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只与秦大人 作者:练习手册
第5节
秦大人却回过头笑眯眯的望着他,柔声道:“过来喝汤。”
小只心中的惊恐被秦大人的笑容灭了大半,视线一时间从秦大人笑眯眯的脸上落在了案几上狼狈不堪的桌面。
一个橙子已经被剥得乱七八糟,秦大人一双干净的手满是橙色的液体。
秦大人尴尬的笑了一声,站起身去寻了帕子擦干净手。
小只默不作声的走过去将那个已经惨不忍睹的橙子放到一边,从案几上的果盘里重新拿了一个橙子,又找到小刀细致的分瓣切好。
秦大人坐下来解释:“我是想试试能不能直接剥开。”
小只在心里默默吐槽原来秦大人也会想着偷懒。
秦大人将案几的公文扒成了一堆,将热汤推到了小只面前,笑着道:“趁热快吃吧。”
小只握住勺子舀起一个元宵,低头盯着汤碗,这才发现是一碗甜汤。
秦大人一瓣一瓣吃着橙子,饶有兴趣的打量埋头只露出后脑勺的小只,皇上的后脑勺真的是很圆呐。
“秦大人不吃吗?”小只嘴里咬着一整颗元宵含糊不清道。
秦大人弯着眼摇了摇头:“慢些吃,不着急,吃完再回去。”
小只听完连忙改成小口小口的咬着,可就这么小的一个碗,再怎么慢吞吞没多长的时间小只也吃的一干二净了。
回去的时候秦大人将他送到大门前,手里提着盏不知哪弄来的莲灯送给了小只。
小只护着莲灯坐在马车里,一路纠结着要不要跟惠妃说实话。可等他从李府接过惠妃,惠妃并未问他去了哪儿,只是神色古怪的瞧着他手上的莲灯。
两人怀里各护着一盏花灯坐在马车里,互看了对方一眼,都觉得对方奇怪的很。
第52章 第 52 章
新年后的第一场早朝,小只总算见到了许久未露面的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连前来搭话的工部尚书都有些爱答不理。
小只在这场早朝上先是将刑部判决的那几个官员的罪状一条不漏的念了出来,痛诉各部的弊端及不作为,后又阻止了几个想往后宫塞人的大臣,宣布了立李皇贵妃为皇后。
小只还记着答应惠妃的事情,他怕以后或许就没有机会了。不过最近事儿多,等真正册封典礼准备好,礼部等算下来也得半年以后。
秦大人并未提前得知这个消息,听到小只口头宣布时,眉头皱起就没松开过。早朝结束后,他还是如同往常那般匆匆离去。
殿外,秦大人拦住了吏部尚书。
“尚书大人对皇上似乎说了过多?”
“如若不叫皇上知道些厉害,怕用不了多久皇上又会回到从前那个样子。秦大人,都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要对皇上心软?”
“这京城号称重兵三十万布阵,尚书大人不如回去问问您严加教导的中郎令领的那些粮饷是否都对有一张嘴。”
秦大人停下脚步,立在原地。
吏部尚书脚步顿了一下,他侧头看了一眼秦大人,随即快步离去。
总所周知,吏部尚书最疼爱的不是自己的子女,不是自己的美妾,而是他那最小的弟弟——朝廷的中郎将。
秦大人却有些难过,想不到连皇上的亲舅舅都不愿再给多少几分信任皇上。
他曾经希望小只能做一个好皇帝,重新赢得大家的信任与爱戴。可如今他又不愿小只做一个好皇帝,坐在这岌岌可危的龙椅上成日忐忑不安。
昨日他将漏掉的公文看完了,打听的事情也差不多都有了交代,京城附近的消息也都有了回复。可又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鞭长莫及的事情呢?
小只批复的公文大多数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下面的人从一开始的拐弯抹角,直接到后来的阳奉y违,全都是损人专利己的勾当。
秦大人揉了揉眉心,正欲向前走,不知何时过来的刘公公连忙走到他身旁停住道:“秦大人留步!”
“皇上有事吗?”秦大人以为小只那儿有什么事情。
“不是,是奴才自己有事找大人。”刘公公凑近秦大人耳边,将声音放得轻之又轻:“大人有没有觉得皇上不太对劲?”
秦大人猛然一惊,面上装出一副诧异的模样:“刘公公多虑了吧。”
刘公公见秦大人并无察觉,他失望的摇了摇头,继续轻声道:“秦大人这次回来,奴才是又喜又忧。不管如何,秦大人还是多加留心才是。”
秦大人点点头,温言道:“我回老家的途中路经桐洲,顺道去你家瞧了一眼,大家都很好,你小侄儿都快同我一般高了。”
刘公公突然哽咽的嗯了一声,低下头,衣袖露出的一节小指微微颤抖。
刘公公当初进宫其实是为了告御状,他未过门的娘子遭受当地知府的侮辱自杀惨死,可是皇上哪里是那么好见的呢?他从先皇一直等到了如今的皇上,最后好不容易熬成了皇上身边的近侍,可皇上只是把他与他娘子的冤屈当成了一个不入流的故事。
他看着皇上那不耐烦的模样,不绝望吗?他放弃了自己的一生,苦熬了几十年,可却只换来皇上一个蹙眉。
人的一生还有公道吗?如果连最在乎的东西都能被人随意践踏,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可他再绝望也不敢死,他又有什么脸面见自己的娘子呢?
就在他又一次请求皇上的时候,碰巧遇到了秦大人。
秦大人真是一个好官,更是一个好人。
秦大人向皇上求了圣旨,亲自去桐洲还了他一个公道。
“刘公公。”秦大人思忖了片刻,他十分诚恳地对刘公公道:“麻烦替我照顾好皇上,有劳了。”
刘公公愣在原地,等回过神的时候只能看到远处秦大人背影的轮廓,他叹了口气,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最近一个月,朝廷有一小部分的新官上任,秦大人领着他们每日忙的难再看到一个人影。
原本不少人忙着给秦大人他们偷偷下绊子,可在两个月后秦大人呈给皇上的某封急报后,他们开始自乱阵脚了。
南方陵洲发了大水,涉及三省,死伤无数,
陵洲怎么会发大水呢?秦大人感觉有点冒火。
陵洲地处长江中下游,以前确实经常会有一些不大不小的水灾。可在皇上刚登基时,秦大人提了几次后,皇上为了建立些功业树立威信,同意工部在那儿兴修水利十几处。
从那以后,陵洲一直都是安稳无事的。
小只是知道陵洲的,他就是在那儿生的。
水灾,他是再痛恨不过了。
秦大人一张脸冷的厉害,他向皇上请命亲自运送灾粮灾款下陵洲,然后彻查水灾一事。
秦大人出发的那天,小只将他送至城门外。
小只凝视了秦大人半晌,最后嘱咐他一定要彻查到底。
秦大人点点头,细心交代小只照顾好自己,李将军那边传来消息就等已在途中的季将军商量。
两人分别后,都没有再回头。
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他们知道只能优先做好自己的事情,才能避免产生更多的麻烦。
他们都想替对方好好守住这片山河。
秦大人前脚刚走,工部尚书就已经坐不住了。
为什么会发生水灾,大家心里都能猜个七七八八,若等秦大人回来,大家多多少少都会背上一点关系。
这一日,几位尚书大人一起喝了酒,当然吏部尚书依旧被排除在外。
这场酒,最后是不欢而散。
工部尚书当晚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次事情祸及三省,就算是他下面的人背着自己贪过了头,可毕竟是他先牵了头,下了口。不论罪最后怎么定下来,自己死罪是跑不脱了,思前想后,他终于还是坐起身,命人将一只用鸟笼单独关起来的白鸽抱了过来。
这只白鸽是周怀章临走前命人送来的。如果不是因为万不得已,工部尚书自然是希望留着炖汤更好。
他在烛台下写好信,小心的系在白鸽脚上,然后捧着他的希望放飞与夜空。
秦大人没走半个月,东北的几个省份一时出现好几支起义部队。
为什么起义?自然是被逼的!之前朝廷低价从他们那里半抢半买的弄走了不少当地人赖已生存的木材,如今又高价逼着他们强行买回去,多少人因此倾家荡产,流离失所。后来不知谁牵了个头,说狗皇帝不行啦,周怀章造反准备从关外打回去啦!一时间,多少流民加入了起义大军。
户部尚书可真有一个聪明的脑袋瓜子,难怪户部的窟窿补的悄无声息,不见怨言。
怨言都被他们推到最底层,压住了。
但是说来可笑,周怀章在关外领军造反的事情他们反而比在京城内要早知道的多。
等周怀章的消息与北方起义军的消息几乎同时传到了小只那里,小只呆坐了半天才冷静下来。
其中周怀章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任何准确的情报消息传来。
第53章 第 53 章
季将军最终没回京城,他提前得知了东北的消息,直接朝着那边赶去,还差人给皇上带了一封信。
信上季将军与兵部侍郎揣测了周怀章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关外的部落会集结一起可能就是周怀章的主意,李将军的探子提前得知了这个消息以后,李将军便写信请求支援,不想被周怀章留下的内贼撕去了重要的消息。可能原本他们是打算截粮,没想到皇上当时让兵部侍郎带着季将军的整块兵符前去请人,以示诚意。那皇上手头上能快速集结起来出发的部队就只剩下周怀章以前带的那支队伍了。
那支队伍带着军饷最后怕是直接叛变了。
李将军被周怀章的部队与关外集结的部落围困住,支援的军饷也没了,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季将军与兵部侍郎直接前往了东北的方向,那里也是周怀章从关外回来的必经之路。
惠妃已经将自己关在房里好多天都没出门了。
小只是万万不敢给她看到这封信,看完就直接燃点了。
他坐在椅子上,觉得自己呆在宫里什么都做不了,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这时,他才又感受到了曾经在地牢时使不上劲的绝望。
秦大人已经去了三个多月了,一直还没回来。
为什么这种感觉还会有第二次呢?他能不能现在就跑出去找秦大人,然后一起离开呢?
小只不知怎地突然想起秦大人说过永远会陪着自己,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事情还没到最后一刻不是吗?他要陪秦大人站到最后一刻,怕什么呢?不过再死一次罢了。
待人冷静下来,他发现这段时间,其实已经是白得来的了。
小只这么想着,心胸豁然开阔了许多。他提笔给秦大人写了一封信,让他安心办事,不用担心周怀章及东北的事宜,季将军与兵部尚书已经前去,自己会在宫里等他回来,想了想又多添了几笔嘱咐秦大人不要熬夜,多注意休息后才放下了笔。
这半年多以来,小只下苦功夫已经识得不少字,还能模仿得了皇上的一手好字。
命人将信送出后,小只忍不住想秦大人怎么就不送信回来呢?
小只盼秦大人的信没盼到,兵部尚书盼周怀章的信倒是没半个月就收到回信。
兵部尚书一遍拆信一边想着周怀章果然京城附近还留有内线,那个内线会是谁呢?待看到信里内容他又忍不住对周怀章破口大骂,话说的委婉,意思却很明确,周怀章让他先拿出一点诚意。
兵部尚书咬着牙送出了一批自己私藏的兵器军械,信上写明了位置与暗号。
没多久,东北起义军的消息就传来京城了。
兵部尚书猜到怕是与自己有关,现在不论如何自己是脱不了关系了。
待想到现在在天牢蹲着的户部尚书及一众人,他又一点都不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
他也不指望周怀章篡位以后自己会升官发财,但求能平平淡淡的告老还乡就行了。
小只给秦大人送信后的一个月内,吏部尚书是天天往皇宫里跑。
小只被他叨念怕了,吏部尚书却见不得他还能保持平静的模样。
最后,他觉得皇上可能是真的没心没肺,来的越来越少,小只觉得算是松了口气。
春天就这样,在一片兵荒马乱里悄无声息的消逝了,没有任何人留意到。
天气越来越热,秦大人却没有任何只言片语传回,小只又开始每日坐立难安的担心起秦大人的安危。
待小只听到夏日第一声蝉鸣的夜晚,一直被众人遗忘的珍妃肚子里的孩子早产了。
只是珍妃经过撕心裂肺的疼痛后,她敏锐的从产婆与众位宫女震惊恐慌的眼中发现了不对劲,她们谁都不愿意从产婆手中接过珍妃的孩子。
她其实一点力气都没了,她努力勾着脑袋向那孩子看去,脸瞬间从苍白变得惨白一片,血色残渣都不剩,全身冰凉。
产婆见孩子亲妈看了过来,终于回过神,她习惯性的在婴儿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又像是被烫到手一样,塞到了珍妃的怀里,然后同宫女一起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婴儿的啼哭声弱不可闻,却还是似针扎般的的刺进珍妃的耳朵里。
珍妃望着自己手里的怪胎,眼泪从眼角落豆子似的洒落下来,嘴角却咧开笑容。
周怀章,你真是下得一步好棋啊,当初那□□怕是早把她也算计进去了吧?也对,他那么一个见不得别人野心的人,怎么会容忍她亲生的孩子当皇帝呢?怕是早就准备好了另外的傀儡吧?
珍妃抿紧唇,她盯着怀中的婴儿看了半晌,终还是哆哆嗦嗦的用双手掐住他细嫩的脖颈,眼泪漫得更加厉害道:“你还是早点去了吧,重新投个胎,省的还得睁眼看这个人吃人的世间,记住,下辈子投个好胎,不然活着真没什么意思。”
待外面有大胆的宫女进来时,发现珍妃正怀抱着她的孩子睡觉。
珍妃一边轻拍着怀里的畸形儿,一边流着泪自言自语哼哼着:“什么下辈子呢?你这辈子就该是人上人,万人之上的人上人,怎么就要等那虚无缥缈的下辈子呢?”
那个胆大的宫女发觉珍妃不对劲,怀里的孩子也一动不动。她刚想凑近瞧个仔细,珍妃却是疯了一般对着她尖叫道:“你不要过来!不要抢我的孩子!”
她现在是确定了,珍妃真疯了。
她转过身准备去多喊些人,却发现小雨躲在门前不敢进去。她瞥了小雨一眼,冷哼一声。
等她寻来帮手从珍妃手里抢过那个孩子时,才发现那个小小一坨,全身□□的可怜儿早断了气,脖子上一圈醒目的瘀痕。
那胆大的宫女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珍妃真能下得了狠手。
待珍妃那儿的消息传到皇上这来时,小只这才记起了珍妃这个人。
这个消息他消化了半天,这种似乎是老天对皇上和珍妃的惩罚,他既不感到开心,又没感到难过,反而是替那个无辜的小生命感到惋惜。
珍妃那么美,那孩子长大应该也会很好看吧?而且还是长皇子。
可这哪里是老天施加的惩罚呢?无非是珍妃自作孽罢了。
第54章 第 54 章
南北再乱,京城里依旧还是一派热闹繁荣的盛景。
小只内心的不安从一开始的越来越拥挤到如今反而已经所剩无几。
惠妃的封后大典已经准备好,小只还命人特意算了一个好日子,就在三日后。
小只去了惠妃宫里,惠妃却还是闭不见人。
小只无奈的站在门外,耐心劝道:“我不知还能当几日皇帝,答应你的话一定要算数的。”
屋里依旧悄无声息。
“做皇后不是你的愿望吗?你不想让李将军瞧一瞧你凤冠霞帔的模样吗?”小只终于鼓起勇气在惠妃面前提起了李将军。
“谁的愿望是那个了?皇上又不喜欢我,当皇后有什么意思!哥哥……呜呜哥哥”惠妃总算哭哭啼啼的给了回复。
“那你愿望是什么?说出来我想一想办法。”小只不知怎地才能将她哄好,胡乱的夸下海口。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半,惠妃站在门后蓬头垢面,冷着一张脸,红红的眼眶死死盯着小只:“你现在是自身难保,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可册封大典东西都准备好了,你不去多浪费。”小只还在努力游说惠妃。
他是真心觉得惠妃不去浪费了,他看了做好的凤冠霞帔真的都是极美的。
可是送到惠妃这里,她都没瞧一眼就让人送走了。
惠妃伸手将皇上推远了些,不耐烦道:“那此时你就别来烦我,三日后再来。”
三日后,天还微亮,小只已经身着盛装等在惠妃门前。
待屋里的宫女将门从两面推开,被人扶着走出的惠妃一身璀璨夺目的耀眼光芒,火凤灿金。
可没想到皇后的册封大典才刚开始,就被一封急报匆忙的打断。
小只准备得还是晚了些,一支大规模的骑兵部队一日连破三城,此时已经攻到京城门外。
什么样的骑兵能如过无人之境已要踏进这京城的大门呢?是这骑兵太神勇?还是这京城的兵防实在太不堪一击?
吏部尚书握紧拳头,狠狠地瞪着一旁的中郎将。
中郎将低着头,全身开始瑟瑟发抖。
“皇上不如我们先避一避,待等到季将军与秦大人的消息再做计议?”吏部尚书对着皇上说完,便用力的推了一把身旁的中郎将:“还不快去把能调动的兵力都聚集起来?”
其实,吏部尚书的心中早就算好了会有这么一天,他压在皇上身上的赌注极小,也就那么两到三分的信任。
所以,此时的吏部尚书除了痛恨自已的小弟未听自己的劝告,算不上有多慌乱。
可其他官员就不一样了,大家早就如坐针毡,特别是工部尚书,人影都已瞧不见了。
或许是工部尚书开了一个好头,不少官员陆陆续续的不见人影,只剩吏部尚书还等着皇上的回答。
“要走的都走吧,朕要留在这儿。”小只声音不带一丝慌张,气息平稳有力。
吏部尚书没想到皇上自傲之下还有如此气魄,暗自感叹。
可是留得青山在才是明智之举啊!
“待会中郎将回来了,你们把皇后带走。”小只望着一旁的惠妃,心中因为李将军的事总是觉得有一份亏欠。
可惠妃睁大眼盯着大门,厉声道:“要走你走,皇上这个烂摊子本就与你无关。周怀章那个狗东西,我等会非得亲自取他狗命。”
吏部尚书听着他们云里雾里的对话,有点摸不着头脑。
高台下其余的人在皇上发话以后早就跑的不见人影。
只有当初护送秦大人回乡被升职为御前侍卫的队长带了一批人,还守在门外。
秦大人去陵洲前,特意嘱咐过他不论如何,要护好皇上,以往他因一副义胆常常受人夸赞,所以他也不愿辜负了自己。
吏部尚书等了一会,终于等来中郎将上气不接下气,狼狈不堪的一边跑一边高呼:“他们进城了,进城了!!!我们快走吧!!!”他身后还带着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
吏部尚书也再难站住,他打算皇上再犟下去,就派人把皇上强行拖走。
“皇上,您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您要是还不愿意,臣就派人抬着您了。”
可皇上却将一只腿抬起踩在凳子上,胳膊搭在膝盖头:“你们皇上早没了,我可不是你们皇上。”说完,露出一张小只式标准笑脸,“你们还是别多花功夫,浪费时间。”
吏部尚书和中郎将一惊,想到皇上近来一连串的反常,两人齐齐后退一步。
惠妃此时也抓住皇上的衣袖,小只发现她手有些抖,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
“方才让你走你不走,现在你也别想走了,若是我死了,皇上这副身体也得在一旁陪着我,不然我这一生算是亏大发了。”
吏部尚书惊恐的看了皇上好几眼,越看越是觉得哪都不对劲。他反手抓住了中郎将,再也不愿多留一秒,转身就跑了起来。待跑了一段距离,发现身后的队伍没跟上,连忙怒吼道:“还不过来跟着中郎将,都发什么呆。”
闹腾了半日,小只觉得眼下终于清净了,不管秦大人还能否回来,他一定会在这儿等着,他确实也无处可去了。
太阳还未落下时,殿外传来一片兵器相交的清脆声响。
待陌生的军队冲进来时,惠妃站起挡在皇上前面:“周怀章那个狗东西呢?让他滚出来!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要躲躲藏藏吗?”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叛军互相看了一眼,决定一起无视惠妃,直接抡起刀想绕到她身后,先取皇上的性命。
惠妃却动作极为迅敏的踹飞了一人,摘下了怕是有十斤重的凤冠朝他们扔去,并趁机夺了一个叛军的刀,继续挡在皇上面前,然后,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踢掉了脚上厚重的鞋子。
小只在惠妃身后看得是目瞪口呆。
惠妃这样一闹,满屋的叛军不知为何颇为忌惮,对峙着不再有动作。
惠妃也发现了这一点,她伸手拽着皇上的衣服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你还是活着吧,我总感觉这些事都不太对劲,秦大人或许就在外面等着你呢?你还是得替皇上好好活着。”
小只觉得女人心,海底针。
惠妃一手矫健的挥舞着长刀,一手拽着小只行了几丈远,可她却越走越心惊,越走越胆颤。
“兰兰……”,原本空旷的大门前,突然走出一个惠妃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惠妃握紧了手中的刀,深吸了一口气:“哥哥。”
“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李将军脚步极轻的走过来,像是怕吓到惠妃,他用手握住惠妃的那把长刀,“把刀放下,跟我回家。”
惠妃低着头声音惶恐不安:“为什么要这么做哥哥?”
李将军极温柔道:“兰兰,你受委屈了。”
惠妃丢下了刀,抓紧李将军的胳膊,情绪激动:“你怎么能跟周怀章那个狗贼一起?是他主谋杀了皇上,是他杀了皇上你知道吗?”
“周怀章死了。”李将军任惠妃扣紧自己得胳膊,轻声解释道:“我亲手杀了。”说完,他望了一眼眼前的皇上:“他也必须死。”
兵部侍郎其实是李将军安cha在周怀章身边的人,他带着兵马与军饷与李将军汇合后,李将军向关外的那些部落提出可以用马匹与自己交换粮食,有多少换多少。
那些部落其实也不愿打仗,有安逸的日子,谁愿意成日打打杀杀呢?原本聚集的部落当下就分崩离析,不少部落第二日就带着马匹换了丰厚的口粮。
收留周怀章的那个部落,直接将他绑起送到李将军的军队。
李将军当日就取了他的头颅。
只是后面一直都是借用他的名义而已。
周怀章曾经带兵的部队,秦大人清理的非常干净,倒是给他们省了不少麻烦。
其实,他们能这么容易走到这一步,只怪皇上太失人心了。
李将军向皇上走进一步。
惠妃连忙拦李将军慌乱道:“不行,你不能一错再错了。”
刘公公却不知何时也出现在门前:“娘娘知道皇上身体里的人是谁吗?”刘公公眯着眼将视线落在惠妃身后的皇上身上,“袁只,你好大的胆子。”
惠妃不可置信的转过身,见皇上并未反驳,霎那,她目眦尽裂的抓紧了小只的肩膀,怒吼道:“竟然是你这个狗奴才!”
小只见身份被戳穿,倒是觉得轻松了许多,他望着惠妃一语不发。
惠妃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长刀,小只握紧拳头,闭上眼睛,等了半晌,却被惠妃一把朝着门外狠狠推了过去:“以后都给我滚远些,别再叫我看到你。”
小只睁开眼,见惠妃拿刀架在自己脖颈上,已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
她直视着李将军,态度强硬:“他身上多出一道伤,我便一模一样的多出一道。”
李将军望着惠妃,挥退了准备朝着小只一拥而上的部下,“都不动,放他走。”
小只愣在那里,惠妃让他走,可他又该向哪走呢?
此时,刘公公却是一副吃惊的模样望了一眼左侧。
第55章 第 55 章
“三王爷,热闹看够了是不是也该露个脸?”小只听到这个声音,心跳瞬间漏了半拍。
刘公公退了几步,让出左边的位置,就见秦大人从门侧走了进来,他站到小只身旁将他从头到尾仔细的检查了一番,见没有什么伤痕,面色缓和了许多。
小只见秦大人额头汗涔涔一片,怕是刚刚才赶过来。
“三王妃有件信物托我交给您,王爷还是不愿露面吗?”秦大人将目光放在屋里密密麻麻的人群里。
终于,人群中间某个身影向前迈了一步,那些叛军自动让出一条道路让那人走了出来。
“幸会了,秦大人。”三王爷其实一点都不愿跟秦大人打这个不愉快的交道。
秦大人掏出一枚玉环递给三王爷:“王妃很担心王爷的安危呢。”
三王爷接过玉环摩挲了许久才开口道:“是季将军去了本王的郁南吗?”
秦大人点点头:“王爷煞费苦心了。”
三王爷听罢笑了几声:“本王这不成器的哥哥闹得大家日子都不太好过,本王也只是想辛苦一回,帮他收拾这个烂摊子而已。”
“王爷是打算借周怀章为由,来个救驾未及,从而替之吗?”
“惭愧惭愧。”三王爷随和的笑容陡然变得犀利:“不过秦大人是打算以本王一家老小做威胁,让本王就此收手吗?”
“这倒不敢,王妃与王爷向来躞蹀情深,自是比这一片破败的山河要重要的多。而三王爷这次也是护驾有功。”
“秦大人怎猜到是本王的?”三王爷叹了口气,似有妥协。
“太傅家的鸽子不知为何,总比别家的鸽子颜色更洁净一些。”唯一能让太傅跟着造反的人,秦大人只能想到三王爷了。
周怀章怕是死都还不知道他是为三王爷做了嫁衣。
“这批鸽子当初还是本王派人送给太傅的,秦大人想必也知道,太傅素来喜欢洁净一些的东西,说到底,是本王疏忽了。不过说了这么多,我们还是问问皇上打算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吧?”
秦大人有些诧异,想不到三王爷竟将问题丢给了皇上。
小只听他们绕来绕去根本没懂几句,见秦大人突然侧头望着自己,四周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他身上,他紧张的舔了舔嘴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秦大人望着他,耐心又温柔的安慰道:“不要怕,你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就行了。”
此时,秦大人才发现他竟然从来忘了问小只到底喜不喜欢这一切,愿不愿意接替这一切。
小只盯着秦大人越发消瘦的面颊,真的是烦透了皇上留下的这个烂摊子,他不愿秦大人再这样坚持下去。
就像不愿意秦大人继续用手剥那个橙子。
怒气化为了勇气,小只盯着秦大人认真回答道:“我不是皇上,我是袁只,这些都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大人听完一副顿悟的模样,心里更加责怪自己的疏忽。
三王爷脸上又是一副随和的笑容:“那就由臣弟代皇兄受这个苦吧。”
按三王爷原来的剧本,皇上此时应该已经躺在冰凉的龙椅上,奄奄一息的欣赏着自己悲痛欲绝的痛哭。
可现在明显得改剧本了。
小只见秦大人一直默不作声,心里颇为忐忑。
他觉得自己如今是越来越任性妄为,一定是因为他与惠妃待太久的关系。
他一鼓作气亲笔立下退位让贤的诏书,并在上面一条不漏的列举了皇上的所有罪状。
自古以来,不管是多昏庸无能的皇帝,大家都是十分看中自己名声的。不管皇上做的对不对,反正绝不能说出来。
小只这个行为,称得上是大义灭已。
三王爷站在一旁显然是对这封诏书极为满意,最后他亲自将小只与秦大人送出宫,一路殷勤的问小只有没有心爱之物想要一起带走?
小只望了一眼身旁的秦大人,摇了摇头。
“你们进大殿时门外的侍卫……”小只不太敢一句话问完。
三王爷倒是十分善解人意:“都是活擒,不过伤怕是都有些重。”
“麻烦王爷多多照顾他们。”小只松了一口气。
三王爷点点头:“忠义之士,自是善待。”
小只这才放心的上了马车。今日,他终于可以与这高墙深院告别了。
秦大人并未一起上马车,他转身跟着三王爷一起进宫说是有些话忘了跟惠妃交代。
小只便在马车等他。
等了一会,见秦大人还未回来,小只后知后觉的后怕起来:自己已经不是皇帝了,秦大人那句话还算数吗?
第56章 第 56 章
皇宫那么大,在小只七猜八想的时候,秦大人才刚见到一脸倦容的惠妃。
惠妃见秦大人又回到皇宫,有些吃惊:“秦大人这是……不跟他一起走吗?”
“有些事忘了跟娘娘交代。”秦大人脸色也没比惠妃ji,ng神到哪里去,“听刘公公说珍妃还关在之前的偏殿?”
惠妃冷笑道:“我离开前自是不会放过那个贱人,她以为自己装疯卖傻便能躲过去吗?”
秦大人颇为担忧道:“此女心狠善谋,娘娘不要大意。”
惠妃慎重的点点头:“我会给她一个好交代。”
秦大人担心小只久等,不再多说,直接向惠妃行礼告辞。
惠妃忍不住好奇追问:“你与袁只……”
秦大人认真慎重道:“我自会好好待他。”
惠妃盯着秦大人越行越远的的背影,觉得心情复杂的厉害。秦大人那句话怎么听,自己都觉得透着一种古怪,一想到袁只用着皇上的身体,她始终感到不是滋味。罢了,以后怕是真的再难见一面。时间久了,什么都会忘记吧?
秦大人出宫的路上,刘公公不知何时赶来陪在了他的一旁。
“秦大人就留下吧,三王爷也是这个意思。”
“太傅替三王爷收拢了不少能臣,三王爷手上怕是还有自己的一套班底,秦某就不留下丢丑弄拙了。”
“可……”
秦大人见刘公公继续相劝,他停下脚步,直接打断道:“刘公公不必多言,秦某原本已是离去之人,之所以回来也是为了一个承诺。刘公公就送到此处吧。”
刘公公见秦大人态度坚决,他也清楚秦大人的脾气,便停在原地,不再多劝。
“那秦大人多保重了。”
“刘公公也是,保重了。”
小只站在马车前见秦大人从那朱红色的宫门出来时,心里已经快垒成小山的石头瞬间化成齑粉,胸腔里一时尘烟四起,呛得他咳嗽了好几声,眼泪都跟着咳了出来。
秦大人走进时发现他眼睛shi润一片,不解道:“怎么了?”
小只揉揉眼,声音还有些沙哑:“刚刚嗓子有些不舒服。”
秦大人听了却是笑着道:“别难过了。江山没有了,赔你一个秦大人可愿意?”
小只呆呆望着秦大人,心跳快得他一时屏住了呼吸,他不知道自己点了多少下脑袋。
直到秦大人牵住他的手一起上了马车,他确确实实握紧了秦大人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才敢猜测自己或许不是在做梦。
马车启程时,似轧到一颗大石子,剧烈的颠簸将小只已经快升天的魂魄收拢回来,他盯着秦大人看了半晌,眼睛一眨不眨。
秦大人十分坦然的任他看着,眉眼还弯成十分好看的弧度,小只觉得胸膛到喉咙都是一阵滚烫,他难以忍耐,一把拉过秦大人紧紧抱住才觉得好受了几分,开口时,却发现自己全身都在发颤,舌尖也烫得厉害:
“小只喜欢秦大人。”
秦大人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头靠在他耳边:“秦大人也喜欢小只。”
小只环住秦大人的手紧了又紧,觉得心里酥软成一片,什么话都讲不出,只想这样一直抱着秦大人再也不松开。
“秦大人为什么那么久都不给我寄信。”小只的声音有些委屈。
秦大人想了一会才明白大概是说他离开的这段时间。
“朝廷宫里到处都是眼线,所以未曾寄信给你。”
小只听完还是觉得有些委屈,但他更想知道秦大人更多的事情。
“那秦大人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呢?”
秦大人声音却是越来越低:“安排好水灾的灾民后,我就得知了周怀章的事情,当时我便找人与季将军取得了联系,却没想到刚好在途中碰到了卓竹亭。倒是他提醒我周怀章出事前,送给各位尚书一人一只白鸽有些蹊跷,于是……”
小只没听到于是后面的事情了,秦大人就这样靠着他的肩睡着了。
小只心疼万分的松开手,重新摆了一个让秦大人靠得舒服的姿势,秦大人怕是已经累到不行了吧?
小只用手掀开帷裳露出一角,原本热闹喧哗的大街此时家家户户大门紧闭,空荡荡的马路上安静得十分诡异。
小只失了兴致,放下帷裳心里想到,希望三王爷会是一个能干的好皇帝。
第57章 第 57 章
惠妃在秦大人与小只离去后,自己一人在皇上的寝宫住了一晚。
第二日,她就带着人去了珍妃那里。
宫女推门的时候,珍妃正对着铜镜梳着头发,她知道这皇宫已经易了主,却没想到惠妃竟然还在宫里,余光瞥见惠妃进屋时,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难道老天真的不愿给她一条活路吗?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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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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