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扯了扯她的衣裳，方桂枝坐到瘸子三对面。瘸子三等着石头把饭吃好，吃了一口酒，长长地嘘一声，盯着石头和方桂枝看了一会儿，说：“你们两个今天晚上就睡到一张床上去。”

    “叔，你怎么能这样？”石头急了。

    “别废话，你要是还认叔，还想要这个家，就听我的。”瘸子三有些霸道，他盯着方桂枝看，方桂枝避开了他的目光。

    “叔，桂枝是我婶，不行的。”石头没想到瘸子三当着他和方桂枝的面把这个问题摊到桌面上，他觉得自己和方桂枝都受羞辱了。

    “从今天起，她不是你婶了，我……我不要她了。这个贱女人，你要管紧她，别让她跟野男人跑了。”瘸子三一口喝光老酒，把酒碗摔在地上，抓了两张小板凳，一步一挪着往房间里移动。

    石头看看方桂枝，方桂枝看看石头，两个人倒是不好意思了。

    “石头，还愣着干什么，把她抱回你屋里去。”瘸子三回头一声怒吼。

    “叔，真的不行。”石头说。

    “什么不行，她就是一个山里女人，你想把她怎样就怎样，她的命是你爹给的。”瘸子三说。

    “瘸子三，你可别后悔，从今往后，我就是石头的女人，休想我给你暖床擦身体。有了头痛冷热，你自己扛着，我……我真跟他去了。”方桂枝突然站起来对着瘸子三一阵猛轰，把心里的憋屈全释放出来。

    “走啊，方桂枝，我从来都没看上过你，你这个人尽可夫的臭女人，别弄脏我的屋子，快滚！”瘸子三拿起手里的小板凳朝方桂枝砸过来。

    石头闪过去抱住方桂枝，用后背挡住小板凳。方桂枝抽抽噎噎地蜷缩在石头怀里。瘸子三还骂个不停。石头叫她到隔壁房里躲躲。

    “我们一起走吧，我……我再也不进他的屋。”方桂枝低声说。

    “婶，你不要生他的气，过去就好了，叔的心肠不坏，就是脾气臭。”石头说。

    “你不愿意跟我过去？”方桂枝一愣。

    石头正要解释，张三婶慌慌张张跑进来，说李大高老婆找上门了，叫方桂枝和石头快躲躲。石头让张三婶把方桂枝带到她家去，他在屋里守着。

    “石头，李大高老婆带了好几个本家兄弟，都是拳师出身，你别犯浑，快跟我走。”张三婶拉着石头往后门推。

    石头说叔孩子房间里，他去背出来。

    “石头，别管我，你们先走。”瘸子三说，“天塌下来也压不着我，我这个阎王殿上的人，他们不敢动的。”

    “石头，去把你叔背出来吧。”方桂枝说。

    石头转身正要往瘸子三房间里走，突然听到院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群人像野马似的闯了进来，他慌忙拉着方桂枝从后门溜出去。张三婶轻轻关上后门，听到院子里粗爆的吵闹声，李大高老婆扯着嗓子大骂方桂枝。她的本家兄弟像狼群一样冲撞着方桂枝家的门窗，一阵哗啦声，方桂枝家并不牢固的门窗全倒了。

    张三婶带着石头和方桂枝悄悄进了自家的门，叫两个人睡到地窖里。张三婶家的地窖很大，有一张床，据说是地主家留下的银库，可以叠放很多木箱子。方桂枝点了油灯，说自己跟李大高一点关系都没有。

    “桂枝啊，漂亮不是错，可穷苦人家的漂亮女人处处会惹来错。你就是整天不出间门，人家也会把烂事丑事按到你头上。”张三婶说。

    “三婶，不如我毁了这张脸。”方桂枝拿起地上的一块瓷片往自己脸上拉。

    石头捏住方桂枝的手，打掉她手里的瓷片。方桂枝还要去捡，石头把瓷片踩在脚底下。张三婶笑着吹了灯盏，叫方桂枝放心，她会去那边看着，有什么消息马上回来通知。

    方桂枝看着张三婶把地窖的盖子合上，只留出一丝丝板缝透来上面油灯的光线。石头按捺不住要出去看看。方桂枝拉住他不放。

    “婶，你跟李大高是清白的，我们怕什么！”石头说。

    “石头，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要是出去被李大高老婆的兄弟们打了，我们又要结个冤家。李大高老婆被李大高离了，心里难受，让她闹过今晚上，以后不会再来了。我们忍忍吧。”方桂枝说。

    “婶，你真的跟李大高没事吧？”石头见方桂枝劝自己，尽为李大高老婆说好话，又起了疑心。

    “石头，你不相信我的话，总该相信我的身体吧。我是不是姑娘家，你……你迟早会晓得。”方桂枝有些生气，石头都不理解她，谁还能理解她呢？自从石头在溪湾里救上她，她就打定心思把自己完整地给他。

    石头问方桂枝对瘸子三饭桌上的话怎么看。方桂枝反问他怎么想。石头让方桂枝跟瘸子三离婚。

    “离婚，你疯了。李大高前脚离婚，我后脚跟着去离婚。村里人不往那方面想才怪。”方桂枝觉得石头的提议太荒唐。

    “我们这样不明不白地在一起算什么！桂枝，我想给你女人的尊严和幸福，不会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石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