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VS学渣 作者:heerolee
行检查,报告晚些可以取。还没说话,医院广播在传唤。“夏敬修家属请到内科二室。”
“内科?”夏敬修觉得奇怪,说:“我刚才明明看的是骨伤科。”
医院传唤家属,夏晴扫了眼谭晴,又看看夏敬修,接过父亲的诊疗卡,说:“我去。”
谢森与他并肩同行。见夏晴眉头紧拧,仍在纠结刚才两位中年人的事情,谢森轻声说:“我以儿婿的身份去。”
“你……” 夏晴拍了一下他的手臂,随即重展笑容。
有你在,真好。无论发生什么事这个人总是默默站在自己身旁呢。
☆、恸哭
内科二室,坐诊的是文主任。“您好,我是夏敬修儿子。”夏晴自报家门,并出示了夏敬修的诊疗卡。文主任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他台面摆着夏敬修的病历和检查报告,态度冷静,神情凝重。为免突兀,他简单咨询夏晴,以便了解患者的生活习惯,烟龄,办公环境,膳食搭配,作息规律。
“烟龄至少二十多年。我出生到现在都有抽,但早几年没抽这么凶。”其他的,夏晴回答不出,他多年没和父亲一起生活,他有没有早睡早起,有没有营养均衡,有没有适量运动,有没有转换工作,自己一无所知。
文主任取出夏敬修的检查报告,诊断结果是:肺癌晚期。夏晴的脸煞地面无血色。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文主任把这个结果复述了一遍。
一天中,竟经历了如此之多。
“他没有什么不妥的,除了肩痛,咳嗽,他还在上班,能走能吃能说话,今天也是自己来医院的……”夏晴开始语无伦次。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被检出身患绝症了!
他眼眶红了,直到感觉到颤抖的肩头覆上温暖的大手才稍微冷静下来。夏晴深吸一口气,生生把眼泪逼回去,喃喃自语:“会不会测错?”
文主任没说出“三甲医院的结果岂会儿戏”的话语,他理解患者和家属难以接受这一残酷现实。
夏晴多想此刻如电视般上演的闹剧,检查报告取错了,患病的并非爸爸!他强迫自己冷静,问:“他的……”他脑海拼命搜着适当的用词,老婆?妻子?爱人?伴侣?情人?情妇?
“他对象怀孕了。”夏晴想问,患了如此严重的病对宝宝是否有影响。问完他就后悔了,反正那两位不是决定好要打掉孩子吗,自己以什么立场操心他们?
文主任说癌症不直接遗传,且病人并未做化疗,影响不大。他还说,患者病情严重,癌细胞扩散至两边肺,不能手术,建议转到市肿瘤医院,化疗或中医保守治疗。
“还有,多少时间……”夏晴轻声问。他觉得所有的力气均已被噩耗瓦解。父亲还能活多久,夏晴问不出口。
“1个月至1年,说不准。” 文主任建议病人立即戒烟,并说是否告知患者病者,由家属决定。
夏晴记不起是如何步出文主任诊室的,怀内抱着的病历不堪重负。短短半天,恍如隔世。肩上温暖的大手不曾松开,力量从肩膀传递至心坎。夏晴的手指紧握着它,就像溺水者抓着救命绳索。
夏晴把病历和化验单塞给谢森,低声说:“暂时,不要让他知道……”
沉默良久,深吸一口气,夏晴仰起头来问谢森:“我,好点了吗?”谢森知道他问的是,他的红眼圈有否淡去,看起来是否平静了些。谢森点点头。
拍了拍苍白的脸,夏晴回复精神,说:“走吧!”
※※※
来医院时夏晴是开着谢家小车奔来的。回程时谢森坐副驾座,夏谭二人坐在后座。
“这车这么好?”夏敬修问。
“谢森家的。”夏晴努力挤出轻松的笑容,说,“我才不喜欢开这么招风的车呢,以后买台十来万的破车开来玩就好。”言毕,专心驾驶。
夏敬修住的地方离夏晴他们家不远,同城不同区,自驾车约25分钟便到。这是夏晴第一次参观他的居所。四房两厅,空间挺大,就是显得冷清。厨房更是萧条,应是鲜有使用。
“爸您平常都是怎么过活的啊?”夏晴看着破败的厨房,又瞄了一眼谭晴,忍不住抱怨。那位贤内助真够贤惠的!
午餐时间,四人外出就餐。夏敬修点上一根烟,夏晴立即抢过来捂熄。夏敬修有点诧异地望着他,眼里在问:怎么了?夏晴才意识到刚的冲动表现过于明显。
医生让您戒烟,话到嘴边夏晴一时语塞,生生把话吞下肚子。“呃……就是……”
谢森替他解围。“抱歉,我对烟味过敏。”夏敬修对他笑笑,表示意会。谢森点点头,道了声“谢谢”。
服务生过来写菜,谭晴开始点菜。“甲鱼汤,咖喱蟹,桂圆糕……”
“孕妇忌吃甲鱼、螃蟹、桂圆。”谢森说,口吻平静,无波无澜。夏晴听得目瞪口呆,马上让服务生删掉这几个菜。
“反正都不要,省得做药流。”谭晴说。软声细气的她说出残酷无情的话语。
夏晴还没听完,重重拍了一下台面,力度之大让杯中的水溅出不少。他怒瞪着她,冲动得想给她一拳,要不是考虑到她是女性,又有新孕,真恨不得抡起桌上的水杯泼死她。
破坏自己的家庭,没把爸爸照顾好,又三番四次说要整死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这女人怎能如此恶毒!新仇旧恨加上对父亲病情的担忧,让他这顿饭吃不下咽。
索然无味的午餐终告结束,餐后夏晴随父亲回家。夏敬修说他有点累要睡一会。夏晴先让他服药。药是文主任开的,说能减轻痛楚,不过不要对它抱有期望。夏晴何尝不理解,病入膏肓,药片仅是自我安慰。
房内只有两父子,夏敬修躺好后,问起夏晴自己的病况。夏晴迟疑了一会,说:“有点棘手。”他吐不出“没事的”几个字,太沉重,太虚伪,太不知所谓。
夏敬修很平静,点点头。他又岂会不清楚,自家儿子最不擅长的便是隐瞒。
“爸,要不把工作辞掉吧。医生说……您需要休息。”
“好。”
夏晴没想到他同意得如此迅速,他甚至怀疑,父亲是否已猜到他的身体状况。“烟,最好戒了。”
“少抽一支能多活一天吗?”他淡然地问。
夏晴怔了怔,掖好被角,艰难挤出一句话。“不要想太多。”
“周三你陪她上医院吧,我这几天忙于工作交接。”
夏晴点点头,待父亲入睡后,步出主人房,轻轻关上房门。谭晴在起居室看电视,谢森在厨房里打扫清理。
对谢森而言,这里厨房破败萧条,称不上“家”。他扔掉过期的调味瓶,积满灰尘的餐具,还有根本点不着的炉灶。清洁了两遍,又检查了冰箱,里面唯一的存货竟是酒。
整理完毕,看到夏晴出来,倒了杯温水给他。他很疲惫,很想靠着谢森肩膀睡去。喝掉满满一杯水,舒缓了绷紧的神经。
“谭女士,咱们谈谈。”夏晴对谭晴说。
谭女士,这称呼疏远冷淡。谭晴抬眼看看他,随他来到阳台。阳台朝南,主人房在北,父亲在房里听不到二人的对话。夏晴说出父亲的病情。谭晴的反应比夏晴当初激动得多。她瘫坐在地上,流泪满颊,低声抽泣,悲痛欲绝。
夏晴难以理解,一位不会珍惜宝宝生命的女性却对父亲如此情深。他说:“事情就这样,走或留悉随尊便。”大难临头各自飞属人之常情,夏晴并未要求她陪伴父亲到最后一刻。
“走?”她颤抖着双唇,泪水盈眶。“我跟了敬修多少年了?你当我谭晴是什么人?!”
夏晴别过头,没有去看她的泪。最想哭的人,是我!
谭晴继续跪坐在地上,他于心不忍要去扶她,却被她推开。她丢了魂似的无力地说:“这是命……”
“命?拼命抽烟无人劝阻,没日没夜工作,下班回到家连一口热汤都喝不上,你告诉我这是命?!如果爱惜身体,膳食平衡,准时作息,适量运动还遇上这种事才算是命。如今种种……”
叫自作孽也不为过,而且还是你、我、他一起结下的罪孽!夏晴气得发抖,没说出后半句。
谭晴抹掉眼泪,说:“孩子,我要生下来。”
“你说什么?!”夏晴心头一震。他漠然看着她,完全无法理解她到底想干什么。当初要堕胎的是她,现在又折腾着要死要活,居心所在?
她重复了刚才的话。夏晴痛苦地吼出来:“孩子出生后可能没有父亲!你体会过没有父亲的孩子的感受吗?!”
你当然不曾体会过!初中后他便缺失了父爱,那种剧痛不忍碰触,他一刻都不愿回想。
夏晴夺门而出,谢森紧跟着他。来到车库,正要打开车门,夏晴被谢森拉进怀抱。熟悉的可靠胸口让夏晴防线崩溃,紧靠着温暖的胸膛,狠抓着谢森衣襟,任凭泪水潸然而下。
为时日无多的父亲,为鲜少关注父亲健康的自己,为前途未卜的无辜生命,痛哭不止。
不知过了多久,泪干,痛却不止。夏晴松开怀抱,谢森轻轻亲了亲他哭肿的眼睑,轻声说:“会过去的。”
是的,只要有你在身旁,任何障碍都能跨越吧?夏晴点点头。“爸好像猜到……”
“向他坦率吧。”
“但是……”夏晴犹豫了。
“还不是最坏的情况,不是吗?”谢森的声音温柔得让人生痛。
夏晴听不懂,疑惑地凝望着谢森深邃的眼眸。
“至少,还有时间道别。”不像我和母亲……
夏晴想起谢森母亲,不禁为他心痛。世人总不免悲欢离合,渐渐释怀。
☆、新生
二人上了车,夏晴漫无目的,问谢森:“去哪好?”
谢森说先回家一趟,要喂小浪驰。他向来准点喂浪驰,今晚明显过了喂食时间,想必那小家伙早已饿得发慌。
一进屋,小浪驰像平常般兴奋地扑过来。敏锐的它顿了顿,似乎感应到夏晴眼里的忧郁,并未如往日般顽皮淘气,而是乖乖围在夏晴脚边轻轻蹭着他。
浪驰乖巧地安慰着他,夏晴心都化了,坐在地上抱着它,哀伤之情褪去不少。谢森在浪驰的喂食区换上自动喂食器,生怕像今天一样无法准点赶回来。
见和浪驰玩得正欢的夏晴重展笑颜,看来已被浪驰治愈得差不多了,谢森提议去超市。
“吓?”夏晴松开浪驰,表示不解。
“让那个家更有家的感觉。”
二人采购了一个新炉灶,一箱料理用品,一套餐厨具,一堆新鲜食材,返回谢敬修家里。开门的是谭晴,她眼窝深陷,眼眶通红。夏晴的恻隐之心微微一动,但又确实不想面对她,径直和谢森进厨房张罗。布置一翻后,厨房焕然一新,洋溢着温馨之感。
谭晴坐回夏敬修床旁,她已向他坦然他的病情。他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如此严重,因为身体给予他的信号并不十分强烈。
她再次哽咽,并数度落泪。他心情沉重,抿唇不语。房间很安静,仅听到她的抽泣声。相伴十载的人,可能很快便会离自己而去,不安、无助、惶恐,排山倒海般袭来。
她抹了抹眼泪,说:“别放弃,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等孩子出生。”
夏敬修愕然。他何尝不清楚,她一直不想要孩子。坚持生下来只是为了让自己增加半分对生活的渴望。他的观点和夏晴相近,孩子在没有父亲的阴影下成长何其可怜、何其悲哀!想起那一大一小即将失去父亲的孩子们,夏敬修黯然伤神。对孩子们缺失父爱的愧疚更甚于对死亡的恐惧。
“我不管,我只要你活着。”谭晴坚持道。
门外的夏晴站了一些时候。他无意偷听,本想敲门告诉他们可以开饭了。抬起的手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他知道谭晴真心对爸好,只是自己确实无法与她和平共处。当中有成见,有芥蒂,有观点相悖,有性格不合。
过了一些时候,夏敬修和谭晴出来了。晚饭时四人聚在餐桌上,气氛尚算融洽,夏晴没和谭晴起冲突。久违的住家饭让夏敬修心窝一暧,胃口不错,直呼好吃。
“好吃以后天天做给您哈。”夏晴笑着说。
“这多麻烦。”
“不怕,咱有御厨!”说完轻轻撞了谢森手肘一下,嘻嘻一笑。
※※※
至亲病重,原有的生活秩序被打乱。如今生活的重心变为夏敬修。谢森雇了位护工照料他们,自己每晚给一患者一孕妇做饭,四人共进晚餐。节假日的白天二人和夏敬修共度,定期陪他到肿瘤医院复查、领药。
谢森随身带着书籍,有空便随手翻阅。无论是夏敬修还是谭晴,他不主动亲近也不刻意疏远。夏晴尽量少和谭晴说话,免得因为看法不一闹矛盾起冲突。
夏晴和王莹秀说过爸的状况。她听后唏嘘不已,感慨世事难料,生命无常。她翻出一张银行卡给夏晴,说:“我就不看他了,这张卡是离婚后他每月汇来的赡养费,没动过。这种病很需要钱,让他用最好的药吧……”说着说着,她便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
一夜夫妻百夜恩,再有种种的不是,早已随风飘散。缘份虽尽,也希望他能过得好一些。
夏敬修有医疗保险,和谭晴二人积蓄不少,加上夏晴和谢森两位坚强后盾,治疗费完全能应付。银行卡交给夏敬修时,他没接。他说,他对不起他们两母子。
夏晴没接话。过去的事提来做什么?人之将至,忆起的仅有满腹的遗憾吗?
※※※
谭晴的腹部一天天隆起,食量越来越好;夏敬修的身体一日日衰弱,胃口越来越差。生命就这样更替着,轮换着。
止痛药的安慰作用越发失效,夏敬修疼痛难忍。身旁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至亲遭罪,那份无力感无助感苦不堪言。
“有没有什么地方想去?和您散散步。”某个周末,夏晴问。
夏敬修点点头,又摆摆手,说:“你们俩不用一直看护我,谭晴陪我去就行。”
他向夏晴要来身份证,夏晴没问缘由,给了他。过了几天他把证件归还夏晴。又过了半个月,他让夏晴伸出手来,说有东西交给他。
如此郑重其事,夏晴很怕他宣读遗言,看着日渐虚弱的父亲,无奈伸手与他交握。掌心交叠,碰触到父亲手中的物件。夏晴翻看,那是一对钥匙。
夏晴怔怔看着它,钥匙上刻着x汽车的商标。
“送给你的……咳咳……”他剧烈咳嗽,好不容易才停下来,艰难说道,“以前……都是送玩具车,这次还是送,送辆真的吧……”
夏晴曾说开不惯名车,只想开十来万的车子随意闲逛。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言被夏敬修惦记着。夏晴颤抖地紧握车钥,感动不已。想哭却拼命忍住,心里取笑自己是不是一辈子的眼泪都要为他流尽淌干。
※※※
接下来的数月,父亲在剧痛中度过。夏晴搬来与父亲同住,打算陪他到最后。夏敬修去世前几天,疼痛让他意识混乱,辨不清来人。夏晴甚至认为,父亲并非死于癌细胞,而是亡于无尽的疼痛折磨。
曾经顶天立地意气风发的父亲,被病痛生生吞噬,摧毁扭曲得不似人型,夏晴多渴望痛苦能转移,多期望安乐死合法化。既然注定要走,为何未能乞得上苍悲悯,让他走得更平静更安详些?
生命的年轮日复一日更替着,有新生的降临,有逝者的离开。夏晴生于六月,六月初,他父亲走了。剧痛终结,悲伤不止、依依不舍却又如释重负。后事是谢森和他一起办的。一路走来,谢森始终默默陪伴在身边。
亡父魂未安息,谭晴开始情绪失常。“你不懂,我什么都没有了……”怀着九个多月孕的她哭着说,“我要引产……”
“什么是引产?”夏晴只听过顺产和剖腹产,尽管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也知道一定不是好事。
她说:“把药打进肚子,让孩子死掉,然后排走。”她口吻平淡,听不出是否虚张声势。
“什么?!”夏晴怒不可遏。孩子还有两周便到预产期,早已是一颗成熟的生命,怎能说不要就不要?当初是谁不足六周便想流掉,又是谁明知孩子即将失去父亲还坚持生下来?你折腾够了吗?!
夏晴攥紧拳头,他并不想对孕妇发火,降低语调,问:“你就一点……怜悯之心,一点初为人母的欣喜都没有?”
谭晴一直重复着“敬修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孩子我根本不想要……要不是为了敬修能活久点,我不想留着……他走了,孩子就得随他……”
若非遵循父亲遗训――替他照顾谭晴和孩子,夏晴才不愿与她共处。他身心俱疲,别过头,想摔门而去。她突然神情扭曲,跌坐在沙发上,按着腹部急促喊道:“痛,很痛……”
夏晴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又听到她对着肚子咬牙切齿:“都是你……为什么要折磨我!”
肯定是宝宝听到你诅咒他所以发脾气了。夏晴心里犯着嘀咕,而谢森神情专注地观察着谭晴。
“送去医院。”谢森立即从房间取来毛毯,说。声音一如既往的不慌不忙,却伴有催促的意味。他正要把痛苦呻吟又出言相恶的她扶起,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突然,水从她腿间流下,他赶紧把她放平。
“羊水穿了。”
“吓?那怎么办?!”夏晴慌了神。他一大男人怎么可能懂这些事情?护工刚好外出买东西,要不要打电话问问妈妈?
谢森冷静地指示着。为了不让羊水流干,二人合力让她保持平躺,把她抬至车里,毛毯垫在她身下,驱车前往最近的妇婴医院。医院接到这一急诊,立即把她推进产房。
※※※
夏晴从没想过在同一个月,他遭遇着送别亡父的悲伤,以及迎接新生的喜悦。六月初父亲走了,六月底,弟弟出生。大悲大喜,他不确定心脏还能承受多少次悲喜交加的冲击。
谢森给她安排的是独立病房。并非要她养尊处优,而是她有时太极端太情绪化,担心她影响他人。雇来的护工是本分人,谭晴产后,护工变为月嫂。她顺产,恢复得很快。躺了大半天便能下床。男宝宝虽比预产期早两周出生,却很健康,做完必要的检查被送回病房。
可爱的孩子啼哭未唤醒谭晴的母性,或许并非每位女子均有爱护孩子的本能。住院期间,她从未抱过他,甚至不多看他一眼。她不愿意与他亲近,也不愿用母乳喂养他。
谢森为孩子雇了位奶妈。奶妈家住附近,两小时来医院一次。她要是没到小家伙又醒来时,便用奶粉代替。
孩子被谢森照料得滴水不漏,消毒奶瓶,喂哺孩子,更换尿片。谭晴不明白为什么一位高大挺拔的男子可以如此娴熟护婴育儿,一如他的烹饪水平,无可挑剔。
他淡然安静地操心着这些细腻活儿。待孩子安心睡去后,他坐在一旁安闲恬静看书。有时候他会写些东西,一寸寸的外语字符,谭晴完全读不懂,只知道这人写得一手好字。
今天是工作日,夏晴白天上班,并不在病房。病房里只有她和谢森,以及新生儿。谭晴就这样注视着他。
谢森和夏晴,给她截然不同的感觉。她喜欢与直来直去的夏晴冲突,好让她对比一位有血有肉的青年和灵魂缺失的自己如何鲜明。而谢森脸上的表情总是平静无波宠辱不惊,似乎在他身旁,自己的心绪也会宁静不少。
“你怎么能做到这个地步呢?”谭晴问。她指,他照顾病重的夏敬修,怀孕和生产完的自己,以及新生的婴儿。
“嗯?”谢森清楚她的意思,没有正面回复。
谭晴早已习惯他的个性,寡言少语,独善其身。
“你和夏晴是什么关系?”谭晴问得直白。他对夏敬修和自己的付出,她不相信仅出于仁慈和道义。自己和夏晴还算有一点关系,但谢森和自己、夏敬修非亲非故,九个多月以来,她一直想问个透彻,问个明白。
☆、家庭
被问及自己和夏晴是什么关系,谢森眉头轻扬,动作细微得几不可见。什么关系?他琢磨着。邻居,同学,朋友,知己,恋人……还真多关系呢。
想起心上人,眉宇自然舒展开来。他不喜在陌生人前展现笑颜,藏住笑意,敛住心神,从容沉静地回答她的提问:“他是我先生。”
谭晴完全没想到他竟说出如此禁忌话语,她又追问:“那你是他的谁?”
他淡定悠闲地回复她:“我是他丈夫。”
她惊愕失色。沉默良久,她又说:“你们不能生孩子。”
“你有孩子,但不爱他。”
他的一针见血让她无言以对、无地自容。比起夏晴,面前这位言语稀寡的人更令她头痛千倍万倍。
顺产妇一般住三天院。如无特殊情况晚上九点过后医院不允许护工外的人陪护。第三天是周六,谢森和夏晴正要前来医院时接到护工电话,她说:“小谭不见了。”
她平常喊谭晴“小谭”。二人来到病房时,室内寂寞凄凉,只剩下安睡在婴儿床上的新生儿,并无谭晴踪影。
一旁的护工责备自己没有把产妇看护好,她说,谭晴离开时她去了开水房打水。回来后见洗手间的门关着她没太在意。见很久没人出来,推开门才发现里面没人。
夏晴抄起搁在床头柜上折叠好的纸条,打开,扫了一眼,暴跳如雷。他把它递给谢森,没好气地说:“那女人的!”
纸上的内容是谭晴的留言:“我不可能带着孩子重新开始生活。要怨只怨他不会投胎,生来便无父无母。”
夏晴一想起她对待宝宝的态度就恨得咬牙切齿。“这女人我一辈子都不想见!任由胸口胀痛都不肯喂孩子一口!”
遗弃,谢森早有预料,他抱起宝宝,淡淡说:“走吧。”
二人办理谭晴的出院手续,缴清尾款,填写出生证信息。
夏晴对着空洞的表格,一片茫然,无从下笔。新生儿姓名?没有;母亲姓名?弃子;父亲姓名?离世。怎么这孩子这么命苦?要是有栏其他亲属,倒还能填上哥哥的信息。
谢森把孩子交给夏晴,思索了一会,开始动笔。
新生儿姓名:夏海澄;母亲信息栏留空;父亲信息栏填上夏晴的资料;再写上简单的情况说明――夏晴是单身爸爸。
夏晴瞠目结舌,明明是哥哥怎么升级成父亲了?
谢森问夏晴:“孩子没有妈妈,但有两个爸爸,如何?”
良久,夏晴方回过神来。他恢复平常的精神模样,一面轻戳着海澄的小脸蛋,一面笑嘻嘻地说:“那以后孩子喊我爸爸,喊你daddy?”
“也好。”
“说话森你到底多爱大海啊,咱家的小孩是海,小狗是浪。”
※※※
新生儿尚未足月,抵抗力较低,不便带出门。晚饭过后,夏晴把王莹秀约来谢森家。陈老师家离这很近,几步路便到。
丈母娘光临,谢森礼节十足,温情相迎。打过招呼后,王莹秀被暂且安置在起居室的婴儿床吸引。她小心翼翼把睡梦中的小宝宝抱起来,想起夏晴小时候的可爱模样,眼波显得特别温柔慈爱。
王莹秀问:“孩子有名字了没?”
“有,叫夏海澄。”夏晴说。
“谁家的孩子啊?”她轻轻摇着孩子,问。
夏晴不敢看她的眼睛,答:“就是……我家的儿子。”
“啊?!”王莹秀手抖了一下,瞪着夏晴,瞬间气红了脸。孩子姓夏,儿子承认是他家儿子?谢森见状,知道王莹秀有一大堆疑云要问个究竟,知趣折回书房,把空间留给母子俩。
她很久没发过脾气了,夏晴做好了被拧耳朵或被打屁股的准备。她把孩子放回婴儿床,扯着夏晴的衣领,边掂量着用词,边压低声音质问他:“你……你对得起谢森吗?”
夏晴不明白,自己怎么对不起谢森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护着你,你还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搞这家伙出来?”王莹秀怒发冲冠,继续说,“我不强求抱孙,你和他过得好便成。但你这样整是什么意思?!”
夏晴目瞪口呆,话说自己根本没向她出柜,怎么她知道自己和谢森的事?沉默了一会说:“我……妈,你听我说这真是意外……”
“意外,每个男人出轨都说是意外!背着对象偷腥你也做得出!你啊,怎么跟我前夫一个德性?真是气死我了!”
接下来又是一顿狂轰滥炸,夏晴插不上嘴,只好硬着头皮听着训话。心里倒是喜出望外,原来母亲是支持自己和谢森的哦!话说她连爸出轨也没察觉,怎么就发现自己和谢森的□□呢?
过了一些时候,她气消了大半,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好让骂久了的嗓子好受些。“说,你打算怎么样?”
“和森一起抚养他。”
“孩子妈呢?”
夏晴翻翻白眼,挤出两个字:“跑了……”这话夏晴真没说谎,谭晴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跑了?你怎么就混上连孩子都不要的人渣?”转念一想,她又说,“那也好,省得花心思打发她。我告诉你,我可不承认谢森以外的人!”
王莹秀继续为谢森抱不平:“你看你弄出一身麻烦最后总是让谢森操心。照顾孩子是世上最难的活儿,这野种我就爱莫能助了。”
野种,夏晴对这称谓暗暗叫苦。她误会孩子是自己在外沾花惹草的产物尚且如此,要是让她知道这是小三和爸的后代不知道她抱什么态度了……还是继续让她误会好了……
※※※
谢晓东对待孩子的态度和王莹秀截然不同。他一年回家一两次,度过他的圣诞节或复活节假期。
初见小海澄时,他心都化了。见小家伙眉宇像夏晴,神韵似谢森,不禁开起玩笑:“我没回来这么久,想不到中国的技术已经这么先进了。”
“啥技术?”夏晴不解,问。
“男男生子。”
“爸!”夏晴跟谢森的叫法喊他爸,他跺脚红脸向他解释,“他是我弟!”
※※※
孩子戒奶后越来越好带。照顾小孩几乎让两位年轻男子疲于奔命却又心甘命抵。生活轨迹逐渐回归正常。
这天是安闲的周六,夏晴把婴儿床推到起居室。浪驰如往常一样像尊守护神般,精神抖擞地护在小床旁边。夏晴看着一室新添置的宝宝用品,边想边笑,森果然是居家好男人哪。
这个时间谢森在书房看书,夏晴不好打扰,把沙发上的抱枕拉到浪驰身边,四脚朝天躺在地板上,左手悠闲地摸着它背上光滑柔顺的毛发。
夏夜清凉舒爽。经历了这么多,回到亲切、温暖的家让他无比安心。他时而闭目养神,时而用明亮的眸子环视这个家。名贵的真皮沙发被小时候的浪驰咬坏了数处,留下斑驳的角力痕迹。那时谢森眉头也不皱一下,倒是夏晴心痛了一阵子。
“小浪驰你真调皮啊!”夏晴记得自己当时这样抱怨道。
“像你小时候。”那时谢森只一句淡淡的话噎得他无话可说。谢森还说即使有咬胶,它还会继续咬物件,等它一岁后再更换沙发。
浪驰现已一岁多了,应该很快就会换掉曾被它磨过牙的东西吧?森总是说到做到。
小时候淘气顽皮的浪驰现在变得温驯、聪明、忠诚、喜欢小朋友、守护心爱之物。拉布拉多犬真棒!难怪谢森会选它呢。想想其实谢森和长大后的浪驰挺像。物似主人型,主人也似物型!
比起小浪驰,小海澄可乖巧多了。他一天到晚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哭闹仅在肚子饿或尿湿裤子时。每每想到那个小家伙,夏晴不禁露出欣喜之色。
目光巡到入墙展示柜时,夏晴打了个激灵。他再细细环视周遭,越看越不对劲。奇怪,怎么里面的东西不见了?父亲走前几个月他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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