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与你的敌人野外求生 作者:11563753

    第40节

    “……你们和他相处的时间不够长，或许没有发现。”长久的静默后，叶修缓缓开口。

    他将头顶的毛巾扯了下来，随手搭在颈间，遮住了喻文州探究的目光——那里也有咬痕。

    但是与oga被标记的清晰痕迹不同，他的后颈像是被发疯的掠食动物给狠狠咬上几口一般，尽管已经愈合，仍有种血r_ou_模糊的错觉。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寄生者的特性。”叶修开门见山道，“他珍惜妹妹，友爱下属，注重人际关系。此外感情丰富，热爱并适应群体生活，连我这样他老是喊着‘邪恶的一方’的敌人都能……你们干嘛都这个表情？”

    两人面色铁青，反胃欲呕：“……”

    叶修等待片刻，见两人没有回答的意思，便继续若有所思地说：“然而侦测仪无论怎么扫描，他都是感染者。对于他的情况，长期观察下来，我有几个推想。第一种，他脑子里的虫特别傻逼、特别凶残、或是虫子差不多死透了，也就是虫子有毛病。”

    “第二种，我之前听方锐和黄少天聊天，他们话中提到在联邦星系特定人种拥有叫做‘ji,ng神向导’的东西，是某种ji,ng神思维层次的特殊生物，我们这些非特定人种的人看不到，也感受不到。也许是ji,ng神向导被探测仪误判。”

    “第三……”

    叶修停下语句，倾身从床头摸起打火机和烟盒，咔嚓一声点燃了烟。燃起的烟被他慢悠悠地叼在唇边，深吸了口又吐出，屋内登时烟雾缭绕。

    烟气短暂模糊了叶修的神情，另外两人安静不语，听见叶修一贯镇定平淡的嗓音：“第三种，如果说，有方法能够让虫族寄生者，彻底压制体内虫子的话……”

    他顿了顿，骨节明晰的修长手指夹着烟，望着烟头那一点悠悠燃烧的细微火光。

    “那么苏沐秋肯定是突破口。”

    “……叶修，你是不是偏向第三种推论？”喻文州说，微微收紧了眉，“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推断。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第一种可能性－－他脑中寄生的虫子特别强大而狡诈，可能性很高。或许他已经在人类社会中潜伏太久，掌握了一种最不容易被发现的‘拟态’呢？”

    喻文州说的半遮半掩，好像仅仅是理性地提供了客观考量，王杰希作为他的补充，则是十分直接：“不要靠他太近。叶修，你要观察，可以，但是不要失去警戒距离。虫子要寄生你之前，可不会跟你打招呼。”

    叶修笑了笑：“这些我都清楚，你们以为我是……”

    “不。这些你都不清楚。”

    喻文州轻声打断，打开了自己的终端光板，翻找着，随即打开了一份文件。

    叶修本以为喻文州又要上图表，来给他一堂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安全教育课程，或干脆拿那些深夜无人时叶修早已反覆翻阅过无数次的虫族寄生照拍到他脸上，要求他警醒。

    然而，喻文州将光板递来时，上头居然只是一张照片，而且是张看起来特别幸福美满的照片。

    一位线条柔软，样貌温和清秀的女性正侧对着镜头的方向微笑，不知是尴尬、害羞抑或其他，她的笑容显得有几分生涩僵硬，好像不知道怎么表现笑容一样，腼腆地低垂眼睫。照片背景则是蓝天白云绿草地，温暖的阳光洒落，落在女性与她怀中的襁褓上，透出一股温馨感。

    绘着q版机甲图案的软被里，双颊通红的可爱婴儿正伸着手，活力十足地挥动r_ou_呼呼的爪子，去抓女性落在胸前的长发。

    这张照片，任何人看了都会称赞一句‘好可爱’‘好幸福’，实际上有回喻文州看着这张照片时，恰巧经过的方世镜就凑过来问他是不是家有喜事了，老婆给他生的这大胖孩子是男还是女。

    叶修却登时变了脸色，夺过光板，仔仔细细审视着那位女性的脸。

    王杰希毫不怀疑：“果然，你记得这个oga。”

    叶修哑然失笑，沙哑着声低语：“我怎么可能忘记。”

    “那么你应该知道这张照片的涵义。”喻文州说，悄声叹息着，“叶修，你不知道的是，在你带着大批虫族离开之后，有几位政部的领导人公然抨击你，要求军部对你无故杀掉几位权贵人士给出解释。其实，只要将那些人被你捣毁的脑子里露出虫爪的照片公开，就能说明所有问题……”

    喻文州会特意提出，必然是有但书。

    “但是，军部给出的调查结果，内容的所有照片全经过极高明的处理，看起来毫无异样。要不是其中几人是我和杰希给你做的掩饰善后，我们都有可能怀疑你杀错人了。”

    叶修摩娑着光板，目光沉沉地盯着被人抱在怀里的健康小胖墩。小孩对着母亲，咧出满口没牙的灿烂笑容。

    “高层声称‘叶修因高压而ji,ng神失常’，并且‘故障失灵的虫族探测仪助长了这桩悲剧发生’，探测仪在军政双方的命令中，逐批销毁，换新。”喻文州轻语，“你离开后，我被人从前线撤下，调动到中央军部，经手了许多备品采购分配的工作。那些批示采购新的探测仪的，有不少都是你我熟悉的军部高层。”

    “新的探测仪，只对拥有具体虫族外型的虫子有反应。”

    －－不少高层被寄生了。

    －－寄生虫族在其他感染者的庇护下，转入暗线。

    “叶修，如你所见，有被寄生的oga，生下孩子了。”

    叶修闭了闭眼睛，任由那支烟在指间缓慢燃烧，自己吐了口漫长而沉重的气。

    “……任务艰钜啊。”叶修微微笑了声，“搞不好咱们真的要抓苏沐秋的壮丁了。别看他这样，他可是能跟我打到胜负五五开的家伙，脑子也很灵活。”

    王杰希明确反对：“叶修，你真的要让他到帝国？万一反而纵虎归山，放鱼入海，你想过吗？如果他真如你所说的这么强，那么全帝国除了你，没有人能拦住他。到时候怎么办？”

    叶修哈哈笑道：“开个玩笑而已。他不可能去的，虫洞裂缝哪是随意来往的玩意儿，他家里还有年幼的妹妹在等亲哥回家呢。”

    喻文州抿唇，随后问道：“叶修，你跟苏沐秋，你们两个到底是……”

    他话说了一半，忽然听见一阵细微的刮擦声，像是有东西抓挠着门板，喻文州和王杰希立刻警惕看去，手里摸上了枪，然而叶修毫不犹豫地起身，直接拉开了门。

    一道雪白的身影钻入门缝，粗实的尾巴一甩，砰的摔上门板，雪豹睁着蓝汪汪的圆眼睛，朝叶修撒娇地挤出一声“喵”。

    叶修顿时乐了，高高兴兴地揉着豹子的脑袋，余光一扫，察觉豹子脚下踩着一张纸条，叶修顺势拾起。

    皱巴巴的小纸条活像是被人死揣在手里捏了半天，皱的看不清字迹，叶修反覆读了几次，才猜出上头哆哆嗦嗦、歪斜扭曲的帝国文字是写着：‘我不能明白’。叶修不解，将纸条翻面，那字迹又写了一句‘不要告诉我’。

    “刚才有人来过吗？”叶修问。

    ““没有。””另外两人异口同声。

    叶修耸肩，随手将纸条收起，在自己床边坐下，拍了拍腿。大猫随即轻盈无声地跳上了床铺，脑袋搁在叶修腿上一翻身，露出雪白柔软的肚皮，带着厚实r_ou_垫的爪子拨了拨叶修的手。

    “好好好，乖哈，哥这就给你抓抓。”叶修双手齐下，勤奋地给大猫按摩，十指全陷入了软呼呼的毛皮里。

    喻文州盯着叶修好一会，与王杰希互视，从对方脸上看出不明所以。他谨慎地问道：“……叶修，你在摸什么东西？那里有什么吗？”

    “嗯？”叶修低头，抓挠着雪豹的肚皮，“你们没看到吗？”

    两人诚实地摇头。他们只看到叶修开门后又摔上门，问了句话，接着满脸迷之微笑，手指在半空中疯狂做抽搐状。

    叶修见怪不怪地点头：“看来小猫咪不想见你们，你们没有猫缘啊！”

    “没有猫缘？什么猫咪？”王杰希盯着他，声音冰寒三尺。这几年来，他最担心的就是家中屋里的两只宝贝闺女，绝灭跟星辰……

    “不是布丁跟果冻那种家猫。”叶修笑着， 着雪豹的耳朵，“这是我养的野猫，从暗影大陆带出来的。不是有能喷火的犀牛跟老鼠尾巴的兔子之类的？这只猫咪的特性是隐形。”

    “你能养动物？除了小点以外的？”喻文州疑惑。

    “能啊！它不怕我，而且一路上帮了不少忙。此外，吃喝拉撒不用人处理，通灵性，任揉任抱，乖巧可爱……”

    王杰希死亡凝视。

    叶修继续道：“……的一头雪豹，虽然体长三四米有点沉。”

    两人顿时：“…………”你把雪豹叫成猫咪，还一副摆弄奶猫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叶修弯起嘴角，捏着雪豹的爪子朝他俩招了招，由于两人看不到豹子，视线所及是叶修自己学了招财猫捏拳招手。这个alpha老大不小了还卖萌，再度引发一片恶寒的沉默。

    “这趟回去暗影大陆，指不定还得靠这头豹子帮忙带路。而且它的感官比较敏锐，能辨别寄生者。”叶修说道。

    喻文州意识到什么，不由得微微惊讶：“你要带走它？”

    “如果它愿意，我会带着它一起回帝国。”

    叶修低头，摸着开心地眯着眼的豹子，它正用r_ou_垫拨弄着喻文州那块光板，将照片翻来换去的，似乎被各种鲜艳色彩吸引了。而在另外两人看来，只觉得那块疯狂闪动的光板抽风故障，灵异无比。

    “……回到帝国之后，全银河系除了你们之外，怕是只有它会心无旁鹜地信任我，站在我这边了吧。”

    想到返回帝国的事，叶修的神情再度凝滞下来。

    当时他能如此毅然决然，是因为知道后头还有喻文州和王杰希，然而因为意外，三人全都离开了帝国，不知返回之后，又是到哪个时间点？来得及吗？

    他们的帝国，绝不能如这个分歧世界一般毁灭。

    叶修讪笑，“反正不带着，它估计也会自己溜上我的机甲，好几次了，都是它跟过来的，就这么养着呗。”

    “带只猫，比起带走那个叫苏沐秋的好多了。”王杰希承认。

    “……那位苏沐秋，不是同样说过‘信任你’吗？”喻文州试探道。

    叶修没有答话，懒洋洋地咬着烟，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揉着大猫，像是懒于回答这种傻问题。

    然而，他垂着眼保持静默的神情，却让喻文州心里一沉，倏地感受到了一丝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喻：我不想说我对什么感到了不安。（沉重）

    68、49：来日方长

    数天后，苏沐秋脱手了大量一时用不着的物资，换成了极需的材料。

    通过喻文州和王杰希数年累积下来的管道，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一部分机甲零件加紧完成，黄少天和方锐一直在外头到处乱转，确保没有出任何岔子。而核心组件，则由驻扎在破工厂里加班加点的几人负责，高强度作业闹得叶修都有些头晕目眩了，半天就得抽掉一包烟，闹得直逼火灾现场，但苏沐秋连腾空吼他一句禁烟都办不到。

    至于临时绑架来的关榕飞，倒是和苏沐秋一般整个人埋进了机甲，紧赶慢赶，总算完成了作业。

    将最后一块应急的外装甲板阖上，关榕飞哆嗦着擦干净机甲外的油污，光滑如镜的雪白机甲映出他胡子拉茬眼袋乌青的脸时，这位人质终于紧攒的工具一松，倒头就睡。

    苏沐秋扔开扳手，拽着同样累得够呛的叶修睡做一团，一直待在机甲仓内帮忙的邱非和小卢连忙放下手里的水杯，给几人盖了毯子。

    所有机甲完成必要的修整，更新替换材料，现有的资源勉强足够作为领头的沐雨橙风和一叶之秋恢复六七成，重现几分昔日光彩，海无量和夜雨声烦毁损的部分尽量换新，除此之外，收在巡守舰内的喻文州的索克萨尔和王杰希的王不留行一并完成保养。

    工作量的确相当大，所有人接连数天连轴转，都累得够呛。

    整整六架机甲，全数列在工厂后的空地上时，春夏交替之际的灿烂阳光洒落于这些高端优雅的金属造物，场面极为壮观。

    关榕飞当场红了眼眶，比所有机甲驾驶员更为激动。

    同时，每一架机甲内，分散搭载了一部分□□。

    “我们途中不一定需要或能使用机甲，全取决于裂缝的具体情况。”事前讨论时，几人确认道，“但是要穿过虫洞裂缝，机甲是必须的。”

    待睡得昏天暗地的几人醒来，便差不多是该离开的时刻。

    为节省能源，机甲将全数收入巡守舰中，使用这架大型星舰完成移动。升降梯降下，所有人忙碌着完成最终确认，而两个小孩帮忙搬完东西后，小卢没忍住拉住邱非，忧心忡忡道：“要是、要是真的很危险，你们……”

    “我和前辈们会一起努力，活下来的。”邱非抓着升降梯，目光认真，接着露出了微小的笑容，“约好了等你来找我玩，一起把游戏通关的。”

    “约定好了！不可以自己偷偷玩喔！”

    “嗯，约好了。”

    两人郑重地打了勾，将当地的、帝国的、联邦的约定方式全做了一遍。

    两个孩子告别完毕，升降梯缓缓收回巡守舰内，舱门紧闭，灰蒙陈旧的庞大星舰闪过数道光纹，一叶之秋清冷的电子音开始倒数，一道呼息般的巨大声响后，暴烈的狂风猛地刮过，将树林枝叶吹的沙沙作响。

    ‘3，2，1，’一叶之秋毫无高低起伏的声音说道，‘0。启航。’

    星舰轰然升起，随着反重力系统顺利运行，足以遮天蔽日的金属航舰逐渐升高，没入云层。

    直到星舰成了小小的黑点，再不见踪影，小卢都没有挪动步伐，怀里还抱着邱非委托他暂时代为照料的兔鼠。关榕飞默默地站在他旁边，手里珍而重之地攒着厚厚一摞纸张，那是他两位老板及那两位临时技术夥伴留下赠与他的一些初阶机械原理。

    良久，他轻拍小孩的肩膀。

    “要不要跟我继续学机械？”关榕飞问，“不是机甲。现有科技，还没有办法造出机甲，不过来日方长……”

    “不是机器人跟太空船也没关系。”小卢抹了抹眼眶，用力点头，“我要学。”

    “因为我跟小邱约好了啊！”

    返航的路程比预计更加顺利，除了喻文州和王杰希以外，其余几人都有穿过暗影大陆的飞行经验，按照地图路线手动驾驶，很快便滑进了丛林的范围。

    巡守舰悬浮于半空中，喻文州打开了能量测定的仪器，仪器的数值忽高忽低彷佛蹦极，包含雷达在内，所有大范围测定的仪器全数失灵──预料之内的事。

    “根据我们现有的测定结果，数值越高的区域越接近那道裂缝。尤其是这一段，”喻文州的手指沿着星球伤疤一般的裂缝朝后划，圈定了一个范围，“这里，这里和这里，这三处测定出来的数值是数一数二的高，应该有个能量的主要逸散点在附近。”

    方锐竖起手指，仔细比划两下：“这个范围太大了吧？”

    “假如要缩小范围，就是靠运气了。”喻文州无奈。

    换回了一身白色军服的苏沐秋转了转手臂，活动间露出了绑在后腰与腿侧的两把枪。他确认所有必须的物品诸如向导素、压缩干粮、应急的备用实体弹匣等都整齐带好了，转头拍了下叶修的背：“我跟叶修在暗影大陆内部生活过一段时间，我们打前锋。”

    叶修系好长筒军靴的鞋带，起身动着脚踝。为避免妨碍呼吸而半扯开驾驶服的领口下，透出一小片胸口与黑背心，他一马当先跨出舱门，笑咪咪地半侧过身，两指并拢在眉梢一挑：“出发了。小邱一叶橙橙，等我们信号，随时准备支援。机甲和巡守舰交给你看家啦。”

    “好的。”紧张地端坐在星舰主控台前的邱非点头。

    “摆什么pose，走了，别磨蹭。”苏沐秋一拍叶修的脑袋，长腿一跨便大步抢在前头。

    暗影大陆上头的这道裂缝，尽管普遍认知是‘宛如有双上帝之手朝地面重重削了一刀’，但它实际上并不是一道完整平直的裂缝，反而弯弯绕绕，分支极多，裂痕狰狞。

    这道裂缝主要落在暗影大陆较南边满是崎岖怪石满目荒凉的黄土区域，前后两端则逐渐延伸到北边荒漠尽头的茂密丛林内。喻文州圈出的区域，正是一处黄沙礁石与茂盛绿意的交汇点。

    几人启动了巡守舰内最后一架侦查舰，六个人挤进了四人用的小型星舰，在林木尚不密集的区域靠侦查舰灵活前进。侦查舰内原先残余的能源不多，虽然还有全新的能源栉，但他们都没打算浪费在给旧式侦查舰充能。

    关闭了维生平衡系统后，钻入丛林间的星舰左摇右晃，升高下降，且内部憋闷空气不流通，别说久未接触机甲的喻文州和王杰希脸色发白，方锐都差点晕机吐了，小队伍才在高耸巨木密集难以通行时弃舰。

    带着几架小型的无人侦察机，一行六人徒步迈入了丛林。

    “啧啧，电波干扰好严重啊，个人终端的内部c,ao作不影响，可是怎么无人机飞远点就断了信号？”黄少天第一百零八次拾起飞出一段距离便啪哒一声落地的无人机，满口嘀咕着。

    方锐小心跨过遍地横生的藤蔓与树根枝节：“不过，距离范围里的定点定位没问题吧？我们不就找到了老苏的求救信号吗，现在也是跟着之前探测完毕就被盗猎队扔在原地的仪器定位走。”

    “那些是求生信号，有不一样的编码格式，相较通信、c,ao控指令之类的更为简单，在广泛扩散时不受干扰的机率也更大。”同样c,ao作着无人机的王杰希研究片刻后推测道。

    “我好怀念宇宙战场啊。”方锐怅然叹气，啪的打死一只停在胳膊上的奇怪蚊虫，做出女孩子紧张拉拢衣领的标准扭捏姿势，望向前头隔着一小段距离的两人。

    苏沐秋和叶修明显对丛林环境颇为适应，在崎岖起伏的地面攀高走低毫无滞碍，幽红色的震荡刃再度被cha到了矛身上，漂亮的圆弧一划，便将挡路藤蔓树枝全数扫断。苏沐秋站在他身边，低头盯着地图，一手抓着枪，叶修反手肘他一计，苏沐秋便一撩眼皮快狠准地一枪崩了某条毒蛇或奇形怪状的生物。

    “他们怎么就没问题呢……”方锐又是长叹，巴掌朝手臂一拍，一掌打死好几只毒蚊。

    “你看这附近，是不是有点眼熟？”苏沐秋比照周遭环境戳着地图，俩只眼珠差点没黏到纸面上。

    “眼熟，眼熟到爆了。雪季的时候有个人在这硬扯着我打雪仗，又不慎失足来着。”叶修朝后喊了几句，让跌跌撞撞地跟在后头的四人注意脚下，尤其避开经过草丛之类的，又问苏沐秋，“你贴地图这么近做什么？”

    “看不清楚，视觉感官又失灵了。”

    把自己形容的跟机甲故障似的，苏沐秋郁闷地朝叶修招手，“你过来，离我近点，我自救。唉，后头明明跟着向导，却半点也派不上用场……”

    苏沐秋拽着叶修的手腕叨念，接着将地图叼到嘴里，左手自自然然地一摸一举，“砰”的一声又是一枪开出。几尺外的树干上，一条足有碗口粗，覆盖着羽状鳞片的诡异蟒蛇从树干上滑了下来，蛇躯扭动着，脑袋被轰没了，断裂的身躯正不住扭动，窜着滋滋电流。

    “这不是看的挺清楚吗？你不是找藉口吃我豆腐吧！”叶修将蛇尸朝旁一踹，墨绿色的羽鳞跟树叶似的，与环境融为一体。

    “s,he击瞄准靠经验和感觉，视觉反而不是重点。”

    苏沐秋随意答到，神情古怪地瞅着叶修，“你什么时候产生了我有兴趣吃你豆腐的错觉？一个大男人……”

    叶修严肃纠正：“咱们帝国可是按第二性征来区分的。假如你抓住的是oga的手，又凑人那么近，没事还捏人脖子，甭管对方第一性别是男是女，妥妥的就是性s_ao扰。”

    “你不是alpha吗？我问过你了，你没有回答，原来不是帝国法条不保障alpha的意思？”苏沐秋正经答道。

    叶修深沉叹气，本想回一句“你这样强词夺理耍流氓你妹妹知道吗”，然而这一刻他感觉到，扣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掌心里慢慢烫了起来，还淌了一点热汗。

    他一扭头，就瞧见苏沐秋一副稀松平常的侧脸，以及略略烧红的耳尖。

    “苏沐秋同志，大道理一套一套的，结果你现在心虚了？害羞了？承认你心里怀有不轨企图了？”

    “我、我才不是心虚，”苏沐秋不小心咬了下舌头，尴尬地强行辩解，“难道不是你那两位小弟的毛病？非要每分每秒找我碴，说什么……分手啊，趁人之危啊，互相咬过就是伴侣……还有方锐那家伙，成天唠叨那些蠢话……妈蛋，我都被影响了。”

    苏沐秋咂嘴，不自在地碰了后颈几个层层叠叠的新鲜咬痕，总感觉指尖有些发烫。

    这些天为了赶工搞零件，感觉不到信息素的苏沐秋全以修改零件时的手感顺畅与否做判断，直把叶修当随叫随到的信息素补充剂使唤，强行要求叶修不停啃他。倘若叶修不乐意，苏沐秋就反过来叼住他的后颈──他已经察觉这么干就能大概率激起叶修反咬了。可以说，两人都过了一段物理上牙痒痒的日子。

    他专心起来容易忽略别的事，一切庞杂琐事全为主要目标让道，还是睡醒后他晕呼呼地抓着脑袋，松开被他求生本能拉到怀里的叶修，接触到喻文州徘徊在他们俩颈侧的异样目光的刹那，心里一咯噔，那些帝国文化习俗的破事排山倒海地袭来。

    叶修失笑：“劝分手？他们是闲着看太多肥皂剧了吗？我亲爹妈都没管过我挑伴侣的事，他们已经开始替我紧张对象合不合适了。”

    “……”

    “你别理会他们，弟弟妹妹总是对可靠大哥的感情状态特别关心，哎。”叶修大言不惭。

    苏沐秋沉默。

    叶修等了一会，没等到苏沐秋义愤填膺的吐槽抱怨或其他反应，不解地扭头望去，苏沐秋发梢下的耳朵已经全红透了，握住他手腕的掌心烫得可怕。

    “…………你没有反驳我啊？”他说。

    “反驳什么？”

    苏沐秋动了动唇，低声说道：“你跟我……伴侣的事……”

    “……”

    叶修一时沉默，掌心里密密麻麻地出了一层薄汗，“咳，我可以抽根烟吗？”

    “不行！呛死我了。你最近烟瘾太大了吧？害得我成天吸你二手烟，肺都要黑了。”苏沐秋瞬间表情一换，满脸不爽地质疑。

    “你可以不要跟我凑在一起，就不用吸二手烟了。”叶修天真无辜地建议。

    “我也可以暴力威胁你不许吸烟。”苏沐秋狞笑。

    幼稚吵嘴间，两人忍不住开枪动矛大打出手，可是另一手仍旧抓得死紧，后方目睹全程的黄少天无语问青天，神情苍茫，对另外三人恳求：“怕了，真是怕了，你们谁有耳塞的，快快掏出来借我，调降听觉根本拯救不了……”

    方锐闻言，头一低当真开始摸裤兜了，黄少天惊吓，没想到竟然真有人野外求生带着耳塞？岂料方锐在背包里摸了一会，掏出一件物品，结果是望远镜。

    他急急忙忙架起望远镜朝前看去，猛拍黄少天的肩膀：“哎黄少！你快替我瞧瞧，前面那东西是什么？！”

    黄少天不解望去，而苏沐秋和叶修已经先他们一步上前查看。

    一截斜着杵在土里像是树干的东西，表层满是青苔，然而太过笔直了，着实不像自然植物，反倒像根扎入地面的刺。

    叶修手里的震荡刃一刮，清除了附着物后，显露出其下的物体。

    “这是……”苏沐秋上手摸了摸，沾上腐蚀空洞的锈迹，“……钢筋？”

    叶修观察着周围，接着指出一处藤网密布，无处下脚的方向：“我认得这里。朝那走，有地方可以通入裂缝，底下有一处峡谷，还有天然瀑布跟池水……”

    “去那个峡谷做什么？玩水看风景？”黄少天问。

    苏沐秋朝叶修瞥了眼，得到后者肯定的点头：“我们在那里发现过不少疑似来自帝国的零件碎片。”

    经过一番艰困路途，又是趴在地面上钻藤网又是爬过岩洞的，所幸几人身体素质不错，总算没卡在半途，顺利通过了岩洞尽头。

    岩缝外，轻柔的微风抚过，喻文州拍开肩头的水渍，朝下一望，登时有些怔愣－－一路上他们碰见过不少暗影大陆特有的生物，不过零星稀疏，然而这位于裂缝内的天然峡谷，却聚集了无数奇型异状的生物种族！

    巨大的蓝羽鸟类滑翔而去，落下一片y影，峡谷下方是许多不同物种的兽群，和平居住于此，一缝极窄而高耸的瀑布jian起阵阵水雾，一泓碧绿池水透如琉璃，还有会喷火的犀牛，头生骨角的狼犬，耳朵大如蒲扇的啮齿动物……

    喻文州呆愣了好半天才留意到自己的失态，他赶紧回神，察觉除了苏沐秋和叶修之外，其他人的反应并未比他好上多少，同样呆若木ji。

    “来吧，从这里下去。”叶修招了招手，率先踩着岩壁上嶙峋突起的石块，半滑半跳地朝底下溜。

    王杰希和黄少天对那些奇特动物抱持极大兴趣，在不脱队的前提下，四处摸摸碰碰，他们手里的动物也不怕人，一头浑身覆盖着柔软绒毛、长着三对耳朵，小牛犊模样的生物就好奇地主动凑近了王杰希。

    至于叶修还是老样子，除了个别迟钝过头的，其余生物全在他靠近时万兽退避。

    方锐察觉余光内有物体一闪，他好奇地翻开草丛，捞出了一块金属片：“哇，真的是零件碎片啊？”

    “这里的能量数值，比之前观测到的所有地点都还要高。”喻文州惊讶，c,ao作着无人机提起一件其貌不扬的小型仪器，飞了没有半尺便失控坠地，“……磁场扭曲太严重了，干扰过度，无人机全数无法控制。只能靠我们亲自去找能量异常点。”

    “能看出哪个方向能量值波动最大吗？”叶修问。

    喻文州点头：“可以，方向是－－”

    他一抬手臂，笔直地指向了正前方，那略呈弧形拱起，顶上积淤了一汪池水的高耸平台。

    那处拱着泉水的半弧形平台远看其貌不扬，直到真正走到平台边上，由下朝上看，才会发觉它实际上并不低矮，反而十分壮观。

    喻文州有段时间曾假藉旅游名义到处走动，这时便喟叹一声：“这让我想起了艾尔斯岩。”

    黄少天正不怕死地尝了口沿着巨大平台淌下的池水，满嘴藻腥味，吐著舌头含糊道：“那是什么？”

    “一个自然景观点，特征是一整块巨岩，整体长超过三千米……当然，眼前的这个平台并没有艾尔斯岩这么巨大。”喻文州友善地笑了笑，递给黄少天一块巧克力糖。

    “听上去挺漂亮的。诶，你哪里来的这东西？”黄少天拆开三两下吃了，口味熟悉的不行，一看包装，呦呵，联邦出品的。

    “叶修发给我跟杰希的，他很自然的从某个箱子里翻出来给我们。……看你的反应，这其实是来自苏沐秋的东西？”

    两人面面相觑，同声叹气。

    被俩人连连叹息的苏沐秋附耳贴在岩壁上，抓着一件型似音叉的工具，叮叮当当地敲了几下。

    “这里面可能是空心的。”苏沐秋指示，“既然往这个方向能量最强，大家分散开来，找找有没有裂缝或入口之类的地方能深入瞧瞧。”

    几人分做不同方向，细细地探索着平台，不多时，黄少天便高兴的大喊：“找到啦找到啦！这里！哈哈哈，老苏啊，这方面你就不如我了……”

    “行行行，你厉害，我佩服。”苏沐秋没多少诚意地夸了一句，朝叶修一招手，两人率先钻进了岩缝。

    岩缝起初极窄，仅能侧身通行，但有气流抚过，显见内部应当有其他对外的洞口。约莫数分钟后，窄缝渐宽，直到能容纳单人正常行走，整只小队伍加快速度，穿过了岩缝，几人登时立在当场，目瞪口呆！

    高耸的巨岩平台下方，赫然通往一处宽敞的宛如地下宫殿的巨大空间！内部空荡而静谧，雀鸟振翅的细微声响更衬托出内里的幽静，偶有细细一缝光线由石缝倾注而下，提共了些微照明，隐约可见各式人造建筑的痕迹。尽管过了不知多久，如今已成了废墟般的景象，极为残败，叶修等人仍轻而易举地从枝微末节里，辨认出帝国式建筑的特征。

    此时此刻，没有人开口，各怀心思，安静地朝裂缝地层内藏着的地底国度走去。

    叶修辨认着周围的建筑。

    地下空洞内的建筑物并不算多，相对空旷平坦的地方不少，建筑低矮，极目望去，似乎能见到深处几排长条方块般的平房建筑。

    一座座建筑物全显得破败，喜y的攀藤植物与生长在地表上的林木根须在建筑外纠结做一团，滴滴答答的水声在耳边不住回荡。

    或许是出了某种变故，导致原先应该在地面上的建筑全数下沉，半封闭在此，间接将这些建筑勉强保存下来。

    叶修抚开某座楼房门牌上的尘土，对着锈迹斑斑无法辨识的字体心思复杂：他就是在深夜里，和那头大豹子，踩在帝国的顶上玩水吗……他曾经和帝国这么接近，却浑然不觉。

    “叶修！”

    听见苏沐秋的低喊，叶修抬头，朝连连招手的苏沐秋走去，他神秘兮兮地蹲在一栋豁了一道口子的建筑外，小心地朝内望去。

    见苏沐秋姿态谨慎，叶修学他一样猫着腰，紧贴着或许曾是窗框的位置，悄声无息地观察内部。

    近看了才发觉，攀附着楼房生长的植物，全都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物种，紫色的细小花朵如风铃般鼓起，内里透出莹莹微光，而这些紫色小花如小夜灯般照亮的内部，赫然是好几头熟睡的兽类幼崽。

    最令叶修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些动物，比他们曾经在外头看到的任何生物，都更为奇异！

    一头雪貂似的生物有着鹿一般的前蹄，肩脊后长着形似枯叶的鳞翅，而和它靠在一起的松鼠通体幽蓝渐紫，本该毛茸茸的尾巴坚硬如岩，朝外一片片刺出，颈侧甚至有两对眯起的眼缝！

    除了这两只幼崽，建筑内所有生物，没有一种他们见过！

    假如他们曾在乌铁部落看过的生物，还能用‘长老鼠尾巴的兔子’、‘会喷火的红犀牛’简单分类，那么这里的所有物种，都只能冠上‘幻想生物’的名头。

    咚、咚几声，沉重步伐声远远传来，苏沐秋拽下了叶修，两人屏息着转头望去，一头约有两米高，似鹿似羊的生物，顶着头上宛如花朵盛开般的骨角，抖了抖身后一对尺寸小得可怜的鸟类翅膀，慢吞吞地走来。

    那头生物睁着堪称灯泡的黄眼睛，与扒在建筑外的苏沐秋和叶修互看，旋即转过脑袋，低头钻进了建筑内，在几只幼崽旁边趴下，对两人完全没有任何特殊反应，彷佛他们是此处的正常存在。

    队伍里的其他四人经过冲击洗礼后溜了过来，几人聚在一起分享所见，观察结果基本与他们别无差异。

    “有很多奇特的植物跟兽类幼崽啊。为什么外面的动物和我认识的没两样，裂缝里头的全都刷新了三观？”

    方锐伸手逗弄奇幻小动物，几头幼崽全都傻呼呼地追着它的手掌跑。他想了想如今自己与奇幻生物玩成一片和乐融融的场景，没忍住打开终端，拜托无语的黄少天替他拍合照：“咳咳，现在联不上星网，但我回去之后总要更新下朋友圈，要亲朋好友跟小沐橙安心啊。”

    “好你个家伙，说这种话，那你别专挑最像小姑娘绒毛布偶的那几只拍照！”黄少天大力谴责。

    方锐抱着一只特别毛绒绒的幼崽，果断撕裂了假象：“那黄少，你还是帮我录相吧，这只的叫声是‘哔啾’我感觉特别能讨女孩子开心，嘿嘿。”

    喻文州一直提着测定能量值的小仪器，专注观测着曲线升降，他准确报出几个数值：“这里头的能量，相较方才那处峡谷，大约是151，而比较盗猎队在暗影大陆地表探测到的数值，是297…更不用比较暗影大陆以外的区域了。”

    苏沐秋看着喻文州手里的光板，沉吟道：“说不定，暗影大陆的所有特殊物种，都是受裂缝溢出的能量，产生变异的普通动物……这里能量最强，因此变异是最明显的。”

    这处遗迹内，有许多不同族群的兽类生活，但他们六人都只有看到母兽和幼崽。

    或许这里由于安全，成为了一部分物种的繁衍地，它们躲藏在这里孕育后代，生出来的幼崽都与外界有极其巨大的不同，甚至有完全不同族群的两种生物，诞下了后代。

    一起拍过照之后，方锐俨然对这些小生命产生了革命感情，他紧张问道：“咱们是要用这里的能量回家吧？万一把能量用光了，它们岂不是全都会死？”

    苏沐秋为己方向导的常识匮乏而无语：“不会死的，已经诞生的生命，总能找到存续下去的方法。它们可能几代后会恢复原来种族的正常模样，也可能彻底接纳了异变的基因，至此延续下去，成为新的物种。”

    “可是这到底是什么能量？万一找来找去，结果是地核溢散出来的能量，那我们还炸不炸？”方锐愁眉苦脸。

    “我可能知道这是什么能量了。”

    叶修突然开口，五双眼睛立时唰的一下转向他。他收回手，露出一块被抹干净灰尘的门牌，一路上他已经擦过不少门牌了，碍于都是铁制门牌，字迹早已斑驳不堪，连形状都难以辨认。

    而他手底下这一块，除了略显灰蒙外，字迹居然尚算清晰可辨──几人顿时意识到，这是与前面几处完全不同材质的门牌。

    门牌上，帝国文字写着：【军c471】。

    “军……”苏沐秋辨认出这个字，惊讶了，“军，是指……这是我理解的意思吗？”

    王杰希：“你没有理解错，这是军部体制的门牌号。”

    “军部a类，通常是中央军大楼这类文职员、高层领导所在的地方；军部b类则是军营，不过b类通常按各自军队队伍编号来称呼，好比说，直接称呼为第三军驻地。至于军c，是包含机甲、生化、技术在内，所有研究单位的编号。”

    在王杰希略略皱眉的神情中，喻文州朝他微笑了笑，继续对苏沐秋说明，同时算做给王杰希的解释：“虽说军区门牌号涉及军事机密，一般不许透露，不过只要进入军队，这些基本分类都很容易知道。”

    喻文州一顿，接着说道：“可是，就我所知，军部c类的门牌号，只有45处……”

    叶修：“那是因为你们权限还不够。等你们爬到上校，军部c类第46号、47号就会对你们开放信息了－－当然，只是开放信息，要想没事进去闲逛喝茶，至少得是少将级别。”

    叶修好似一下子被人在脑中塞了岩洞内地下遗迹的三维地图，之前到处探索的谨慎不定全数消失了，他大步迈开，ji,ng确无比地朝着某个方向前进。

    他的目的明确，步伐相当快，快的就像他心里隐隐急切着想证明某些事，后头几人不得不连跑带走的紧紧跟上。

    踏入深处后，周围的景象，逐渐由破了口、东倒西歪的废墟，转变为基本可称未遭毁损保存完善的建筑物，由建筑物不时透出的金属质感，能明显察觉这一带的建筑用料上有天壤之别。

    他们匆匆跟着，一面听叶修的声音由前方断续传来：

    “……第46号单位，是研究能量武器的地方。至于47号，研究的主题则是……”

    再度拐过一个弯后，叶修的脚步渐缓，苏沐秋抬头看去，一座通体散发幽冷光泽的银白色建筑物，立在前方。

    紧闭深锁的厚重大门正上方，有个质地不明的古铜色徽章，茂密松枝分布于两侧，如一对金属羽翼昂然展开，正中间则是两柄交叉而过的军刀，松枝与军刀间紧密簇拥着一枚五芒金星，五角星下方，直竖着一把权杖。

    倘若远远看来，军刀、权杖和五芒星，构成了形似三叉戟的符号。

    徽章旁边，几个大字零散脱落，就剩下了尾端‘研究院’三个字勉强屹立着。

    直到站在这扇门前，叶修紧紧哽在喉头的那口气，终于无可奈何地叹了出来。

    “军部c类第47号区域的机密研究所，专攻的主题，是‘虫族’。包含了对虫族的弱点对抗，虫族肢体再利用的特殊虫族合金，以及由帝国第三军首度提出构想的－－信息素诱导弹。”

    叶修转过身，面对身后五人，视线扫过，这一瞬，喻文州和王杰希不由自主板直了肩背，因为叶修此时平静神情里透露的枝微末节，实在太像往昔那位帝国战无不胜的叶上校。

    叶修的目光十分平等，并未在任何人脸上多停留半秒，苏沐秋却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抓住了叶修的掌心。

    手掌温热，没有血液倒流似的冰冷，可是叶修的指尖正细碎难辨的微微发颤。苏沐秋不禁将他的指尖牢牢扣在手里。

    “你来过吗？原来你是少将啊？”苏沐秋问。

    叶修摇头：“我确实来过，但我不是正常来的──我是开着一叶之秋来的，重炮轰破了大门，直接闯进研究所，抢走了诱导弹。”

    “…………”苏沐秋一时间不知做何反应，心道就你这风格肯定得罪不少人，难怪你不想回帝国啊！怕被秋后算帐是吧！

    “然而现在这栋楼完全修复了。假如说，这不是修复，而是根本没有被人破坏过，平行世界的‘叶修’并未干出这种事的话，”叶修喟叹道，“这个平行世界的帝国灭亡的原因，也许呼之欲出了？”

    “所以你带我们来参观研究院，就是反省自身顺带检讨历史的？你知不知道时间很紧迫啊？”苏沐秋察觉叶修情绪不高，刻意大力嫌弃。

    “当然不是。”

    叶修笑了下：“我们不是需要大量虫子来打开裂缝吗？高强度的能量，能派上用场的诱饵，没猜错的话，都在里头。”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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