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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叫哥的后果 作者:林应涵

    第6节

    “叔叔好。”肖倩清亮的嗓音再起,“我哥呢,在家吗?”

    乍一这么问还把蒋爸整愣了,后来想起和周芳说过,虽然两个孩子同岁,但生日上蒋云舒要比肖倩大一个月,所以他是哥,她是妹。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别大呼小叫的,那个你别介意,都是在他爸那儿野惯了,没个女孩儿样儿。”

    蒋爸拿着勺子正在炒菜,这么一搭话,锅里就传出了糊味。

    “那个我来吧,你歇歇。”周芳抢过他手里的勺子,掂了两个个起了锅,蒋爸看她这麻利的手脚,顿觉自己这点真是拿不出手。

    “云儿在里屋写作业呢,你去找他吧。”肖倩乐颠的跑去找蒋云舒了,厨房里剩下两人,蒋爸一会儿帮拿酱油,一会儿又帮忙递水,本就狭小的空间一个转身就会撞到一块,弄得两人都满脸通红的。

    “你去支桌子吧。”周芳羞涩的把蒋爸支开,松了一口气,这才得已施开身手去炒下一个菜。

    ☆、喜欢我的话不要再说

    “蒋云舒”肖倩推开门只伸进一个脑袋就看见她的这个哥正趴桌上写作业呢,“你可真认学啊,我刚叫你没听见啊。”大大方方的走进去,弯下身看他正在写哪科作业。

    相对周芳来说,肖倩才是蒋云舒最讨厌的人,没别的,就烦她这股子热情劲儿,好像和她很熟似的,就像现在,没让她进就进来了,没让她坐,人家直接搬个凳子就坐他旁边了,都不用让,还手不老实的动动这,动动那。

    蒋云舒听见她声心里就运着气,没理她继续之前的思路,可在草纸上算了半天也没整出个结果,更让他烦躁的是肖倩还一直在旁边叨叨叨的说个不停。

    “你们留的作业多吗,我们老师留的每天不让你写到十点都不算完。”

    “诶,你这个钢笔还挺好用的,下水真顺溜,在哪儿买的。”

    “这道题啊,这道题挺难的,今天我们老师也讲了,我来告诉你吧。”

    “”

    肖倩的叽叽喳喳就像只麻雀在耳朵边叫,蒋云舒实在忍不下去,把笔一扔,“你是不是话唠啊,烦不烦啊?”

    “你烦啊?”肖倩愣眉愣眼的表示挺无辜,不知道是装没看出来还是真的没眼力见儿,还是她骨子里就是这么个大喇喇的人。

    蒋云舒没好眼色的瞪了她一眼,说真的,他们班的女生他从来没这样对待过,肖倩已经让他烦出了天际,绝对是碰到了对手。

    “你不是跟你爸住吗,你怎么跟来了,就那么想上我们家来?”

    “这你算说对了,我就是特想上你家来,这回好,我妈快成你妈了,以后我就可以明正言顺的来了。”

    脸可真大,娶的是你妈,又没说带着你,你凭什么就可以明正言顺了。

    “诶,你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啊?”

    这个百宝箱昨天拿出来就忘搁回去了,蒋云舒心里寻思着可不能让她看里面的东西,就她这不要脸的性格看了准得要,心想手却慢了,人家已经打开了。

    “哇,这么多好玩的啊,你还会折纸呢,这个折的可真像。”

    蒋云舒可不管你是男孩还是女孩,态度上绝不亚于当年对孟良,一把抢回盒子,盖上盖子,“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脸皮这么厚呢,别人的东西谁教你的可以随便翻动,我跟你有那么熟吗?我让你动了吗你就拿。”

    “这有什么啊,不就看看吗,蒋云舒你未免也太小气了吧,别说我是你妹,就是同学说看看你也不应该这样吧,再说我哪里脸皮厚了,你不我哥吗,还要怎么熟。”

    “谁承认你是我妹了,要点脸成吗?”

    “我妈马上就要跟你爸结婚了,你说我是不是,蒋云舒,我还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没风度的男生。”

    “我也从没见过像你这样没皮没脸的女生。”

    说实话,肖倩在她们班虽说性格外向了点,可没哪个男生这样大吼大叫的骂过他,还用了这么难听的词,没皮没脸,还有那天林应涵说她没有羞耻心,难道她想和蒋云舒处的关系好点这还有什么错吗,将来都要成一家人,非得弄得生分水火不容吗。

    “蒋云舒,算我眼瞎看错了你。”说着眼里的水汪汪就要往外涌。

    蒋云舒自从认识她,就一直认为像她这样的女孩子不会哭,更不知道什么是羞臊,那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都没哭过,今天竟然为了一句话就红了眼,是他说重了还是她也有自尊心。

    也许真的不应该这样说她,怎么说她也是女孩子。

    想是想,嘴上绝不会跟她道歉。

    “蒋云舒,你打听打听我们五班,我这样对过谁,自从我妈说了跟你爸的事儿,我高兴坏了,我盼着她有个家,毕竟跟我爸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总是挨骂挨打,能有个人照顾她挺好,”肖倩抹了一把眼睛接着说道:“我对打毛衣根本没兴趣,但为了能给你个好印象还是学着织,就想着送给你能增进我们之间的感情,以后你能对我妈好点,可你呢,你怎么做的,好像我是苍蝇臭虫似的,一到你身边就没个好脸儿,就躲我,我承认,就算咱们没这个关系我也想认识你,难道喜欢你也有错吗?”

    前面说的挺让蒋云舒感动的,她想的也正是自己想的,都希望新进来的那个人能对父母好点,虽然还不太懂‘出一家进一家不容易’这话的真正含义,但都理解新组建的家庭肯定得需要互相的磨合,有所担心那是必然的。

    可万万没想到肖倩对他还有那个想法,要说这事儿也不足为奇,他班里也曾经有过女生传纸条给他,但都被他的冷处理给处理掉了,说他早熟,只单指于在生活上,处理事情上,大家都夸他不同于一般的同龄孩子,玩是玩,可也大人一样的为这个家分担了不少。

    唯独在那方面他独独缺了根弦,往往孟良和李旺他们能看出的苗头,他都迟钝的不知所云,今天肖倩说的再直白不过,他这才算反过味来,她还藏着这心呢。

    肖倩一个劲儿的无声掉泪,这点还值得夸奖,如果再哭出声来那他的麻烦可就大了,第一次登门,就把人姑娘给气哭了,有理没理都得是他的错。

    “好了,你别哭了,这有什么可哭的,你说吧,相中哪个了,给你就是了。”

    不得已,把百宝箱打开,只能任其挑选,为了平事儿,挑啥都得给。

    “我要了你不生气?”肖倩哭的鼻音都出来了,咋说也是女孩子,不扛刺激。

    蒋云舒狠了狠心,我不生气,但我心疼,“嗯,挑吧。”不就是折纸吗,拿走再折不就完了,剩下的那些都是男孩儿玩的东西她肯定不会要。

    肖倩在里面扒拉了几下,当时一堆东西凑一块看还挺稀罕的,觉得稀奇古怪的啥都有挺好玩的,现在一让她挑,倒觉得没什么可拿的了,但这是蒋云舒主动要给她的,她得珍惜这次机会,于是拿起一枚‘三好学生’的胸章。

    “就这个吧,我会一直留着做纪念的。”说着还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就当是自己得的吧。

    蒋云舒虽然在班里学习也属上等,但成绩不是太稳定,所以‘三好学生’的牌牌至今还没得过,这枚是林应涵送他的,是上一年级第一次得给他的,他也一直没舍得往出拿就和其他宝贝一起搁在百宝箱里。

    “这个不行,挑别的吧。”显然不会给她,这都不用多想。

    “你不说随便挑吗,咋又不行。”好不容易挑中一个还给要了回去,不就一奖章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也许就是因为一枚普通的奖章,才有着值得收藏的意义,可那时她哪知道这些。

    蒋云舒把奖章紧紧的攥在手里也没答他,往箱里又递了个眼色,意思是剩下的你随便拿,我绝不拦着。

    肖倩无奈,不给就不给吧,也不能上手抢,反正都是他的宝贝,拿哪个都一样,于是拿了几张明星的贴纸和一个笔帽带转色的圆珠笔。

    相比那一个奖章,肖倩拿了这些东西可谓是赚到了,高兴的揣进了兜,“还是有哥好,蒋云舒,以后在校你能不能别拉拉着脸,笑笑不行吗?”

    我对谁都能笑,唯独对你笑不出来。

    “云儿,带倩倩出来吃饭了。”

    “这就来”走到门口又转向肖倩,“别总找我就行,还有,喜欢我的话最好不要再说,否则”

    肖倩知道他肯定说不出什么好听的来,也不跟他较真,“我知道了,快吃饭吧。”

    不知道她是真的听进去了还是假的装出来的,反正这顿饭吃的那是相当的文明和老实,肖倩吃的文文静静,一副淑女样儿,蒋云舒也表现的礼貌有加,来来回回的给周芳和老爸夹菜,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吃完了这顿饭,临了,周芳把给蒋云舒的见面礼,一双回力的球鞋送给了他,蒋爸推辞不要,甚觉不好意思,可是一双男孩儿的鞋,就算退还回去也没人穿,所以还是收了。

    ☆、这回她真的是你妹了

    蒋爸和周芳的婚礼是中秋节那天办的,请了院里的邻居,又请了一些菜场较好的同行们,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吃顿饭,也没大c,ao大办就算把婚结了。

    蒋爸原想着把那些老家具都换掉,十几年都旧了,毕竟新人都不愿意看到旧人的影子,可周芳却说,来日方长,日子要慢慢的过,不能大手大脚,那些家具还能用扔了可惜,只是把床换了,又买了台洗衣机,把房子里外收拾了一下就成了新家。

    从勤俭持家这一点,蒋爸和蒋云舒对周芳都是相当的满意,尤其蒋云舒,开始所有的担心渐渐的也被周芳的无微不致所化解,书包带开线了不用犯愁自己再弄到扎手,有这个新妈妈给缝,也不用再吃些单调简单的饭菜了,有新妈妈给调样做,家里弄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就连那陈年烧水壶的漆黑都给你擦得锃亮照人。

    这个新媳妇邻居没一个不夸的,都说老蒋你算是掏上了,捡了个宝儿,福气不小。

    因为学习不认真老爸说的时候有人护着,上学出门有人在背后叮嘱‘过道小心,别贪玩,’放学到家就有热乎饭菜摆上桌,甚至伏天大晚上的赶作业旁边还有人给扇扇子

    这所有的所有都来自这个女人,这个新妈妈,蒋云舒第一次感受到有妈真好,这些蒋爸都没有做过,然而,都被这个新妈妈给弥补了。

    第一次体会了有妈宠是啥感觉。

    他不是没心的人,当初也不是对她有什么偏执意见,而是被来自外界的诸多言论所困,担心和害怕,那么现在他可以放心去享受母爱了,就连那声‘妈’都叫的越来越顺溜,每天出门都喜滋滋的,比他爸还高兴。

    就连李旺都羡慕的说,你这个后妈比我那个亲妈都好,要不,我也找一个后妈得了。

    这些林应涵都看在眼里,自然也跟着高兴,只是心里默念着,只要不和那个人走的太近就行,平时遇见了说个话打个招呼,甚至会露出笑脸,这些他都忍了,毕竟自己这个可耻的心思蒋云舒不知道,再说人家怎么着也是一家人,老死不相往来那是不可能的。

    自从和蒋爸结了婚,周芳就把自己的摊位转让了出去,自己全心照顾家帮着蒋爸卖菜,这天正是周末,也是她的生日,从早市下来,她就跟蒋爸商量想让肖倩过来,一起包顿饺子吃顿团圆饭。

    就肖倩的这个抚养问题,蒋爸也侧面的问过她,是不是把孩子的抚养权要回来,看得出来周芳挺舍不得孩子,没事的时候就会念叨几句,可是家里的条件有限,就算是来了也没个地方住,况且肖倩她爹虽不是什么正经过日子人,但对孩子还是挺好的,再有奶奶在跟前照顾着,她多少也能放点心,只是自己身上掉下的r_ou_,两处这么分着说不想那是不可能的。

    蒋爸爽快的说,‘这还商量啥,让她来住几天都行,我跟云儿住,你和姑娘住不一样吗,’周芳笑笑,说也不是两地隔的多远,吃顿饭见个面就行了,住还是让她回家住。

    虽是这么说,但蒋爸心里很不是滋味,将心比心,人家对自己孩子啥样,心里再清楚不过,可人家姑娘来了,只吃一顿饭就走,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自尊心都说不过去,况且也觉得对不起周芳的一片心。

    可眼下没招,想换个大房子的钱还没攒够,一切都力不从心,只能期待于用感情去融合,爱她,当然也爱她的孩子,他希望用自己的力量去营造这个新家庭,有经济实力了,一定让他们过的舒舒服服的。

    自从周芳进了门,可算是把蒋云舒给成全了,除了写作业,剩下大把的时间就是玩。

    早饭过后没一会儿林应涵就来找他,说隔壁张奶奶家的猫咪下崽儿了,叫他一起去看,他一听刷了半只的鞋都不刷了,立马跟着就走了。

    张奶奶家的这只猫算得上是一只模范妈妈了,算这胎已经是第四胎了,并且每胎最少都两只,这次更是出乎意料,生了四只。

    猫妈妈躺在窝里略显疲惫,偶尔才抬起脖子舔舔离它最近的那只宝贝,但也坚持不了几秒就又累的躺下了,然而那四只可爱的小猫咪却是相当的舒服,各个小脑袋拱拱着闭着眼睛找着奶吃。

    张奶奶说这次猫妈妈生产不太顺利,也是岁数大了,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大半宿才算生完,还好小猫咪倒都挺健康的,生下来没过一会儿就知道‘喵喵’的找妈妈了。

    两人蹲窝边上静静的看着,偶尔趁猫妈妈不注意才敢上手摸摸,小小的shi鼻头,小小的嘴儿,好听的小奶音儿,看着看着就想伸手去抱抱。

    “抱吧,没事儿,它不护崽子。”张奶奶看出林应涵的意思,笑着对他说道。

    “你轻点,别弄醒猫妈妈,要不它该咬你了。”蒋云舒虽然也想试试,也特别喜欢,但曾经被猫抓过,就再也不敢了,所以林应涵抱他也是挺担心的。

    “没事的,奶奶不是说了吗,它不护崽子,它好小哦,太可爱了,好想抱家去。”林应涵爱不释手的抱着,一下下的摸着,还不时与小猫交流着,“跟我走吧,我会好好对你的,给你吃好吃的,陪你玩好不好。”

    “你以为他是人呢,能听懂你的话,刚生下来是不能抱走的,那样它会死的,不信你问张奶奶。”

    “应涵呐,如果你喜欢,等断奶了你再抱回去,现在刚生,身体还弱着呢,抱走是活不了的。”

    “哦,那我等你长大吧。”说完在猫脑袋上亲了亲,很不舍的样子又小心的给放了回去。

    “奶奶,这一下生了四只,猫奶够吃吗?”蒋云舒记得这只猫每次生完,好像奶都不太好,都得另外加餐才能养活。

    张奶奶扫完地,把笤帚撂一边,也搬了个小马扎过来,“够啥啊,这不,刚冲好的奶粉,不喂饿都饿死了,唉,现在的猫生活都这么好了,想当年你出生那会儿,连奶粉都得攒钱买,现在到处都能买到,也不用掏腾票。”

    蒋云舒对自己出生那会儿的事早已耳熟能详了,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苦,没吃奶粉不也长这么大吗,而且也不比别的孩子差,“奶奶,此一时彼一时嘛,我现在也挺好的。”

    “哟,还会说这嗑呢,真是长大了。”

    “呵呵”蒋云舒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又跟着看了一会儿才和林应涵回了家。

    两人一边走一边讨论着养猫的事儿,对可爱猫咪毫无抵抗力,甚有恋恋不舍的感觉,可一迈进自己家院的大门,两人的笑声也随之戛然而止了。

    “这回,她真的是你妹了。”林应涵从高涨到失落的反差虽然蒋云舒有点不太懂,自己也没因为多了一个她而疏远他,为什么每次肖倩一出现,他都这样的反应呢,到底哪里不对了。

    “哥,你去哪了,我一来就看不到你。”肖倩从屋里跑出来,蹦到蒋云舒身边,很自然的搂住他的胳膊,感觉比亲哥还要亲。

    蒋云舒想问你怎么来了,后来想起今天是她妈的生日,她肯定得来,“我去隔壁看猫了。”表情虽不冷淡,但也不算热情。

    “看猫?是猫下崽吗,我也喜欢猫,再领我去看看呗。”

    林应涵一直盯着那双手,紧紧的那么搂着,还在不停的摇,求着蒋云舒陪她去,每次他都幻想自己把那双可恶的手砍了,让她再也沾不得蒋云舒的边,可也只能是想想,没有力量去阻止,也没有身份去阻止。

    “哎呀,要去你自己去吧,我刚看完不想再看了,张奶奶说了,猫妈妈很辛苦,需要安静。”蒋云舒看到林应涵不太高兴的小脸儿,胡乱编着瞎话,因为知道,如果真的陪她去了,可能林应涵就不会再理他了,而林脸上的晴雨表就是他心里的调音弦,不是不敢惹,而是不想惹,舍不得惹。

    “这样啊,那算了不过哥,我给你带了一样好东西,走,咱进屋看去。”

    自从她出现,林应涵没说一句话,她也没搭理林应涵,可能从他们认识就形成了这样一种默契的气氛,谁看谁都不顺眼,都视对方为眼中钉,肖倩还好点,可以当他为空气,你爱咋咋地,我照样我行我素。

    林应涵看她,不仅是嫉妒他们有着这样一层关系,而是强烈的排他反应,所有有意无意靠近蒋云舒的女生他都是这样的反应。

    而对肖倩而言,林应涵就是蒋云舒跟班里的其中一个,只不过走的近些而已,不用在乎他,他再近还能有自己近吗。

    而蒋云舒夹在中间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一边不想惹林应涵生这个无名的闲气,另一边有新妈妈在,也不想弄得太僵,该过得去的总还要过得去。

    肖倩的性格哪还容你犹豫,几下就把他拽走了。

    “哥”

    蒋云舒发现,只要肖倩在,林应涵准叫他哥,平时都喊他大名,他自己也清楚,这声哥的后面肯定又是那张让人心疼的小脸儿。

    果不其然,这闸水说来就来,即使已经是一个四年级的大孩子了。

    蒋云舒第一次扒人裤子给人弄哭后,就发誓再也不惹他掉眼泪,可是还是没来由的,最起码是自己不知道理由的给人家惹到哭,已经数不过来多少次了。

    他没招儿,他真的是没招儿,对林应涵是打不得骂不得,只得乖乖的再一次举旗认输。

    ☆、动迁

    在林应涵心里,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和蒋云舒分开,就算不在同一个学校上学,那么他们也会住在同一个院里,直到长大成人。

    蒋云舒小学毕业试一考完就去了姥姥家,姥爷因为修理烟炉爬高从上面掉下来,造成盆骨粉碎性骨折,蒋爸得知消息赶紧带着蒋云舒过去探望,照顾了半个多月,手术完看恢复的还算平稳,姥姥就把他赶回来了,说这个病以后也就这样了,身边再多的人他也站不起来,就可她一个人骨碌吧,再加上有舅舅,他在也没用,蒋爸想坚持呆几天,最后蒋云舒说他会留下来陪姥爷,让他先走。

    蒋爸风尘仆仆的从外地回来,还没到大门口,就听院里熙熙攘攘的,很多人的样子。

    谁家出事儿了?

    “哟,老蒋回来了,咋样啊你岳父?”李叔最先看见他,笑呵呵的走过来,看他这表情,蒋爸的心算是落下了,这岳父的事儿搅得他神经都衰弱了。

    “还行,恢复着呗,咋的也成不了正常人了,这干嘛呢这么些人。”

    几个穿工服的拿着尺子量东量西,还有一个人在本子上记着数字,还有一个头头的人物来来回回的指挥着。

    “咱们马上就要搬出这个破院子了,早该动了,再不动都成危房了。”李叔说着,背着手又凑过去看热闹,“该量我家了吧,快请进。”

    动迁?

    “嫂子,这真要动了啊?”大家对动迁的事儿很上心,都跟着测量队的人走,且人人脸上都挂着喜气,要住新房了,蒋爸上前拉住大姨,想问个明白。

    “呀,你回来了,我还没看着你呢,可不吗,前几年天天慌慌着动迁也没动静,这回来量面积了,估计是快了。”说完脸上也露出了笑,这个院拆东补西的,但终究是风吹雨淋了几十年,有些主体结构都出现了裂纹。

    “那这一片要干嘛啊?”

    “说要规划什么cbd,就是商业区之类的,如果真是这个,那说搬就得搬了,肯定快。”

    “哎,老蒋,你家面积差不多能换一个三室的,听说给的面积还不小呢。”邻居老宋也过来搭话。

    “咋个给法?”蒋爸来个兴致,他家要真是能给个三居室,那么肖倩以后来就有地方住了。

    “好像是一米给一米三四吧,都这么说,现在只是先量,还没动员呢,所以价还没最后定。”

    蒋爸想了想自己的房,现在使用面积50多,如果真按一米二给,那么整个小三室也是有可能的,再加上手里的钱好好装修一下,也算是给周芳一个交待。

    家家户户量完米数,心里大概都有了底,晚上吃过饭都凑到院里谈着动迁的事儿。

    “我问了那个头头,他说十一前后可能就要拆,要钱的给你钱自己买房去,要房的回迁到别的小区。”

    “唉,住了几十年了,这说搬就搬,这些老人一分开,就难见啰。”

    “大爷,这动迁也是好事儿,为了支持国建吗,您想想,就这地儿,将来盖一大高楼,来来往往的全是高档小汽车,出出入入的都是大人物的白领,那多气派,总比咱这破烂小院儿影响市容强吧,城市得不断的更新变化才算进步嘛。”

    “你们年轻人想的都对,只是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的在一个地方住久了就不愿意走,住出感情了。”

    “可不是吗,住别的小区倒也是住,可邻居都不认识,出门两眼一抹黑,去哪儿都找不找,有啥意思。”另一个大爷接过话头,明显也是不太愿意走。

    “大爷,您就放心吧,以后想见啊也容易,这交通这么发达,想见谁您一个电话打过去,您看着都得来,呵呵。”

    “那感情好啊,舍不得这个地儿,也舍不得这里的人啊。”老人在一边直感叹。

    动迁对于老年人来说那就是动了他的念想,在这里吃住生活一辈子,甚至见证了几代人的成长,说走就走,他们怎么能不伤感。

    而对像蒋爸他们这样的三十多岁的人来说,想买房,手里的钱不凑手,不买房,居住条件又不好,所以,动迁正好救了他们,不用费劲就可以换个高楼住住。

    环境好了,住了心情也舒畅,人总得往高处走,况且城市发展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桩好事。

    大人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动迁的事儿,这家说要钱想在哪儿买房,那家又说不要钱直接搬到回迁房更省事,家家都有自己的想法,那美好的未来似乎第二天一早推门就可看到,就连那笑声都透着无比的甜蜜。

    林应涵一直默默的坐在大姨跟前,听着大人们的闲唠。

    对于住哪儿他没多大的概念,有自己的屋就行,主要是能不能和那个人住在一栋楼,或是住的比较近,他一直在这些谈话内容里搜索着信息,蒋爸和大姨的信息。

    听蒋爸的意思是想直接回迁,添钱要一个大一点的。

    而大姨的意思是要钱,小区可以随便挑,主要是姨夫没在家,她得跟姨夫商量好才能定下这事儿。

    但不管怎么定,他和蒋云舒分开这事儿是定下了。

    大人决定的事儿他肯定是cha不进嘴的,又寄人篱下,这个时候他非常想蒋云舒能回来,看看他能不能劝劝他爸,和他家搬到一起。

    可是,这个似乎也不能实现,打电话,农村还没接线,写信,就为这一个事儿就把他叫回来,好像又小题大作,毕竟姥姥和姥爷对蒋云舒非常好,这回姥爷出事了,在那儿多陪陪也理所应当,自己怎么会因一己想法就冲动的做出那样的无理之事。

    所以,辗转反侧在自己的小床上像摊煎饼,弄得隔墙的大姨推门进来看他,“怎么了涵宝儿,是不是热?要不我把风扇调三档?”

    大姨一如既往视他为己出,有时甚至比对刘哲还要好,他冲出口的问题就在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没事儿大姨,你去睡吧,我可能是西瓜吃多了,有点撑。”

    大姨过去让他平躺,手放肚子上帮他揉了揉肚子,“咋还不消化了,要不,下地走走,这才九点多,晚点睡也没事儿,反正放假。”

    刘哲刚高考完,和同学出去旅游刚回来,他不想打扰他睡觉,“不用了,一会儿就好了,大姨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真的行啊?”

    “真的行。”林应涵笑着半起身把大姨往外推。

    “再热也盖上点,着凉了该拉肚子了。”

    “知道了。”

    大姨临出门把风扇定了时,调了三档,正是热的季节,怎么躺都是一身汗,尤其心里还有事儿,就更是睡不着。

    其实大姨也睡不着,他家刘哲报的是h大,在外省,通过估分感觉差不多能考上,她现在也退了休,整天闲在家没啥事干,刘哲一直住封闭校,群体生活不用再体验,她突然有个想法,如果刘哲真考上了,想搬到h市,那样能更好的照顾刘哲,弥补这些年在外面吃的苦。

    再有就是姨夫今年也有意把线路包出去,这些年跑长途也是跑累了,想安定下来,正好h市和跑长途的地方离得近,也好管理。

    但这些都是大姨自己的想法,还没和姨夫商量,林应涵和刘哲自是也不知道,刘哲大姨不太担心,这些年自和白宁宁了断后就没再联系过,这上了大学她也不会再管,放宽政策支持他去恋爱。

    唯有林应涵她最担心,她知道这孩子自小和蒋云舒要好,这一分开,不说再无见面机会也差不多,这才小学刚毕业,还有二三十年的好时光,恋旧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他们自是琢磨不透,可眼下是最难处理的,也是大姨最烦心的。

    从他失眠压的床吱吱嘎嘎响就已看透他的心思了,这些年的妈不是白当的,儿子啥心思当然明白。

    ☆、你会记得我吗

    自从动迁的消息传开后,林应涵差不多每天都要去问一遍蒋爸,蒋云舒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蒋爸以为这两孩子就是玩惯了,突然剩一个不习惯也没在意,只是随意的应付着:快了,快了。

    可这‘快了’一等就是到开学前夕,蒋云舒跑到院儿都没先进自己家就去找林应涵了,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他想象了一道的干净笑脸、惊喜后的雀跃都没有,换来的而是冰冷和淡漠。

    林应涵觉得那点希望,那些想说的话,渐渐的都被等待他的这一个多月时间给磨没了,一点点的降,一点点的熄灭,最后没心思再盼了,即使现在人在跟前了,也没了想的念头。

    蒋云舒雾水重重,这到底是怎么了,不该这样的啊,以往就是去菜场帮忙半天见不着都要跑过来说个不停,拉着手不放,这都一个多月了,再见难道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上前讨好的握着他的手,看他委屈的招牌模样,顿时醒悟,这是嫌他去的时间太长了。

    他心酸的摸了摸林应涵的头,安慰的又摸了摸他的脸,柔声细语,“姥爷心情一直不好,我陪他还能好点,所以回来的有点晚,以后,我不离开这么长时间了好不好,当哥的我保证。”

    对这点,林应涵心里的确很欣慰,有时他一个小表情蒋云舒就能知道是什么意思,不高兴了也能明白是因为什么,这就是他,了解他,懂他,孟良李旺他们也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可他们就做不到这点,当然了,除了蒋也没人在乎他这些,唯有他视他为宝儿。

    而这宝儿,眼看着就要当到头了。

    林应涵这次真是委屈的够呛,听他这么说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就开始抽泣起来,“你知不知道我想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写信给我?”“农村根本没邮局,想邮信要到很远。”“那就不能多走几步路吗?”“好了,是我大意了没想到。涵宝儿,真的是想我才这样的吗?”

    林应涵沉默着没再吱声,一个劲的抽噎抹着眼泪,只是搂着他的双手更加的紧,好像明天他们就要各奔东西了似的。

    他不想离开这个人,一直宠他,也是最重要的人,只有他,没有唯一,这和大姨一家人的感觉不一样,他不想失去。

    可是木已成舟,家里的决定已成定局,没有他的日子他不知道要怎么过,已经习惯了很多事都和他一起,一旦没他,他不再是那个涵宝儿,整个世界都空了下来。

    “咱们院儿要动迁了?”林应涵松开手,鼻子哭的通红,眼里泛着泪花。

    蒋云舒反应了一会儿,“这是好事儿啊,早该拆了,你看我家那房,补了漏,漏了补的,都没好地方了,居委会来通知的?”

    “嗯。”林应涵点头,“房子都量完了,你爸说你们家能要一个三居室,以后你们就可以一家团圆了。”林应涵说完低着头不再看他,心似刀割,蒋云舒自然明白这团圆的意思,早之前他爸也说过住大房子要把肖倩接过来,自己家孩子是孩子,人家的也是,得一碗水端平。

    “咳,她不能老来住,也就是住几天新鲜,听我爸说,她爸不给抚养权,所以她只能在那儿,来我家也是临时住住,你别多想。”

    自进屋蒋云舒就一直背着包,现在感觉两个肩膀都酸了,包里装的都是姥姥给拿的家乡土特产,说不要都不行,非要装着才可以。

    “蒋云舒”

    “嗯?”蒋云舒把包卸下来放一边,顿时感觉松快不少,转头答应,手往外掏榛子。

    “如果我们分开了,你会记得我吗?”

    “分开?分哪儿去,动迁了不也回迁到一片吗,离不了多远的。”

    “两地,很远很远。”

    这才是林应涵哭的症结,蒋云舒头顶闷雷,心也跟着沉了一下,说真的,他也没想过这个,天天腻在一起吃玩乐,上学,放学,好的跟亲兄弟似的,他哪想过有一天会分开,那是不可能的事儿,虽然上学差着一级,但最起码也会同校吧,不同校也在同一个城市吧,根本不存在见不着面的问题。

    可是这‘很远很远’让他意识到这可能是真的,是他想象不到的远,看那小脸儿都写着呢。

    “哪儿?”

    “h市。”

    “定了?”

    “大姨和姨夫已经商量好了,这边一给钱,就搬过去。”

    “”蒋云舒不知该坐还是站,手里的榛子掉了一地,在屋里走了半圈转回来,“那我要我爸也去h市。”

    林应涵无力的挤笑摇头,“别傻了,你家买卖在这边,新妈妈的亲人也在这边,怎么可能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再说,你有什么力量能够说服他。”

    “但总得试试啊,不试怎么会知道。”蒋云舒坐过去挨着他,“卖菜在哪儿都可以的,又不是什么大生意,只是一个菜摊,支起来就能营业不行,我等不了了,现在就去市场找我爸去。”

    “你别去”林应涵追上去拽住了他,“这是大事,大人是不会听你小孩儿的,你也别说,就算我们分开了,我也一样会想你,我们通信,以后家里装电话了,我们还可以通话,只要你愿意接”

    “我当然愿意接啊,别人的谁都可以不接,但你的必须接这你放心。”蒋云舒伸手抹去他眼角的一滴泪,心疼坏了,“别哭了,只是你这爱哭的性子得改改,将来去那儿了就没人哄你了。”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林应涵反倒哭的更加厉害,扑到他怀里就哭出了声,“蒋云舒”“涵宝儿”蒋云舒心里也不得劲儿,只是他不是一个轻易哭的人,也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只能一下下的拍着他的后背以示安慰。

    “你会忘了我吗?”林应涵泪眼朦胧,抬眼问他,这几年他的个头撵的挺快,已经到他下巴了。

    “会,肯定会。”蒋云舒肯定的回他。

    “就算我们几十年不见面,你还会想我吗?”

    “会。”

    “真的不会忘了我吧。”

    “绝不会。”

    “我们拉勾。”林应涵伸出小手指。

    “好。”蒋云舒也伸出手指勾住他的。

    “拉倒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盖章,生效。”

    “如果你变了,你就会变成狗。”林应涵再次强调他们的誓言。

    “好,如果我变了,我变成什么都行,随你处置。”

    两人发过誓,再一次的搂抱在一起,随着一年比一年大了,他们像今天这样亲密无间还是少之又少,最初也是刚上学那阵,林应涵喜欢黏着他,搂搂抱抱,有时来叫他起床还会钻进去跟着赖一会儿,对于林应涵,蒋云舒永远没有烦的时候,也不认为这是矫情,打心里觉得他这样挺好,甚至想在他这儿就该这样。

    以至于在他们分开的十年里,林应涵那时拥抱的温度还犹在怀里,几次梦里惊醒,都会喊出那个名字,也从未忘过他们的誓言。

    即使没再见面,但独属于那个人的位置,依然在他心里留着。

    作者有话要说:  分开了哟

    ☆、巧遇

    “妈,那些东西你就别给我拿了,我一个人吃不了。”

    “吃不了放冰箱也不坏,这都是我真空塑封好的,拿着如果不愿意做饭了,就口面条也能当菜吃啊。”

    “已经拿的够多了,再拿冰箱都装不下了。”

    即使已经长大成人,在父母面前仍然当做孩子一样照顾,生怕哪一样照顾不到就会饿着,大大小小的包装了三个,这正要准备装第四个,男人终于忍不住上前阻止,再这样装下去,把家都要搬空了。

    “哎呀,他不要你还硬给拿,真是贱骨头,那么大人了,饿不死的。”老爸正在卫生间刮胡子,一会儿要出门参加个婚礼。

    “妈,我爸说的对,我肯定饿不着,再说,你再装一个我是真的拿不动了。”

    男人看着地上的几个包,脸上现出几许犯愁,两只手,三个包,再多一个,只能用脑袋顶着了。

    “行,那妈就不装了,可你要记着顿顿吃饭啊,不许糊弄。”最后又在背包的侧兜塞了一瓶红枣枸杞水,男人刚要说‘那是女人喝的玩意儿,给我喝不合适吧,’但看老妈忙忙活活的忙了一早上,不忍心拒绝她,塞了也就塞了。

    “云儿,前两天孟良还打听你来着,你不过去瞅一眼再走啊?”老爸洗好脸出来,准备穿衣服,老妈过去帮着把衬衫领子折好,

    又拍了拍大襟上不存在的散褶。

    蒋云舒戴上手表,背上电脑包,准备出门,“他给我打电话了,我一会儿路过他那儿,肯定是要去的。”

    “人家孟良都有对象了,你也啥时候给妈带回一个瞅瞅。”年近五十的周芳自进这个家门就把蒋云舒当自己亲儿子看待,事事都放在第一位,视为己出,蒋云舒也自是和她处得相当的亲近,有时甚至比老爸都亲。

    蒋爸今天参加的是一个原来工厂老同事儿子的婚礼,虽然比蒋云舒大个三二岁,但周芳看着他也二十好几了,大学毕业又参加了工作,样样顺心如意,就是对象这个事不着急,蒋爸不催,但她这个当妈的总得提醒着点,这个岁数看别人看孙子,心都痒,所以自打一毕业就开始叨咕,蒋云舒也一如既往的还是那句话,‘不急。’

    老爸老妈给送到了小区门外,在路上随便拦了一辆出租车,瞅都没瞅把两个提包扔到后备箱,人坐到了副驾驶,半天司机也不开车。

    “蒋云舒?你是蒋云舒?”

    蒋云舒还纳闷这司机是车坏了还是在等别的乘客,怎么不走啊,正欲开口,对方顺口的叫出他的名字,显然是认识。

    “你是德子?”看外表不太确定,也就那锛儿头的大脑门还能让他想起一些这个人的印象。

    “对啊,我靠,真的是你啊,哈哈,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你了,这都多少年了,真是太巧了太巧了。”

    德子显得很兴奋,像多年失散的老朋友,中间就是有变速杆隔着,不然,都要熊抱过去了。

    “可不是吗,真是没想到。”虽然当年他俩算不上什么好朋友,但也都是附近邻居一起长大的,友谊没有,打架的交情还是有的。

    “你现在在哪儿呢,这次是回来看父母?咋样啊,是工作了还是上学呢,走走走,咱找地好好聊聊去。”

    德子抛出一堆问题,蒋云舒都不知道回答哪个好,他真的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德子见着他能这么热情,这一看和当年也没多大变化,敞亮,社会,说话语速快,能打能闹的人长大了都沾那么点义气,现在成年了,反倒觉得这样的人挺好,当年的坏劲儿可能就是小孩儿行为,不足定性。

    蒋云舒要去看孟良,还要赶火车,所以推辞了。

    “这是我电话,下次回来打给我,咱们聚聚,李旺李蒙他们我都有联系,这次你就是赶火车,不然,肯定要坐下来好好唠唠。”

    德子把蒋云舒送到地方,没能在一块好好说说话,觉得挺惋惜。

    “下次一定。”蒋云舒笑着回道。

    “好嘞,那就这么着,祝你一路顺风啊。”

    和德子分开,看着远去的出租车,蒋云舒还在极大的反差里转悠,感叹日子竟然这么快,他还清楚的记得当年和德子势不两立,两派动不动就打起来,这转眼都成了一个壮壮实实的大老爷们了。

    关键是这差别让他缓不过神儿,这人说变怎么就变了。

    站着发了一会儿呆,拎起包往孟良的公司走,没想主人家已经站门口提前迎接了,“离老远就看你和出租车司机在那儿唠,给钱完事有啥聊的”。

    “你知道那谁吗?”蒋云舒把包不客气的塞孟良手里,“你都猜不到,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

    两人一起进屋,“谁啊?”“德子。”

    “谁谁?”对于这个人的名字,当年的受害者也是大吃一惊,路过办公区,下属吓得愣愣的直瞅他,“怎么是他?”声音依然高亢没收敛。

    “你小声点瞧把人女孩吓的,可不就他吗,还挺热情的,”进到孟良办公室,“有水没,来点。”把身上的电脑包还有挎包拿下来,“哎哟,可勒死我了。”

    孟良去给他接水,才算缓过点神儿,“你这都赶上逃荒了,至于吗,整个行李箱多好,给,温的,现在就能喝。”

    蒋云舒接过一饮而尽,跟德子唠一道,对方还觉得意犹未尽,自己嘴都干了,“都给装好了,不拿不行,我这次回来只住两天,所以也就没拿行李箱你这重新装修了,跟上次来不一样了。”

    “没看我是干什么的,装修公司能不把自己捯饬漂亮的吗,还是先别说我了,说说德子,咋会是他呢,我一直没离开过这儿,打了那么多次车,怎么一次都没碰见过他。”

    “那满大街跑的车多了,哪那么巧就碰上,再说,你想遇见他啊?”蒋云舒靠在舒服的沙发上,看着头顶新装的吊饰灯,心想,这小子这是赚着了,不是以前的家徒四壁了。

    孟良凑过去挨着他坐,跟小时候一样,虽然现在表面上看是老板了,但心里还一直敬他为老大,“德子四年级的时候就转走了,当时听说他爸犯事进去了,后来他妈也改了嫁,这些年,就是咱们那些老邻居也打听不着他家的消息,都说他爹那样,他也好不到哪儿去,你没看小时候我受过他多少气,没你他就得称王称霸到底,从小就不是好玩意儿,我就是好奇,这样的人现在怎么干上了出租,怎么想,这行和他也挨不上边啊。”

    “三百六十行,谁知道谁吃哪碗饭,你当初的梦想还是当军官呢,这咋还干上装修了,都是为了活着,不过,这一路听话儿,他现在过的挺踏实的,开出租三年了,以前也进修理厂干过,后来觉得那活太埋汰,现在这车是他自己的,他开白班,晚上包出去,一天也不少挣,日子还不错。”

    孟良还困在过去出不来,一直摇着头,“就当年他那样儿,我以为长大了怎么着也得混个小头头当当,真没想到他能稳定下来。”

    蒋云舒起身又去接了一杯水,“都啥社会了,你是不是当年古惑仔看多了,唉对了,他说和李旺李蒙他们都有联系,这事李旺怎么没跟你说。”

    “李旺现在天天跑市场,我俩见一面也都不容易,有时候打电话没说几句那边就有人找他,弄得我现在都不爱找他了。”

    “下次吧,下次我回来,把他俩都找出来聚一下,李蒙快结婚了吧?”

    “黄了,前段时间我去看现场,在北环看见他了,工作也不太顺心,一副愁眉不展的。”

    “咱们几个就我远,没事你们就到一起唠唠,这些年的感情别断了。”蒋云舒还一派老大的样儿,笼络大家在一起,都是发小,多少年的感情了,不能断了。

    说到这儿,孟良心里的那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他,低头想了想还是出了口:“林应涵他”

    ☆、意外遭袭

    将近五个小时的火车,蒋云舒到家都快晚上九点了,左手包,右手包,累的摇摇晃晃,好不容易爬到了所住楼层,发现自己家门口竟然有个人在开门,泰然自若,自然的很。

    “我靠,这还没到半夜呢,就有人明目张胆的来撬门了,这是嫌活的太自由了吧。”

    蒋云舒心里忖着,几个大步冲过去,想都没想甩起一只手上的包就砸过去,紧接着另一只手上的也招呼上去,‘小偷’正专注开门,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根本来不及反应和躲避,这两下子下来直接被干倒,捂着头躺地上感觉天悬地转,眼睛睁开个小缝,所见也是星星点点,辨别不清袭击者的面目。

    “难道尾随抢劫这事儿是真的,可我是男的啊,也太大胆了吧。”男人在地上来回的滚了两下,抱着脑袋开始呻吟起来。

    包里是老妈做的熏酱真空塑封后非常的硬,还有一些晒的干菜和牛r_ou_罐头之类的,加起来挺重再加上刚才的力度,蒋云舒看他痛苦的样子有些后怕,‘不会砸出脑振荡吧,会不会死啊。’

    “喂,你还好吧。”用脚轻踢了地上人几下,天底下似乎没有哪一个被偷的对偷者这么客气了吧,可见蒋云舒小时候那点练家子的气势已经不见了,最起码和文明能靠上,九年义务教育彻底改变了他。

    现在是法制社会,需要制裁有法律呢,也没必要整死对方不是,蒋云舒又给自己找了个更合适的理由。

    见地上的人没了动静,吓得他赶紧蹲下去查看情况,“哎,你醒醒,你怎么样?”蒋云舒怼了怼对方的小腿试探信息,没有动静。

    “哎,你没事吧”这一次不但对方没了反应,连放在头上的手也被他的摇晃而振落了下去,露出一张白皙俊俏的脸,然而他并没有太多心情细看他的样子,因为鬓角已经有滴滴血迹渗了出来。

    这回蒋云舒彻底慌了,从小到大皮是皮了点,可没哪一次是致人受过伤的啊,本意也是想教训他一下,没想打死他,难道是错手

    蒋云舒不敢再多想下去,把身上的包全部拽下来,过去把人扶起来,用手去探鼻息,很微弱,“还有气,这就好说。”

    把东西放在邻居家寄存,三下两下把人扛到背上下了楼叫了出租车急赶医院,进了急救室,几个医生来来回回的小跑,那阵式能把人的心脏吓出来,就怕医生出来说‘我们尽力了’。

    他悔的不行,刚租半年屋里本就没什么,来个瓮中捉鳖也比冲动下手强啊,这要万一有个好歹,‘小偷’倒成了受害者,而自己还有可能遭到牢狱之灾。

    这是何苦来呢。

    刚刚参加工作一年,大好的前程就在前面等着,父母,事业,未来的家庭,随着业绩的提高都在一点点的明晰,似有无穷的力量在推动着前行,可是现在有可能就要毁于一旦。

    你偷谁家不好非得偷我,真是恨死他了。

    一个人在外边急的团团转,心里焦躁的不得安宁,如果不是新一代的崇尚科学的知识分子,就差祈求神灵保佑了。

    大概十多分钟后医生走了出来,“脑部三处外伤,不是太严重,都是小口子,已经处理好了,回去记得忌辛辣。”

    “没没了?这就完事了?”蒋云舒一是不敢相信,二是没太明白医生这特有的结语方式。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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