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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一镜到底 作者:约耳

    第10节

    “我懂,我当然懂。”任垠予抬起头,眼里突然坚定,“但那就没有意义了。”

    “你要干什么,就没有什么意义了还?”

    “我想别人看见,任垠予就是这么普通的一个人。”

    “我说……”

    “我不敢在他面前摘下面具,难道一点机会都不给他,看看我到底是什么样子吗?”

    潘麒疑惑地看过来,看到任垠予脸上有种跟经纪人吵架不该有的表情,很痛苦,反而像是跟恋人吵架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提到的真人秀 是隔壁《弄假成真人秀》的主线背景 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关注下 这本完结以后应该会填那本

    第四十一章

    沈槐接到是林修的电话。

    他跟林修自从上次在酒吧告别后, 没再联系过,这一晃月余过去了,他们俩还从来没有那么久不联系过。

    沈槐六岁就认识林修了,之后一直到高中都是一个学校,大学又在同一座城市。林修见证了沈槐的叛逆期,沈槐的破处日,沈槐接管家业独当一面, 而沈槐见证了林修从小傲娇变成了大傲娇。

    沈槐一直觉得林修是个单纯的人, 虽然嘴毒了点,但从来没有坏心,不争不抢,难得还很检点。在周围全是沈槐秦朔, 以及林远这种非善茬的包围下,他也没长歪,沈槐会觉得自己那些有意无意的保护, 也算功德一件。

    然而就是这样的林修,居然打来电话, 说要帮助自己坑他哥。

    虽然原话是“我哥最近在监视你,你需要我做什么?”

    可不就是坑他哥。

    事实上,沈槐也在派人监视林远,沈氏大厦那栋楼里, 谁都知道他跟林远是对头,两人要是互相没什么动作,那都要对不起观众。

    “我还以为什么事, 你别管了,我这边还有事,回头再打给你。”

    沈槐想挂电话,结果那边又出现了熟悉的台词。

    “你敢!”

    沈槐愣了愣,笑了出来。林修这才发觉不妥,他的声音低下去,不再颐指气使了,反倒像个受了委屈的小男孩。

    “你别挂我电话,我们一个多月没讲话了。”

    沈槐轻叹口气,本来想哄几句,猛然想起林修喷着酒气扑上来的那个强吻,后脖子一阵麻,便没说话。其实他不是因为林远才不跟林修联系,但显然这不能让林修知道。

    “我们出来见一面吧,你说过你还是我兄弟的。”

    ……这简直就是道德绑架。

    不过三十几天没见,林修看上去成熟了不少,他穿简单的t恤运动裤,坐在吧台边,完全不是猎艳装束,但沈槐一进门,就看到至少有六七个姑娘,两三个男人在看他。

    这家伙姿态忧郁,分明就是失恋买醉的模样。沈槐想了想,无奈地意识到,可能真的是失恋买醉。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破产的那个呢。”

    沈槐坐到林修旁边,叩了下吧台:“一杯arti”

    林修仰头把酒杯里的半杯酒干了,一副要壮胆做点什么的架势,沈槐淡淡看着他,其实心里已经在发毛了,想不通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弯的,难道是高中毕业旅行的时候跟自己睡一床那会儿?

    “我从他那里知道你注册了个新公司,你想干什么,我能帮你吗?”

    沈槐已经回忆到了小学跟林修一起比jiji大小的地方了,随口答了一句:“不用,再怎么说那也是你哥。”

    林修又干了半杯酒。

    “我拿到了一些东西……”

    林修死死皱着眉,极其难以启齿的样子,沈槐这才从不着边的猜测里抽神回来。

    “我拿到了他行贿的名单,和相关官员见面的偷拍录像。”

    沈槐的手腕痉挛似地抽了一下。

    “你说什么?”

    “应该是他留着做底牌的,你可以拿着这些东西,威胁他,让他把沈家东西还给你,或者……”林修闭了闭眼睛,“或者,直接送他进监狱。”

    两个人都沉默了,沈槐听到了有个声音在自己耳边激动地说:“还等什么?机会送到眼前了,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回属于你的东西!属于沈珂的东西!”

    但他看着林修紧紧咬着牙关的侧脸,还是学林修,拿过酒杯,把那些话和酒一起吞了下去。

    “还是那句话,他再怎么说也是你哥,而且你哥这么狠的人,我手里要是攥着这种东西,不是把沈家的东西拿回来就算完了,肯定后患无穷,我不想找麻烦,但要是把你哥送进去了,林家怎么办?你这个没吃过苦的林家小少爷,我养啊?”

    林修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惊讶地看向他,随后又露出些许复杂的受伤神情。

    “我用不着你管。”

    “一会儿说是我兄弟,一会儿又用不着我管了?”

    “……”

    “今天这些话你就当没说过,我就当没听过,我自己丢的东西我自己找回来,你就不要费心了,要不然这些事情结束的时候,我没法跟你做兄弟。”

    “如果不做点什么,现在是我没法跟你做兄弟。”

    林修握着酒杯的指节泛白,沈槐看不下去了,怕他伤着自己,正要把杯子抽过来,另一只手从林修的身后伸来,拿走了他的杯子。

    沈槐抬头,看到了林远。

    林远极少见地面无表情,脸上浮着的那层油滑毫无踪影,沈槐收回手,往后稍退了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林修也看着他,沈槐从没见过这家伙那么冷的眼神。

    “你这几天都不回家,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你都听见了?”

    沈槐扬了扬眉毛,面上很淡定,其实心里是:whaaaaaaaat?

    而林远不说话,下颌线条绷得有点僵,沈槐便明白他确实是听见了。

    倒也不完全是坏事。

    “跟我回家。”

    林远去握林修的手腕,林修反手就冲林远的面门挥拳过去,招呼都不打,沈槐听到皮r_ou_骨骼相撞的声音,林远嘴角就流出血来。

    “哟。”沈槐像个凑热闹的路人,用促狭的单音评价这现场的兄弟相煎。

    林远斜眼过来,怒瞪着他,好像沈槐才是那个冲他挥拳的人,沈槐抿了口酒,冲他笑得仿佛抛媚眼。

    林远看起来要炸了。

    林修脸燥热得厉害,说不清是因为他哥那种充满妒火的眼神,还是沈槐那无所谓的笑容,他一把推开林远,头也不回地走了,林远竟然也没去追,还是站在原地,亮着嘴角鲜红的血,像头y鸷的斗兽,瞄着他的敌人。

    而沈槐对此是很无奈的,这两兄弟单方面要把他卷入某种难以定义的情感纠葛里,他连说不都不行,能怎么办?只好顺着剧本走,把戏份写得对自己有利一些。

    “林大少,这么多年不好过吧?其实你不用忍得那么辛苦,毕竟要说近水楼台,你可比我近得多。”

    林远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

    沈槐想,这要是一本什么兄弟禁断的小说,自己大概就是里面的第一反派吧。

    反派沈槐回到家,本来想给自家影帝打个电话,但想到他最近几天录真人秀被折腾得厉害,就忍住了,想小予了怎么办,所幸一打开电视,随便换两个台就能见到小予的脸。

    沈槐找到播放记录,接着上次没看完的电影继续看。

    这部电影里,任垠予演的是一个十六岁的青春澎湃的高中生,喜欢比他大了二十岁的女老师,两个演员有好几场情欲戏,沈槐欣赏了一阵任垠予发力时漂亮的背肌,这景色他平时也见不到,应该很感兴趣才对,但总有种想冲上去把任垠予的腰踹断的冲动,就快进过去了,看得莫名有种头泛绿光的感觉,总算撑到了结局。

    这是部文艺片,不是沈槐好的那口,但看完以后他又忍不住往回看了一遍。

    任垠予在这里面的感觉跟他真人最像,清爽又娇俏,少年气很重。他演别的片子an得沈槐心虚,总有种长此以往下去,自己下次要上他都会不好意思。

    沈槐盯着屏幕,看任垠予笑起来时尖尖的,花瓣尖一样的嘴角,还有他小心翼翼眨动的睫毛,越看越觉得,本该舒心和熟悉的画面,让他觉得别扭。

    大概是这个角色跟任垠予的其他角色的反差有点大?

    不对,其实这种别扭感已经盘踞颇久了。

    沈槐拿着遥控器,一遍遍倒退快进,像个究极的评论家,研究任垠予的眼神姿态,语气动作。

    他的眼睛酸胀得快要睁不开的时候,总算抓到了那种别扭感的关键。

    也许是角色的反差较大,任垠予在这部片子里的一系列表演,是自成系统的,加上造型的改变,跟其他片子里,那些y郁的杀手也好,颓唐的上班族也好,ji,ng干的刑警和英挺的将军也好,都完全不是一个人,能看得出来下了很大功夫,并且极其有天赋。

    沈槐突然有种感觉。

    任垠予演哪种类型的角色演得最好呢?既然他演什么是什么,什么都演得好的话。

    他冲着那个女老师笑的样子,跟冲着自己的笑的样子一模一样,但在别的片子里,他不是这么笑的。

    他本来是怎么笑的?

    第四十二章

    差不多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任垠予那时候虽然不是新人,但还一直在龙套区打转,有个叫田镜的年轻导演慧眼识珠,找到了他,直接给了他男一,那部电影叫《24夜》,口碑很好, 在同行里评价很高, 自那之后,任垠予才算摆脱龙套角色,开始了正经的表演生涯。

    《24夜》的男二就是容语。

    任垠予其实不太喜欢这个人,他觉得容语脑子不好, 但又特别爱装机灵,就像很多喜剧电影里,涂满发胶的白痴帅哥。他曾经听闻, 容语在试戏当晚就去找田镜求潜规则,后续如何不知晓, 凭任垠予对那位谦逊的年轻导演的观察,应该是没成,而且没过多久,田镜和他的恋人就在圈内半公开了, 想来也没有容语的戏份。

    这一晃五年过去,任垠予跟这个人又在真人秀里碰上,发觉对方不仅没有长进, 反而更加白痴了。

    大概是因为跟任垠予多少有交情,一到酒店容语第一个就跑来跟任垠予打招呼,全程有follow pd在拍,任垠予也维持客套。

    在加上节目里的互动,一来二去,包括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粉丝,都以为他跟容语是朋友了。甚至连容语自己都这么认为。

    于是就出现了此时的这一幕。

    “都是混金主界的,你说说,为什么这些金主都那么没有职业c,ao守呢?动不动就拿不给资源威胁我,跟他这两年,我人气哪里有长进了?还不是他什么都要管给我拖累的,靠,八百年前的飞醋也要吃,要不是田……”

    容语说到这儿终于晓得不妥了,收了音,讪讪看任垠予一眼。

    此时他们是坐在深夜烧烤摊,半夜容语来敲任垠予房间的门,非要拉他出去聊心事,任垠予白天体力消耗大,正好有点饿了,他又从来不会拂人好意,便来了。所谓的不拂人好意,仅限于不当面给人难堪,但容语喋喋不休说了那么多,他却一个字都未回应过,容语不乐意了。

    “你的金主怎么样啊?”

    任垠予夹五花r_ou_的手一顿。

    这人真的脑子不好。

    “这是……介意吗?我都跟你兜底了,你害羞什么啊。”容语说着,还用肩膀撞了任垠予的肩膀一下,那块五花r_ou_就掉了。

    任垠予收回手,喝了一口易拉罐里的啤酒。油腻桌面上那块报废的五花r_ou_,悬在头顶的劣质红色灯罩里一颗蒙着油污的昏黄灯泡,廉价的啤酒,都让任垠予想起大学生活和在影视城揽活的那段日子,没有名气没有戒备,没有多余的负担和心思。

    他看一眼容语,后者眼里是单纯的好奇,像学生时代勾肩搭背的男同学,探听女朋友已经到达几垒。

    任垠予不由自主吞了下口水,开口道:“他很好。”

    容语一脸“继续啊”的表情。

    “咳,英俊多金,有魅力,而且……”任垠予笑一下,“他已经不是我金主了。”

    容语嚼着烤韭菜看过来:“嗯,分了?”

    “不是,现在是我男朋友。”

    容语被呛到大咳。

    任垠予不管他,笑着继续喝酒,啤酒泡沫变得甜蜜如奶油,那块没吃到嘴的五花r_ou_也不可惜了。任垠予是第一次尝到炫耀的滋味,一件未曾被他当做秘密的事情,这般宣布了,才意识到那的确被他捂了很久,其实一直是个秘密,袒露带来的爽快感更甚。

    “还有没有职业道德了,怎么能跟金主谈恋爱?”容语不知道是在为谁打抱不平,自创了不知哪个门派的职业道德,“别看我这样,我是绝对不行。”

    任垠予有了那么点兴趣:“为什么不行?”

    “包养关系的话,从他那里拿什么我都不尴尬,但要是谈恋爱了,以前的那些就当没发生过?我不就永远低人一等吗,找谁谈恋爱不好,非找金主?”

    任垠予想了想:“大概能理解,不过不适用我,他本来也就没给我什么,我当初找他也不是为了资源,我已经拿影帝了。”

    容语无法理解地咧了下嘴:“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他把我当过什么,我都没把他当过金主,所以不尴尬。”

    “不把他当金主,那当什么?”

    任垠予脸上的笑褪下去,又喝了口酒,这回不甜了,酸且苦。

    有一个瞬间他想说点什么,但长久以来独自消化的习惯,让他难以开口,何况这复杂而微妙的心情,容语未必懂,很可能会理解成某种畸形的爱屋及乌。

    容语这次又意外变得识趣,没继续问,看任垠予苦闷地喝完剩下的半罐啤酒,犹豫地问他:“你以前谈过吗?”

    “谈恋爱?这不废话。”

    “如果你一开始就跟你对象撒了谎,没办法承认也没办法改的那种,该怎么办?”

    “哇。”容语有点夸张地瞪起眼睛,“我就觉得你是那种城府很深的男人,不声不响的,怎么说,你现在这个金……男朋友,在被你骗啊?”

    任垠予脸上没有任何不自在:“一个假设。”

    “这假设也太绝了吧,不承认也不改,那得有多渣。”

    任垠予没说话,琢磨“渣”这个字,有点不能接受。

    “我就是想让他一直喜欢我。”他忍不住辩解了一句。

    “谁骗人都是这个借口。”容语不知道想起了谁,眼神变得柔和,“真诚多难得啊,就算被伤害也不会抱怨,只会一辈子记得他的好。而且,你能骗一辈子吗?哪天露馅了,对方肯定恨你啊。”

    那个轻飘飘的“恨”字仿佛是从任垠予的错综复杂,蜿蜒迂回的肚肠里拽出来的,他把这个字带来的恐惧一直紧紧压着,此时被猛拽一把,怕得有点想吐。

    “我要回去了。”他当即站起身,不顾容语还未反应,抬腿便走。

    容语在后头结账,完了再朝来路看,已经不见任垠予人影。

    “不愧是影帝,逃单逃得都那么自然。”

    前四期《超级密室》总算顺利录完,前两期播出后的收视也达到了预期。许多人冲着“任垠予真人秀首秀”而来,却粉了那个特别像花轮的,浮夸自恋又有点傻气的容语。节目组看得到观众的反馈,从第二期开始,剪辑偏重便有些明显了。

    文娅给任垠予发来一份详细的人设方案,综合心理学专家的意见和任垠予以往受欢迎的角色特征,要任垠予仔细揣摩。

    任垠予把它们拖进了垃圾箱。

    他很累,比拍戏还累,只想回家,抱着沈槐睡一觉。

    然而半夜拖着行李箱回到家,屋子里黑漆漆的,桌面上落了一层细细的灰,冰箱里的食物都过期了,沈槐不知道离开这处住所多久了。

    任垠予在沙发上坐下来,打开电视,找到《超级密室》,把他一直不敢看的两期节目看完,天就亮了。

    还真是索然无味,却没能让他睡着。

    沈槐的新公司注册在对岸,这些天人力资金都到位了,沈槐过去昏天黑地忙了小半个月,回来后又紧接着去见李名,疏通那个马上开展的竞标案。

    然后他才回了家,一进门,就看到任垠予蜷缩在沙发上,桌上散乱地放着外卖盒子,空调开的温度就算在夏末来说也太低了,沈槐走过去轻轻碰了碰任垠予,毫无反应,离得近了,才发现任垠予脸色很不好,紧紧咬着牙,探一把额头,。

    沈槐不敢耽误,把任垠予扳起来,要带他去医院。

    结果任垠予眨了眨眼睛,从咯吱窝掏出个体温计,眼神迷蒙地自己看了,说:“三十八度,在退烧了,不用去医院。”

    沈槐给他倒水:“之前是几度?”

    “三十九度半。”

    “你疯了?怎么不去医院,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偶尔会发高烧,不要紧。”任垠予说着又躺回去,“今晚肯定就能好。”

    沈槐把杯子放到他手边,想了想自己以前生病,家里的阿姨是怎么照顾的,便又去冰箱找冰块,用毛巾包好过来给任垠予敷额头。

    任垠予眼白都烧得有点红,直愣愣看着他,没什么神采:“我好想你啊。”

    沈槐很干脆,俯身亲一亲任垠予的嘴唇:“我也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可以早点回的。”

    “怕耽误你工作。”任垠予摸摸嘴唇,“可以再亲一下吗?”

    沈槐一只手还抓着冰块,一只手捧住任垠予的脸,深深地亲他,他也不管任垠予是不是感冒引起的发烧,会不会传染,是真的太想了,任垠予温度偏高的嘴唇让人踏实,挤着又抿又吮,间或亲亲他的脸颊。

    两个人分开的时候都有点喘,任垠予的脸更红了些,微微笑着。

    沈槐觉得病了的任垠予有种不一样的感觉,清爽,温顺,不那么挑逗了。

    他又看了几眼。

    任垠予没笑了,不太有力气的样子,伸手拉着沈槐的手闭上眼睛。

    躺着的任垠予显得脸小了一圈,长相俊美,鼻梁眉骨下颌,线条堪称完美,但他的眼睛闭着了,脸上也没有表情,有种意外的普通。

    不会惹人看第二眼的那种。

    对着一个病着的人琢磨什么呢,都没力气了,还要人表演个睡美人才行?

    沈槐在心里呵斥自己,站起身去给本宅的家庭医生打电话,问问发烧的人吃点什么,有空的话过来看看。

    他走开后,任垠予还是静静躺在那里,每根骨头和肌r_ou_都舒展着,虽然他并没有睡着。他疲倦地想,我病了,我可以给自己放个假。

    像用功的乖孩子,在生病那几天不写作业,也不会有人怪他。

    第四十三章

    当天晚上任垠予果然退烧了, 只是人还虚,沈槐不会做饭,叫了饭店外卖,只吩咐口味清淡,看任垠予垂着眼捧着粥碗吃东西,沈槐多少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体贴。

    “要我喂你吗?”

    任垠予蒙了一下,抬起眼看他, 沈槐很认真, 放下自己的碗靠过来,把任垠予的碗接过去,真的舀起一勺粥来。

    “是不是还得吹一吹。”沈槐冲任垠予笑,又弯下脖子去吹。

    任垠予的心像那层浮在碗面上的粥皮, 被吹一吹就吹皱了。

    两个人靠在一起,沈槐喂了任垠予半碗,剩下的还是任垠予自己吃了, 边吃边聊了些近况,于是两人在这样温吞日常的时间里, 才发现交往至今,他们鲜少这样聊些琐碎。

    沈槐的勺子刮了几下空碗,抬头问任垠予:“你好像没怎么提过你的父母?”

    任垠予的动作顿了顿:“我跟他们不怎么联系。”

    然后他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他没跟人说过这些, 而沈槐恰好也不是个会问这种问题的人,问完才发现挺突兀的,两个人就都卡住了。

    沈槐其实脑子里有一百种继续话题的方法, 他想探听任垠予那些不表露的生活,恰恰证明他对任垠予上心,这分明是个调情机会。但他突然不想这么做,这片刻的尴尬,等待对方敞开心扉的沉默,意外的让人觉得珍贵,这种少有的平缓而悸动的心情,让沈槐深深意识到,任垠予是不一样的。

    沈槐的目光直白,他从来不是扭捏的人,但他的直白总是暗含威压,上位者的习惯使然。但这次任垠予垂着眼,也能分辨沈槐那直白的目光是温柔的,他一边抿着勺子边缘凉掉的粥,一边看着自己,静静等自己给出回应,那么笃定。

    是的,任垠予发现不管是放肆的沈槐,还是这样安守在线内的沈槐,都让自己把持不住。

    必然会就范的。

    他说起几乎未曾跟人提过的那些事情:“我们家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我爸妈在我大概六七岁的时候就离婚了,我跟我爸过,然后周末去找我妈,念书那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俩都是那种感情比较淡漠的人,所以都没再婚,所以我一直觉得他们离婚对我影响也不那么大,分别跟他们生活而已,零用钱也有双份。”

    人生中最重要,塑造性格和认知的时期,任垠予都是在冷淡的父母之间来回,他们并不是不尽职,法律条文上规定的义务他们都有好好履行,除了温饱学业,母亲偶尔也会带任垠予去趟游乐园,父亲偶尔也会陪他看部电影,只是天性使然,他们不是会释放爱意的性格,从过早离异并且不再婚来看,他们也的确是不适合与人相伴的类型,所以那些教育节目上学来的东西,虽然带着责任心,却并不能让任垠予感受到温暖。

    任垠予一直觉得自己虽然生在离异家庭,但与周遭同学没什么不同,不论是游乐园还是刚上映的动画片,他都能和同学有共同话题。直到上了大学,父母觉得职责已尽,松懈下来,他与同学的差异就出现了。无论是开学时亲自到宿舍给生活能力为零的儿子铺床挂蚊帐的父亲,还是应季寄来的特产的母亲,他都没有,几乎失联一学期之后,到了长假,他便有些不知道该回哪个家,于是留在外地,与父母的距离拉得更远。

    这些过往都是可以几句话带过的,因为的确普通,也从未有人问过,任垠予晓得怎么将台词说得生动厚重,但谈起自己的经历,可以用的词汇就太贫乏了,他跟沈槐说了几句就有些说不下去了,但沈槐一直特别认真地,仔细地望着他,他就担心让对方失望,着急补了一句。

    “后来我喜欢上演戏,有可能就是想获得更多别人的关注吧。”

    说完他就发现那不由自主的心机又窜出来了,几乎当下就感到后悔,他不该在沈槐这么认真地想要了解自己的时候,还给这些不值一提的经历润色,甚至打同情牌。

    沈槐从地毯上站起来,坐到了任垠予旁边,手上换了水杯:“那我也说说我家吧,你知道的,我们家往前数三代都是做生意的,一直都挺有钱,我爷爷很厉害,一直到我爸这辈,他都没把权交出去。我们沈家一大家子人,都是靠钱聚在一起,当大家发现当家老爷子是个专横的人,就会有两种人出现,挑战权威的和缩到一边的,反正我爷爷很大方,活儿全一个人干了,但是钱一起分,于是挑战他的人就很少,安心待在家里拿分红的人就很多,钱虽然把大家聚在一起,但我爷爷又让所有人貌合神离,军心涣散,所以我的记忆里,不大见得到我爸妈,他们俩都在外面玩,我们四兄妹一出生都要做亲子鉴定,确定是我爸妈的骨r_ou_再进族谱,所幸他们俩都有分寸,在这事上没出过错,这么说起来感觉挺畸形的,其实也还好,我在家里跟姐姐亲,出门有几个不错的朋友,过得一直顺风顺水,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事情,大概是很多东西都得来的太容易了吧。”

    沈槐说完,低下头踩了踩任垠予的脚,两个人的袜子都是一盒里拿出来的,一双灰一双蓝,两个人都低头看着这画面,觉得与对方亲密许多。

    “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任垠予问。

    “因为喜欢你,想更了解你。”沈槐说得十分坦然,一点羞涩含糊都没有,倒是任垠予觉得脸有点红,脚趾都缩了缩。

    任垠予低着头独自品尝这刻微热而甜蜜的心情时,感觉沈槐又看了过来,他便抬起眼回视,沈槐的目光一如既往,没有刺探,只有直白得近乎无暇的注视,因此显出一分严肃,又像是温柔。

    “我希望我可以了解你。”

    原来在这里。

    陷阱在这里。

    在他被高烧烧断了保险丝,松懈怠惰的这一刻,他听见自己在掉入陷阱前短促的挣扎声,而后一切都安静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掉下去了,还是抓住了边缘。

    沈槐说完这句话,站起身,把水杯放在桌上,也不收拾,而是直接打电话叫饭店的人来取餐具,然后他注意到刚刚为任垠予冰敷的冰块包,已经化了,滴滴答答地从桌沿淌下水来,他皱了皱眉,显然也不想收拾这个,于是抬起头问任垠予:“你好些了吗,去房间里睡吧,我直接叫玲珑山那边的阿姨过来打扫下。”

    任垠予的汗全黏在身上,空调风吹过来,让他觉得一阵冷。

    这样的沈槐,像陷阱一样的沈槐,他的坦诚来自于根深蒂固的自信——“大概是很多东西都得来的太容易了吧”——可自己从来没有一件得之容易的东西,就连面前这个人的坦诚,都是用无数堆叠的面具换来的。

    他不能掉下去。

    “那你要不要抱我进去?”

    任垠予笑起来,还是那个嘴角像花瓣尖一样甜且俊俏的笑,眼睛眯着也隐含星光,一丝恰到好处的娇嗔和羞涩。

    沈槐愣住了。

    而任垠予从陷阱的边缘用力一撑,爬了出来。

    第四十四章

    任垠予过段时间就会来次高烧这个毛病, 也是在成为演员之后开始的,工作压力大,ji,ng神紧张都有关系,不过有时候任垠予也会觉得,这有点像清理内存。

    他脑子里的角色和故事太多了,通常发完烧,整个人都会轻松一些, 眼明心亮, 恢复了对新剧本新角色的敏感。

    然而这一次,他倒不希望自己那么敏感。

    沈槐结束怔愣,微微蹙了一下眉,然后眼睫以一种轻忽的弧度撇开了。

    片刻后他又看过来, 恢复了常态,轻笑道:“真要我抱?”

    任垠予站起身,热热地贴过去, 拉了拉沈槐的手:“逗你的,我进去睡了, 你也别太晚。”他说完,还在沈槐嘴角偷一个吻。

    可有什么不一样了,沈槐尝起来不一样了。

    任垠予回到房间后一直没睡着,总想着沈槐那半秒的好似失望的表情, 直到沈槐工作完也进来了。

    他们并没有睡一间房,两人的工作作息都不稳定,有时候会惊扰对方, 不过大部分时候他们还是睡一起的,毕竟谁也不会有心情在上完床后再换个地方休息。

    任垠予看沈槐走进来,下腹立刻有了反应,他小幅度地翻了个身,方便看沈槐脱衣服上床的全套动作,屋里没开灯,窗外的月光照了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任垠予伸出手去,探到了沈槐的腰,便腻腻地摸起来。

    沈槐掀开被子,蹭到了任垠予旁边,握住了任垠予的手腕。

    “你刚退烧,省点儿力气吧。”沈槐将十指放进任垠予的指缝,松松地,又踏实地握着任垠予的手,“睡吧。”

    借着月光,任垠予看着沈槐安静的睡脸,他看上去有些累,任垠予不明白,这种疲惫是工作带给他的,还是自己带给他的。

    有什么不一样了。

    沈槐的手掌与他相贴,跟两人缠绵时激烈的紧握不一样,沈槐只是轻轻牵着他,这似乎更让人安心。

    任垠予闭上了眼睛。

    竞标会如期举行,沈槐带着程佩,准时到达了会场。

    这是个国际招标,某个非洲小国的新能源项目,沈槐是用新公司的名义竞标的,本来这种国际项目轮不到他履历崭新的新公司,但毕竟有沈氏的背景和沈槐私底下花的心思,好歹是争取到了这个项目。这个项目本身并没有什么难点,所以刚开始公开招标的时候响应十分积极,但中途招标地发生了一次叛乱,整个情势急转直下,李名听说沈槐要参加竞标,还劝过一句,觉得风险不小。

    但其实这个项目的所有特征,都是沈槐需要的。

    果然,沈槐在椅子上坐下没多久,就看到了林远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二人视线在半空短暂相触,又不动声色地分开。沈槐知道林远一定会参与这个项目,但没想到亲自来了,阵仗还挺大。

    他不由翘了下嘴角。

    沈槐翻看手里资料的时候,程佩靠了过来,声音有点紧张:“沈总,林小公子怎么也来了。”

    沈槐额角一跳,抬起头,就见到林修也阵势颇足地走了进来,虽然面无表情,但沈槐怎么看,怎么觉得那是唯恐天下不乱。

    林修在另一处坐下,三人都各占一方,竞标开始了。

    沈槐是以自己新公司的名义,林修是以林家与当地机关的联合名义,而林远却是以沈氏的名义。沈氏在实业方面实力雄厚,新能源所需硬件,从配件到整合技术,几乎能自产自销。而林氏因为挂靠了机关,明显后台过硬。相比较之下,沈槐的小公司更不够看了。

    但他全程都露着胸有成竹的微笑,让林家两兄弟都倍感疑惑。

    中途别的公司做展示的时候,沈槐站起身去卫生间,林修立刻起身跟了出去,林远后脑勺长眼,也坐不住了,丢下一堆人也走了。

    沈槐等在楼梯间,点了根烟,看林修从门口焦急走过,片刻后林远也过来了,两人都往卫生间去,都一脸尿急的表情,沈槐觉得好笑,伸手推开门,冲已经走过楼梯间的林远小声道:“在这儿呢。”

    林远停下步子,转过身来,就看到沈槐一手撑着门,一手夹着烟,眯着眼睛看着自己,一副对什么都了如指掌的样子。

    小修那样骄傲的人,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个混球?

    林远板着脸跟进了楼梯间,沈槐给他递烟,他没接。

    “离小修远点。”

    沈槐没接话,等他后半句的模样。

    虽然林远确实有后半句,一早就有,迟迟不肯出口的原因,是觉得沈槐应该明白,但这么久了,林修和沈槐,谁也没理他,林远气得夜夜失眠,眼看林修又要因为这个竞标案凑到沈槐面前,林远不敢再关他,只能来找沈槐。

    “只要你离他远点,我可以考虑把一半的股份还给你。”林远面无表情,眼中却有希冀。

    “那不行。”沈槐将对方瞧得一清二楚,笑得更促狭了,“我跟一休感情那么深,是金钱能随便衡量的?而且那还是我自己的钱。”

    林远明白沈槐不可能答应,但还是像个弱智一样接着问:“那你要多少。”

    “把你们林家给我啊,以后一休我来养算了,反正他也不喜欢你。”

    林远一把抓住了沈槐的衣领,眼眶通红,沈槐虽然被勒得有点儿气短,但表情还是没变。

    “林远,你是他哥,林修就算对我没意思,也不会对你有意思,你别再魔怔下去了。”

    林远的鼻翼不受控制地抽动起来,表情有点扭曲,显得可怜的那种。

    “我……我不管。”

    半天憋出这么一句来,沈槐觉得无力,反手拿还燃着的烟戳到林远手上,林远慌忙避开,沈槐被放下了,拍了拍自己的衣领,舒了口气,终究还是说了考虑了很久的话。

    “林远,虽然你是林修的哥哥,也从来都客客气气的,但我一直不大喜欢你,你假笑成那样,怎么看都是那种会在背后害人的,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栽在感情的事上。啧……怎么说呢,我一点儿都不想看我哥们跟你乱l,u,n,但是……”

    沈槐皱着眉,想了很久。

    “但是感情这种事,控制不住吧。”

    林远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意外沈槐会对自己说这种话。

    “我不是为了让你从我这儿转移火力才这么说的,虽然我真他妈想把你揍进医院,我说你脑袋是不是落娘胎里了?一休喜欢我跟我有关系吗?我家里有个正儿八经的男朋友好吧,你那个跟你一样性格有问题的弟弟我一点儿都不稀罕,谁他妈想日从小一块掏尿浇蚯蚓的哥们啊,也只有你这种变态……”沈槐说到这里觉得有点不对,骂得刹不住车了,看林远瞪着自己,也快要到临界点了,沈槐清了清嗓子,“总之你跟一休的事情,最终决定权在一休手上,也只在他手上,你现在这么折腾,只会让他更反感你而已。”

    林远没说话,微垂着头笔直站在那,沈槐知道这些事林远自己也明白,只是……就依林修那种别扭的性格,肯定不会跟他好好说话的,他的感情又他妈那么禁断,肯定也不会跟别人说。沈槐虽然从小就不喜欢林远,但一直跟林远关系还不错,就是因为他从小就看得出来,林远在这个世界上关系好的只有林修,他虽然是哥哥,总是做出挡在弟弟面前的姿态,却是很依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沈槐看得久了,甚至会有些同情林远,觉得这个笑面虎其实很孤独。

    “我是希望你俩别搞得深仇大恨,不管林修最后怎么看你,他毕竟也……他小时候老跟我炫耀他哥比我哥好来着,他肯定也不希望跟你的关系变成现在这样。”

    沈槐说完,推门走了,这回真是去撒尿。

    尿尿的时候他评估着自己对林远说的这番话,还是觉得有点多管闲事了,而且他特别担心林远觉得他怂,说到怂,他想起了任垠予,注意力就更不集中了,尿得淅淅沥沥,差点儿弄在裤子上。

    真是头疼。

    沈槐在小便池前解决完,抖一抖,刚要拉上裤链,卫生间的门打开又关上,林修走进来。

    他今天穿正装,难得打了领带,衣冠楚楚,站在一排铮亮的小便器旁边,理直气壮地摆出谈判架势。

    “这个标你不要竞了,我……”

    沈槐直接扬起手打断他:“噤声,让道。”

    林修要抓着他说话,被他一个滑步溜了。

    s_ao得不行。

    接下来的竞标会沈槐在林修锐利的注视下结束了,他仍旧没给林修逮住自己的机会,跟程佩一溜小跑上了老胡的车,送程佩回家的路上,沈槐想了很久,最后问程佩:“我最近能空出多少时间来?”

    “怎么了?有长期安排?”程佩边问边找出沈槐的日程表查看。

    “嗯,应该是要长期学习一下。”

    “学习?学什么?”

    沈槐扶着额角,眯着眼睛一脸认真。

    “学演戏。”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于工作和各种乱七八糟的事 又卡文了 抱歉了 鞠躬

    第四十五章

    程佩给沈槐找了个表演班, 老师本身也是演员,同时在某所高校任教,圈内挺有名气的,但程佩看中的不是这些,而是任垠予早年也在这老师手底下学习过。

    老板突然要跑去学演戏,当然不是觉得做生意太累要转行,必然是跟那位影帝有关。

    “挺机灵的啊。”沈槐拿到课程资料后卷起来敲程佩的头, 程佩就知道自己摸对路数了。

    沈槐高高兴兴地去上课。

    然后腰酸背痛地回来了。

    说真的, 比被任垠予c,ao一顿还累,起码任垠予还会给他垫个枕头。

    沈槐的第一节 课,用老师的说法就是——倒空。每个人在社会上都是有自己的位置和身份的,表演的第一步就是摒弃旧日标签, 一个装满的瓶子要倒空了才能装进新东西。

    沈槐自认是个随性的人,但要跟一堆刚认识的人在一块释放情绪,还是太难了, 本能尴尬,束手束脚。在沈槐站在墙边, 一脸严肃地看着一屋子人轨道杂乱地行走,碰撞,这么淡定旁观了十五分钟后,老师走过来, 和颜悦色地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加入。

    “跟您说实话吧,其实我内人是个演员,您知道的, 两口子难免有猜忌,为了方便监督来观摩一下他的学成轨迹。”

    老师:“……”

    老师要把他赶出教室,没办法,沈槐只好加入了外人看来神经兮兮的“倒空”课程,然后沈槐发现,不管是调动极端情绪的大吼大叫,模拟动物姿态训练的满地乱爬,都是一个目的,把人累死。再端着的人,累毙了也不管哭得多难看了,好几个小姑娘在沈槐耳边嚎啕大哭,沈槐身心俱疲,在老师凑过来问他他心底的恐惧是什么的时候,他真的觉得脑子里的一根弦断了,咬着牙回答道:

    “我怕他骗我。”

    老师也跟着学生们费了半天劲儿,额头上都是汗,听他说完,点点头。

    “记住这种感觉,释放你的恐惧,明白吗?”

    沈槐低下头,心说这又不是心理咨询。

    结果老师又指了指屋子里铺了一整面墙的镜子,接着说:“反复回味,琢磨自己镜子里的表情,我不管你是真的要学演戏还是要去捉j,i,an你对象,微表情都是重点,你可以通过观察自己的微表情来揣摩对方的。”

    “……话虽没错,但老师,我没打算捉j,i,an。”

    老师权当没听见,拍拍他的肩膀去跟另外一个同学说“释放你的恐惧”了。

    最新一期的《超级密室》是在本地录,任垠予本来想着,这期应该会比较轻松,录完就能回家,这几天拍戏很久没回去了,趁着录真人秀请了两天假回来,晚上就见着沈槐了。

    他心情不错,解谜发挥得也好,follow pd还跟他说这期素材多,他的镜头肯定能多一些了。他倒不是很在意,一路带着容语这个智商不够的拖油瓶,虽然心累,但他的镜头也确实跟着多了,前两天文娅还跟他说,他的粉丝叫他多跟着容语混,不然一期下来都找不到他人在哪儿。

    进行到一半,也关卡开始难度剧增的时候,节目组却突然空降了一位特别嘉宾。

    因为《坞堤之决》开播,而与任垠予同回小银幕的袁喊。

    节目组的用意很简单,《坞堤之决》也是在本台播出,两边联动互相抬一下热度,再正常不过的安排。只是他们满心希望能剪进预告片里的任垠予和袁喊这对大热cp全程没有互动,任垠予之前看起来心情挺好,袁喊来了以后,他又回到了往期里那个不接梗不多话,无趣又冷漠的任垠予。

    更尴尬的是,任垠予和袁喊在最后一关遇上了,两个人之间莫名有股低气压,在密闭空间里一句话不说,本来是应该合作找线索的,结果两人都当对方是空气,最后还是导演偷偷给容语放行,把容语弄到这个密室里,才把气氛活跃起来。

    《超级密室》是口碑综艺,一般不搞那些歪曲本意的剪辑,但任垠予和袁喊的这一段,实在是很有争议性,这毕竟是个明星效应的节目,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这种可遇不可求的素材,特别是最后走出密室的时候,明明白白收到了音,那两个人的唯一的一段对话。

    节目制作人等到即将开播,也没等来两个艺人工作室叫他们剪掉这段的通知,于是暗戳戳把这段掩饰在片尾花絮里,播出去了。

    表演班课程不做死规定,沈槐这种业余兴趣的一周去个两天也成。沈家败落后沈槐的局就少了,现在除了秦朔,也没几个人约他,疏远得很是明显,秦朔的圈子跟沈槐重合太大,露面了估计也尴尬,所以他现在的所有闲暇都给了表演班,沈槐皮相好又会说话,当初想赶他走的老师也越看他越顺眼。

    这位老师意外是个爱讲八卦的,休息时间大家围坐一起,抽烟的抽烟,喝咖啡的喝咖啡,听老师讲那娱乐圈的故事。

    第1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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