教了蒙恬教巴清,忙得不亦乐乎。她隐隐可以感觉到这似乎是嬴政刻意的安排,想让她忙碌起来,以牵制她不让她有更多的时间往宫外跑。否则以现在的巴清,比自己还强百倍,哪里用的着自己教?

    她不觉想起了曹雪芹笔下的王熙凤,巴清的干练果断、八面玲珑比王熙凤有过之而无不及。干巴脆的小嘴说出来又软又甜的话语,经常把嬴政也逗得哈哈大笑,前仰后合。

    正想着嬴政,嬴政就背着手,仰着脸,紧锁眉头走进宫门。他看到许寒芳淡淡一笑:“站在这里干什么?晒太阳?”

    许寒芳语带双关地说:“我在看燕子,这人间的宠鸟,多么自由自在!”

    嬴政脸色微微一变,转变话题道:“吕不韦这棵大树真的是盘根错节,附属在上面的势力太多。真后悔当初没有连根除掉。”

    许寒芳心头一跳,目光转向嬴政。她知道嬴政要向吕不韦下手。

    嬴政背着手,在和暖的阳光下迈着方步:“吕不韦到了河南后,河南几乎成了秦国的政治文化中心。各国使节来之前都要先到河南去拜会他,然后才来咸阳。到咸阳后使节所说的都是从他那里得来的结论。”

    许寒芳静静看着,静静听着,并不发表自己的看法。

    嬴政望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许寒芳,停下脚步,不无担心地说:“大臣现在有问题还会向吕不韦去请教,甚至会亲自跑去。我还得到消息,赵国准备请吕不韦做相国。”

    嬴政似乎在自言自语:“更有甚者,各国想联合授予吕不韦六国相印,想让他像苏秦一样联合六国对付秦国……”他的眉头锁得紧紧的,眯着的眼睛望向殿檐的走兽。

    许寒芳终于忍不住问:“你说了这么多,你究竟想怎么办?”

    嬴政目光突得一跳,从沉思中清醒过来,。

    许寒芳面色凝重地说:“吕不韦对秦国确实功不可没,而且如果没有吕不韦确实没有你们父子的今天!”她言辞很尖锐。因为她决定阻止嬴政杀吕不韦。

    嬴政陡然泄下气来,悻悻的走进殿内,独自坐下不语。多天来听到吕不韦的这些事宜就如同芒刺在背,夜夜不能安睡。本来今天终于下定决心,却被她的几句数落动摇了他的决心。

    一个上午,批阅奏简的嬴政都显得坐立不安。午膳时,举着筷子的手在盘子里翻了半天,也没有夹一口菜。

    嬴政干脆放下筷子,思索了半天,同许寒芳商量道:“芳,我准备把吕不韦一家迁到蜀郡去,远离各国,这样会好些。”

    许寒芳边往嘴里扒着饭,想了想道:“这也是个主意!”

    嬴政搞不明白许寒芳为何如此袒护吕不韦,难道她不痛心成蟜的死吗?可是又不想多问。猛然间想起母亲的话,他又犹豫了,难道母亲的话是真的?他真的不是嬴家的子孙而是吕不韦的骨肉?他还是不愿相信。

    嬴政沉思良久,换了一种方式。他没有下诏令,而是写了一封信。嬴政在心里对自己说:假如他真是我的父亲,他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信写好,仿佛用完了嬴政全身的力气。他又考虑了片刻,慎重地说道:“芳,我想辛苦你一趟,亲自把信送去,交给吕不韦。可否?”这样机密的事他只信任她。

    这正合许寒芳心意。她原本担心嬴政暗中加害吕不韦,由自己去完全可以避免这些。于是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答道:“好。我愿意去一趟。”

    远山绿了,平原绿了。小草悄悄钻出地面,麦苗返青,一望无际的绿色使人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许寒芳在嬴义的护送下,沿途浏览着绿色的春景,到了吕不韦的封地——河南。

    刚到吕不韦贬居后的府邸,就有门人守在门外迎接。看到马车过来,跪下行礼道:“韩姑娘,我家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许寒芳扶着嬴义的肩膀下了马车,站定了道:“吕相爷知道我要来?”

    门人躬身行礼道:“三天前,我家老爷就知道姑娘今天会到。”

    许寒芳忍不住和嬴义对视了一眼。看来这吕不韦确实是对朝廷的一切动向了如指掌。

    迈步进了府邸。府邸不大,但是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花草树木点缀其中,移步换景温馨雅致。

    许寒芳暗暗点头,吕不韦不愧是吕不韦,被贬后仍然生活的情调高雅,怡然自得。

    抬腿进到花厅,吕不韦端坐在花厅中央,听着丝竹演奏,手叩着几案合着节拍,嘴角带着淡淡的平易近人的微笑,温和地说:“你来了?”

    许寒芳一愣,轻施一礼,微微笑道:“韩芳见过相爷。”

    耳边传来悠扬的丝竹之音,吕不韦轻叩几案的手停了,苦涩的笑溢在嘴角:“姑娘莫要再取笑老夫了。——请坐。”

    许寒芳微微颔首,躬身道:“谢相国!”走到榻边,原本习惯盘腿而坐,可是出于礼貌和尊重还是规规矩矩地正坐坐好。

    吕不韦眯着眼睛,摇头欣赏着音乐,问道:“姑娘来当信使?”

    他真的是对一切了如指掌,任何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许寒芳从容一笑,放下茶杯,从袖兜里拿出一卷锦帛递了过去:“是的,这是大王给您的信。”

    吕不韦双手接过,展开认真地阅读起来。停了片刻,他目光闪烁,手似乎在微微颤抖。

    许寒芳没有看过这封信,看到吕不韦的神情,有些诧异。这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吕不韦凄惶地笑笑,把信递给了许寒芳。

    许寒芳接过来一看,信上写道:“……君何功于秦?秦封君河南,食十万户。君何亲于秦?号称仲父。其与家属徒处蜀!…。。”

    嬴政信里的措辞十分严厉,字里行间发泄着对吕不韦的不满和愤恨。

    许寒芳合了锦帛,看向吕不韦。

    吕不韦听着悦耳的丝竹声,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孤漠悲凉之感,他抬手挥退了正在演奏的美姬,站起来背着手在屋内来回兜了两圈,又重新坐下。问道:“主上命我家属迁蜀,可有期限?”

    许寒芳摇摇头。

    “你临行大王还有没有别的话?”吕不韦追问。

    许寒芳依旧摇摇头,她不明白吕不韦为何问这些。

    吕不韦容颜惨淡,凄楚地笑笑,缓缓地道:“老夫知道了。老夫会让家属全部迁到蜀地。”

    许寒芳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在肚子里,吕不韦只要去了蜀地或许就安全了。

    吕不韦寒暄道:“韩姑娘风尘仆仆,远道而来,请到厢房休息片刻,晚上老夫设宴为姑娘接风洗尘。”

    许寒芳本想推辞,又一想恭敬不如从命,于是道:“多谢相爷。”起身告退。

    吕不韦望着许寒芳款款离去的背影,失魂落魄地笑了,笑容里还有些凄凉落寞。

    许寒芳在侧厢房内,打开窗子瞅着窗外融融春色,对侍立在一边的嬴义说:“嬴义,我觉得世人就是想不开。权力也罢,富贵也罢,其实不过都是过眼烟云。我觉得开心快乐地过日子才是最实在的。你说是吗?”

    嬴义躬身笑着道:“您说的是。只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达到您的这种境界。”

    许寒芳给了他个白眼:“屋里就我们两个,你还给我来这套?”

    嬴义脸嘿嘿一笑,微微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却满脸笑意地偷偷瞅着她。

    “走,这么好的景色,我们不出去走走,饱揽一下这醉人的美景,可惜了!”许寒芳拿了一件夹层斗篷披上出了门。

    到了院内,看到吕府的人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搬东西。一打听才知道,吕不韦已经下令家属连夜迁往蜀地。

    蜀地是蛮荒之地,路途遥远,所以房前屋后,院里院外,仆人穿梭不停如同乱麻一般。

    吕不韦为何这么着急迁走?许寒芳是一肚子的疑问。

    月上柳梢头。一轮圆月挂上枝头。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长空无云,晴空万里,亭台楼榭,花草树木,石山荷池,小桥流水,全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下。披上了一层淡淡的轻纱。

    许寒芳抬头看看如冰盘的圆月,看看侍立在一边的嬴义。人生如梦。月光总是给人以遐想。月光下的他总是给自己似曾相识的亲切感。不觉笑了。

    夜风轻轻撩起她飘逸的长发,在春风中飞扬起舞。嬴义看着丝丝飞舞的长发,不觉得有些痴了。

    “真美。”迷人的夜色中,嬴义醉人的声音为夜色更是增添了梦幻般的色彩。

    “是呀,夜色真美!”许寒芳笑着抬起头目光转向着嬴义。却发现嬴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目光中是仰慕已久的爱慕。和自己目光对视的一瞬间,嬴义立刻垂下了头,眼神里又恢复了谨慎和恭敬。

    这似曾相识的眼神究竟是属于他?还是他?脖子上的水晶突然闪了一下。许寒芳突然间有了一阵心悸般剧烈地心跳。她连连吸了几口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却更加的心绪不宁。园内景色宜人,已没有了赏景的心情。

    “您怎么了?”嬴义关心地问。眼睛里爱慕的光芒又一闪而过。

    “没事!”许寒芳抚着胸口,连喘了几口说道:“我想去看看吕不韦。”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要尽快离开。这是在逃避吗?

    话音刚落,一个仆人过来躬身道:“韩姑娘,我家老爷有请。”抬眼望了一眼威风凛凛的嬴义,又道:“老爷请姑娘您单独过去。”

    许寒芳逃跑一样,躲开那让人心跳加速的眼神,再次来到花厅。

    吕不韦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衣服,面带微笑坐在中央。他的衣服和月光的颜色一样皎洁柔和。虽然他已经有五十岁的年纪,但是看起来挥洒自如、风流倜傥。

    他年轻的时候一定很帅很迷人。许寒芳想着,镇定心神上前行礼:“参见……”

    “韩姑娘,今天我们不讲礼节,就以朋友的身份谈谈心如何?”吕不韦抚着长髯笑着打断。

    “恭敬不如从命!”许寒芳爽快地一笑,在客席上坐下。

    厅内的从人全部退了出去,只留下他们二人。一时间,厅内显得十分寂静,寂静的连一根针掉到地上也可以听到。的71

    吕不韦自嘲地一笑说:“为何是他?要是别人,我可以三步一计,五步一策,但却是他,,也是唯一的他,无人可以取代的他。”

    许寒芳低下头轻轻地抿着茶水,思索着吕不韦的话语。

    花厅内又归于沉寂。

    吕不韦站起身,背着手踱到窗前,推开窗子。时值暮春三月,朦胧的月光下,园中一片翠绿,各色各样的花,姹紫嫣红,争芳斗艳,那丛龙柏更是青郁宜人。他转过身对许寒芳笑道:“你看,这就是我留给他的财富。”

    “啊?”许寒芳被吕不韦突兀的一句话,搞得云天雾地,压根没有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是说,我留给……他的财富远比金钱要有意义。”吕不韦硬是把嘴里的政儿给咽了回去。心中却有一番忧伤、怅惘。

    “是的,远比金钱有意义。”许寒芳站起身也望向窗外的迷人的夜色,突然发现这花厅能够浏览到园中各个分院不同的美景。禁不住说道:“原来在大自然里,美,比比皆是!”

    美比比皆是?吕不韦蓦地一惊,目中波光一闪,好奇地望向许寒芳。原来我太过于追求身外物,而忘记了身边的美好?

    停了片刻,吕不韦充满遐想地说道:“春天总是给人以希望,他就是我的希望。”

    许寒芳当然知道“他”指的是嬴政。

    许寒芳还是想知道答案,问道:“你确定,他是你的孩子?”

    吕不韦嘴角带着笑意,回忆着说:“你看他的鬓角,他的眉毛,他的眼神多像我。简直和我一模一样。他不是我的孩子,会是谁的孩子?”

    许寒芳颓然望向吕不韦:这可能就是他的追求。为何人都活在虚幻中?还是他宁可相信嬴政就是他的孩子。来给自己心灵上的慰藉?

    “我没有实现的愿望将由他来实现。”吕不韦目光中闪动着激|情和兴奋。

    “他会的,他会征服六国,统一天下。”许寒芳淡淡地接道。

    吕不韦目光一跳,嘴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呆呆看着她。喃喃说道:“所以我选择成全他。我老了,只有过去和现在。而他?就像这盎然的春日正年轻,有的是无尽的将来。我要让他实现我的梦想——统一天下。我要让我的子子孙孙做天下的共主。”他的嘴角有了高傲的满足的笑容。

    许寒芳这才明白不是吕不韦斗不过嬴政,而是压根就没想斗。突然发现,吕不韦和嬴政立在窗边的姿势很像很像。难道他们真的是父子?

    吕不韦怅怅地看着窗外,有些凄凉地说:“他可以不承认我这个父亲,但是我却不能不承认他这个孩子。”凄凉中又带着几分理解。

    “你为何不和他相认?”许寒芳说:“这个传言早已传遍天下,他也已经知道。”

    “不可以!不可以!”吕不韦连连摆手:“传言归传言,但是一旦证实。这连他的地位都会动摇!不要告诉他我是他的父亲。我要让他完美无缺。”

    完美无缺?许寒芳心里一颤,说道:“可是,太后已经告诉他,你就是他的父亲。”

    吕不韦浑身一震,痴痴呆呆地看着许寒芳,又回头看了一眼几案上措词严厉的书信,心底涌起一阵酸涩。叹了口气,苦笑道:“她不该告诉他,别人说始终只是猜测,而她告诉他就等于证实。”

    许寒芳张了张嘴,却无言可对,一时厅内又归于沉寂。

    二人望着窗外迷人的夜色都没有说话。

    良久,吕不韦长舒一口气:“我该走了!”似乎下定了决心。

    许寒芳细细思索吕不韦的话,似乎察觉出了不祥。心里一惊,脱口道:“你要去哪里?”

    吕不韦镇定自若,处之泰然地一笑:“永远的离开。”

    许寒芳张皇四顾,突然看到吕不韦的几案上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玉杯,玉杯旁边放着一个当日给自己的一模一样的瓷瓶。她清晰的记得吕不韦曾给自己说过,这毒药一滴就可以杀死一头牛。

    许寒芳觉得眼睛发涩,鼻子发酸:“你不必死,你可以到蜀地去,去隐居一辈子。”

    吕不韦淡然地一笑:“阿政是我的儿子,他的个性我了解。——我要专心让他忙于政事,让他完成他的事业。”阿政这个名字是他第一次叫出口,却觉得如此亲切,如此贴心。

    “他不会再难为你,他亲口对我说的。”许寒芳欲哭无泪。难道改变历史真的这么难?

    吕不韦摇摇头:“我在这里,各国的人络绎不绝,这里几乎成了政治的中心,试问他会做何感想?各国要请我去做相国,要联合抗秦,试问将他处于何境?”他叹了口气,淡淡笑道:“我要让他放心,彻底放心。不要因为我分心。让他专心成就他的霸业。”

    吕不韦脸上露出骄傲满足的笑容:“来秦国的十余年来,我殚精竭虑,唯一的目标是一旦我的儿子登基,秦国除了足食足兵,有天下最精良善战的军队外,还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和物资,以作为统一天下的本钱。”他张开双臂,充满骄傲自豪地说:“我要让政儿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我已经做到了,已经没有任何遗憾!”

    许寒芳知道吕不韦死意已决,劝已无益。他要用他的死来成全他的儿子,原来父爱如此伟大?模糊中她眼前看到的是一个伟大的父亲,这个身影越来越高大……

    吕不韦回到几案边,神不守舍地坐下,凄然说:“我这辈子,亏欠最多的就是玉儿,我对不起她。”眼睛闪烁着泪花。他转身拿出一个锦盒:“老夫请你把这个交给一个人。”

    许寒芳接过来,在吕不韦的示意下打开一看,是一只翠玉的镯子。

    吕不韦甜蜜而凄然地说:“这只玉镯你帮我交给太后,这是当年在邯郸我为她打的一对玉镯。当时我们两个一人一只,她说上面刻的字念不通,你把这只也给她,她合在一起就念通顺了。”回想起海誓山盟的誓言,心中无限感慨。

    许寒芳这才知道太后的小名叫玉儿。回想起太后提起吕不韦这个名字是少女般娇羞的神情。他二人有怎样迤逦甜蜜的过去?思索了一下,说道:“太后曾经给我说过,他最欣赏的男人就是你。”

    吕不韦听后,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他回想起二人月下泛舟、络绮销魂的时刻,恍若如梦。

    许寒芳五内俱烈,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吕不韦端起酒杯,缓缓踱到窗前,举起酒杯,喃喃向天祈祷,凝视着皎洁的明月,由衷的赞叹道:“今晚的月色真美!”言罢将毒酒一饮而尽。一抹猩红从他挂着沉醉笑容的嘴角缓缓流下……许寒芳几乎是被嬴义掖着出的吕府。她已经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腿像灌了铅似的,一步也走不动。

    她已经不敢在那里停留片刻。吕府上下所有的人都一脸的悲戚,却没有一个人哭出声来。都只是默默哭泣。可他们望向她的目光却充满了仇恨。他们认为是大王派她来逼死了他们敬爱的老爷。

    许寒芳想对他们说:“不是,吕不韦不是我逼死的,也不是大王害死的。我来是想救吕不韦的!”可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许寒芳迷迷瞪瞪,怅然若失地离开吕不韦的府邸。被嬴义抱着走向马车。

    被嬴义抱着的一瞬间,她把头靠在嬴义宽广的肩膀上,突然觉得好疲惫,好累。很想永远靠在这里不再起来。

    嬴义把她轻轻放上马车,许寒芳一把抓住嬴义的衣袖,流下眼泪:“不!吕不韦不是我逼死的。真的不是。”

    嬴义温存地笑笑:“末将知道。”他理解,一个女人扛着这么重的任务和担子,她如何承受?

    “可是从他们的目光中我可以看到他们恨我,都以为是我。”许寒芳捂着嘴,忍不住哭出声来:“我原本是想来救他的。可是我谁也没有救了。成蟜我没救了,吕不韦我同样没有救了。我真的很没用。”

    嬴义很想把她搂进怀里好好安慰,可是又不敢逾越礼数,只好勉强笑着说:“一切都会过去的,大家都会明白的。”他想拉起她冰冷的手,想去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珠,可是在众多虎贲军的目光下,只好强忍着作罢。

    许寒芳颤抖着,哭泣着。

    “向您请示一下,我们现在回咸阳吗?”嬴义小心翼翼地请示。

    许寒芳蹭了下眼泪,吸了吸鼻涕答道:“不!去雍地的大郑宫。”她还没有完成吕不韦的遗愿,还没有把玉镯交给太后。她觉得她有义务和责任完成吕不韦的遗愿。

    嬴义愣了一下,大郑宫是大王明令的禁地,不允许任何人进出。但是还是抱拳点头答道:“是!”

    大郑宫的守卫看见许寒芳的车驾仪仗根本没敢阻拦。许寒芳的马车大摇大摆,缓缓驶进大郑宫的宫门。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仅次于大王的车驾仪仗,就只有许寒芳一个人蒙在鼓里。

    许寒芳拿出玉镯,忍不住看了看上面刻的细小的字:无江为冬震夏雪地乃与绝玉。

    她用手指摩挲着这行小字,这句话确实不通顺。不过吕不韦说的很明白,两只镯子合在一起,就可以通顺的念出上面的句子。

    车外,嬴义浑厚优美的声音响起:“禀主人,到了。”

    许寒芳在嬴义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体如此酸软无力。

    嬴义扶着他的大手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臂。

    许寒芳知道嬴义只能以这种方式安慰她,鼓励她。她抬手拍了拍嬴义的肩膀,感谢地一笑。她也只能这样。

    太后正坐在殿内缝制衣服。看见许寒芳走进来漠然地抬头望了一眼,低头继续缝制衣服。

    许寒芳走近一看,愣住了。才几个月不见,太后赵姬的头发里已经夹杂了些许白发,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好半天,许寒芳才开口道:“太后,我受人之托,有一件东西给您。”

    太后手里的针停了一下,没有说话,继续去缝补衣服。

    许寒芳这才看清,太后的手边放着大大小小好几件衣服。小的只是几个月的孩子可以穿,大的也只是三四岁的孩子穿。每一件衣服的衣角都绣了一个“政”字。

    许寒芳心里像倒了五味瓶一样,鼻子发酸眼眶已红,双手把玉镯捧了过去,捧到太后眼前。

    太后看见玉镯,浑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木然接过镯子。她很清楚地认识这只镯子。自己曾不止一次找吕不韦要这只镯子,想看上面的字,可是都被吕不韦婉言拒绝。

    太后抖索着站起来,空洞的眼眸深处闪烁了几下,她急切的转过身,在柜子内慌乱地又扒又找,嘴里还念叨着:“另一只呢?另一只呢?”看起来似乎有些神经错乱。

    许寒芳把脸转到一边,咬着嘴唇极力控制自己的眼泪,停了片刻,慢慢走过去,轻声说:“别急,慢慢找。”

    太后神经质地自言自语:“怎么不见了?怎么不见了?前几天我还拿在手里看……哪儿去了?哪里去了?……”

    许寒芳悄悄擦了下眼角帮忙一起寻找。赫然看见太后手腕上的玉镯和自己带过来的那只一模一样。难过地拉起太后的手,说道:“在这里。”

    太后看见手腕上的玉镯,激动地笑了笑:“好了,好了……找到了……怎么会在这里?”她颤抖着手把手腕上的玉镯褪下,两只玉镯并在一起一看,僵硬地立在原地。

    太后僵了片刻,嘴唇微微颤动。猛然间悲戚地大喊一声:“不韦!”放声痛哭,泪如雨下。

    许寒芳诧异地拿起两只镯子对起来一看,玉镯上清晰地刻着:

    山无

    棱江

    水为

    竭冬

    雷震

    震夏

    雨雪,

    天地

    合乃

    敢与

    君绝

    念玉

    两只镯子上刻的字合起来正是一首情诗: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玉是太后的闺名。念玉在表达什么?还用再解释吗?

    本来表达农情蜜意、无怨无悔的诗句,此时读起来却格外的辛酸,格外的揪心。许寒芳也禁不住潸然泪下,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心痛地看着只是悲戚地干流泪,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太后……

    天色渐渐暗下来,殿内没有掌灯,黑漆漆的,只有清冷的月光照进殿内,将地面照得惨白一片。月光照在两只晶莹剔透的玉镯上,玉镯泛着梦幻一样的光泽,只是上面的誓言更加的清晰醒目……

    在回往咸阳的路上,不知何时,天空中飘起了濛濛春雨。像一阵湿漉漉的烟雾笼罩着、滋润着生机勃勃的大地。

    许寒芳坐在马车内,还在不停地擦拭眼泪。她拿出刻着自己誓言的玉簪,摩挲着浩然留下的竹简,望望烟雨蒙蒙的天空,又望望春雨中绿茫茫的大地,黯然伤神。

    嬴义随侍在马车旁,时不时望望临着车窗的许寒芳,偷偷地叹息。

    许寒芳挑开车帘下了马车,站在细细的春雨中,任凭春雨洒在自己身上。原来人生也像这濛濛细雨中的大地,需要爱情的雨露的滋润才会显得充满希望,充满幸福。

    没有爱情的人生就像干涸龟裂的土地,已经没有了一丝生气。而我的爱在哪里?浩然?不能爱;嬴政?不愿爱;嬴义?不敢爱。

    嬴义立在一边,蒙蒙春雨打湿了他英俊的脸庞。这春雨不仅打湿了他的脸庞,还打湿了他的眼神,他的心灵。他的眼眸中是否也是无悔的目光?他低着头,让人看不见。

    许寒芳昏昏沉沉回到王宫,进到蕲年宫,向焦急等待的嬴政讲述了吕不韦自杀的经过。

    嬴政默默站起身,立在窗边,面无表情地问:“他真的这么说?”

    许寒芳同样面无表情地回答:“是的。”

    嬴政木然转过身,望向窗外,良久,似乎抬手偷偷擦了一下眼角。

    许寒芳看不见嬴政的脸,但是可以看到他微微颤抖的身躯,和紧握的双拳。可能这个父亲他嘴上永远也不能承认。但是他的心里呢?心里是否已经承认?

    许寒芳抬头看看飘洒着春雨的天空,这蒙蒙春雨是否也打湿了嬴政的心灵?是否能给所有的人带来春的希望?……已经回宫三天了,许寒芳还没有从吕不韦的死亡阴影里走出来。为何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开这个尘世?经历了生离死别,经历了战火的洗礼,许寒芳觉得自己成熟了许多。不再似以前那个考虑问题不愿费脑子往深处想的许寒芳。也缺少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她有些自嘲地想:我真的长大了,成熟了?做事也开始瞻前顾后,畏畏缩缩了?

    今天心情不佳,所以蒙恬过来求教的时候,许寒芳懒懒地告诉蒙恬:“今天放假一天。”

    机灵的蒙恬看到许寒芳闷闷不乐,嬉笑着说:“老师,我看您不高兴,要不您教我变个儿法,让您高兴高兴?”

    许寒芳看着蒙恬骨碌碌转得两只大眼睛,嫣然一笑说:“你这鬼灵精,想让我高兴,还让我教你?”其实蒙恬虽然年龄小,但是个头一点也不小,从长期趋势来看将来就是一个大个。蒙恬长的浓眉大眼,性格活泼好动,这让许寒芳十分喜欢。

    蒙恬嘻嘻笑道:“老师,我知道您比我大不了几岁,您比主上还小几个月呢?”

    “哦?”许寒芳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个时代的确切年龄,以前只记得浩然含糊地提过一次。

    “真的,我查过您的户籍!”蒙恬一脸的严肃认真。

    “你没事查我的户籍干什么?”许寒芳心里疑惑。

    “大王命令我查的,我也不知道干什么。”蒙恬也是一脸的不解。

    “哦!大王让你干的事还真不少?”许寒芳猜测着嬴政的用意,心里打鼓:要我的生辰八字不会是……陡然一惊。的e4

    “老师,您怎么了?”机灵鬼蒙恬看出来她脸色不对。

    “你真的不知道大王为何让你查?”许寒芳观察着蒙恬的表情。

    蒙恬撅着嘴摇摇头:“不知道。”表情很认真。

    许寒芳无奈地叹息只好作罢。突然想起来又问:“对了,你那个弓弩队现在怎么样了?”

    蒙恬一听问弓弩队的事,立刻闭上了嘴,一个字也不再说。

    “嗬!嘴还挺严的?”许寒芳用手里的竹棍敲了蒙恬的头一下。

    蒙恬快速揉了几下被敲打的脑袋,严肃地说:“大王的话就是王令,必须服从。违抗了就是违反王令,背叛大王。——我父亲天天这样训导我们兄弟。”

    提起蒙武,许寒芳突然想起来当年王翦告诉过自己,自己被放出来就是蒙武通知他的。她决定去找蒙武一趟。一来谢谢他当年救命之恩。二来打听一下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打定主意对蒙恬说:“小恬子,走,去你家转转。”

    “我家?”蒙恬瞪大了眼睛。

    “对!你家!”话音落许寒芳已经出了殿门。

    许寒芳带着嬴义跟着蒙恬到了蒙恬家。刚到了门口,门上有人飞快去禀报蒙武。

    蒙武纳闷许寒芳一个人为何来了?他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早晚有可能会成为大王的王后。所以不敢怠慢,忙出门迎接。

    高大英挺的蒙武快步出了门,迎上正往里走的许寒芳抱拳躬身道:“不知韩姑娘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狐疑地瞪了一眼跟在许寒芳身后的蒙恬。

    蒙恬低下头,暗暗吐了下舌头。

    到了厅内,分宾主落座,蒙武欠身道:“姑娘驾临,按礼数本应内眷出来招呼,可是内子几年前已经去世了。姑娘见谅。”

    许寒芳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道:“哦,真不幸!”再看垂手侍立在蒙武身后的蒙恬眼睛红红的。

    蒙武牵强地笑笑,寒暄着转变话题道:“犬子顽劣,姑娘费心了。”

    你儿子小小年纪都已经在嬴政的教导下训练了一支王牌军了,还说顽劣?许寒芳觉得这些客套话很没意思,可是又不得不应酬。看了看蒙恬道:“他机灵好学,要不了多长时间,就把我会的学完了!——他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蒙武欠身说道:“姑娘过谦了!”

    许寒芳发现蒙武年纪不老,但是挺迂腐,一点不似王翦随和、贴心。估计蒙恬兄弟的机灵劲是得自母亲的遗传。脑子里胡乱想着,想起此行的目的,笑着说道:“蒙骑射!当年,多亏你救了我。”

    “啊?”蒙武端起茶杯正要喝茶,被许寒芳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的一愣。

    许寒芳直截了当地说:“我就是那个因为一个上林苑的果子,被抓到骊山修王陵的人。您还记得吗?”

    “哦!”蒙武目光霍地一跳,却笑道:“下官想起来了。”

    “我想知道您救我的原因。”许寒芳探索地望着蒙武。

    蒙武狎了口茶,微微一笑说道:“本官就是根据秦国律法进行的判决,没有什么原因。再说本官判的案子极多,要不是你的案子特殊,我也不会记得。”

    许寒芳原以为能打出来点什么内幕出来,谁知却一无所获,有点失望。和蒙武又随意聊了几句,起身告辞。

    出了蒙恬的家门,许寒芳对跟在身后的嬴义说:“让马车先回去吧,我想步行走走。”

    “是!”嬴义躬身答着,去安排。

    蒙恬在一边伸过头来说:“老师,您去哪里?能不能带上我?”

    许寒芳白了蒙恬一眼,怪道:“你是干什么都想跟着!——走吧!”

    蒙恬嘿嘿嬉笑着,欢天喜地地跟在旁边。

    有了蒙恬在一边也真的不错,蒙恬像个导游似的不停地给许寒芳讲着咸阳城的奇闻趣事。使原本阴云密布的许寒芳心情渐渐晴朗起来。

    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看见咸阳的主干道上巴家清一色的装修门面,许寒芳说道:“走!到清姐那里看看!”

    蒙恬的目光猛地一闪,露出欣喜。

    信步来到的是巴家的盐庄。打理盐庄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日的盐矿管事刘飞。看见许寒芳进门,惊喜异常。忙跑过来行礼道,瓮声瓮气地说:“小的给韩姑娘叩头。”

    “呀!是刘管事!你怎么来这里了?——快起来!”许寒芳挺喜欢刘飞直率的性格。

    刘飞行了礼爬起来,回道:“主母想让小的开开眼界,所以就把小的带到咸阳来主持咸阳的事宜。小的早想去给您问安,可是王宫戒备森严,小的进不去。”说话还是会震的屋内嗡嗡作响。

    许寒芳愉快的笑道:“好了,你这份心我领了!——清姐呢?”

    刘飞恭敬的回答:“主母在咸阳只负责丹砂坊,估计主母这会儿在那里。我叫人去给您请?”

    “不用了,你告诉我地方,我自己溜达着去!”许寒芳心里偷乐,清姐还真会享清闲,只负责丹砂坊?

    到了巴清的丹砂铺,巴清却不在。许寒芳有些失望。就连一边的蒙恬也似乎有一丝失望。

    许寒芳无可奈何地说:“走吧,我们改天再来。”转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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