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自在小打滚 作者:今天我爸生日
第10节
男人离开的那天,天空没有下雨,恰反却是晴空万里。
黑饼子四处打听,并没有听到死人的消息,悄悄地在心里松了口气。
过了几个月,碧落初春降临,山庄下了近十年来最大的雨。那时黑饼子正在破庙中躲雨,嘴中叼着块泥巴糖,二郎腿直晃。
破庙的门却径自被推开,一阵风吹来,雨水争先恐后地往庙宇吹打。
黑饼子瞪大眼睛。
“哟,黑饼子,悠闲啊。”男人回来了,带着满蓑衣雨水。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男人简直丧心病狂,一个劲儿地对黑饼子的耳朵吹话,恨不得把黑饼子立刻扔出山,好让他亲眼见见那所谓的山下乐土。
“我们碧落山只有碧落树,但山外有好多其他种类的树,树叶在秋天会变成红色外面的人比碧落山庄的人多得去了,他们那儿有个叫做‘马‘的物什,比牛羊高大,跑起来速度极快他们那儿有个叫做衙门的地方,如若死了人,不是什么长老定罪,而是由这衙门中的人去探案,还得立字为案有种水果可以做成糖,串成了一串,我没办法给你捎回来,不过我把串那糖的竹签拿回来了,你还可以闻闻味儿”
“屁!”黑饼子给了男人一脚,心中却渐渐对山外的世界有了幻想。
一个月后,男人又走了。
“我回家一趟。”男人从怀中掏出那把弯刀,小心翼翼地塞在黑饼子的手心中,“帮我看好这把刀,刀刃可以没了,这裹刀的布可要看好!如果看得好,我就带你出山见识见识。”
黑饼子难得乖巧,握紧那把刀点头。
三个月,他等着这男人回来取刀,等着男人回来后实现承诺。等到碧落山庄的天空又开始下雨,秋虫开始鸣叫。
最后类似动物的尖叫声从黑饼子的胸腔中迸发出来。
城南高楼有人跳楼,黑饼子握着弯刀在人群外往里探看。
最后泥鳅在他的胃部缠绕,绞动出钻入骨髓的疼痛。
“他是自杀的。”
最后
只等来了满地的血r_ou_模糊。
作者有话要说:
比心!
多喝水,多运动!
第27章 第七朵碧落花
“你……没事吧?”
元阳伸出手,拍了拍黑饼子的后背。
尸体已经被裹起,放在竹架上被抬走,颠簸了一路的腥臭和血腥。由是,那在空中摇曳的红灯笼和碎纸也变得诡异起来,在幽幽夜光中晃荡,仿若招魂的纸幡。
元阳见少年不应声,便弯下身子,“唐突了。”他抱起僵硬的少年,往自己怀里一晃,少年轻飘飘的,瘦弱得骨头都硌人。“我送你回房罢了。”
少年依旧沉默不语,眼中幽幽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元阳走在路上,感觉脑袋发涨,路两旁的红灯笼照得人眼睛发花,他突然想起自己那泼皮徒儿扶原,也不知道把殿中折腾成什么样。
少年突然抬起头,在元阳的肩上蹭了下。
元阳愣了愣,“你若是要擦鼻涕水儿,跟我说便是,我有纸”
“先生是个厉害人物。”少年的声音有些喑哑,语气却是笃定。
“多谢赞扬。”
“先生,救救碧落山庄吧”少年的语气突然转急,“这山庄有鬼,这府邸也必定有鬼,三年前这家老爷的大儿子便从高楼跳下在地上摔得粉碎,我查了三年也不知道为什么,肯定有谁么东西在背后作祟。虽然我不知道先生是因为什么原因进入府邸,但我相信如果是先生,便一定会知道怎么破解这个局先生!”
“这家老爷竟还有个大儿子?”
“是,那个人曾经去过山外。”少年从自己的腰间取下弯刀,“他对我有恩情,这是他留给我的弯刀,他让我看好等他回来取,却再也没有回来”
元阳接过少年手中的弯刀,玄铁的刀刃散发暗沉的光芒,他腰间的司命罗盘兀然闪动光芒,而后竟然径自颤动起来。
“先生,你腰间的东西在发光还在动。”
“你这把刀”红衣人的眼兀然亮起,“不,是这裹布到底是何来头?“
“先生想知道么,我可以告诉先生只要先生答应在下那件事。”
元阳翘起唇角,给怀中的少年顺手来了个栗子,“原看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也是个会讨巧的!”他将弯刀在手心中旋转,玄铁的幽光在灯笼的映s,he下明明闪闪,“我答应你便是。”
黑饼子的耳朵一颤,僵硬的肩头终于完全放松下来。
“在你们来之前,也陆陆续续有几个山外人来过,曾经有那么一个人是个锻剑的师傅,他也是留在我们碧落山庄最长时间的山外人,大概在山头住了整整三年,平日里靠为大家锻造武器为生。”
“锻剑的师傅那人可造木剑?”
“这我不大清楚,那师傅走的时候我只有四岁,也是听坊间流言那人也就是这家老爷的大儿子非常喜欢那位师傅,经常会带着吃食去与师傅交换山外的留言,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便愈加熟稔。锻剑师傅走的时候给他留下这裹布。”
“为何是裹布,而不是剑?”
“那师傅是这么说的:‘你年纪尚小,我便不给你锻铁器,这个裹布赠予你。别小看这布条,可它比我这三年造出的所有剑加起来都更ji,ng良。你若是以后有了自己专属的刀剑,便裹上它罢’。”
“怪哉。”元阳搜索自己的记忆,在他的印象中,仙境似乎没有这么一号人物。全仙境锻剑最好的便是衡宁剑君,却也没听说过他下凡历劫。
“那人可有什么特征?”
“特征的话”黑饼子少年陷入回忆,“让我想想”
天空划过一只鹰隼,尖啼着从树枝头掠过,捎落几片树叶,树枝头挂着的灯笼摇晃,又是一阵光影明暗。
墙头细簌,猫蜷缩身体,沿着墙檐快速穿过。
末y站在屋内的窗前,夜风吹得他白衣泱泱,一条诡异的血红线条沿着他的下颚骨往脖颈处蔓延,而后在纯白的衣襟染上朵摇曳的血花。
“臭道士,我明日就要上场,你怎么又把老子变成这怂样子,不是你难道就差这一会儿么,这个晚上”
小魔头被身旁的青衣男子气得打了个嗝,两人走在挂满灯笼的青石路上,他用力踹了身旁那人一脚。
青衣男子眉眼不动,只是伸出手突然搭在小魔头姑娘的背后,轻轻拍了两下。“以后吃糕点不用那么急,如若明天骑猎场上你能赢,我在给你买好多糕点。”
“你个狗娘养的”小魔头正骂得欢,突然闻到一股血味,身子一僵,渐渐往身后看去,”喂,臭道士,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窗外一阵嘈杂声,末y抬眼,瞧见一大一小站在屋前得夹道旁,正往他这处看。
有魔气,是白日的那修魔人。
那小魔头朝身旁的男子说完话后,青衣男子便循着他的视线往竹叶掩映的纸窗处看。鹰隼啼叫,这时正巧吹来一阵夜风,末y眼前的面纱微微漂浮,淌血的眼逐渐安稳。
末y的脚下,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沿着柱子往外蔓延,爬上窗檐化为冰棱,而后顺延竹叶的尖端长出晶亮的冰尖。
愣在原地的青衣男子猛得一惊,拽起身旁的小魔头便钻入夹道旁的灌木丛。
末y望着一大一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又重新垂眼,竹叶重新在风中晃动,窗檐滴落冰水,屋内的薄冰也重新化为虚无。
也不知,元阳仙君的气息为什么如此紊乱。
他伸出手,手掌间一条若隐若现的红绳,绒毛散发薄薄的金光。那条红绳从他的掌心处延申出窗外,一直被牵引到夜色的漆黑中。
庭院的古琴声重新响起,不复白日的悠扬,只剩下漆黑中缠绵的呜咽。
“喵。”
庭院风大,红幡吹动,黄铜猫被吹得腿脚发僵。
整个碧落山庄最高是山神庙的香塔,而第二高的便是这山府庭院中的假山塔,因为长久没有人进出,塔面昏沉,石头的角落长满苔藓。黄铜猫跳上石塔的勾角处,耸动耳朵,贴着冰凉的石面往上爬。
古琴声便也愈来愈近。
黄铜便也爬得愉快,整个身子如同箭矢般冲上去,最终在古塔的最顶端停下,钻入那黑沉的洞中。
古琴声断。
“你来了。”男人轻笑。
黄铜窜入男人的怀中,忍不禁打了个颤。男人收回摆在古琴上的手,轻轻地抚摸起发抖的猫。
“瘦了。”
“喵。”
“最近没有好好吃饭。”
“喵。”
一人一猫的对话在黑影的摩梭中晃荡,塔端的铜铃声阵阵,扣动慵懒的清响。
山府的另一个屋子内,传来声低低的咳嗽声,屋内药味环绕,有类似黄芪的苦香味,床头的香,断断续续飘荡细烟。
苍白男子窝在床榻上,只觉手脚冰凉
“吱呀。”门轻轻推开,末y无声地踏入房内。
“是谁“男子虚弱地挣扎起身子,一阵窸窣便放弃,又重新窝回床榻,“是谁?”他努力地瞪大眼睛。
原来是大夫。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末y走到床榻前,每一步都带着地上一层稍纵即逝的薄冰。
“大夫,你管得”
苍白男子身子虚热,他有些急躁地转过身,却在幽暗中猝不及防地陷入一双暗红的眼眸中,整个人浑身一僵。
薄冰顺延地面,爬上床榻,一层又一层地将男子的身体缠绕住,直到他的眼睛变得空洞无神。
“我有个同胞的弟弟”
“弟弟?”
“对,他与我长得一模一样,可即使长得一模一样,母亲却总是责骂我却宠爱他如果有什么苦差事一定会让我先去干,如果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一定会藏起来给弟弟,我一直弄不懂啊,明明我们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却宠爱弟弟却冷落我,真是偏心我忍了好多年,真的好多年终于有一天,我把弟弟推下了山崖”
“他死了?”
“三个月后,他回来了,最令人痛恨的,他仿若记不得我对他做的事,依旧摆出那副笑脸灿烂的样子,他得到母亲更多的宠爱,我却要成天担忧他说出真相那样我会被赶出去的。”
“这三个月里发生了什么?”末y的白日里如泉的声音转而暗沉,如同结上冰渣毫无情感。
“他说他被一个男人救活,而后跟着那男人去了一个叫作碧落山庄的地方,他还说自己当上了那儿的神使,而且一直念叨他要回山庄”
“他走了?”
“走了他死在了这里,死在了碧落山庄他死了死了。”
那天,苍白男子做了个梦,梦见镜子里的自己变成一滩血r_ou_模糊。
不远处的灯笼聚拢处,仆人们在夜色中依旧穿梭。
“我想起来了。”少年在元阳的怀中发出一声惊呼。
“那位师傅,他最喜欢在所有的东西上都刻上小字,这个裹布的内侧,也刻上了这种字!”
“什么字?”元阳屏住呼吸。
“好像是什么逍——遥——”
头顶的铜铃应声而响,地上滚来几片落叶。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过客小天使的建议,今天码字的时候就一直想着~
早点睡,不要熬夜!
第28章 第八朵碧落花
北风吹落树叶,平日里安静无比的碧落山庄终于有了响动,打山坡顶头传来轰隆“轰隆轰隆”的声响。
山坡上,山民们三两成群的往上爬,清晨的阳光洒在他们的后勃颈上,几个老人也在家中壮丁的扶持下一步一步地往上颤巍。
为山神而开的祭祀,为碧落而祈福的传统,为天道而仓皇的战斗。
偌大的场地被四面围住,场地的中央有一条蓝色的石灰线,把骑猎中的男人们分成了两群。
“末y妖君,你可知为何要把这人马分成两群?”
元阳昨夜应允了少年,自是更加上心。
“一队为猎,一队为物。”
“原是如此”元阳不自禁打了个哈欠,他昨夜回房后,熬夜给妖君做了个木屑锦囊,也不知是否有效,末y的眼是否还作痛。
白衣妖君仿若体会到元阳的心思,淡淡地道了一句“无碍”。
末y看着那从自己手心蔓延出来的红绳,在半空中缠绕,而后径直钻入元阳的手心,眸子暗了暗。
元阳在寒风中吹了半天,骨头被椅子硌得慌,又打了个哈欠。
“让我瞧瞧那会变成姑娘的小魔头诶怎么好像就剩下他们没来”
元阳话音未落,场子外不情不愿地走来一个小姑娘,满脸写着不情愿。
“臭道士,说话不算数,小心以后生孩子多生出一个屁|眼儿来。”
元阳虽说隔得远,却听得清清楚楚,唇角往上抬了一个弧度。
多生出一个干什么,长在你身上么。
“我未曾答应你变回原身来参加这个骑猎,只是让他们相信罢了。”青衣男子还是那般一板一眼,连踏在地上的步子都好像度量一样,每一步的距离都分毫不差。
“你为什么对他们如此上心,难不成有什么过往?”
“受一个故人所托罢了。”
“故人,哪一门子的故人?”
“一个同宗师弟。”
偷听着两人对话的元阳睁大眼睛,心中好像被羽毛轻轻划了一刀,嘴中不由自主地跟着念叨了一句,“一个同宗师弟。”
话音未落,两耳兀然被一阵冰凉所覆盖。
“别听了。”
末y捂住元阳的耳朵,毫无波澜的眼珠旋转。“不准再听了。”
元阳愣了愣,黑白分明的眼染上三分不解。两人手心间看不见的红绳流转光芒,却也是赤红上了三分。
场地上的男人们站成两方,古铜色的脸上划上绿色的碧落叶形状,虽不是艳阳天,后脖颈已然出现浅浅一层汗珠,他们的鼻子皱起,眼中俱是紧张。
场外由他们的亲人,也有他们所投靠的碧落权贵,有长老,有翻滚的红幡,有绞动裳裙的妇人,有踱步的黄铜猫,还有
“臭道士,你所说的故人,我可曾见过?”小魔头天生软骨病,后仰身子摊在青衣男子身上,左脚在地上颠荡。
“未曾。”男子垂眼。
“我可曾听闻?”左脚再晃晃。
“听闻过”
场地外的男人们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大声嚷嚷,“你这个魔头该变成男人就赶紧变,别磨磨蹭蹭的,别让等会儿山神大人来看见你们这般闲散模样!”
“你管老子,这又没什么时间限制,老子什么时候想上去,就什么时候上去!”
“你你个黄口小儿!”
“你们这些个秃头老儿!”
“你”
“不要在说话了。”一直沉默在旁的黑饼子突然发声,他的左耳微动,眼神暗淡下来,“山神大人来了。”
远处兀然响起一阵悠悠扬扬的号角声,铜铃声想,平日里只有尘土的骑猎场上空飘飘扬扬,落下无数碧落花铺盖满地的苍凉。
从西南口进来一群黑衣长袍打扮的挺拔青年人,他们的身后是牵引山神轿的山老爷,他神色庄重,虽然身材佝偻但满身都装裹最虔诚的肃穆,将苍劲的手搭在身前的黑衣青年侧臂。
“山神大人,万安。”
全骑猎场,由场内至场外数千人俱是垂首低语,本来喧嚣的场地兀然空寂,只剩下铜铃的空灵和红幡的滚动。
金裘的轿子身后牵着头浑身刷成鲜红色的山羊,正拖着锁链一步一步地移动。众人的眼睛随那山羊而动,直到山神轿被牵引到看台的最中央。
山老爷从轿子前往前走动,看了台子底下的黑饼子少年一眼。黑衣青年们沉默地分散走向骑猎场的四周,如同定桩般挺立在四处。
黑饼子抬起头,先是瞥了眼那幽深不见人的轿子,而后抽出自己腰间的弯刀举至半空,“割手礼,行!”
远处一声羌笛声突然破空,场地上的所有人都抬起手,在尘土环绕中举起自己手中的利器,往手腕的侧面扎入。一时间,血味弥散,鲜红的血液顺延男人们的皮肤大滴大滴地滚落地面,砸出一个个滚红的泥坑。
“骑猎,开始!”
山老爷洪声如种,随那羌笛声一同破空而出。
顿时间,刀剑相交,石灰线的两处尘土交融,汉子们的呐喊声汇集成一片,凌厉的光影中飞jian起点点猩红。
羌笛声绵延,金裘的轿子露出一个暗沉的光角。
“你该上场了。”青衣男子轻拍小魔头的后背。
“当真要我上场?”小姑娘侧过头,仿若在装傻。
“你该上场了。”黑饼子接过话,认真地应答。
“当真?”
“你该上场了!”场外的男人们恨不得把小魔头给踢上去,“去,去,去。”
“那我可就去了。”小魔头挑起唇角,头上的木钗一晃悠,笑容灿烂得刺人眼。
场地的外围有一圈白色的石灰线,小魔头的木屐险险探入石灰的内侧,却是悬在半空,像一只金ji滑稽地独立,那小脚还在半空晃荡,可就是不肯落实。
场外刚刚被骂作‘秃头老儿’的男人本就窝着一肚子气,这会儿一瞧,嘿这小丫头片子还自个儿玩上了,半死不活地吊在那儿顿时火气冲头,直接一拍大腿站起来,往小姑娘身后一杵,大手一推。
“进去吧您!”
小魔头猛得被这么一推整个人来不及反应,身子猛得往前冲,悬在半空中地脚就这么突兀兀用力往泥地上那么一砸。
就在那么一刹那间,那接触地面地脚迸发出剧烈的电流,劈天盖地地从足间往场地四面八方袭去,就像紫色的蛇贴地而飞,带起一阵阵滚落飞jian的泥土与尘灰。
“轰隆”
半空扬起捎带电流的风,猛得呼啸而过,整个大地都在晃荡,刚刚推小魔头的男人也被这晃荡冲击到跌倒在地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啊呀,叫你们不要随随便便让老子上场,这不就结束了么?”尘土中上扬嘴角的小魔头收回自己的脚,重新软绵绵地赖在青衣男子地身上。
一个巨大的坑刺拉拉出现在正中央,上空飘扬灰色的雾气。
被震落在地上的男人瞪大眼睛,指着小魔头身后塌陷的场地说不出话,看台上所有人都发出惊讶的叫声,一时间嘈杂声盖住羌笛与铜铃。
尤其是那山老爷,整个人都在颤抖。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山老爷,骑猎结束了,他赢了,该让山神大人出来了。”青衣男子往前逼近几步,如水的气质突然锐利了几分。
“不行,山神大人这时候不见人的,唯有私下觐见才可!”山老爷利声说出喊出,但一反常态的是,这次再没有山民附和自己。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出现这样的存在
身着黑衣长袍的男人们从塌陷的场地奋力爬出,快步跑到山老爷的身后,小心翼翼地将轿子围成一个半圈。
元阳站起身,与看台底下的黑饼子少年交换了一个眼神。
突然有一个山民打破平静,眼神如炬地望向漆金的轿子,“山神大人,我们被邪魔所压制,为什么你不出来保佑我们”
“山神大人”
平日里被祭祀洗礼到麻木的山民们纷纷站起身,他们的记忆中似乎只有割手礼的血,涂满红色的羊,还有贴在垛草房屋前的黄符,如今却有了瑰丽雷电的视野。
一种反胃的恐惧感突然席卷整个场地。
山老爷在这恐慌中往后退,颤颤巍巍地低语,喉咙中似乎有某种动物尖锐的鸣叫声。
“喵。”
黄铜猫在轿子前直打转,竖线的眼睛散发诡异的光芒,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青衣男子走上前,伸出手想要掀开金裘轿子的帘子,山老爷却是一步跨出用力地拦住,眼中散发骇人的光芒。
“你不能这样,这可是山神大人!”
“喵!”黄铜啼叫尖锐的鸣叫。
山民们烦躁地站起来喧哗。
铜铃声,猫叫声,红幡滚动声,妇人尖叫声顿时交错成一片偌大而密不透风的嘈杂。
而在这混乱之中,一声稳重的低沉从轿子内传来。
“父亲,我等这祭祀等了好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吃好喝好,身体倍儿木奉!木奉!
第29章 猫尸殉道
瘦长白皙的手指掀开轿子的帘子,先落入人眼的,是倾斜到地面的乌发。
“哥哥!”大小姐猛然从看台站起,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般巨大。
靴子踏出落入地面,青色的长袍及地。山城用苍白的手遮住头顶刺眼的阳光,就这般大刺刺落入众人的眼帘,嘴唇毫无血色。
黄铜猫跳跃而起,山城弯腰,它一下子钻入他的怀中。
“父亲别来无恙”山城垂眼,望着眼前颤抖的父亲。“三年塔顶无光,唯有古琴与黄铜,如今该是个头了”
山城的记忆中,父亲永远那般镇定,镇定地将童年的他锁入屋子,镇定地对着空然无物的山神叩拜,镇定地将谬然的传统继承,镇定地欺骗所有的人
父亲就像一只猫一般,轻巧地旋转上高塔的顶端,而后将人们推下高塔。
在山城还是很小的时候,父亲便一直在他的耳边说,“山城啊,不得了,你可是猫指定的山神大人你可是猫亲自指认的山神大人”
山城已经忘掉上一代‘山神大人’的模样,那人在他出生前便死去,山神庙里面有那人留下来的各种卷籍,卷上画满各种神态的猫,而且愈画愈潦草,愈画愈疯乱到最后只剩下两只幽幽发光的猫眼不知道那人被困在塔中几年,亦或是几十年?
那千百个日子里,他是在恐惧幽暗的房间,还是在害怕父亲等一众人麻木的信奉,亦或是在担心自己的‘与众不同’就是一个幌子?
山城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自己的那‘与众不同’。
他开始向往山外的世界。
那天,山庄来了一个破落的铸剑人,山城从小到大,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身着玄衣背倚玄剑,个子比碧落山庄最高的大汉都要挺拔上许多,嘴角经常含着一抹坏笑。口中总是呢喃剑啊剑的,好似这人天生就是为剑而生,为剑而死。
“小屁孩儿,你想知道山外?”男人放下手中的剑。“那我便与你讲讲山外有美人,有美酒,有万灯结彩,有绿水横坡,有渔人乐声有平生逍遥,上不用管天皇玉帝,下不需忧阎王罗殿,唱一声悠悠歌谣,应千万风声鱼儿跳!”
山城的对山外的渴望便随着男人的抑扬顿挫而生根发芽,也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茁壮,他不想成为一架傀儡,毫无感情地被关在山神庙中,一直熬到油灯燃尽、形如骷髅。
他开始逃离。
“父亲太晚了”山城的眼中,有了悲悯。
“山神大人,你怎么出来了你不能够出来山神大人只能够坐在帘子后受万人敬仰”山老爷的眼睛如同金鱼一般瞪大,伸出手想要把山城推进去,而后又害怕地收回自己的手,黄色的面皮因颤抖而变得狰狞。
父亲像猫一样出现在他的梦魇,他被抓回来了。
“是我将他带过来的。”青衣男子走上前,面色毫无波澜。
这轿子本应该是空的。
“不行见到山神大人的人都应该死,你们所有看到山神大人的人都非死不可!”山老爷挥舞自己遒劲的手,像老鹰般张开五指,发疯地向四周扑,“你们都应该死!”
“父亲,承认吧,山外大多了!碧落山庄之外才是真正的天下!”
“不行,不行,你是被猫指定的山神大人!”
父亲如猫一般旋转到高塔,将山城救回来的山外人推入地狱。
“山神大人怎么能够背弃山庄,怎么能够为一己之利放弃所有山神大人,你怎么能够?”山老爷的身侧开始冒出淡淡的黑烟,一股淡淡的腥臭弥散。
“喵!”黄铜猫仿若受到什么刺激,整个身子扎在地面,浑身炸毛,喉咙中滚动恐惧的呜咽。
地面开始发声剧烈的震动,青衣男子眼神一凛,在所有人反映之前将赖在自己身上的小魔头一把抱起,两个人飞至空中不断往后退。
山老爷的喉咙中吐出一只干瘪的东西,在腥臭的沤水中跳动,而他自己也完全被那不断喷发而出的黑气笼罩,滚滚气流往上沉浮。他摇摆头脑,佝偻的身体突然趴倒地上,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声尖利的猫叫,他的身体也在不停地膨胀,膨胀
“啊怪物啊!”
山民们尖叫着连滚带爬往外奔离,连手带脚,每个人的脸都充斥无声的惊恐。
黑色的烟散去,一只巨大的猫朝天而嘶鸣,眼中散发出幽幽绿光,它的脖子弯成奇怪的程度,一个一个地扫视在场的人,而后眼睛又凌然成抖动的竖线,再次发出一声由胸腔往外排出的嘶吼。
它的浑身发臭,皮毛中不断翻滚、挂落白色的蠕虫,血r_ou_勾翻已经早已被风化成僵绿色,巨大的肚子下垂挂发黑的肠子,那些肠子竟然在不停地蠕动,从中翻滚出红黑色的脓疱。
山民们捂住耳朵,在不断的崩塌中往外滚爬。
远处传来阵阵铜铃声,猫尸抖动漆绿色的毛皮,整个身子如同塔般往下一拱。
元阳站起身,眼神凛然,不复先时的闲散,他将左手一挥动,那两颗时常我在手心的木珠子便如同利刃般破空而去,发出尖锐的声响,那声响愈来愈大,木珠的转动速度愈来愈快,并且在空中不断旋转,摩擦出炙热的火花
怀中抱着小魔头的青衣男子猛然抬起眼,整张脸如同山石崩裂般失去平时的淡然,他突然一个起身,眼神焦急地往两颗不同方向旋转的木珠看去。
在哪儿,到底在哪儿?
漆色的猫尸发出不耐烦的吼叫,它豁然跳跃到空中,那些肠子垂挂在半空中,掠过一阵阵令人头晕眼花的腥臭。
猫尸开始奔跑,每一步都牵引地面猛烈的震晃,如同地崩山裂般,黑红色的肠子与恐惧不断蔓延,开出靡艳的血。
震动和黑影不断靠近,逃跑的山民们不禁被恐惧僵硬在原地,就像被下了魔咒般眼睁睁看着那魔物不断靠近,胃酸在腹中绞动
完了,一切都完了
“起。”远处的元阳红衣飘荡,在风中轻声呢喃。
空中的木珠子发出猛烈地摇动,破空飞向山民聚集的地方,就在一刹那间伸出千万条藤条,以烈火燎原之势瞬间形成铺天盖地的网,密不透风地将人群包裹起来,生出张牙舞爪的惊人尖锐藤曼,在空中不断挥舞,卷起一阵又一阵的土石。
猫尸愤怒地尖叫,不断用身体撞击藤曼舞动的木罩,一阵猛烈地撞动中它抬起头,狠狠地用尖利的牙齿咬住,嘴角流出‘啪嗒啪嗒’的脓水,白色的蠕虫翻滚怨毒的欲望。
元阳在凛然中,突然发现身边的气息逐渐变化,他脸色大变,猛然往身后的末y转去
妖君的周身逐渐有寒冷的气息卷袭,不断有鲜红的血液从他的眼睛掉落,以诡异而急湍的速度往脖颈处滑落,他捂住自己的眼睛,身体的深处不断有一股力量挤压住他。
那股力量如洪钟般在他的耳边大喊——“善”,“善”,“善”千万个“善”汇聚成漫天漫地的疼痛,如同洪水般冲本不属于他的心。
好疼到底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妖君”元阳伸出手,但因不明情况,不敢贸然靠近。
“元阳元阳逍儿”末y的眼中出现一片冰天雪地,出现震晃的山林,出现漫山遍野的血水,刹那间,那股疼痛终于完全覆盖住他。
山石滚动,漆色的猫尸依旧在朝天吼叫。
藤蔓舞动,纠缠流脓的怨毒。
“父亲!”山城跪倒在地,涕泪四流,“父亲,收手吧!”
青衣男子震惊地看向看台上红衣飘动的元阳,延伸中滚动难以形容的情绪,他攥紧手心,仿若要把自己撕裂。
逍儿,是逍儿么?
黑烟滚动,天空压下沉甸的空荡,远处的断棋滚动,墙顶的红幡发出最后的翻滚,猫尸的眼睛中似乎在流泪,幽幽的眼神中充满怨恨的绝望。
藤曼逐渐包裹住它的身体,残失耳朵、破碎的身体、断裂的尾巴,蠕动的肠子它不断挣扎,哪怕翻动的血r_ou_被啃食,哪怕断裂的部位沉入无尽的沙石。
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半空中扬起冷透的冰气,地面也开始不断震动,元阳担忧地伸出手。
末y的身前已然出现那把玄剑,浮在半空中,一如既往的冰冷沉重。
斩魔剑。
末y闭上眼睛,记忆中的少年朝他飞奔而来,带着铺天盖地的暖意。
“开。”
霎那间——
冰天雪地,再无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元阳的小名儿出来了。
我来捋捋时间线,因为之后的时间线会更多。(这一卷过后主角俩主场)
万年前逍遥战神生生死死。
两千年前元阳呱呱落地,修炼一千年成了个仙,然后下了个凡,然后又回了仙境过了一千年。
前一个五百年遇到小王爷渣渣和神秘的‘非君不可’和一些不可说的事情,后一个千年下凡遇到女装大佬殿下伤心伤肺,喝完轮回水后一千年由登徒子熬成柳下惠。
作为一个悬疑仙侠文,我来问问大噶
1山城的‘与众不同’到底是什么呢?
2元阳的‘非君不可’到底是谁呢?
3逍遥战神到底是谁?
4那个已经出现在伤魂鸟和碧落山中的铸剑人到底是谁呢?
5元阳真的是元阳,末y真的是末y吗?(推推柯南的眼镜儿)
不知道没关系,就和我一起去见证吧!
感情线绝对甜(敢保证,但是怕剧透所以不说啥)
悄悄告诉你们,我不是人我是一只中华田园犬(狗头)
第30章 猫尸殉道
斩魔剑破入猫尸,黑烟滚滚,怪怨之魔发出来自地底灵魂的吼叫
就在末y出声的那一刹那,场地倏然间银装素裹,苍莽之下所有的喧嚣瞬时间被千里冰雕吞噬成无尽的沉默。那不断挣扎的不甘心,那沉浮黄浆的苦涩回忆,那远山滚动的红幡,那散发阵阵幽光的铜铃尽然被冰雪包裹成静止的沉默。
“起。”
血珠由左眼渗透,末y的手背被一层薄薄的冰覆盖他的手背,渗透冷冽的雾气,金色的纹路附着疼痛向身体的四处蔓延,额间开出一丹烫金色,愈演愈深。
漫天下起纷纷雪,虚无缥缈而毫无边际,滚烫的白色灼伤天地的双眼,浩荡间只有不断飘扬的冰雪和冰雕中小心翼翼的呼吸。
昂首的猫尸被冻成庞然冰雕,它的颈保持原有的弧度,仰天张开,无声地发出怆然吼叫。骑猎场上,那些尖叫而逃窜的山民们,也成为一座座冰人,凝固住最后一刹那的惊恐表情。
元阳置身于这天地烫水,一身红衣飘摇,眼中隐隐浮现金色的光芒,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里猛烈撞击,仿若就要破土而出,每一寸呼吸稍带呼之欲来的潮涌。他伸出手放到自己的心口,感受那里愈来愈猛烈的跳跃。
愈来愈猛烈的疼痛。
他这里,本应该是空的,怎么会有感觉?
愈来愈猛烈的存在。
他的心在谁的身上跳动?
冰雕中传来一声声鸣叫,悠荡在所有人的心中,仿佛下一秒它就能破冰而出。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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