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钟鼓初长夜 作者:肉书屋
迟迟钟鼓初长夜第26部分阅读
了古人登高望远萧瑟苍凉的心境。
说真的,我还挺想回到古代的。如果逃不了空间,能逃离时间?我想到现在数不清的穿越小说,不由哈哈大笑。
(三)
那一个晚上我睡得不好,翻来覆去。一合上眼就看见山海,居庸,雁门,嘉峪,玉门,从东至西,烽火刚熄,一片肃杀,恰如从前某次旅行看见的残阳如血下的古长城。
夜奔至何处?庆幸可以奔到想象里。只有想象最无边无际。
我跳起来,重新打开电脑,写了很长的文字。那个故事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我眼前真实的活过来,在水墨山水之间英雄叱咤,儿女情长,生离死别,风云际会。
天亮起来我才躺回床上。又觉得自己很好笑,象一个任性的孩子,总是做一些没用的事情。
然后,我看到了有人这样跟我说:“你的文字,曾经让我在无数个暗夜痛哭失声,又在无数个下午会心微笑,那么多寂寞惶惑的夜晚,因为对你文字的等待、阅读和盼望,变得生动有致。”
她还这样说:“那个很快就会到来的结局,也许早就写好,现有的一切,不过就像终归到海的涛涛碧水不尽东流。但在这个时刻,我却无比伤怀,为了不得不舍弃的无悟,不得不争取的天下,不得不来临的成长,以及,不得不完结的,这么好的一个故事。”
在那个瞬间,我,终于哭了。
迟迟钟鼓初长夜 iii
作者:无弦
地图
首先声明,作者对于军事一窍不通,写这些战争仅为自娱自乐,如果读者觉得幼稚可笑,请自行跳过。欢迎您的建议和意见,批评讽刺就算了吧其次,因为作者的想法有若干次转变,所以之前的地理位置描述可能和这张有所偏差,比如臻州的位置,从此以后以本地图为准最后,如何看这张地图。本地图画的很粗陋,详细的地形为作者力所不能及。所以做说明如下:a, b, c为胡姜皇朝兵力布防的等级,a为最高级别褐色为山脉,黑色为河流,红线以内为凤常雪境在北方,为天然的长城,屏障苍河,相当于黄河, 但是更往南延伸,其转东一线,相当于淮河。所以苍河相当于黄河与淮河的综合体悠州至永州一线,相当于从玉门关至河西走廊锦安,地理位置接近太原,政治历史地理重要性上为长安,周围的地形上也大致接近于关中,更有苍河在西面为屏障自横断岭附近往南(主要为金州),为四川盆地地形凤常一带,与锦安南北对称,经济文化重要性上来说相当于江南一带,财赋为锦安倚重,转输供给。地理重要性上更接近淮河一带。苍河在此纳凤江之水东流,苍河以东南方,江河纵横密布,与下面的类似四川的金州等州接壤。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横断岭也有长江之险,于苍河凤江之水互为表里。对于北方军队而言,难以逾越。自金州出发的悠军虽然可以从横断岭秘道直接切入连州,仍旧不能深入汉州以东,跨河而击,但是可以阻挡沲州显州支援汉州清州的南线,且牵制清州兵力,为北方悠军提供便利。
凤常西面平原,沅州清州汉州一线,地形接近于黄淮平原,原野利于北方铁骑,纵横水道利于水战和守城,所以为对抗拉锯的主要战场。
时间线的问题,因为作者也犯了写着后面忘记前面的毛病,所以年号时间都不统一,现修订如下:年号仁秀迟迟离开锦安时为仁秀四年春挽弓决结束时为仁秀五年夏战争结束为仁秀七年秋冬或者更晚最后的最后,友情提示,这个故事的主角不只是迟迟一个人,我也想写一下男主角的成长和经历,迟迟的性格也注定了她不会太多的卷入战争中,所以自后的有些章节完全没有儿女私情,甚至没有女主出现。
破阵催(一)
(一)征衣
仁秀五年隆冬。下了好几场大雪,前夜更是飘了鹅毛。只一宿,原本扫得干干净净的地上又积了到脚踝的雪。
何老头带着几个小厮悄无声息又紧锣密鼓的扫雪。天还漆黑,小厮们刚从暖乎乎的被窝里起来,不免睡眼惺忪,手脚稍慢,把何老头急得低声骂:“还不快点?大人过会就要出来了。”彭时正正巧进了院子,瞧见雪还没扫干净,不由皱了皱眉,也来不及责备,先打算去敲门,屋子里灯就已经亮了。彭时正轻扣门环,里面一把清冷的嗓子道:“进来吧。”彭时正忙打了个眼色,几个丫头提着大茶壶捧着脸盆等一应洗漱用具跟在他身后进去,一面听见他笑道:“大人早。”
正在扫雪的小雷刚满十六,还有些分不清轻重,不由低声道:“大人这段时间起得真早啊。”何老头横了他一眼,自己也拿起一把笤帚扫起来。看几个小厮的面色就知道他们心里想的都是一件事情:从前大人哪有这么勤快?不知道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只是前两天又在殿上被大大的扫了面子,整个锦安皆知,连华府下人都觉得面上无光。大人平素那么心高气傲,却象没事人似的,依旧早起上朝,却不知为了哪般。
耳听着里面倒水洗漱的声音渐渐安静了。天虽冷,何老头却急了一脑门子的汗,正团团转,楚容带刀已经进了院子,看也不看他们几个,踏着雪走到廊下肃立。
门吱呀一声开了,少年男子容颜冷漠镇静,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完全看不出任何喜怒情绪,笔直的走下台阶,脚步极快,并不在意没扫净的雪溅在皂黑的靴上和月白衣角上。楚容带刀紧随其后。何老头等屏了呼吸,那几个小厮更是缩手缩脚头不敢稍抬。
等华煅走了,小雷才大大的出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彭时正不急不缓的声音已经响起:“何老头,今日是怎么回事?”何老头忙堆了笑脸:“彭爷,今日是我疏忽了,通常大人都要再晚一刻才起的,所以……”
彭时正不回应,却踱到小雷前面,淡淡的道:“这张嘴该用线缝了。”小雷打了个哆嗦,啪的跪下了,哭丧着脸道:“小的下次不敢了。”何老头也唬得慌了,忙道:“是我没教导好。”彭时正扫他一眼,厉声道:“大人其实待下人极是宽厚,你们就仗了这点胡作非为,下次再让我撞见,定不轻饶。”莫说小雷,其余几个小厮都点头点得跟捣米似的。
彭时正又叮嘱何老头道:“以后你再提前三刻,只怕大人要起得更早。”何老头一愣,彭时正只得压低了声音道:“刚才得到的消息,赵靖已经攻下沅州十五郡,这下锦安要炸锅了。丞相走得比大人还早呢。”何老头和几个小厮一下惊的脸上没了血色。彭时正叹气:“大人料事如神那,可惜,可惜。”
不到一早上的功夫,锦安城果然已经炸开了锅,大街小巷都在谈着同一件事。前两年金州反,因为隔得太远,又只逼到了江州,所以动静没这么大。如今兵强马壮的悠州反,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不到三个月,就陷了五州,怎能不人心浮动忧急惶恐。
十二月,悠军始攻顺关。顺关天下奇险,乃是锦安最有力的屏障,若悠军攻入,即使有苍河阻挡,锦安也迟早不保。幸而朝廷已有准备,派出孟辽二十万大军,又集结了庆,阴,定,沐四州重兵守卫平关顺关一线。
便在当时,中书侍郎华煅却上折请以沐州清州之师会合沅州以保凤常。众皆耻笑,以书生误国论:平顺两关兵家必争,历来入主锦安者,皆以破关为第一要务。如今只有以数十万精兵紧守两关,锦安方得放心。
哪知道赵靖果然是虚晃一枪,竟志不在两关,佯攻顺关之时,主力早已逼近沅州。待镇军大将军孟辽惊觉不妥,沐州军已是回救不急。赵靖三路大军势如破竹,十日之内就取了沅州十五郡。
这一日的早朝,殿内气氛自是天寒地冻,比外面还要冷上几分。唯逍坐在御座之上,脸色铁青的盯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却听见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唯逍见那太监一露脸,心就一沉。果然那太监尖着嗓子道:“启禀皇上,八百里急报。”唯逍沉声道:“递上来。”外面守值的兵部官员匆匆入殿,一叩首将急报呈上。
唯逍看了,半晌默不做声。众臣惴惴,却听头顶少年尖利的嗓音含着讥笑道:“这下好了,怀化将军金千阵亡。”众臣大惊失色,华庭雩道:“请圣上言明。”唯逍将急报啪的扔下,华庭雩接过,看了之后对众人言简意赅的复述了一次。原来金千发觉中计,不待孟辽下令,带三千骑急追赵靖。赵靖虽将主力放在沅州,然而早命高承福率二千精兵断后,埋伏于锁玉山山道,金千不敌,力战而亡,三千精锐被尽数歼灭。
满朝文武听了,一时间做声不得。倒是华庭雩款款道:“如今只有命孟辽切勿急躁,退至沐清两州截断赵靖去势。”想想又道,“连州也要保住,可命苏唐率显州之师增援,以防秦必与赵靖会合。”
殷如珏摇头道:“如此便放弃沅州么?太师太过保守,依臣之见,莫若命清州刺史钟回先率军入沅,孟辽部随后跟上。”华庭雩摇头:“沅州刺史刘止骁勇,可惜已被损兵折将。清州之军虽可补充兵力,然钟回与刘止历来不和,只怕适得其反。钟回本人又无将才,若贸然入沅等不及救兵,白白浪费将士性命,倒不如以逸待劳,合孟辽之师予赵靖迎头痛击。”殷如珏冷笑:“沅州重地轻易放弃,莫说沅州百姓寒了心,就想想赵靖占了沅州之后会得到多少便宜,也不能这么做。”
群臣开始七嘴八舌,争执不下。唯逍烦躁,走了几步突然道:“患立,你有什么看法?”华煅本在一边默默侍立,此刻听唯逍问起,方不慌不忙的出列道:“依臣之见,沅州要夺回,但孟辽大军也应照丞相所言,分兵守在沐清两州,以逸待劳。”
华庭雩看他一眼:“刘止还不足以担此重任。孟辽军中也无可用之人。孟将军本人善守,也非人选。”众人一时默然,这一二十年来,锦安从未出过一个响当当的名将,各州亦是如此。武将势弱,而金州一役之后,又损了云麾将军镇军大将军各一。想要找一个力挽狂澜之人,真是难上加难。反观悠州,昔年屈海风名震天下,后有赵靖青出于蓝,为国守住边关固是国之大幸,兴兵造反之时却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
华煅跪下,朗然道:“陛下,臣愿往沅州救急。”殿中更是一片鸦雀无声,心里均是一个念头:“哪有文官上战场的?莫笑煞旁人。”只是想起月前华煅也是在此殿之上与众人据理力争,要小心失了沅州,就再也没有人敢出声反驳。
华煅见唯逍沉吟,又重重叩首道:“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此去必退赵靖。”这下连华庭雩也变了脸色,看了看他,皱紧了眉头。此时薛真也出列奏道:“陛下,文官统领三军,当年也不是没有过。昔日文鉴海,储亮也是文官出身。国难之际,便可从权,以有才者用之。儒将坐镇军中,谈笑用兵,亦可征天下。”
唯逍叹气:“当日患立只身前往连州救援,身陷险境,朕已悔之,如今又如何能……?”华煅朗声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却听殷如珏道:“恭喜皇上,得此良臣。华大人虽不曾带兵打仗,但是甚有远见。从前论兵,先帝也曾赞不绝口。如今事急,若华大人出奇计退悠军,乃我胡姜之幸。”众文臣武将见此死马当活马医之势,只得纷纷附和。
唯逍叹了一口气:“好吧,传旨下去,敕封中书侍郎华煅为辅国大将军,前往沅州。”众人一愣,却已不由自主的悉数跪倒,山呼万岁。
退朝之后,一个小太监追上来,对华煅笑道:“皇上有请辅国大将军。”华庭雩本有话要对儿子说,也只能点头自行先走。华煅到了酬勤厅,跪下行礼,唯逍赐座,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患立,两次解朕之忧急,都是你。先帝说的没错,你是定世之臣,朕的肱股之臣。”
华煅又起身,正要跪下,被唯逍亲自挽起。华煅垂首道:“此乃臣之本分。况沅州之急一日未解,就一日不算臣尽了力。”唯逍笑道:“患立,朕是放心你的。太师对你一向甚严,所以有的话定不会对你说,今日就由朕来说吧。”
华煅讶异,却听唯逍道:“你甫出生,先帝就曾命圣僧无究以观影琉璃珠为你看断今后之事。无究大师曰,华大人之子,将来必为定世之良臣,胡姜若有动乱,可倚此子。后来你十四岁就高中状元,先帝大喜,一日醉了对我们几个皇子说起此事,便道无究大师果然说的没错,患立小小年纪就崭露头角,可喜可贺。”
华煅听了低头,嘴角挂着微微的嘲讽,却用诚惶诚恐的语气道:“臣不敢当。”唯逍道:“今日他们都吓了一跳,朕不封则已,一封就是正二品辅国大将军,你可知为什么?”华煅肃容:“皇上对臣厚爱。”唯逍摇头,起身踱步:“一来自是朕信你是朕的福星,朕的定世良臣,二来,你如此不顾性命,朕如何能让骐儿的舅舅不风风光光的出征呢?”
华煅隐隐听出那话意,如何敢接口,果然又听他笑道:“骐儿是有福的孩子,有你这样的舅舅。将来凯旋归来,贵妃和骐儿都会与有荣焉,朕也就放心了。”
华煅背上渗出丝丝冷汗,只得唯唯诺诺。退出之后坐上马车,仍心有余悸。
唯逍已然说的露骨:若是华煅得胜回朝,小皇子骐便是太子。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若赵骐有心得皇位,自然要有强有力的外戚,若是无心,也许自己真的害了这个孩子。他不是没想过会将华樱和赵骐推上风口浪尖,如今自然只得两害取其轻了。
又想到观影琉璃珠那个预言,心下总觉得有些不妥。如果先帝真信了此话,又为何到最后险些置华庭雩于死地。不免悚然而惊:莫非先帝生恐我父子二人联手权倾朝野,所以先折了我爹的羽翼?世事莫测,我此去凶险,需有个深识人心善于周旋的人跟我一同前往。
他想了想,吩咐车夫道:“先去候府。”薛真早已等在府中,见了他忙询问面圣之事。华煅只道:“圣上自然激励了一番。”薛真道:“想不到殷太师居然会帮你说话。”一面嘿嘿笑,又道:“他起初一直没说话,不就是看不起你,也怕你得了兵权么?要不是你愿以性命担保,他定不会出言支持。”
华煅莞尔,缓缓道:“殷大人以为我绝对不可能取胜。”
薛真冷笑:“没错。他将计就计,放你去战死,或者战败,轻松就除去你。他却不知道你有了得世之珠,早看穿了赵靖的心思。”
华煅一笑:“小薛你真的以为我需要用得世之珠才知道赵靖要攻的是沅州么?”
薛真一愣,却见他走到案前,将案上的地图缓缓铺开,从容指点道:“始皇帝之雄才伟略,无人能及。他以锦安为都,这天下便不会全失,总有卷土重来之机会。你看这锦安地势高屋建瓴,四周又有雄关为护,更有苍河为天险,只可用固若金汤四字来形容。始皇帝以此为根基,方一统天下。千万年前各族征战不休,有几个破了平关顺关的?虽说天下没有永不可逾越的关卡,但是这么一来,大损兵马也是必然。其实顺关易守难攻,何须数十万大军一路严阵以待?朝廷是吓得怕了。赵靖枭雄,为人谨慎狡诈,不肯直撄顺关之锋,绕道而行,欲取凤常,虽然绕了远路,但是有了凤常,朝廷也就孤零零的只能缩在关内了。否则他又何必费尽心思的要将秦必之师移到金州呢?秦必兵虽仅六万,但是足以牵制清州汉州兵力。我爹大概也看穿了这一点,所以要苏唐保住连州,不让秦必靠近清州。”
薛真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所及之处,图上深浅各色仿佛亲眼所见之山川河流,一时豪情顿起,笑道:“到底我没错看你。有了得世之珠更是如虎添翼。”
华煅手撑案上,看着自己掌下江山,叹气道:“小薛,我曾经问过你,有了得世之珠真的就能得天下么?”
薛真一笑,干脆的答道:“不能。”立刻又道,“所以我要同你一起往沅州去。”
华煅先是流露吃惊之色,随后慢慢浮现一个漂亮的笑容,伸出手掌,与他重重一击:“好。有了你我才是真的如虎添翼。”
“不胜不归。”薛真郑重道。华煅颔首而笑:“背水一战,岂有他选?”
当夜华煅前往蕴莲宫辞行。华樱抱着赵骐送到门口,华煅低头,见半岁的小皇子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瞧着自己,不由笑了,叮嘱华樱道:“你自己保重。”初荷将征袍捧上,笑道:“娘娘亲手在里面缝了平安符。”华樱举着婴儿的小手对华煅挥舞:“告诉舅舅,将来大江南北都传诵你的名字,那个魏芝姐姐也定会听到。”
华煅沉默片刻,道:“她已心有所属。”华樱一怔,却见他又微笑道,“不过我并不贪心。”华樱恍然,将孩子递到奶娘手里,自己上前一步,替他理理衣领,轻声笑道:“去吧。一切小心。”
仁秀五年十二月底,镇国大将军华煅轻骑出征,身边只带千骑,定远候薛真监军随行,星夜赶往沅州。仁秀帝与百官送行于景英门。华煅未见左太师,微觉诧异,然而无暇多想,从容于拜辞于御前。
水光微微摇晃,雪花细细洒落,枫叶如火如荼。河畔一片寂静无声。全城男女老幼皆立于尽枫河两侧。
但见两面旌旗呼啦拉迎风展开,青色为底,白色为边,一面绣着“镇国大将军”五字,另一面只有一个大大“华”字。马蹄声极密,却不急不徐,丝毫不乱。骏马高大雄壮,兵士威武沉肃。前十余骑身着明光铠,映着雪光,明晃晃叫人睁不开眼。后面千骑皆是清一色青色战袍,外披细鳞甲。唯独当中一名少年头戴银色战盔,身穿白布甲,挽缰徐行。
城门轰隆隆开启,众人注目,瞧着少年随大军消失在城门外。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密,几乎要遮住了双眼视线,枫叶也不断被风吹下,飘落于河面。也许那个时候就有人心存预感,胡姜千年盛世中的一段传奇即将拉开序幕。
行到城外,突然有人低呼:“丞相。”一直面色不变的少年将军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终于动容。不远处山岗上站着一身着便服的老者,已经披了一肩一头的雪。少年勒马驻立,缓缓从头上摘下战盔,放于身侧,略欠了欠身,扬鞭打马而去。
破阵催(二)
((二)挫锐
华煅一行坐船一路顺河而下,在沐州登陆,又快马加鞭在沐州沅州交界处与孟辽派出的陈封五万军马会合,赶到鲤鱼道。
刘止钟回各带兵马在城外守候,将华煅迎入。对了兵符之后,华煅命众将入内,问清名字之后指着陈台道:“陈将军现在便带着三千人马到洪西接应,命城中守军经小剑湖以西退回鲤鱼道。”众将皆是一惊,陈台不信,犹自喃喃:“只三千?撤军?”钟回按捺不住道:“为何不派大军解了洪西之围反而示弱于悠军?”
华煅却不看他,只对着陈台缓缓道:“军令如山,兵贵神速,你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陈台见他甚至不给众将质疑的机会,只得退出。
一时间堂上气氛诡异。众将各怀异心,与华煅更是疏离陌生,所以谁都没有做声,等着看他下一步要做什么。见他俊秀文弱又年轻,竟然隐隐盼着他出个大丑。
华煅也没说话,黑玉一般的眼睛向众将一一扫去,众将与他对上视线,心中均是一寒,觉得此人眼里有种奇怪的东西,不是杀气,不是自信,不是一个为将者该有的眼神,反而是种绝对的漠然,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冷淡。与他身旁的监军薛候形成鲜明的对比。
刘止等沅州部将本来听得他力排众议要救沅州,心里还是有些佩服。此刻见到他这个样子,不免甚是失望。却听薛候咳嗽一声笑道:“众位将军有什么疑惑尽管说出来,大家坦诚相对,这仗才好打嘛。”
朱文第一个跳出来道:“为何要轻易放弃洪西?洪西众将士苦守多日,就因为听说孟将军的五万大军要入沅。我们几次要发兵救援,都因为镇国大将军一纸命令而止。现在终于等到援军,自然该即刻前往洪西解围。”钟回立刻附和:“没错,如果洪西不保,赵靖就要逼到鲤鱼道了。”
华煅抚着玉扳指,起身走到厅中铺了地图的大桌前,冷冷的说:“这有什么好怕的?我就要在柴家滩等着赵靖。”
众将再次失色:“将军,若赵靖逼近鲤鱼道,鲤鱼道城池坚固,扼守要津,自当坚守,赵靖势必不能讨好去。如今怎又主动到柴家滩迎敌?”刘止也道:“将军,赵靖步师善战骑兵骁勇,速度又快,当得上疾如风侵掠如火,如何能毫无遮掩与之正面遭遇?”
华煅手指一点:“你且看看柴家滩地形。”刘止上前,他乃沅州刺史,何须看地图,直接道:“柴家滩地势平缓,最利战马来回冲突。不过,”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柴家滩左有凤江,右有小剑湖,确实是易扼守而不易进攻。只是赵靖军队实在勇猛,此处怕不够险。”
华煅颔首又摇头:“将军何以全以地势论乎?我且问你们,悠军长在何处,之短又在何处?”
钟回道:“兵强马壮,训练有肃,骑兵如闪电,此乃其长,可惜水师不利,此乃其短。”
朱文道:“赵靖智勇双全,帐下猛将如云,此乃其长,其短嘛,还在水师。”
华煅看了看刘止,刘止沉吟片刻道:“悠军现在士气极高,三月破六州,玩弄朝廷于股掌之间,我军震怖,此乃其长,可是已连续三月作战……”
华煅哈哈大笑:“说的好!这一仗就是要迎头痛击,打掉悠军气焰,我军才会军心大振。赵靖攻洪西已有好几天,一路追来,就是铁打的人也已力竭。我军以逸待劳,挫其锐气,此形势胜,胜于地势之险。”
众将听了,仍是半信半疑。此说固然有理,可是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这位年轻的辅国大将军只怕是纸上谈兵而已。
钟回道:“赵靖恐怕不肯轻易上这个当。他为人谨慎,不会穷追猛打。”
华煅反问:“赵靖为何非要取沅州?”
陈封接口:“辎重粮食依凤江而下,自然迅捷。”
刘止也道:“我看赵靖最终目的是在凤常。若要攻取凤常,定要渡苍河。我沅州水师之利天下闻名,所以他更志在我沅州水师。”
华煅一笑:“那么,与鲤鱼道相比,洪西又有什么要紧?鲤鱼道乃凤江上由西至东第一要津,背后又有支流沅江为靠,赵靖说什么也要来攻此处。他先攻洪西,不过是为了取洪西水寨之师,更因为这是他的必经之路。赵靖要的是快,他不会耽搁,哪怕冒险也会按计划直接从洪西沿小剑湖以西而来。他不会料到我军敢在柴家滩与之正面遭遇。”
众将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由默然。华煅察言观色,知他们虽然无法辩驳,心里还是不服,因为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可在柴家滩部署,遂对朱文道:“朱将军,你立刻带你部下水师沿凤江左岸北上,在镇牛口待命。如果赵靖水师顺江而下,你且放过。若赵靖水师逃回,且在江中以大栅火筏堵截。赵靖水师弱,应不足为惧。你的任务只有一个,若赵靖在船上,必杀之。不过,”他顿了顿,“这应该不太可能。”
华煅又看向符明:“符将军带两万兵马随朱将军北上。渡江登岸,在灰山林埋伏,遇到悠军则截杀。”
华煅一指钟回:“钟大人,请带兵自小剑湖渡湖在庆籍渡登陆,赵靖谨慎,必留兵在此接应。以小剑湖芦苇荡火起为号杀之,切记不要追赶。”
华煅又看着刘止道:“刘大人,小剑湖西芦苇荡茂密,你伏兵于此,见赵靖退兵截杀之,火起通知钟大人。你们都要记得不要追得太狠,悠军彪悍,若存了必死之心,你们不是对手。”然后意态从容的对陈封道:“那么陈将军,你就和我带领兵在柴家滩恭候靖将军了。”
这番话,语气虽然和缓,可是中间没有任何停顿,一气呵成。众将愣在原地,好半天才琢磨出前因后果。符明张了张嘴,想恭维几句,到嘴边却成了:“若此计不成当如何是好?”
华煅笑了笑,笑容里却哪有半分笑意,直如冰雪:“我在圣上面前已立下军令状,若不退赵靖,愿送上华某项上人头。所以各位将军,若不依计行事,休怪我不客气。”
众将唯唯诺诺,各自退下。华煅转身,他连日奔波,刚才又用尽了全副精神与众将周旋,此刻精疲力竭,不由瘫在椅上。却听一阵啪啪啪的声音,却是薛真笑嘻嘻的鼓掌。华煅瞪他一眼,勉强起身走回屋里,他还追上来笑道:“你的确有大将之风。不过,万一赵靖不赶来呢?”华煅终于放松下来,笑道:“我自得世之珠里已经看到,悠王也已带兵到了沅州,秦亥也一起来了。我的计策本身不算稀奇,不过是打算冲散悠军首尾。”
薛真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心下雪亮,这一仗,赌的是人心。却听华煅摇头冷笑:“这帮人里,果然只有刘止还有些意思。其余几人,又自大又胆小,不足以成事。”薛真一晒:“要是他们都很厉害,还要你这个辅国大将军做什么?”华煅失笑,却听薛真又道:“我才知道,我还是想得偏了,所谓得世之珠未必得世,我确实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华煅点头:“得世之珠纵然可以看到敌方部署,却有三处不足。只知敌方部署,无有效之对策,亦是枉然;有有效之对策,军令不行或者行之有偏,亦是枉然;军令可行,而粮草辎重不能接应,亦是枉然。”
薛真笑道:“我只想到了后面两条,今日见了你调遣他们才知道这第一条大大紧要。”华煅莞尔,淡淡的问:“小薛你累不累?”薛真恍然大悟,讪讪的退了下去,让他休息。
鲤鱼道诸军自见了华煅,心中都暗自惴惴,觉得这位辅国大将军怕是没什么能力辅不了国,只是那夜谈话之后众将下去,都吩咐手下兵士不要随便乱说话。众军士就更觉得此人神秘。陈封派了个年轻的小兵伺候华煅,这名小兵见楚容带刀轮流值夜,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心下就有些怯意。一大早端着热水在门口磨蹭,楚容冷哼一声:“还不快进去?”那小兵吓了一跳,连门都忘了敲,就直直的闯进屋去。
华煅正坐在桌前,看样子竟然已经醒了好久。那小兵眼尖,见桌上有个东西晶莹剔透,竟象一滴眼泪,不由纳罕,甚至忘了自己的无理。华煅也不说话,将那滴眼泪收到袖中,眼神一扫,那小兵吓了一跳,手里的热水洒了半身,忙哭丧着脸说:“我,我,我……”华煅又好气又好笑,只得道:“再去接一盆热水来。”那小兵忙不迭的转身逃去。
洗漱过后,华煅对楚容道:“随我四处走走。”他登上城楼,抬头远眺,见远处云雾锁江,一派苍凉肃杀之意。又俯视凤江滔滔江水,江面上战船一排排列开,密密麻麻,他仔细辨认艨艟,投船等等。两艘楼船自不用说,华煅也是第一次得见实物,竟是如此庞大,在宽阔的水面上也显得威风凛凛,不免心下赞叹。
这是他第一次用兵,心中自然略有忐忑。见四下无人,他取出袖中得世之珠,手指过处光华流转,看见赵靖麾下雄兵铁蹄,移动之迅捷,杀敌之勇猛,实在是匪夷所思。想锦安若干年忙于内部争斗,朝纲不振,将士疲懒,差点连金州都对付不了,让悠军得了天下也未必是件坏事。
这么一想,心头却是一惊,忙稳住心神。再想到当日出锦安华庭雩送行的情景,心绪渐渐平和下来。他冷静的估算,以赵靖的速度,只怕五日之后就要到达柴家滩。
这几日却不好过,连薛真都有些急躁不安。陈封更不必说了,整天巡营。华煅却趁此机会好好的了解了一下沅州水师,获益良多。
那夜华煅半夜又是醒来,见窗外明月如霜,不由坐起,想想索性穿戴好骑马而出。军中一片安静,只听见江水拍打岸和船舷的声音。守值的兵士挺如苇列,见他过去,目不斜视。他到得江边,跳下马来。月光静静的洒在战甲之上,他伸手一摸,铁甲上出现一道痕迹,却是夜寒染了银霜,被月色一照,更是显出沁凉凛冽之意。江面上并无渔火,只见月亮的影子碎成了大片大片。他抬头,月亮格外的圆,也格外的近,竟好像要低到水面上一样。楼船战舰被看得清清楚楚,阴影也更加的漆黑,随着船身不断晃动。
他有些疑惑。此情此景是不是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曾经梦想过?为何这许多年,却从来没有被想起?他没有幼年时设想的那样热血沸腾,也没有成年后自己以为的那样无动于衷。那的确是很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在发生微妙的变化,这变化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他从胸口取出比翼鸟的眼泪,清澈得几乎要和月光融合在一起了。握过他手的人都觉得他肌肤太凉,可是这颗眼泪在胸口焐过,竟也十分温暖。
一声轻柔的笑传来,他转头见船舷上坐了个少女,脚在江面之上一荡一荡,看得人心惊肉跳,觉得她随时要跌下去。他几乎疑心自己眼花,少女已经纵身而起,落到他面前:“大哥,我擅闯军营,你可别怪我。”
她晶莹皎洁的面孔上全是慧黠笑意,一双澄澈的眼睛里除了喜悦之外,还有孩子气的不安。他不知为何沉默了好久才道道:“迟迟,你胆子也太大了。”
迟迟小声嘟囔道:“也不好混进来呢。我在外面观察了两三天才找到法子。”华煅心头一绞,道:“为何冒险?”迟迟见他并无责怪之意,便扮了个鬼脸:“我大哥做了辅国大将军,我怎么能不亲自来恭喜?”
华煅道:“你从哪里来的?”话音未落,却被拉住衣领。迟迟低声道:“得罪啦。”随即抓着他凌空而起,稳稳的落在一艘船中。两人伏低,过了片刻,果然有火光移近,脚步声传来,却是巡营的兵士。待他们走后,两人均是长出一口气,从阴影里坐起来,相视一笑。
破阵催(三)
(三)星甲
华煅又问一次:“你从哪里来?”迟迟道:“我跟爹爹去清州拜访他的老友。听说你做了大将军,所以我就顺道来啦。”一面说着一面指指船舱。原来她不知什么时候扔了个大包袱在里面。
迟迟伸手打开,笑意盈盈的看着华煅。包袱里却是一套银白色铠甲战盔,被月光照得如雪一样。华煅不由伸手一敲,那战盔发出叮的一声,清越如山泉过石。他伸手拿起,竟比寻常战盔轻了一半有余,心知这是珍贵罕见之物,不由一怔,探询的看向迟迟。
迟迟一笑:“我们路过清州的时候我一时手痒……”她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又道,“我爹虽然狠狠骂了我一顿,可是他说啊,我淘气归淘气,倒也识货,找了这么个好宝贝。这宝贝我和爹都用不上,不如给你送过来。”
华煅笑道:“这是什么做的?”一面去拿那铠甲,果然也比寻常铠甲轻得多。迟迟大为得意:“据我爹爹说,这是星海里的驮星龟的壳所制。星星太沉啦,总要几只驮星龟帮着顶一顶才能顺势升上天空去。这驮星龟的壳极为坚固,但是也很轻,正适合做战甲。看见上面的光芒没?这是星尘凝聚的啊。”
华煅恍然,迟迟故意把前后顺序说反了。她定是因为知道自己要上战场,所以才出手盗取了这么一件珍贵的战甲,然后送来。他抚摸战甲,一时心潮起伏。
迟迟接着道:“不过大哥,这战甲并非绝对坚不可摧。战场上仍是危险,你要小心。”华煅点头,端详她的神色,笑道:“且说说你如何拿到这战甲的。”迟迟找不到人夸耀,早已十分烦恼,此刻听华煅提起,便欲眉飞色舞的描绘一番自己如何闯到收藏战甲的如意阁连破十三道机关取得,却心念一转,怕他担忧,反而只一笔带过:“原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我功夫那么高,自然手到擒来。”
一时间两人倒无语,静静的听那江水拍打岸边,月光碎了一江,对岸深山里不知是什么动物鸣啼了几声,又复安静。迟迟低声笑道:“如此景色,坐了战船,倒也别有意趣。”华煅道:“可惜不能行舟而下,一路看着凤江两岸美景。”迟迟默然,此番战火一起,不知何年何月旅者才有这样的机会。
华煅想起从前念过极爱的几句诗来,便一边轻轻敲击驮星甲,一边低吟道:“山暝听猿愁,沧江急夜流。风鸣两岸叶,月照一孤舟。”江上风起,迟迟伸手去拢一头秀发,驮星甲映射月光照在她的脸庞上。她转头微微一笑,再寂寥清阔的诗意也温暖灵动起来,却听她道:“保护你的人来啦,我得走了。”
华煅颔首:“多谢你。”迟迟嫣然道:“我这么神出鬼没,你不怪我吧?”却又自问自答,“不过随时会有惊喜,这样也很好啊。”她挥了挥手,足尖一点,跃到那艘楼船之上,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华煅莞尔。
迟迟就是这个性子,她总是记得惊喜来临那个刹那星辰骤然照亮夜空的灿烂,却忘了中间漫长而寂寞的漆黑等待。
薛真带着楚容带刀来的时候刚好就看见她的身影一闪,不由皱眉道:“她来做什么?”华煅指指驮星甲,薛真眼睛一亮:“真是好东西。”立刻又笑道,“我还以为她来是别有目的。”华煅扫他一眼,抬头淡淡道:“你看这天上明月,何曾不照锦安,又何曾不照悠州?”薛真无话可说,同华煅一起上马回去,却听华煅问道:“你要准备的事情做的怎样了?”薛真一笑:“已然就绪。”
月光如水一般洒在剑身上。和着远处江水拍岸的声音,擦剑的手势也有了某种韵律。
一个小兵走近,见他的军帐敞着,正专心致志的低头做事,便低声咳嗽一声。他抬头,见那小兵的模样,不由笑道:“阿田这次扮得倒象模似样。”蓝田上前行礼,赵靖收了剑,她便将帐放下,点了烛火。
“明日便到鲤鱼道了。”蓝田低声道。赵靖挑眉:“阿田似乎有些担心。”蓝田道:“承福已经告诉我,王爷并不肯听将军的劝,执意要明日便攻,还要秦亥为先锋。我不懂行军打仗,可是将军的话总是有道理的,王爷却为什么不肯听?”
赵靖微笑:“王爷自有王爷的考虑。此番出兵,我军气势正胜,自要一鼓作气,先夺下沅州要津。不过,我军疲乏,秦亥军骄矜,确实可虑。”
“那怎么办?”蓝田急道。
赵靖笑道:“其实战场上情势瞬息万变,并没有什么布局可以说必胜或者必输。鲤鱼道若不乘势攻下,恐怕夜长梦多。若此刻踌躇不前,的确也大减士气。”
“可对手是华煅,他有得世之珠。”蓝田道。
赵靖起身:“得世之珠在手,未必就每战必胜。我如果是他,就不会死守鲤鱼道,反而会出城在柴家滩等候。然后伏兵于我后退之路,截断我军。看他有没有这个胆量,也能不能把握好在何处伏兵了。这些,得世之珠可不会教他。”
“他如果布置妥当,我们岂不是没有胜算?”
赵靖笑道:“他手下只有十万兵马可调动。符明朱文的部下都是水师,陈封五万军马以重甲兵为多,他们想要与我悠州骑兵作战,可比不过我们快。钟回贪功,刘止过于谨慎。华煅虽有得世之珠洞悉我方部署,他自己也没有多少棋子好走。这一仗,我有一半胜算。当然,如果他只守鲤鱼道,又是另一回事。无论如何,我已经劝了王爷,将攻城重器压后运到。”
“承福说,王爷根本不信华煅会到柴家滩。”蓝田疑惑,“将军,为什么不告诉王爷华煅手上有得世之珠呢?那样王爷就不会轻敌。”
赵靖揉了揉眉心:“这件事情,的确不好办。我不想告诉王爷这件事,是不希望王爷心里先存了犹疑。”
他沉默了一会,眉间有种沉郁之色,一字一句缓缓道:
迟迟钟鼓初长夜第2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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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迟钟鼓初长夜第2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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