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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明天我不爱你了 作者:漫写诗书

    第6节

    第16章 16

    到了半夜,李关眠根本没办法睡,踮着脚溜到了露台。路过钢琴时他还在想,他不弹琴了,没意义的。

    人生没意义的事情又岂止是这些,仿佛他一生从头到尾都是个错误。沉浸在一种特定情绪中的人跳不出来,如果过些日子再回头看,李关眠相信他会觉得自己是傻子,自暴自弃,怨天尤人。

    可是……没办法啊。

    积压多年的怨怒之气化成实体,成了推刘予娟跳楼的一只手,他为什么非要争那口气呢!再多的话没办法对人说,没人知道,更没人理解,李关眠坐在藤椅上抱着腿哭了一会儿,再往后眼泪流不下来了,半张着嘴从喉咙里挤出气声。

    要振作,要做一个成熟的人,因为身边就有魏春煊在,难以控制地拿他作比较。如果是他的话肯定不会像自己这样吧,也许对什么都云淡风轻的,能平静地接受每个人的离开。

    为什么人和人的差距要这么大啊。

    有人靠近,李关眠抬头,突然又有种懊恼。为什么他没有独处的时间,能让他好好哭一场呢。客厅灯亮了,魏春煊抱了个薄毯过来,盖在李关眠身上,回身,不一会又拿着水壶回来,给李关眠和自己各自倒了热水。他坐在圆桌对面,望着外面城市夜景和远处的灯光,这气氛正适合抽烟,可这与他养生理念发生冲突,他也只能端起水杯,说:“猜你也睡不着。”

    哭的时候被人发现,还是两次,李关眠没脸了,胡乱擦了擦脸,告诉自己想些开心的事。这一想更不要紧,他发现自己就没遇见过什么开心事,还是看看眼前的魏春煊吧。

    缓了会儿,李关眠能说话了,他大着胆子问:“如果您有亲人……抱歉,我是说如果您……”他无法组织语言,又恨自己怎么开了头,悻悻然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每个人都会在特定的时候离开。”魏春煊说,“我能理解人因此而产生的悲伤,但不希望这种情绪停留一天以上。”

    “你不会难过吗?”

    “我不做无意义的事,无法解决问题。”

    李关眠有些懂魏春煊的思维,事实上他也想过要成为那样一个人,可是事实告诉他,他还差得很远。

    “可是为什么要解决问题呢?”李关眠前半生的牢s_ao都快在这一晚发完了,他恼道:“遇到问题就解决,不累吗?”

    魏春煊口吻随意:“人生如此,虽然我们知道输出的只有死亡,乐趣在于寻找最优算法。”

    每个人都懂得太多人生道理,真正能活学活用的却不多,所以部分人成功了,部分人还在成功的路上,大多数人碌碌无为,李关眠觉得自己就是那些人中的一员,他产生了令人安心的归属感。

    就像他对面的魏春煊,他们明明离得这么近,更近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距离,然而呢,人们穿上衣服之后,就有了属于自己的世界。

    李关眠无话可说,说出的任何话都只有受鄙视的份,但他知道魏春煊不会鄙视他,只会用包容的目光看待他,无理取闹也好,放弃自己也罢,这些从不会撼动魏春煊分毫。

    他要自己解决,他可以的。

    突然间又咳嗽起来,这声音李关眠听过很多次了,y暗的房间里充斥烟味儿,声音苍老的男人让他出去买烟丝,而没过几年男人就死了。

    人们走向自己的坟墓,一路上有人辛苦有人安逸,走到目的地后躺下就好,闭上眼睛睡觉,世界失去声音。

    “别感冒。”魏春煊看着不停咳嗽的李关眠说,“病了就去医院看看。”

    李关眠点点头,“我想睡了。”

    李关眠能吃能睡,三天后一称体重,还轻了三斤。这些天他手机没开机,充上电重新打开手机,看吴悔给自己发了无数条消息。

    最后一句是“我们谈谈”。

    李关眠冷漠地看着他头像,回了句好。

    地点是公寓附近的咖啡厅,几天没见,吴悔胡子未刮,头发乱糟糟的,沧桑了不少,不见少年气。他在李关眠对面坐下,环顾四周,笑了声,“你这地方选得挺优雅啊,挣不少钱吧?”

    李关眠见他就是为了解决问题,不然事情永远没完,他忽略吴悔的嘲讽,把刘予娟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心中有愧,他也承认了,“是我之前和她吵架,她才想不开的,但我绝对……绝对没有要她轻生的意思,你也可以怨我,不过这改变不了任何。”

    吴悔手上的青筋都凸出来了,他不可思议:“你怎么能这么冷血?还能这样平静地说这些话,我当然知道,当然他妈的知道这改变不了什么,但你就一点歉意都没有吗?”

    李关眠看着他的目光冷淡下来,他问,“你呢?”

    “我……”

    吴悔咬牙,“我和她怎么样,你根本不知道。”

    “想到了。”李关眠不觉得吴悔的反应不正常,想来应该有苦衷,他知道刘予娟什么样,自己和他相处了几年,尚且都受不了她的性格,吴悔可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可他们母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李关眠不在乎了。

    吴悔知道自己没资格指责李关眠,可看他那云淡风轻的态度又气不打一出来。吴悔接受不了,现在还没办法认清事实,妈妈死了,这些年与他发生了无数争吵的人就这样跳了楼,那他以后该怎么办呢?

    “我是恨过她。”吴悔望着头顶的吊灯,声音也平静下来。

    从小与母亲生活,偶尔才会看到父亲,他一直以为父亲很忙,直到很久后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自己是私生子,刘予娟是小三。这些年,他和刘予娟吵过无数次,吵完后又要抱在一起哭。虽然刘予娟让他回到父亲身边,他都会在半夜偷偷跑出去找她,不想把她一个人留下。随后又是无止休的争吵,矛盾彻底爆发的时候,他出国,要与刘予娟断绝关系,说再也不理她。

    “后来我听老头子说她走了,回去找以前的丈夫去了。”吴悔盯着李关眠,要从他脸上盯出些什么似的,他冷笑了几声,“我怎么想,我该怎么想,是她抛弃我的。”

    这几年他在国外过得很好,有喜欢他的表姑照顾,他以为自己能一直这样下去直到长大的一天,不是没后悔过,而少年的自尊心又让他一往无前,绝不回头。

    最伤人的话会对亲人说,哪怕说完会后悔,他知道他们之间还是割舍不断。

    “我想过毕业之后去找她,当面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能把我扔在这不管,如果想找我可以给我打电话啊,我说什么都会把她接来。”吴悔说话东一句西一句,颠三倒四的,有时李关眠也听不懂。

    “可她还是走了,就这样回了老家。”

    李关眠至少听懂了一件事,刘予娟在吴悔出国后就回来了,也没主动联系他。

    “你有没有问过你那个父亲,当初是怎么回事。”李关眠问。

    吴悔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放在桌上的拳头攥得死紧,好像突然间被点破了,他说:“有可能,老头子后来就不喜欢她了,他也一直不让我见她……可我、可我……”

    “可你因为意气用事,也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根本没有考虑过这点,不去想是不是你父亲从中作梗,让你们两个断了联系。她没地方去,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还生了个儿子,就回来找了我。她在病床上总是喊你的名字,发了疯一样让我联系你,而你呢?”李关眠轻轻地反问。

    “我知道你和她在一起,她身边有你照顾,我没想回去,但我说了要给你钱啊,我不想让她欠你们的,再说……忙完了学校那边我也回来了……”

    “我回来了啊!”

    吴悔捶在桌子上,声音也猛地提高了许多,吓到了旁边的服务生。而他丝毫不觉,继续发泄:“我回来后又能怎么样呢?我还没看见她,还没来得及和她说话,她就死了!你为什么要和她吵架啊!你不知道她脑子不好吗!她的思维就和正常人不一样!”

    李关眠看着他说:“这些话你也可以问自己。”

    服务生终于鼓起勇气过来提醒他们小点声,说完后,吴悔就趴在桌子哭了。

    “……”

    “……”

    李关眠无奈拿出手机:“知道了,买单吧。”

    十分钟后,李关眠看着蹲在马路边抱头痛哭的吴悔,面无表情。

    二十分钟后,吴悔哭够了,抱着李关眠说:“我没地方住了,你带我回家吧。”

    李关眠:“……我那边不方便。”

    吴悔哭着指责:“我看见了,你现在火了,是钢琴男神,住的地方又大,你不能不管我。”

    李关眠:“……真的不方便。”

    吴悔:“可我没地方去了,我不想回去念书了,我爸那,又不让我带我妈回去,我也不会再回去了,我真的不知道住在哪。”

    路人纷纷侧目,用各色眼神盯着李关眠看,李关眠肯定不能让吴悔住公寓,末了他说:“你要是真不打算上学,就在这租房。”

    吴悔听完,又哭了一场。

    见完吴悔,也没能减少李关眠的罪恶感,他经常做噩梦。

    魏春煊又忙了起来,去各地考察、参加会议、偶尔才能看到他消息。晚上李关眠把床头灯打开,一夜不关,灯旁边放着水,咳嗽的严重时要喝止咳药,虽然也没能好转,再不好就去医院看看,李关眠想着,又这样过了一周时间。

    tryna打来电话询问他身体情况,叮嘱他,不舒服就要去医院,她去接。

    李关眠不怎么咳了,近来也没抽烟,只有肋骨偶尔作痛,谢绝tryna好意,问她可不可以今天就直播。

    近年网络红人胜似昙花,热度维持那么几天,之后杳无声息。

    李关眠在平台和微博上请假时明显感受到了热度降低,已经过了最红火的时段,但他拿的是魏春煊给的钱,打赏多少,听天由命而已。tryna还是希望他注意身体,话也不好说得太明显,只是道:“你现在是不用跟着平台走的,一切随你心意。”

    李关眠:“那就晚上八点吧。”

    他这边发了话,下午网站宣传图就已经做好了,上面写“盐系小哥哥在线弹琴”,八点没到,直播间进了一千多观众。

    八点准时,直播间多了画面,李关眠的脸占据了大半屏幕。

    弹幕迅速刷过。

    李关眠调整好角度,走到琴凳前坐下,手指放上琴键,《steve&039;s the》的前奏缓缓响了起来。

    第17章 17

    也许直播间的观众没有注意到,李关眠弹的第一首曲子和最后一首是一样的。

    最后李关眠对着镜头说:“对不起大家,因为我个人的原因,我短期内应该不会再直播了。”

    弹幕反应强烈,大多数人发着问号,不明就里。

    看着满屏幕问号,李关眠无法解释清楚,只能再次道歉。

    “不是身体原因。”李关眠继续道:“也很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算了,官方语言我不知道怎么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今天突然发现我不喜欢这样。”

    不想弹钢琴给陌生人听,不想把钢琴作为赚钱工具,也不想每日坐在琴凳上直播,以此取悦某些人挑剔的耳朵。依靠一张脸吸引粉丝,众人为皮囊而来,却不知这里面包裹着一个怎样的灵魂。

    “对不起。”李关眠说完后将直播间关闭,走到露台上坐着。城市灯火璀璨,星星挂在夜空,仿佛永远都不会消失。李关眠想不开,但他知道越这样越没办法认清自己。

    他想找个远离所有人的地方静一静。

    tryna的电话在意料之中,那边的语气依旧如常,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在直播间说那些话。

    李关眠:“我不想再播了。”

    “嗯……这件事老板知道吗?”

    “不知道。”李关眠说:“我是说你的问题,我不知道。”

    “好吧。”电话中听不出tryna的情绪,她只是道:“后续安抚粉丝情绪的事情我来处理,我还是会等你这边的消息,再见。”

    李关眠只是想到要离开,身体就自己做主行动起来了。当他收拾完东西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钢琴的话……可以明天再过来处理,总之今晚他是不想再留在这里。宿舍门早已关了,不要紧,还有宾馆可以睡。他提着行李站在门口,把全部的灯都关掉,走出房门时回头看了一眼,深深的、绝望的、不可见人的、昭然若揭的、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被黑暗吞噬了一般,关上门,所有东西都不见了。

    他住酒店,本以为换了地方睡不习惯,也可能是托枕头和床的福,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直到遥远的铃声越来越近,他睁开眼,看到自己的手机屏亮了。

    是魏春煊的电话。

    凌晨两点。

    李关眠想了想,接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要单方面毁约,第一次提出时,糊里糊涂地就被魏春煊给驳回了,而现在不同,从他打包行李的速度上看,决心并不小。

    “又要走吗?”魏春煊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疲惫。

    他太累了,好像没什么放松方式,每天都是工作,可能这样的人才被称为优秀,李关眠可以理解。

    “……嗯。”李关眠说:“我也可以把钱还你。”

    一部分钱花光了,但却没有在这尘世间消失,只是不属于他了。这样想,李关眠竟然从中得到一丝很诡异的安慰,好像在大多数时间里钱都比人要牢固许多。

    难怪有人宁愿要钱也不肯爱人。

    须臾间想清楚一件小困扰,李关眠发现自己的心情也没有那么沉重,他想好了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如果魏春煊问起,他可以实话实说,这并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他当初答应魏春煊的条件,不全是看在钱的份上,他想过,他卑劣地想着要出卖身体、出卖灵魂,做着和刘予娟当年类似的选择,也许是报复,也可能是什么其他别的原因,他是那么做了,以此换取真正意义上的解脱。

    而当他迈出第一步时,就已经再也找不到后退的方向。

    于是他想算了,换条路吧,路的尽头开满了花,欢送着他调转方向。

    而魏春煊却只是沉默,又过了会儿,那边传出了他的回应。

    “不用,你并不欠我什么,如果……”顿了顿,魏春煊的轻笑声传来,“算了,我不喜欢这个词,相信你也是这样。”

    “是。”

    李关眠又发现了他们的一个共同点。

    虽然这并不能使他们的距离拉近。

    “祝你好运。”魏春煊最后的四个字,说完,他挂断电话。

    悠长的、悠长的一口气吐出,李关眠睡意全无。他成功了,成功地从魏春煊身边离开,他知道这还不算晚。

    夜太安静了,能听见人难过的声音。

    生活是否已经回归正轨,李关眠难以分辨。白天他到魏春煊公寓,让人把钢琴拉走,没能见到他人影,公寓里一切没有不同,他将钥匙放在玄关处。

    回学校,住在宿舍,顾今对他的回归表示热烈欢迎,还没到晚上就提议两个人出去喝一顿。

    喝酒抽烟必不能少,烟熏火燎,大排档里吃烧烤,好像这才是生活的本来面目。

    “老实说我他妈还真有点不适应!”顾今酒意上头,脸通红,与李关眠勾肩搭背,说道:“我一个人住也挺好,但你相信,只要你回来了,我马上就能适应过来,什么是哥们儿,这就是!”

    顾今说话颠三倒四,不成句子,李关眠有些能听懂,他笑了笑,又点了根烟,好像一切都没变。

    “我也知道你为什么想不开要走了,真的,哥们儿我懂,我懂。”顾今用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胸口,烟灰伴着火星往下掉,直接掉在裤裆上,“卧槽。”他手忙脚乱拍了拍,烟也掉到地上。急忙拿脚踩灭,地上的酒瓶东倒西歪。

    “喝多了,真的多了。”顾今晃了晃头,不清醒,看李关眠都有些重影,他用手指着太阳x,ue,“我刚才说到哪儿来着?”

    李关眠提醒:“你说你知道……”

    “别说话,我自己想。”顾今打断,皱眉尽力回想,随后一拍李关眠肩膀,力气没控制住,差点给他拍桌子底下。兄弟二人搂成团,顾今笑完后继续说:“就之前魏容星那小子不是住我们寝室吗,我他妈才知道他对你是什么心思!我说你怎么突然就搬走了,原来就是因为这家伙。妈的我一想我之前跟你提的那些建议,我就不是人啊!我那不是把我兄弟往火坑里推吗?”

    顾今大着舌头忏悔,李关眠说:“不是因为这个。”

    “别说了,我懂的!”顾今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不来,他又安慰李关眠,“没事儿,现在魏容星已经好久不回寝室住了,我也保证不跟他说,他也不能知道你回来。”

    李关眠:“我看也未必。”

    “嘁!”顾今甩了下胳膊,看李关眠吐出一口烟,自己也又点了根,“怎么可能呢,他小灵通咋的?”

    消息灵不灵通先不说,李关眠他们坐的地方就是大学附近的烧烤一条街,到了晚上,各式灯串一通电,家家门口坐满人。

    碰见几个认识的同学,再正常不过。

    李关眠说话时正好是看见了几个女生,她们站在原地环顾,似乎在讨论吃什么,而旁边就站着魏容星。

    好像好久没见,其实也没有多长时间,魏容星剪了头发,有路过的人也都多看他几眼。

    两个人对望了几秒钟,李关眠听见魏容星说,“就这吧。”随后朝他旁边的空桌走了过来。

    顾今正好看见了这一幕,内心万马奔腾,扭头问李关眠,“咱走吗?”

    吃还没吃完,叫老板娘把冷掉的串拿去热,李关眠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还能吃碗麻辣烫。”他说。

    “旁边那个男生有点眼熟。”女生们低声交谈,用眼神传达讯息,又突然一起笑起来。魏容星全程处于状况外,他选了个有利位置,一动不动就能看见李关眠。

    “阿星你认识那边的人?”他旁边有女生问。

    魏容星:“认识啊。”

    “谁?”

    “学长。”他说,“但不熟。”

    “好像有点印象,就是想不起来了。”

    其中一个女生拿出了手机,“等等,该不会是我收藏过的那个人吧!”她收藏的微博中有个视频,小哥哥安静地坐在那弹钢琴,因为长得不错,不少人喜欢。

    她们就此讨论起来,魏容星没怎么听。

    他想,这个时候李关眠不是应该在自己小叔那么,怎么又回来借酒消愁了?

    想再多也不如自己去问。

    他晚上要回寝室住。

    第18章 18

    晚上,李关眠和顾今回寝室。

    顾今在卫生间洗漱时,门就被推开了。

    魏容星旁若无人地走进来,也没看李关眠,爬上自己的床,收拾了一下。

    李关眠也没说话,即便想打招呼也不知道说什么,这种奇怪的气氛直到顾今从卫生间出来才被打破。

    “你回来干什么来了?”顾今警惕地问。

    魏容星笑了笑:“这话说的,怎么我的寝室我还不能回来住了啊。”

    顾今:“我警告你别打什么主意,我可盯着你呢。”

    魏容星:“哦。”

    大约五分钟后,顾今上床睡了过去。

    寝室里响起魏容星的一声轻笑。

    李关眠去卫生间洗漱,门还没关上,魏容星就挤了进来,李关眠要往外走,“你先。”喝了酒也同样谦让。

    魏容星如小山挡在门口,不让他走,虽然卫生间里没什么异味……可似乎不是说话的地方,李关眠无奈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吗?”

    “回来了?”魏容星歪着头打量他,语气轻松,“我叔叔那待不下去了吗?你知道他同学回来了吧,叫什么来着,对,叶继禾,知道他是谁吗?我小叔当年最喜欢的人。”

    李关眠平静道:“和我无关。”

    魏容星胸膛起伏明显,似乎在爆发边缘,其实根本不需要语言的堆叠,当他看见李关眠时一股怒气就充斥整个胸口。可他不想把怒气撒在李关眠身上,这样只会让他们的关系更加恶化。

    虽然现在也没有好多少。

    被堵在卫生间里出不去,外面顾今还在睡,李关眠不想把他吵醒。他料到了,自己会受到嘲讽,奚落,这是他应得的。听到叶继禾的名字,李关眠也并不惊讶,或许是第六感作祟,总感觉魏春煊和叶继禾是相配的,更何况他们同样优秀,在同样的事业上也有那么多话可以聊。人在神面前渺小如蝼蚁,在生命面前无力反抗,李关眠不想与他们作比较,知道这些都没结果。

    现在他只希望魏容星别咆哮起来就好。

    魏容星看着他的眼睛,半天才道:“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李关眠顿时觉察到情况不妙,他慌乱望过去,魏容星眼眶都红了,却仍旧看着他继续往下说。

    “你明知道我那么喜欢你,你呢!转头就和我小叔勾搭到了一起,我是没有他好,没有他厉害,哪都没有他好,但你怎么能这样做!你凭什么这样做!你就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你做任何决定的时候都没有考虑过我,我都想不通,也不知道你这样是为什么,哪怕你只是把我当朋友,也不至于骗我,我就那么不值得让你相信吗?我真他妈是贱的!”魏容星一边说,一边骂,说到后来,眼泪都蓄了几滴,挣扎着不肯落下。

    李关眠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细密的河流缓缓流入心脏,而他又下意识质疑一切,半天后又只能嘲笑自己活该。

    “外面说。”

    宿舍顶楼有个属于李关眠的秘密基地,他常在那里抽烟,那里有扇窄小的窗户,蹲下来才能看到外面。两个人就坐在地上,周围黑漆漆的,只有两粒火光。

    “可能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李关眠分析道,“就在你刚才那么真情实感说了一堆话之后,我还在想你是不是说着玩,你看,我就是一个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听这些话,你本来可以有其他更好的倾诉对象,除了我。”

    “……别提刚才。”魏容星羞愧地说,随后才反应过来什么,又鼓足勇气,咬了咬牙道:“我他妈刚才说的就是真的!你敢不信?”

    李关眠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酒ji,ng尚未麻痹身体,是今晚太安静,让人听到心声。他说道:“不信。”

    “为什么?”

    李关眠说道:“因为我发现,世间万物,只有人心最难长久。”

    这对魏容星来说有些深奥了。

    李关眠道:“喜欢的也会变成不喜欢,讨厌的也没那么讨厌,时间是公敌,让人变老,消亡,任何东西在它面前都不值一提。”

    “我昨天喜欢你,今天喜欢你,明天还会喜欢你,你呢?”魏容星仿佛拿错了苦情女主的剧本,苦兮兮的表白后,突然想通了。

    “我他妈知道你这像谁了!c,ao他妈的!我就说这些话这么他妈耳熟!”魏容星愤怒地骂道:“我在魏春煊那也听过这种类似的逼话,什么时间把一切都设定好,人们只是按照流程把它走完,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全都不值一提,只有自己是第一位的。你们这些人都是这样,把人的感情当成狗屁,你找他就是看上了他的钱?我也有啊!为什么不找我!我没他帅没他年轻吗?他都那么大岁数了!身体还行吗!”

    在造谣小叔某方面功能有问题这一事上,魏容星永远是专业的,且乐此不疲。

    但他是真的很怀疑魏春煊没办法满足情人,不然之前怎么还有劈腿的呢。

    “……”李关眠轻叹了口气,“我是看上了钱,坑人,也不能从熟人那下手,你说是不是?”

    “不是啊。”魏容星说:“你来坑我,我愿意让你坑,来多坑几下,随便坑。你还要钱吗?你妈病怎么样了?我小叔大吗?”

    李关眠:“……”

    魏容星:“……”

    不是,魏容星现在要疯了,两个小人吵架,一个说李关眠都回来了,赶紧把他哄回来再续前缘啊,另一个骂他是傻逼,凭什么当接盘侠,看样子他们都睡过多少次了!啊曾经那洁白无瑕的学长一去不回,就这样被弄脏了。

    “我是说……”魏容星试图挽救:“你真的就因为钱?”

    “是。”

    “不信。”

    “那我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了。”李关眠再次无奈笑了下,“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那你对我的ji,ng神造成那么大伤害怎么算?”魏容星说:“我为了你不惜和魏春煊决裂,现在还没和他说过话,你玩弄我感情,浪费我时间,然后就轻飘飘说一句‘不信’,否认我所有所有的努力和对你的好,你拿我当肥牛涮呢?”

    “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弥补。”李关眠像对待无理取闹的晚辈,说:“你也别想有什么赔偿了,我不是人行吗。”

    魏容星又气又想哭,“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啊!”

    李关眠一声冷笑,“呵,被你看穿了。”

    黑暗可以掩饰暗藏的危机,掩饰那些卑劣的欲望,掩饰心中汩汩流出的腐烂的海煌磕ㄉ献锒裱丈寥胪坏降椎墓帝帧n喝菪侵讣涞幕鸸庀穑乱幻耄餮该偷仄说嚼罟孛呱砩希阉浪赖匮乖诘厣稀?

    李关眠猛地受撞,骨头跟着疼,而魏容星正发泄一般啃咬他的嘴唇,随后更是把舌头都伸了进来,肺里空气被挤压,前胸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剧痛。

    “唔……”

    身下的人开始呻吟,一开始魏容星还以为他吻技高超,瞬间征服了对方,谁知道越听越不对劲,他放开李关眠,辨认出那是在忍受痛苦的声音。

    “怎么了撞着了?”魏容星紧张问道,“撞到哪儿了?”

    疼到冷汗直流,五脏六腑搅在一起似的,还有些想吐。李关眠侧躺蜷缩起来,又舒展开呈仰躺姿势,动作换了个遍,魏容星借着窗口透进的月光,看得都快急死了,抓着李关眠的手问:“你怎么了啊别吓我。”

    “没事。”李关眠咬牙说:“我、一会儿、就好。”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魏容星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下一秒又在骂自己乱想什么。

    可是那念头一旦生出便不由控制,长了脚随风而行,连他自己也抓不住。

    魏容星过分冷静地问:“你生病了?是吗?”

    第19章 19

    “没有。”疼痛不再明显,也或者说是适应了这种痛,李关眠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语气冷淡下来,他说:“以后别这样做,我也并非一点脾气没有。”

    魏容星也跟着站起来,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自动忽略了他的话,“你真没事?我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

    “你刚才突然过来,我骨头硌到地上了。”

    “是吗?”黑暗中看不清脸色,魏容星决定回走廊再说。

    这个时间,还有学生在走廊行走,两个人站在寝室门口,魏容星紧盯着李关眠的脸问:“那你怎么流这么多汗?”

    “硌得疼。”

    “明天和我去医院。”魏容星决定不和他纠缠。

    李关眠神色微变,他说:“我不想去。”

    魏容星:“反对无效。”

    “……我妈……她……过世了。”李关眠缓慢说出事实,以此打消魏容星的疑虑,“我心情不太好,不是生理上的问题。”

    魏容星:“!!!”

    “学长……”他又叫李关眠的名字,眼神可怜兮兮,如同变得温顺的小兽,想抱抱李关眠,也想被他抱抱。

    “没什么,聚散终有时,每个人都会在特定的时间离开。”李关眠说着,走向寝室门,用行动结束这场不愉快的交谈。

    魏容星突然道:“让我照顾你吧!”

    有同学路过,震惊地看着他们二人,步履匆匆走远。

    魏容星毫不在意他人目光,此时唯有眼前人。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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