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张灯结彩，处处展现出一派喜庆之景，然后高轩却觉得那扇防盗窗就像是牢门一样，把他和现实隔成了两个世界，小高的话对他的刺激很深，自己到底是不是借着为妈妈抱不平来掩饰都自己的关心？

    门无声地被推开，高兰轻轻地走了进来，道：“高轩，怎么不休息？”

    高轩回过身，看了一眼高兰，忽然道：“妈，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高兰显示没想到高轩会有这么一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高轩拉着高兰坐了下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认为你太孤独，可是刚刚高叔叔跟说的却是我一直不曾想到过的，妈，我想问你，你幸福吗？”

    高兰笑了笑道：“幸福啊，特别幸福，看到你现在这么出息，怎么会不幸福呢？”

    高轩也笑了笑：“妈，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一直认为，两个人如果相爱就应该在一起，这才是幸福，可是现在我却有点动摇了。”

    高兰向窗外看了一眼，仿佛是想看清那棵长高了的大树在窗前伸出的一根枝桠，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半晌才道：“高轩，你已经长大了，我想，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一谈这些了。真正的爱情是不会随时间的变化和空间的距离而变化的，在别人的眼里，我和你爸爸的爱是畸形的，但是在我的眼里，这就是真爱，不需要每天一个电话，不需要天天见面，哪怕是一点点的想念都会觉得很快乐。”

    高轩聆听着母亲的肺腑之言，忽然间他想到了向蔚，他们并没有在一起，甚至与在她离开秦南后，连一个电话也不曾打过，但是他或者她对对方的思念并没有停止过，这种酸酸甜甜的感觉，就是幸福吗？

    “妈，高叔叔跟我说，是来带我去京城的。”高轩在内心里真的再恨不起陆渐红来，或许以前恨过，但是过了这么多年，随着自己对社会的认识越来越深刻，那丝恨意如果不是因为高兰的存在而苟延残喘，恐怕早已消弥不见了。

    小高很久没来，现在突然在大年初一赶到来接机，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一切，高兰心里也早有准备，便笑着点了点头。

    “妈，我去不去？”高轩觉得就这么答应了，总觉得不舒服，隐隐地他也希望高兰打个拦板，这个想法一生出来，高轩便觉得有些惭愧，也更清醒地认识到，一切都自己的感觉在作祟。

    高兰轻轻笑了一声：“高轩，你二十三了，自己拿主意。”

    这个答案在高轩的预料之中，突然间他发现这么多年来，妈妈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声，甚至于一点凄苦的神情都不曾流露过，当即道：“你要去我就去。”

    高兰的目光再次飘向了窗外，她在犹豫，高轩撒起娇来，摇着高兰的手臂道：“妈，一起去吧。我不想刚回来就离开你身边。”

    高兰被儿子的撒娇弄得哭笑不得，只得应承了下来。

    晚上一家几口出去逛了一圈，虽然是大年初一，但是发达城市的夜生活仍然喧嚣得很，街道上车流不息，人头攒动，把春节的喜庆更加烘托得热烈起来。

    这两天高轩好好地享受了一把与家人团结的快乐，在此期间，也接到了好几个人打来的电话，高轩就觉得惭愧，自己在这个方面还是欠缺不少，虽然他已经是一位副镇长，但是除了工作以外，其他的他还真没怎么进入状态，就像这个拜年一样，一个电话或者一条短信的事，自己却是没有想到。

    跟小高通了个电话，在得知他同意前往京城的时候，小高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喜悦，跟着陆渐红这么多年，不会也学会了，喜怒哀乐不会轻易地表现在脸上。

    对于这对母子去京城，老高夫妇已经麻木了，况且以陆渐红现在的地位，杜冰洁可不敢乱说什么，即便是在家里这个私密的空间，她也不能有什么情绪，而且女儿这么多年都下来了，孙子都这么大了，再说那些也没什么意思，只是说要不要带点东西过去。

    高福海就好笑：“带什么？他又缺什么？”

    “他缺不缺是他的事，带不带是我们的事。”杜冰洁赌气似的道。

    高轩就笑：“姥姥，我们去就是给面子了，再带东西那不显得咱们档次太低了嘛。”

    杜冰洁这才笑道：“还是孙子会说话。”

    “高轩，你来房里，我有些话要跟你说。”高福海径直进了房间。

    ※※※

    随着一声“欢迎再次乘坐本次航班”的悦耳声音响起，飞机已经降落在了京城机场。

    一辆奥迪轿车停在机场前，两位看上去普普通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年轻男子正站在车前，见到小高立时迎了上来。

    高轩淡淡地冒了一句：“很低调啊。”

    小高也不理他，道：“嫂子，请上车。”

    车子转悠了好大一圈，才在一个跟这两个人一样并不怎么起身的宅子前停了下来。高轩没有来过，从外表看，这宅子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更别说什么富丽堂皇了。高轩心头就冷笑，连见个面都要像搞特务一样，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光明正大一些。当然，这也只是他一时的愤慨之言，他也知道，到了他那样的身份地位，不得不处处谨慎小心，事实上，像这样的见面，换了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恐怕是不会安排的了。

    在进去的一瞬间，高轩便感觉到四周的戒备森严了，暗哨不知有多少，用夸张一点的说法，恐怕就是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吧。

    这就是权力！

    进了去，迎面看到的是几棵参天大树，显得古朴之极，顺着一条走廊走出去，到了一堵花墙前，穿过门，眼前不由豁然开朗，绿茵茵的草坪显得生机勃勃，满眼尽是绿叶红花，错落有致。

    “地方不错。”高轩轻笑了一声，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赞扬还是讥讽，这时只听小高道：“嫂子，高轩，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