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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明天我不爱你了 作者:漫写诗书

    第3节

    他又没走投无路到卖身这份上。

    现在的李关眠已经隐隐有些生气了,他想魏春煊怎么能这样呢,不是一心放在工作上吗,那些采访中的话说得多好啊,想要改变人类生活方式,促使智能时代全面开启。

    “我不想为了钱改变自己。”李关眠说的斩钉截铁,也是含了几分怨气的,他也想过“给多少钱我都不可能答应”这种回答,后来一想实在是太不切实际了。他不想面对那种人性考验,没到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选。

    魏春煊说了声“吃吧”,好像刚才根本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李关眠有些佩服他这种能力,处事不惊,什么事都不能让他动摇一样,情绪不受外界影响。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一样。

    吃饭过程中两个人没什么交流,李关眠前面盘子碗摆了一大堆,但每道菜量很少,一不留神就全吃光了,他担心这样是不是显得有些穷酸,抬头一看,魏春煊那也没剩什么。

    “吃饱了?”魏春煊问,“再要点什么?”

    “撑了。”李关眠实话实说。

    请客吃饭,靠剩菜多少彰显面子,成了习惯,在不浪费这件事上,李关眠觉得魏春煊很好。

    “你刚才说的我知道,你不用改变自己。”魏春煊又开了口,在一顿饭过后还能无缝衔接之前的话题。

    他继续道:“不要把这件事想复杂了,我欣赏你,想和你开始一段关系,在你看来可能直接了点,我觉得这是节省我们的时间。”

    李关眠噎了一阵,半天后道:“我以为这是卖身。”

    “这又不是旧社会,你随时可以走。”

    “我能问为什么吗?”李关眠想不通的是魏春煊怎么就看上了自己,这欣赏从何而来?还有他真不是因为魏容星才故意试探自己?

    “眼缘。”魏春煊语气似乎轻松了下来,他反问,“你做的每件事都有理由吗?”

    “那我们这是什么关系?”

    问完这句话,李关眠又有点想咬舌自尽,怎么他像智障一样。果真,魏春煊也笑了笑,“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情人,恋人,没结婚之前只是这样。”

    窗外大雨不停,李关眠突然想到自己要是真答应了,那他又该以什么颜面面对魏容星。他人生前二十年过得是有点坎坷,亲妈跑了,亲爹死了,可实话实说,还没惨到那个地步,他甚至都没吃过什么苦——更没理由随便出卖自己。

    可人就是复杂又难以揣测的生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莫名其妙的念头充斥脑海。李关眠不是道德标兵,他想不通自己怎么有勇气迈这一步的,他什么也没说,用默认表示选择,吃完饭他依旧上了魏春煊的车,直到车停下,停在了公寓楼底下。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李关眠看是魏容星打的,咬咬牙挂了,编辑了一条信息发回去。

    [忙,今晚不回了。]

    他知道魏春煊都已经看见了,却什么也没说。他们之间仿佛有着成年人才有的默契,一切只不过是各取所需。李关眠提醒自己应当保持清醒,他有想要的东西,但在真正地得到它之前并不会说出口。

    他和魏春煊上楼,走进房间,雨渐渐小了,这间公寓装修简洁,看着没什么人住过,魏春煊走到厨房烧水,回来后说:“明天你就搬过来。”

    “如果魏容星知道了……”李关眠明白魏春煊也许并不在乎这些,他想征求一下意见。

    “我是无所谓的。”魏春煊望着他的眼睛,“你也用不着向他解释些什么,只需要保护好你自己,必要时可以报警。”

    魏春煊一脸坦荡,好像他们真的只是在谈一场普通恋爱,都不怕别人知道了。但当晚上他们两个人睡在一起的时候,李关眠觉得自己真他妈的想太多,哪有第一天确定恋爱关系就上床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写完下面

    漫写诗书

    明天微博补。

    第7章 07

    魏春煊今年三十五,看着还有些文质彬彬,脱下衣服后,肌r_ou_竟然有些明显,他先往浴室走,回头似是疑惑地看了李关眠一眼,“过来。”李关眠像中了蛊般,竟不由自主地想走过去,对于从未开荤的小处男来说,现在的魏春煊可能是引人犯罪的小妖ji,ng。

    就当成一夜情也行啊……李关眠宽慰自己,跟着走进浴室。

    浴室里有未开封的洗漱用品和浴巾毛巾,都是成双成对的,李关眠站在洗漱台前想,这些该不会是早就准备好了。耳边传出哗哗的水声,魏春煊已经在淋浴间洗澡,玻璃门还没关……

    现在反悔来得及吗?

    那些隐秘的、从未表露过的情绪被渲染开来,带着一股倔强的孩子气横冲直撞,自小受到的白眼和口水堆积成山,二十余年一直安然无恙,可只有身体的主人了解它们是如何影响自己,他又要做出什么样的努力才能和那些情绪抗衡。他恨过自己的母亲,不仅因为她抛弃丈夫和儿子,还因为她毁了自己的童年。邻居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同学朋友以及老师的蓄意为难都显得稀松平常,李关眠知道这是他应得的,谁让他摊上了一个这样的妈,而等她时隔多年又灰溜溜地回来,他本来不想理,如果不是她的病,他们今生也应该再无瓜葛。

    她不是爱自己另一个儿子么?还给他取名吴悔,哪怕人家根本不想认她这个妈,她都想上赶着求他过来看看。自己呢?又要借钱给她治病又要认真学习,还一句话不能说,说了是不孝,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凭什么呢?

    李关眠不知道这是对自己的报复还是对刘予娟一个人的,他本来不想把自己搞得那么惨。他知道自己太幼稚了,做事不考虑后果,多大人了还要赌气,明明有无数条路要走,却选了荆棘丛生的这一条,他半生的勇气在这一天耗光了,前方是万丈深渊,背后站着流着泪的刘予娟,他迈出半步,听全世界的雨声降落,就要跳下去了。

    衣服贴在了身上,被水彻底打shi,他看见头顶暖黄灯光和魏春煊的脸。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走进了淋浴间,魏春煊看着他笑问:“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衣服shi了。”李关眠不在状态,氤氲的热气为眼前景象加了滤镜,有种恍然的不真实感。

    “是shi了。”魏春煊头发打shi后都向上背了过去,与李关眠印象中截然不同,多了些锋利意味。可他的动作却是温柔的,动手帮李关眠脱光衣服,好像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似的。

    魏春煊打开一瓶沐浴露,涂抹在李关眠身上。

    李关眠的身体骤然绷直,魏春煊说,“站军姿呢?”

    李关眠根本放松不了,好在淋浴头一直没关,有水声在,不至于那么尴尬。他试着说些话,“这沐浴露什么味道的?”

    “没味道。”魏春煊说,“我不喜欢任何香味,助理也不能喷香水。”

    难怪看他就感觉这人很清淡,李关眠低下头看着他的手在移动,仔细嗅了下,沐浴露确实没什么香味。

    “那tryna上班应该不太开心吧?”女孩子嘛,大多爱美,涂各种香水以示差别。

    魏春煊说:“她的薪水让她忘了不开心这回事。”

    也对哦……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身体的异样又让他绷直脊背,他的屁股被打了一下,魏春煊在他耳边说:“别怕,我轻点。”

    ……………………………………………………

    ……………………

    ……

    ……

    ……

    ……

    早上李关眠醒来,发觉身上好像没自己想象中的疼,可他双脚踏在地上时,险些一个腿软跪倒在地。魏春煊不在,缓了会儿,他去浴室捡裤子,在脏衣篮里翻出了烟和手机。

    点了烟,他看手机剩一点电,有未读短信一条。是[魏]发的,看见这联系人,他还有点懵。

    [号码存上了,电话联系。我今去外地参加活动,三五天回,你先搬来,tryna会联系你签约,有事找她。]

    而魏容星打了三个电话,随后便不再打了。李关眠吐了一口烟,感觉自己只是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他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不要钱,不要合同,再也不和魏春煊联系。

    但在很大程度上,他们可能也再无交集。

    呛了口烟,李关眠咳了起来,仿佛胸腔都跟着共鸣。

    作者有话要说:

    漫写诗书

    喵。

    第8章 08

    李关眠回到家,看魏容星正躺在沙发上摆弄手机,见他回来,蹭地一下坐直,赌气一般地问,“你干什么去了?”

    质问的态度太明显,李关眠并没有做好摊牌的准备。

    他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魏容星放弃,直说的话,再把魏春煊给抖出去。

    原来做一个决定要同时解决后续的无数麻烦,李关眠走到魏容星边上,开口道:“我去找了房子,今天就搬出去了。”

    正懊恼自己是不是太凶的魏容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什么?”

    “我要搬走。”李关眠说,“容星,你自己一个人住吧,或者搬回家,我知道你不是非要出来租房子。”

    “为什么啊?”

    魏容星都要懵了,他拽着李关眠的手急切地道:“怎么就不住了?我最近也没做啥,天天在屋里声都不敢出怕打扰你,怎么还要搬走啊?”

    “我想一个人住。”

    李关眠知道自己实在是没良心,把魏容星对自己的好当成是别有所图,但他只想尽早和这个人撇清关系,免得人情越积越多,越来越难还,他想,他就是白眼狼,是冷血动物,感情打动不了他,只会阻碍他前进。魏容星对他太好了,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种好都不在他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魏容星。”李关眠认真地补充,“钱我会尽快还你,我收拾东西去了。”

    魏容星攥紧了他的手往自己身边扯,“为什么?”仿佛他只会说这一句。

    而李关眠确实不想解释。

    没有原因,全凭直觉,非要深究的话就要从头开始,因为他是李关眠,所以做了他应做的一切。

    李关眠想起自己也问过魏春煊“为什么?”,魏春煊给了自己一个玄妙的理由,他也就不再问了。

    很多追问在问出口的那一刻就已经完成使命,回应是什么已经不再重要,可魏容星不同,他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ji,ng神,非要让李关眠说清一二三四不可。

    李关眠说:“没为什么。”

    魏容星突然站起来凑近了李关眠,仔细吸了吸鼻子,随后突然伸手拽着他的t恤领口,李关眠躲得快,而魏容星已经看见了他脖子后面的紫红色吻痕。

    “谁?”魏容星火气窜至头顶,烧得他快要失去理智,他掐住李关眠的脖子,两个人扭打了几下,李关眠从他手中挣脱。

    魏容星恍然大悟,难怪他昨天彻夜不归,电话也不接,结果就是去和别人乱搞了。

    “男的女的?”魏容星问,“啊?”

    李关眠沉默以对,成功地把魏容星惹得更愤怒,第一次尝到被人背叛的滋味,魏容星气着气着都快笑了,他点着头坐下来,一边说着,“行,真的可以,我他妈是傻逼行了吧,你想走就走吧,我不拦你,反正我们也什么关系都没有是吧?都是我自作多情,天天缠着你李关眠,我……”

    说得越多越不甘心,显得更像傻逼,这么多年下来,魏容星还是有偶像包袱的,当然不能允许自己犯傻,他生生住了嘴,把八百字消音憋在肚子里,让李关眠自由行动。

    李关眠也知道,而且现在他说什么也无济于事,所以直接回了卧室。没关门,刚走到卧室门口就听到后面一声巨响,魏容星把茶几砸了。

    行李本来就没有多少,除了钢琴要找人搬,李关眠收拾得快,坐在卧室床上等搬家公司。

    魏容星走到卧室门口问,“在楼下等着呢?”

    “……没。”

    还剩下大半怒气无处发泄,魏容星再次深吸了一口气问:“男的还是女的啊?”

    是女的还好,他输给了性向,要是哪个男的,他保证自己不打死那个王八蛋!

    李关眠也知道多半是昨晚魏春煊留下了痕迹,他不知道他们的关系能持续多久,也许在暴露之前就断了,他说:“女生。”不让魏容星再乱想。

    得到答案,好像也并没有受到多少安慰,魏容星还是想不开,他怎么就比不上女孩子了。

    他知道李关眠很受女生欢迎,在学校里都如此。这些日子又在直播,网络上追捧他的人越来越多,叫“老公”的也不少,魏容星是大意了,自信过了头,也相信李关眠不是那样人。

    现在一想这发展也合情合理,有了狂热粉丝,就没经得住诱惑。也许那女孩儿肤白貌美,胸又大,家境又好,学长这没多少经验的还不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甘心,是女的也不甘心,魏容星控制情绪,免得爆发了再吓到学长,他直接回了房间反锁上门,倒在床上滚来滚去。

    一直担心的事情解决起来反倒十分容易,李关眠也没想过他会这样轻松地离开这里,并且还是安然无恙的。直到搬家公司的工人来,他都没能再见魏容星一面,他把钥匙留在沙发上,顺便扫了地,走的时候带走了门口的垃圾。

    接下来的事情更顺利,去找tryna签约,住进魏春煊的公寓。tryna带他去拜访卓不语老先生,希望他拜师。在李关眠还没出生前,卓不语早已火遍大江南北,但已有近二十年的时间未曾出现在大众面前。老先生八十岁,满头白发,说话中气十足,让李关眠现场弹一首,当天他没说会收徒,只是让李关眠每周一来一次。

    李关眠早就想好好学钢琴,毕竟他还只是个业余选手,受到夸奖也不仅是由于钢琴弹得好,但前段时间没钱又没时间,只能趁着热度在时直播,现在有了生活保障,才能静下心。不过他也有些不好意思,问tryna是不是应该保证直播时间,tryna说,“学琴的这段时间不要再直播弹琴,可以偶尔直播聊天,记住,一定不要弹琴,就说自己在闭关学习。”

    李关眠弹琴视频火了一段时间,营销过于明显,一开始效果不错,后来也被不少人指出了问题,有的说他根本不会弹琴,也有的说是一场炒作,由于粉丝战斗力比较强,这些声音淹没在了支持声中,但确实还是存在的。

    实力与名声不符,站得高时只会担心摔得疼,可只拿钱不做事,李关眠怎么好意思,当他再次表露犹豫时,tryna笑着看他,“可你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只拿钱,不是么?”

    tryna没有揶揄的意思,仿佛一切再正常不过,李关眠突然觉得这是对灵魂的拷问,他做了什么才换来钱,谁都清楚,毕竟是事实,百口莫辩。

    不弹琴不直播,闲着就是做饭、抽烟、喝咖啡,偶尔玩游戏,一周去两次医院。刘予娟想念儿子,让他继续找吴悔,李关眠一一应下。

    晚上他在微信上联系吴悔,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没被拉黑。吴悔的头像是一只卡通黑猫,看着萌,与他的态度对比强烈。

    李关眠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国,不久后,吴悔发来一段语音。

    点开后,对方说道:“你有完没完啊我在这好好地凭什么回去,她不都去找你了吗,你就照顾着呗,还是说你缺钱?手术费多少啊你把卡号发过来,我让人给你转过去。”

    李关眠说不用,又过了一段时间,吴悔问:“你们在哪个城市?现在你雇人照顾她了?”

    李关眠说了地址,也不指望他能立即回来,这时门铃响了,他放下电话过去看,发现魏春煊就站在外面。

    魏春煊一个人过来,没带行李,穿着轻便休闲的衣服,进门轻笑说,“没带钥匙,上来看一眼,你还真在,这么听话?”

    李关眠心说反正也不用自己花钱,住在这也没什么,面上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魏春煊一进客厅就看见了钢琴,他坐到沙发上,“琴也搬过来了?”

    “嗯。”李关眠说,“没事会弹。”

    “听tryna说你在和卓不语学琴,怎么样?”

    今天周末,李关眠还一节课都没上过,“明天去他家里。”

    “好好学吧。”魏春煊口吻仿佛教训晚辈,又问,“吃饭了么?”

    李关眠拿杯子给他倒水,“吃完了,自己做了一点,你吃完了吗?”

    “吃了。”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很快就滚到了一起,李关眠脖子后面的印子淡了,消失了,又被弄出了新的,魏春煊不热衷于在情人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但在李关眠身上,他喜欢盖上属于自己的戳。这一晚他们配合默契,虽然交流仍旧不多。

    第二天早上李关眠还在睡觉,隐约听到声响,强大的困意使他张不开嘴,眯着眼看魏春煊在卧室里走,随后回归寂静。等闹钟响,李关眠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才八点,反应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学琴的日子,九点就要到卓不语家。

    他被折腾得有些累,费力爬起来洗漱,看着镜子里的身体痕迹斑驳,宛若陌生人。昨天晚上他说要去学琴,要早点睡,魏春煊就像没听见一样,其实他也不怎么在意这件事。

    李关眠从小较为敏感,细节在他这里被无限放大,他能感受到刘予娟更爱另一个儿子,自然也能明白魏春煊看自己仿佛看一个物品,他都知道,只是不愿意反复提醒自己而已。

    他告诉自己这都是他的选择,无论遇到什么都要坚持,毕竟他有更远阔的未来和无限可能,每一个明天比今天更好。魏春煊怎么看他又有什么要紧的,在这场交易中他又不亏。

    第9章 09

    从外面看,这栋二层小楼像是荒废已久,门窗上锈迹斑斑,墙上有常春藤装饰过的痕迹。李关眠轻轻推开没上锁的铁门,走到房门口敲了两声。

    他学琴确实没经过专业指导,也产生过现在学是否有些晚的念头,但机会摆在眼前,就像他之前作出的选择一样,谁也没理由拒绝。卓不语待人平和,还要给李关眠倒水,后者抢着去了厨房,让老人家歇着。

    李关眠参观了卓不语的琴房,房间里摆放了整齐的cd和书,还有一架德国产的老钢琴,卓不语端着一杯水坐在李关眠对面,问他什么时候开始学钢琴。

    他们像普通的长辈与晚辈一样交谈,李关眠轻描淡写讲述自己童年,基本三言两语就可以概括。对他来说,无论是记忆深刻的还是值得一提的,都只有曾经的邻居秋老师一个。

    “现在她还在吗?你们还有联系?”卓不语问。

    李关眠摇摇头,“我不知道,应该还在,她搬走后再没联系。”当时的秋老师三十岁左右,现在才过了不到二十年,怎么可能不在呢,只是没有非要再见的理由。

    卓不语让他随便弹一首曲子,李关眠最近在练一些练习曲,选了个自己熟悉的莱蒙,很谨慎地没弹错音。卓不语听后,从柜子上翻出一本琴谱给李关眠,让他自己弹,他却转身出去了。

    李关眠不太理解,本以为他会在一旁听,或者是一会儿就回,等到了中午也不见卓不语的影子。他不进来,李关眠也没停,眼前的琴谱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还是线装本,有的页是印刷,其中也夹杂着手写,里面的曲子国内外都有,毫无规律可循,他从头开始弹,直到感觉有些饿了。卓不语推开门,叫他出去,他走出去一看,桌子上摆了几个盘子。

    是炸酱面。

    黄瓜丝、心里美萝卜丝、ji蛋饼丝和白菜丝摆在了一起,另一个盘子放了豆芽和芹菜丁,旁边放了一碗黄豆、一碗r_ou_酱和一头蒜。

    “饿了没有?”卓不语坐下道,“看看合不合口味。”

    一个大碗里堆了小半碗面条,再加上菜码就成了一个大碗,舀两勺刚炸好的r_ou_酱搅拌到一起,原本有些饿过劲的李关眠突然间更饿了。他吃了两大口后开始帮卓不语剥蒜,吃完了一整碗后才空下来说好吃。

    卓不语还没吃完,挥挥手,“去继续弹琴吧。”随后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

    到了晚饭时间,卓不语又推开门让他出来吃饭,晚饭很简单,只有杂粮粥和几碟小菜,卓不语说,“明天开始你就天天过来吧,除了周末,早上随便几点都行,一定要赶上中午吃饭。”

    “啊?”李关眠更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卓不语笑,“我一个人也是做饭,给你多带一口的事儿,不麻烦。”

    他做菜是好吃,炸酱面更是一绝,李关眠暗自发誓,他不是为了这口饭来的。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李关眠都准时来,到这开始练琴,到十二点就吃饭,吃完继续弹。午饭丰盛,晚饭两菜一汤。按理说照这么吃下去都胖了,可他一上秤还轻了一点。卓不语有时会在旁边听着,更多时候都在外面准备饭。李关眠想着无论在哪都是要练琴的,虽然还是有些羞于接受他人无缘无故对自己好。

    周六晚上魏春煊来,李关眠谈到这件事的时候,魏春煊就笑说,“给了他报酬的。”

    原来是看在钱的份上。

    “天天这么练,不累啊?”魏春煊坐在沙发上问。

    “不累。”在谁面前说累都行,在魏春煊面前没资格谈累。魏春煊一天才睡多久,不到六个小时准时起床。李关眠很少和别人谈未来,忍不住对魏春煊说,也或许是抱着想拖延时间的想法,他不想每次魏春煊一来就要和他上床。

    “等学好了钢琴我再直播,有点底气。”李关眠说道。

    “有这个想法就好。”魏春煊看时间不早,起身去浴室,“我先洗。”

    又来了。

    魏春煊给了钱的,自己的服务要跟得上,李关眠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灯光一层层晕染开,直白又明朗。每次上完床,李关眠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今晚也是这样。还不到十二点,魏春煊先睡了,李关眠让自己别再想。

    学琴期间,魏容星也打过几次电话,李关眠没接,后来他也不打了。一个假期飞快,日子平静得像流水账,医院里刘予娟恢复得不错,却仍旧动不动就哭,李关眠去的次数更少。

    开学第一天李关眠就在宿舍门口见到了魏容星。

    因为开学时比较忙,还要交代一些实习的事,李关眠得到魏春煊的批准,能够在宿舍住一周。

    门口魏容星靠墙站着抽烟,非常自觉地等李关眠开门,跟着他进去,在他关门的时候突然踹上门、扔了烟,上前要亲他,李关眠措手不及,嘴唇被咬了一下,之后就反应过来了,边退后边推魏容星,两个人你拉我扯差点打起来,直到李关眠撞在了梯子上,发出咣地一声巨响。

    他弯着腰皱起眉头,魏容星愣了两秒,又贴上去吻他,这次吻了个结结实实,李关眠忍痛推开他,骂道:“你有病吧!”

    “我有。”魏容星答得理直气壮,“我是有病才能看上你这个傻逼!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怕你女朋友知道?”他盯着李关眠被咬的嘴唇,方才的柔软触感荡成一缕缕清波。

    魏容星觉得自己是没救了。

    李关眠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年轻的男孩儿永远是大把大把的,假期时他跟朋友出去玩,也见了不少人,每到上床前一步时他就不由自主地打退堂鼓,从那以后就给朋友们留下了自己不太行的印象……当然,魏容星觉得这种委屈是李关眠理解不了的,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分裂了。一半哭哭啼啼,想让李关眠可怜一下自己,另一半又要骂李关眠是个傻逼,想要得到他,想要玩弄他,更想毁掉他。

    “我不放弃。”魏容星看着李关眠生气的样子,挑衅似的擦了下嘴唇,又笑了,“你最好马上和你女朋友分手,别让她看见你和我在一起的样子。”

    “……”上床的梯子木制的,李关眠后腰撞到角上,好在棱角是被包裹住的,可这样也戳得不轻。他都无言以对了,摆了下手,拿出不追究的态度,无声地让魏容星快滚。

    “你和她也接吻吗?”魏容星继续眼巴巴地问。

    李关眠想到魏春煊,他们好像还真的没吻过,一次都没有。魏春煊甚至会说些s_ao话,什么爽不爽之类……可却不亲他。

    一旁的魏容星警惕地问:“卧槽你脸红什么?想她了?啊?”

    “我没必要和你分享这些。”李关眠态度冷淡,也是,被强吻后哪能有好心情。

    一定亲了吧,也许连床也上了,尝过了女人滋味的学长才会对自己如此冷淡,魏容星胡思乱想,又毫无办法,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李关眠没疯,他倒先把自己逼疯了。

    还不是自己活该!

    魏容星找个椅子坐下,继续说,“我从今天开始就住这了。”

    李关眠想了想道:“那我搬出去。”

    “你就非躲着我吗?”

    “除非你正常些。”

    魏容星心想,可都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现在又摆出无辜受害者的姿态博取同情,做人怎么能这么可恶呢。

    “我们就没可能了吗?”魏容星语气严肃下来,他看着李关眠的眼睛,抬着头,认认真真地问,“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从小到大都没这么喜欢一个人,我承认我一开始是想玩玩,可现在不是了。”

    青年直抒胸臆的机会也许并不只有一次,但此时此刻确实真挚无比,李关眠同样看着他,仿佛不经思考,直接回应:“没可能。”

    人怎么能做到这么心狠呢?把胸膛焐得多热都化不开他的,魏容星不想面对李关眠了,直接爬上了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李关眠都愣了。

    这是宋有余的床铺,李关眠给他发短信问怎么回事。

    很快宋有余回复,说他和魏容星换了寝室。

    李关眠:“……”

    行吧。

    以前他可能确实没办法,现在有了地方住,行李还没拆呢,又原样不动地带了回去。魏容星躺在一个人的宿舍里,翻来覆去,最后爬起来叫朋友攒局,也打算彻夜不归。

    对于自己突然回来住这件事,魏春煊都不知道,这也让李关眠松口气,他去卓不语那的次数改成一周一次,这一天,卓不语完整地听了他弹琴,随后让他起身,自己坐在了琴凳上。

    卓不语弹奏的是一曲《平湖秋月》,李关眠见惯他系着围裙做菜的样子,差点忘了他会弹琴。

    第10章 10

    听完卓不语弹琴,李关眠半天都没回过神。

    “听懂了吗?”卓不语问。

    李关眠茫然地摇头。

    “不是给你弹的。”卓不语说,“听不懂正常。”

    李关眠没说话,半天后,卓不语又问,“听懂了吗?”

    这次李关眠皱了下眉,似是在思索,迟疑道,“可能懂了。”

    “你先回去吧,下周再来。”

    直到真的离开房子走在马路上,李关眠都在胡思乱想。他在想自己弹琴是为了什么,以前学琴是因为秋老师愿意教他,他想做得好,想让人满意。可一旦做事要以取悦他人为目的,不仅姿态低下,还畏首畏尾,生怕弹错一个音,搞砸整件事。

    卓不语第一个问题是问他听没听懂这首曲,他说没有。第二个问题则是问他听没听懂自己的话,李关眠觉得他有些懂了,弹琴不以取悦他人为目的,他坐在这里,弹一首曲子,人们靠音符联系,懂的人不会说,不懂的也就罢了,彼此可以毫无交流,觉得好的,在心里赞叹,觉得糟的,尽管骂出声也无关,这一切和演奏者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在阐述自己。再往深了想,李关眠甚至觉得卓不语在提醒自己。

    老人家见过那么多人,经历了那么多事,也许早就看明白自己和魏春煊的关系了。只要这段关系不会变,取悦就一直存在。可卓不语不会明说,更不会劝他,所有人都明白路是自己走的这道理,对李关眠自己来说,既然已经选择了,上一次床与上多次毫无分别,他是不介意的。

    于是,当李关眠在下一周仍旧出现在卓不语家时,看见了他露出些许失望神情。李关眠懂,可他不再回头。

    晚上李关眠在填简历,戴着耳机,全神贯注地对着笔记本,隐约听到门响也没注意。魏春煊过来找,将手搭在他肩膀上,随意凑过去看了一眼,“这么用功?”

    手掌下的身体猛烈颤了一下,他看着李关眠惶恐摘下耳机的样子,还觉得有些好笑。

    “我、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李关眠问。

    “换身衣服。”魏春煊脱了外套,对他露出微笑,“帮我拿一套家居服,tryna在外面等。”

    以前没有过这种情况,李关眠挪开椅子往外走,笔记本差点跟着他一起奔向地面,手忙脚乱地拯救了被耳机线带动的笔记本,摘下耳机线,才急忙去衣帽间。

    魏春煊脱得很干净,穿上了家居服后的他显得有些柔和,他拎着换下的衣服要出去,李关眠说,“我去送吧。”顺手接了过去。

    一阵话梅糖般的香气似有似无,来源好像就是怀中的衣服。李关眠在卧室里没敢仔细闻,走出去后就低头嗅了下,果真,外套上香气更重。他换鞋走到门外,看着站在墙边看手机的tryna,打了招呼。

    “我来吧。”tryna接过衣服,“今天真的是时运不济忘看黄历,什么妖魔鬼怪都撞上了,老板今天心情不好,你小心一点。对了顺便提醒一句,他生气时表现得和平常一样,甚至还会对你笑,你都看不出来的……”

    “我说的太多。”tryna小心翼翼压低声音,与李关眠交换了个眼神:“还是自求多福吧。”

    看着tryna拎着西装蹬着高跟鞋走远,李关眠回想起刚才看到的魏春煊的笑,确实有些不太寻常。提高警惕,他先试探地往门里看了眼,不想发生他毫无心机往里闯而迎面撞上魏春煊这种情况。

    所幸他不在门口,李关眠松了口气,走回卧室,发现他正坐在床上。

    人都来了,再用电脑也没有意义,他走过去关了机。

    “开始实习了?”魏春煊问,“要去哪个公司?”

    李关眠手停顿了下,才说:“没太想好。”

    “直播也一样,三方就随便挂个名。”

    “……”李关眠觉得自己在魏春煊这老狐狸面前是没什么反抗之力,干脆豁出去求个痛快,他上了床盘腿坐着,“我以前就一直挺喜欢灵光的。”

    接近梦想的道路千百条,种子暗中发芽,李关眠漂泊已久即将靠岸,他抬头等着魏春煊的回应。

    魏春煊看着手机邮件,头也不抬,“你打算进我们公司。”

    李关眠点了两下头,又补充:“我想去实习。”

    “也可以。”魏春煊把手机放到一边,看他毫不拘谨地坐在床上,用可惜的口吻道:“开始新合同,旧的终止。”

    找到心仪又听话的情人不容易,正因如此才可惜。

    李关眠也很快明白他的意思,要进公司就要和他终止合同,从此他们的关系就是大老板和小职员,其实原本他有信心能进灵光的,现在兜兜转转一大圈还是走到了目的地,过程却不如人意。

    “你可以自己想。”魏春煊说,“我对下属一视同仁。”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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