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艳殇 作者:檀二爷

    外。

    吴老板脱下风衣，里面只着了件白色的长衫，看起来却分外的绝色，令对面的男人意乱情迷！

    “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件事，青莲是不是你教唆人去绑走的？”他极力克制住情绪才能好端端的将这句话吐出来，说话的时候他一直低着头，不看藤田。

    听到这句话，修二就愣住了，他万没想到那个人贩子会走漏风声。

    他惨淡一笑：“谁告诉你的？”

    吴璧凌攥着拳吼道：“青莲亲口对我说的，你还想抵赖？”他与狼同眠好几载，却一直被蒙在鼓里，还把这个男人当做最知心的情人，他真该替青莲去死才是！

    藤田望着他沉默了良久，才不紧不慢的答道：“是我叫人把她绑走卖掉的……因为我没办法和其他人分享你，我受够了独坐孤灯的日子！”事到如今抵赖也没用，敢做就要敢当。

    璧凌拍案而起，悲愤的吼着：“她因为不敢和我相认，羞愤自尽了……你要怎么补偿，还我青莲，你这畜生！”说完就从袖口中掏出了在途中买到的锋利匕首，向藤田的胸口猛刺。

    藤田修二大惊失色，先是往后退了两步，将这一刀闪了过去，才慌忙喊道：“你真的要我死？”

    “纳命来！”吴老板红着眼扑过来又刺，但修二并没闪避，似乎是送上门任人宰割一般，他的眼瞳闪烁，望着相伴几年的情人微皱眉头的神情，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但他不能让妻子就这么无辜的丧了性命，他必须杀了藤田。

    “噗”的一声，匕首扎进了日本人的胸膛，一股热血顺着利刃滴落下来，染红了吴璧凌洁白如玉的手。他这才惊恐的退后，眼睁睁的望着对方像掉落的枯枝一样，跌到在地。

    躺在地上等死的男人，苦笑着，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你得答应我……来世我们要在一起。”这算是他的奢望吧，但他已经向稻荷神许了愿，让他和吴璧凌来世要做一对相爱的恋人，不知道上天是否能实现他这罪人的愿望？

    他颤抖的望着垂死的藤田，心碎欲裂，立马就扑到藤田的身边，咬着牙流下了两行滚烫的泪水……

    最终章

    吴璧凌面色惨白的步出旅馆,只觉得天旋地转,脚下发软，不得已便扶住了墙,这才算站稳。

    “璧凌！”匆忙赶来的沈钺之和福来,二话没说便搀扶着他走出了旅馆的大门。

    刚走了几步，他才声泪俱下的答道：“我把他杀了……。”自己离开的时候，藤田还未断气,并嘱咐他赶紧离开，他却像只胆小的老鼠一般的逃窜了。

    福来并不显得很震惊,他低声说：“先赶紧回去吧。”

    沈少校叹了口气,赶忙招呼了两辆洋车,福来和璧凌上一辆车，自己则坐后面的，要命的是他们现在不能马上离开上海，只能等戏唱完了再想办法帮璧凌逃到别的地方。

    这个晚上，三人都在惶恐中度过，第二天一早，沈钺之拿着报纸奔进了吴璧凌的房间，压低了声音说：“你看看吧。”

    吴老板坐在床头打开报纸，马上就看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消息：

    日本商人在大东旅馆内自杀身亡，并留下遗书……

    他此前倒是听过那个男人说他早就写好了遗书，但对于遗书的内容他却没有多问，因为那是人家的私事。原来对方催促自己离开是为了制造自杀的现场，又将随身携带的遗书，放到了众人的视野之下，这么做只是为了给他洗脱罪责。

    他的眼睛再次湿润了，慢慢的放下了报纸，抱头痛哭，自己仿佛被割裂成了无数块儿，血肉模糊的躺在冰窖中。一边是对青莲的亏欠和，一边又是对情人的眷恋，让他肝肠寸断，痛心不已，说到底最应该负责任的却是自己，他才是罪魁祸首啊。

    “他很爱你……你就不要为了青莲的事恨他了，一命抵一命，该放手的就放手吧。”沈少校拍拍他的肩膀，叹息着走出了房门，因为藤田的“安排”璧凌不会背上杀人的罪责了，尽管他讨厌那个日本人，可对方却是条汉子，连他也不得不佩服！

    一月后，吴璧凌带着妻子的遗体回北平安葬，就在青莲丧事办完后不久，他见到了藤田生前雇用的律师，对方将一份遗产清单交到了自己手中，申明藤田先生的遗产被分割成两半，一半归东京的母亲所有，另一半则归了自己，这其中就包括地安门的那座小院和不少古董金条。

    但吴璧凌并没有全都接受，他将古董和金条兑换成美金拜托律师转交东京的藤田母亲，只留下了那座小院，他隔三差五便会到那里住上几天，雇了佣人每天打扫，藤田的衣物也都纹丝不动的保留了下来，直到抗战结束后吴家迁往香港都一直维持着原样。

    因为一系列事件的影响，吴璧凌终身未再娶，也不曾和任何人有过亲密关系，四十之后便关门谢客，靠经营餐厅维生，平日里吃斋念佛，极少抛头露面，寿至八十八。他的儿子云阳没有子承父业，而是协助父亲经商，一生较少坎坷，育有两子，吴家的子孙现在还生活在尖沙咀，依然经营餐饮业。

    1935年，沈钺之和福来的小女儿沈钰晴出生了，1936年春天佟孝成脑淤血突发在办公桌前病逝，给老人家操办完丧事后，佟春燕就带着侄女她们搬到了沿江镇，和福来沈钺之住在了一起，一家人相处得十分和睦，晓鸾因为受到弟弟和沈少校的悉心照顾，开始悔悟，摒弃前嫌，主动和姑姑一同照料三个孩子，让沈少校和福来参谋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抗战爆发后，南京沦陷，沈钺之和福来带领独立团的将士撤退到后方，家人则回到北平和大哥嫂子他们同住，在七年中，独立团主要在南方的前线和日军战斗，有胜有败，历经多次死里逃生，熬到1945年抗战胜利后，在董佩云小姐和其丈夫的帮助下，沈钺之和福来退伍后便带着三个儿女移民去了澳洲，在那里经营牧场。1949年佟荣飞和晓鸾也来到澳洲和弟弟一起生活，两家人的后代依然生活在墨尔本，从事着不同的行业。

    沈钺之在八十岁的时候因心脏病突发过世，六年后福来在儿女的关爱中病逝于墨尔本，两人都埋葬在同一个公墓内，虽然不能葬在中国的土地上，但却能和心爱的人朝夕相对，倒也算是较为完美的结局了。但沈少校却有着一生的遗憾，那就是没能给最爱的人一个婚礼，晚时他常和福来开玩笑的说：来世我们还要在一起，我一定会为咱们办场隆重的婚礼。福来笑着应允，他也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虽然他们这代人经历了很多痛苦，也没能看到中国真正富强，但他希望来世能和钺之迎来这一天。

    番外

    1935年冬天，福来和钺之的小女儿满百天了，全家上下都忙活着给千金办满月酒。小天禹已经念小学了，弟弟天逸也五岁了，活泼好动爱捣蛋，让张奶妈和父母手忙脚乱。

    生活看似平凡却很幸福，但沈钺之却一直有个烦恼，那就是每当他被其他人问及家室的时候，他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他不仅有妻子，还有三个孩子，但对外他却只能讲自己单身，天逸和钰晴都是抱养来的娃娃。可还是会有人紧追不放，接二连三的问为何不续弦，甚至还会拍着胸脯说要介绍女子，条件如何登对，容貌如何端庄

    他只能婉转回绝，这些话他自然不敢和福来说，但同样的事也发生在了福来身上，其中心酸和无奈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最了解。

    这天晚上，沈钺之泡完澡躺到床上等着福来和他一起睡觉，但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他百无聊赖的伸了个懒腰，对外屋看书的人喊道：“福来，睡了，别看了。”

    “哦，来了。”佟上尉把书放到书架上，刚要回屋，就看到虎头虎脑的天逸推开门跑了进来，兴冲冲的说：“爹，妹妹呢，我要看妹妹吃奶！”

    “嘘，妹妹刚睡，别吵。”现在闺女和他们住一个房间，白天就让张奶妈和母亲带着，晚上亲自哺乳。

    “我看看妹妹去。”他说完就钻进了里屋，来到了妹妹的小床边，看着里面睡熟的婴儿，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沈少校坐起身，轻声对儿子说：“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哥也是这么看你的。”

    天逸“哦？”了一声：“我不会这么小吧，我是男孩子，肯定比妹妹长得壮。”

    福来走进卧房，柔声说：“你出生的时候因为是早产所以比妹妹轻，不过后来你就长得快了，以后说不定比你哥哥还要高呢。”

    天逸爬到床上，脱了小布鞋，扑在父亲怀中，撒娇的说道：“干爹，今天我要和你们睡。”

    钺之抚着儿子的头，笑了：“行，你可不能捣乱，吵醒了妹妹干爹要打你屁股！”

    “不会的，我一会儿就能睡着了，我要爹抱着我睡。”

    福来关了灯，脱了衣服上床，睡到里面，天逸则睡在他们中间，对于天逸他和钺之都觉得亏欠这个孩子，因为孩子出生不到半岁两人就上了前线，他并没有尽到做母亲的全部责任。在孩子生病的时候，也不在身边陪伴，都是奶妈和母亲在照应，想到这儿他就不由得对天逸偏爱起来，这多少引起了天禹的不满。

    天禹性格要稳重一些，下了学就会和养了多年的狼狗黄丫一起到镇子里溜达，有时候也会带着弟弟玩儿，但多数时间还是喜欢自己独出，这倒是很像自己小时候，小儿子则像极了孩子爹。

    天逸钻到亲娘怀中，吸着手指说道：“爹，为什么我不能吃奶，妹妹就能吃？”他闻到一股奶香，就想起妹妹吃奶的情景。

    沈钺之摸摸胡子拉碴的下巴，替福来回答：“这么大还想吃奶，不嫌寒碜？”

    “为什么，为什么长大就不能吃奶了？”天逸皱着眉问，抱住了母亲的胳膊撒娇。

    佟上尉把儿子搂紧，温柔的回答：“一岁之后就不能吃奶了，所有人都一样，你小时候也吃过奶哦。”虽然只有三四个月，但他也算是尽了点儿娘的职责。

    沈少校给他们盖好棉被，笑呵呵的说：“现在暂时不能吃奶了，等往后娶了媳妇再吃，睡了。”他还不是吃过孩子娘的奶，现在又有机会了，福来奶水很足，所以每天他都要帮着消化一些，人奶大补，最近他红光满面的，连皮肤都细腻了不少。

    佟福来脸红骂道：“别和孩子胡说八道。”这家伙在孩子面前总没正形，以后还如何教育后代？

    沈天逸不明所以，靠在母亲的臂弯中说着：“为什么娶了媳妇就能吃奶了？”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多年，直到他情窦初开之时才明了。

    十六年后在墨尔本，沈天逸和大哥天禹，以及妹妹沈钰晴被叫到了客厅，沈钺之，福来都在场。

    沈钺之和福来已都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了，看着儿女们都已长大成人，两人便下定决心将这么多年来隐藏的秘密告诉孩子们。

    敦厚懂事的老大天禹问道：“义父，爹，今天把我们都叫来要讲什么事呢？”他现在管理家里的生意，弟弟和妹妹还在念书。

    虽然已过四十，但沈钺之依然是迷人俊雅的成熟男子，所到之处都会吸引众人的目光，他现在已经是个成功的商人了，在福来的协助下把国际贸易公司做的有声有色，专门从国内进口商品来澳洲售卖，越来越多的华人离开祖国，来到这片陌生的大岛创业，也给他们的生意带来了无限的商机。

    他清清嗓子回道：“今天把你们都叫来，是想和你们讲一件事……这些你们三个都是作为我的养子女来抚养的，天逸和钰晴都姓沈，天禹姓佟，但实际上，你们都是我的亲生子女。”

    听了这些话老大天禹和老二天逸并不十分吃惊，因为十六年前他们可是见过爹亲自喂养妹妹的。他们都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不难猜到父亲的特殊之处，而且奶妈之前也和他们点过几句“义父对你们兄妹三视若珍宝，就和亲生的一样，你们往后要好好的孝顺他”。而爹和义父的关系，大家都看在眼里，心知肚明，他们就好比夫妇一般，是恩爱非常。

    倒是小妹大吃一惊，她望着福来，锁着眉问：“爹，您和义父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们？”即使是十六岁少女也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了。

    “是爹的错，我应该早两年就和你们讲的，可是，你那个时候才十四岁，我怕你接受不了。”福来垂着头答道，他怕三个孩子没办法理解自己，甚至会看不起他这个生孩子的“男人”。如今的福来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依然是清秀迷人，身材适中，言谈话语都温和有礼，很有人缘。

    沈钺之握住他的手，以示鼓励，随后才又讲到：“你们的爹很特殊，他不仅仅是个男子，还有女人的一半，你们都是他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天禹和天逸相视一笑，默默的点了点头，这和他们猜想的一样，他们的爹便是母亲，是个集男女为一身的奇人。爹给他们的爱不比母亲少半分，反倒是更多，更深沉。而义父更是百分百的好父亲，是整个家族的支柱，对姨妈和伯父也关照有加。

    钰晴已然说不出话来了，她盯着父亲看了半天，才难以置信的问：“义父说的是真的吗，爹？”她年龄毕竟还太小，不像两个哥哥一样处事冷静。

    福来开始后悔把事情这么早告诉女儿了，他应该慢慢来，先和儿子们讲的，但事已至此也唯有咬着牙努力解释了。

    “是，你们的义父其实是你们亲生父亲，我是你们的母亲，但我的身份是男子，不得已之下才做出这种安排的，我和你父亲也是不得已的，今后对外依然还像以前一样称呼。”他抬起头，有些踌躇的望着女儿，两个儿子显然理解了自己。

    钰晴低着头，思索了很久，才咬着嘴唇说：“我能理解您……可是我还不能这么快就接受。”她习惯了称呼义父和爹，让她将两人当做父母这着实还有点儿困难。

    个性活跃的天逸微笑着对妹妹说道：“小妹，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无论是爹和义父是爹还是娘又有啥关系，咱们的家不还是和从前一样，照样快快乐乐的，咱们都是亲兄妹哦。”

    天禹也点头：“对，小晴，别钻牛角尖了。”他们作为哥哥应该私下里多劝劝妹妹。

    她“嗯”了一声，抬头望着亲生父母好看的笑了。

    沈钺之和福来这才松了口气，他们这么多年来辛苦的教育总算是没白费，虽然他们这代人有着太多的遗憾经历了诸多磨难，但儿女们却能过上平安稳定的日子，这些年的辛苦算是没白费。

    等过年的时候，哥哥和嫂子一家也会带着父母从香港来澳洲过年，到时候家里就更热闹了，大哥虽然还是坐着轮椅，却和嫂子又生了一个儿子，在香港经营着两间古董店和三个杂货店，生活也过得蛮不错，他们虽然不在一个国家了，但依然会每月通信，打电话联络，每年大家在一起过年的时候就是他最高兴的时刻！自己的人生已然圆满了，多亏了福来，是对方一直以来的付出才能让沈家的家运逐渐兴旺了起来，执子之手，夫复何求！

    瞧着爹娘幸福的笑容，沈天逸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他现在才明白当时父亲讲那番话的意思“现在暂时不能吃奶了，等往后娶了媳妇再吃”，呵呵，就像爹说的一样，父亲就是个不正经的家伙，但他现在却开始渴望自个儿的小登科之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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