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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

    宫男神的小兔子 作者:町川

    第7节

    小司机忍不住朝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正对上大少爷柔情万千的俊朗笑脸,忍不住又打了个激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一个小时后,黑色宾利缓缓驶进偌大的宫家别墅,管家早早就领着一大群佣人守在通道尽头的草坪上。车子刚刚停下来,他便快走几步迎了上去。

    车门缓缓打开,管家优雅地笑着微微躬身,“欢迎少爷、少夫人回家。老祖宗的规矩,鞭炮起齐鸣驱邪避灾,少爷您替夫人捂好耳朵,别吓着他了。”

    他说完,朝身后点点头,就有佣人捧着两捆成人合抱粗的盘炮,在不远处的空地上铺成长长的一串红。噼噼啪啪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之后,宫袼才从车里跨步而出,绕过车尾打开另一边的车门探身进去,把方游抱了出来。

    管家从后备箱里取出轮椅,推到两人面前,笑容和蔼可亲,“夫人这趟受苦了,老一辈的规矩:家里有人生病出院、受灾出狱都要在门口放一串鞭炮,驱鬼辟邪的。虽然是迷信的东西,到底能讨个好兆头。这一难过去了,以后遇事必然都能逢凶化吉履险如夷。”

    方游红着脸从宫袼怀里探出头来,礼貌地笑道:“借您吉言,有劳杨叔费心了。”

    “夫人客气。”管家笑得眯起眼睛,对这位乖巧懂事的少夫人喜欢得不得了,转而对宫袼说道,“少爷,放夫人坐在轮椅上吧。”

    宫袼抱着小人儿有些舍不得放手,想了想便冷声说道:“不必,先把轮椅推到客厅。”

    管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点头笑道:“是。午餐已经准备好了,您和夫人洗完澡换个衣服就可以下来吃饭了。”

    “时间不早了,你去准备一下,先吃饭。”宫袼说完,就当着一众佣人的面,抱着他的小人儿朝屋内走去。

    管家诧异地看着两人融为一体的背影,缓缓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大少爷真的变了很多,怪不得会容许二少爷在别墅养狗了。

    午餐菜色一如既往的ji,ng致,方游坐在椅子上,右手筷子左手勺,正对着一大碗猪脚粉丝吃得满嘴油光,“哧哧”的吸溜声在餐厅里不间断地响起。

    直到最后一口汤喝完,他才有空把快埋进碗里的脑袋抬起来,堪堪撞上宫袼含笑凝视他的黑眸,小脸不争气地一红,垂下头低声说道:“那个……我在外人面前不会这样的,我、我……你知道我以前也不是这样吃饭的。”

    宫袼笑着拿过手边盘子上的热毛巾给他擦干净嘴上的油光,“杨叔说要给你准备这个的时候,我还怕你不喜欢,所以特地吩咐厨房少做一点。粉丝发得厉害,没吃饱也不让他们给你做了,不然待会儿胃该难受了。”

    这段时间被宫袼照顾惯了,方游顺着他的动作乖乖抬起下巴,闻言弯起眼睛笑得一脸满足,“真的很好吃,粉丝口感很好,猪脚火候也正好,香嫩软滑不倒不柴,连大骨汤都香浓醇厚,好吃得不得了!”

    “你喜欢,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他们给你做。”宫袼放下筷子,打横把他抱起来,走向客厅,“刚刚吃完先不躺着,在沙发上坐会儿。”

    说着把茶几移过来,让方游能把伤腿搭在上面,顺手拿过遥控器递给他,“想看什么节目,你自己调?”

    方游把遥控器握在手上却没有动,犹犹豫豫地小声说道:“我……我想去琴房,可以吗?”

    宫袼为难地揉了揉他的黑发,温声安抚,“你现在腿伤还没有好,再过两个星期去,好不好?”

    “我答应宫袂哥,要给《尘途仙旅》谱曲的,如果年前不做好的话,就赶不及影片过审了。”

    “你是因为受伤才不能完成的,宫袂不会怪你。而且,就算没有你替这部影片谱曲,他们也可以找到别的适合的人选,对不对?”

    “可是,我答应了的……”小人儿低着头,声音里透着委屈。

    宫袼愣了一瞬,神色复杂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还是妥协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每天不能超过三个小时,最多三十分钟要休息一次,能不能做到?”

    “好!”方游猛地抬起头,水润的桃花眼里闪着激动的光彩,“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宫袼好气又好笑地捏了捏他脸颊上的软r_ou_,“我去把轮椅推过来。”

    等到宫袂搬着一堆东西回来,就听见管家说大少爷和少夫人在琴房。他先是一愣,然后放下东西吩咐管家把他们先送进二楼的客房,拔腿就朝琴房走去。

    他哥也太乱来了!小方游腿伤还没好,怎么就答应他去琴房了?

    他在门口用指纹解了锁,刚刚站定就听见里面传来舒缓优美的琴声,午后的阳光洒在黑漆钢琴上,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的纤细少年双目微阖,纤长的手指落在黑白琴键上,仿佛风过落花柳条划水,灵动优雅,即使架在矮凳上打着厚厚几层石膏的左腿,也没能减损他丝毫气韵风度。

    第50章

    宫袼站在一边,见他傻傻地立在门口,皱眉沉声道:“你横在那里,冷风灌进来了,阿游会感冒。”

    宫袂这才愣愣地回过神来,赶紧往前跨了一步,让门在身后自动阖上,站在旁边等方游一曲终了,才略带责怪地说道:“伤还没好,怎么就跑到琴房来了?这条腿不想好了?”

    “嘿嘿。”方游不好意思地掰着自己的手指,细声说道,“我怕给《尘途仙旅》的曲来不及,所以才想赶时间把它弄好。其实我在医院里已经把两首歌的主旋律想得差不多了,顺利的话一周之内就可以都做完的。”

    “就为了这个?”宫袂诧异地惊声,觉得自己真的快要被这个小东西打败了,“我跟盛适说一声,让他等你弄完再交审不就行了?赶不及暑假档就做成国庆档,新年贺岁片也没问题的。你快回去好好休息,到时候落下什么病根,有的你苦头吃。”

    “这样不好。”方游拉住他的袖子,阻止他掏手机准备打电话的动作,“宫袂哥,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不仅是为了自己的信誉名声,更是因为盛导和你是好朋友,他信任你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我们不能让他失望。”

    被小人儿执着的眼神猛地触动了心里某个角落,宫袂抬眸和宫袼对视了一眼,从男人无奈的眼神中读懂了他的意思,只好放弃自己的劝说,“那你别太累,时间还很充裕,后期还有大量工作要做,没那么快交审。”

    “嗯。”方游笑着点点头,“我把两首曲子先弹给你听一遍,你看看主体风格上有没有偏差,细节上我会再做修改的。”

    “好。”宫袂笑着揉了揉他的黑发,看他转过身去,十指在琴键上滑开。

    第一首是主题曲,基调慷慨激昂,重音直接切入。开头的旋律像是鼓点,节奏感非常强,越往高潮渐进,旋律就越振奋人心,仿佛置身于呐喊厮杀的战场,远处有号角长鸣,近处刀剑铿锵碰撞发出清越的声响。千军万马铁蹄铮铮而来,每一个热血拼杀的英魂都仿佛近在眼前触手可及,血脉里涌动的果敢豪气此刻都在体内喧嚣鼓噪起来,疯狂撞击着摇摇欲坠的冷静,只待一声令下,便能瞬间冲杀至战线的最前列,为天下苍生踏红莲战火而亡!

    一直到乐声停止,宫袂还能听到自己狂烈的心跳,那种直击灵魂的震撼,让他觉得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大有燃穹灭顶之势。而他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块烙铁,从内到外都灼热滚烫,只待锤炼淬火便能化身三尺青峰,除魔灭垢涤荡万恶。

    没有给他更多感受回味的时间,第二首cha曲就接踵而至,与上一首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前奏柔情舒缓,仿佛在铺垫一个绵长悠远的故事,轻声慢语娓娓道来,后面画风急转突然变得哀恸凄婉,就像压抑许久的情感终于到达临界点之后,突然爆发出来,字字句句染着回忆的血泪,直戳心肺。情到至深至浓之时,无需声嘶力竭的呐喊,依旧娓娓道来仿若话他人家常,却在不觉间潸然泪下。

    最后一个音节轻轻落下,琴房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宫袂闭上双眼,平复着自己内心汹涌而来的情绪,身体却在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眼前一幕幕生死离别重复上演,虚幻和现实重叠,所有哀伤沉痛都恍若梦魇。

    宫袼轻轻地从身后将睫毛濡shi的小人儿搂进怀里,无声地陪伴着他从隔世经年的痛苦中走过。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真的失去过这个小人儿,无法挽回的疼痛清晰真切得几乎将他整个人割裂成碎片。如果这个世界上再没有这个人,他想,自己连坚持活下去的意义都没有了。

    良久之后,方游才握住轻轻圈在自己腰间的双手,转过身注视着半跪在琴凳旁边的男人,心里空荡荡的疼痛突然就被这个人填满了。还好,还好有你在,万幸你爱我,没有让我成为那个真正的浮涅。

    方游抬头看向宫袂,声音里还有一丝哽咽,“宫袂哥,怎么样?”

    “很好。”宫袂笑着掩去眸中的水光,忍不住赞叹道,“我有预感,《尘途仙旅》上映之后,这两首歌绝对会比影片本身还要火,你要一曲成名绝对不是空口白话。”

    方游顿了一下,神色为难地说道:“宫袂哥,我能不能恳求你一件事?这两首歌由你来唱,作曲人就写你的团队,好不好?”

    “为什么?”宫袂震惊地看着他,忍不住失声怒吼道,“把自己辛苦创作的音乐标上别人的名字,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我不想做歌手,也不想别人只是因为音乐记住演员方游。”方游用力捏紧拳头,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希望有一天能凭借自己的努力,让别人记住我,甚至喜欢我,仅仅是作为演员的我。”

    “你……”宫袂瞪圆了眼睛还准备教训他这个不开窍的小脑袋瓜,却被宫袼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了,“按方游说的去做吧,他有自己的想法。”

    “你就惯着他吧,早晚惯出事来。到时候他哭着说后悔,我看你怎么收场!”宫袂气冲冲地扔下这句话,就夺门而去。再跟这两个人待在一个空间里,自己非疯了不可。

    宫袼俯身亲了亲小人儿沮丧的小脑袋,柔声说道:“乖乖在这儿等我回来,我会跟他谈清楚的。放心宫袂不会生你的气,不要胡思乱想,嗯?”

    方游犹豫地点了点头,“你们不要吵架。”

    “不会的,别怕。”宫袼轻轻揉了揉他发顶,转身开门走了出去,空旷的琴房里只剩下方游一个人垂眸坐在凳子上,神色落寞。

    琴房外的花园里,宫袂气哼哼地坐在圆桌的石凳上,对迎面走过来的宫袼翻了个白眼,直接转过身去背对他,独自生闷气。

    第51章

    宫袼在他身后坐下,不疾不徐地开口,“你小时候每门功课在年级都拔尖,进入初三以后却突然变成了吊车尾,当时父亲很担心,以为你生活上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问题,让我找时间和你多交流。还记得你当时怎么跟我解释的吗?因为你成绩如果太好,最后肯定不可避免地要从政或者从商,可是你只喜欢音乐,未来也只想从事和音乐有关的工作。”

    宫袂闻言一僵,却没有转过身来。

    他也不着急,只是继续说道:“对于现在演技和音乐天赋明显天壤之别的方游来说,如果因为这两首歌被观众记住,无异于是给他贴了一个顽固难消的标签。在这样看似耀眼的光环下,他本来就暗淡的演技水平将会更加相形见绌。这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这么轻贱自己的作品,这是能随便让别人署名的东西吗?”宫袂转身怒不可遏地瞪着他吼道。

    “阿游涉世尚浅,对版权署名没有任何概念,你平时以兄长自居,这个时候非但不帮他理清这件事的重要性,反而一言不合就对他发脾气,你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应当应分的吗?”

    “我……”宫袂被问得哑口无言,渐渐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刚刚确实做错了。

    “按照阿游说的,这两首歌还是由你来演唱,但是词曲方面可以在媒体面前先卖个关子,这样既为这部新上映的片子赚了话题度,又能最大程度地保证这两首歌在观众心里的新鲜感和吸引力。两首震撼人心却来源不详的曲子,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让众人好奇不已辗转反侧,甚至可以成为流行乐坛的蒙娜丽莎占据着不可动摇的一席之地。等到他的演技被所有观众和媒体认可的时候,再把蒙娜丽莎背后的故事诉诸人前,那个时候就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的效果了。”

    宫袂震惊地抬头看着他,完全没想到,宫袼已经连最后怎么收尾都考虑得近乎完美。难怪大伯经常会说,他哥是最适合担任家主的人选。这种还没开始就已经看到最后一步棋会下在哪里的缜密心思,简直要逆天了。

    “好了。”宫袼站起来,转身往回走,“以后别再用今天这种态度跟阿游说话,他是你嫂子,以下犯上在宫家我是有权力请家法来教育你的。”

    “……哦。”宫袂讪讪地点头,跟在他后面朝琴房走去。

    特殊金属制成的大门缓缓打开,方游略显僵硬地把目光落在门口两身上,半晌才回过神来,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宫袂,然后转向宫袼。

    宫袼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走过去轻轻把小人儿圈进怀里,这才顺着他刚刚的目光看到玻璃柜顶层的那把吉他,柔声说道:“你喜欢?我让宫袂给你拿,好不好?”

    “不、不用了。”方游连忙摇头,神色有些迷茫,“这把吉他的主人……是爸爸和宫袂哥说的,很像我的那个人吗?”

    宫袼闻言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把目光落在宫袂身上,冷冷地说道:“是。不过你和他不一样。”

    “我知道。”方游伸出小手握住他左手食指,轻轻捏了捏,“不然你也不会喜欢我却不喜欢他了。我只是觉得,自己和他之间隐隐存在着某种牵系……我也说不清楚,就像我第一次进琴房,在这么多乐器中唯独感觉到了它的特殊。并不是因为它被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而是一种感觉,很熟悉的感觉。”

    他越说越乱,有些烦躁地摇了摇脑袋,“如果我没有失忆就好了,总觉得他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可是我却把他完全忘记了。”

    宫袼轻轻按住他的小脑袋,在他额头上亲了亲,柔声说道:“你对他熟悉是应该的,他跟着方老师学过一年多的音乐,所以你们那段时间应该是朝夕相处过的,而且他的音乐天赋杰出,你们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话题。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你可以问宫袂,那段时间你们三个人几乎每天都会见面。”

    宫袂愣在原地,直到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自己身上,才勉强平复心情,笑着说道:“确实是这样没错,你从小性格就内向,不喜欢和外人接触。除了我以外,他是唯一一个能逗着你说话的人,有时候你们能在一起待一整天。他阳光开朗健谈又特别细心,每次过来都会给你带小礼物,每年都悄悄地在你生日的时候给你准备一个惊喜。看着你笑得毫无负担,他就会小声跟我说,你是生来就应该被人保护的小天使,就应该一直这么无忧无虑地快乐着。”

    “是吗?”小人儿激动地瞪大双眼盯着他,心里既喜悦又愧疚,原来有一个人曾经对自己这么好过,可是,“我却忘了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你没有忘了他。”宫袂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感慨地笑着说,“你记得他喜欢演戏,记得他喜欢所有粉红色的东西,记得他是个吃货,记得他是绒毛控……所有的这些都刻在你心里。你虽然失去了有关他的记忆,却把他的所有爱好都变成了自己的习惯。小方游,他真的没有白疼你。”

    小人儿一双桃花眼瞪得溜圆,“我以前难道都不喜欢这些?”

    “是啊,这些你以前都不喜欢,以前的你只对音乐和梁韧感兴趣。所以你手术之后,老师和师母都对你突如其来的种种转变感不可思议。现在想想,每一处留着他的痕迹。”

    方游诧异得嘴都合不拢了,眼前仿佛敞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汹涌而来的信息把他原本的世界冲击得摇摇欲坠,这样巨大的震撼简直是惊心动魄。

    殊不知,坐在旁边的宫袼不知道是联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想不想看看他留下来的那把吉他?我去拿给你。”宫袂微笑着开口,眼圈却在泛红。

    “可以吗?”小人儿有些犹豫,心里却期待极了。

    “当然可以。”宫袂说着搬过一边的椅子,脱了鞋子踩上去,打开了那个装着锁链又上了密码锁的玻璃柜,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把尘封了十年光y的木吉他。

    第52章

    方游正要伸手去接,却被宫袼突然横过来的手臂拦住了。

    “你手臂有伤,等伤好了再玩。”说着抬眸冷冷地扫了宫袂一眼,不着痕迹地把小人儿重新圈进怀里,隐隐透着抗拒的意味。

    方游看了一眼自己尚打着石膏的左臂,失望地点点头,“好吧。”

    宫袂却有些愣住了,他不明白宫袼为什么对这把吉他突然产生了这么大的敌意,但是考虑到方游手臂确实有伤,为了不影响小人儿骨折的复原,只好把吉他放回去了。

    当天下午三个人在琴房一直待到吃晚饭,宫袂和方游对那两首曲子又做了一些调整,就开始兴致勃勃地填词,宫袼则始终一言不发地在一旁作陪,心情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

    晚饭吃完以后,佣人已经把客房收拾好了。宫袼只是站在房间门口扫了一眼,就面色无波地继续往楼下走去。粉色的床单被罩、粉色的台灯、粉色的毛绒玩具,甚至连喝水用的杯子都是粉色的。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讨厌过某种颜色!

    一楼客厅的沙发上,方游正和宫袂坐在一起吃水果,抬头看见他走过来,笑眯眯地把吃了一半的橘子递给他,“这个橘子好甜,宫先生你尝尝。”

    宫袼顺手接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沉郁的心情因为小人儿无心的举动有了好转,“你知道我喜欢吃橘子?”

    “知道啊。”方游低头咬住送到自己嘴边的橘子瓣儿,笑出两个小酒窝。

    “还有呢?”宫袼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还有甘蔗、车厘子和西瓜,蔬菜是小白菜和西蓝花,还有紫甘蓝。宫袂哥以前跟我说,你喜欢吃蔬菜多过喜欢吃r_ou_类。我一开始也觉得是这样,后来慢慢发现你只是不喜欢太过有嚼劲的r_ou_,像牛r_ou_或者黑猪r_ou_之类的,是因为左下方啮齿之间有缝隙的缘故吗?”方游歪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掰着手指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喜欢家常菜不喜欢西餐,口味比较清淡,所以不爱吃辣。不喜欢咖啡和牛n_ai,不喝白开水的话,会选择绿茶,但是从来没有见你喝过红茶……”

    他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突然抬头却发现宫袼正含笑看着他,小脸蹭地一红,想要捂嘴已经来不及了。啊啊,我都说了些什么!宫先生现在会怎么想我?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变态?

    “咳咳!”宫袂见情况不对,立即故作镇定地胡编了个理由,脚底抹油蹿回了自己的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了四目相对的两个人,方游没出息地缩了缩小脖子,开口想要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确实是自己旁敲侧击地从宫袂哥那里收集了好多关于宫先生的信息,也确实是自己每次都偷偷地观察宫先生的喜好,然后默默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了好多……啊啊,怎么就说漏嘴了呢?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宫袼着他瞪着一双滚圆的桃花眼呆萌萌地盯着自己也不知道眨一下,心里突然就柔软得一塌糊涂了,连带着困扰了自己整个下午的沉郁心情都在一瞬间荡然无存了,“阿游……”宫袼伸出一只手轻轻抬起他的小下巴,沉稳的声线里带着淡淡的柔情。

    “啊?啊!我、我在。”方游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紧张得一根手指都不敢动,心脏却跳得飞快。这是要亲自己的意思吧?不、不是他会错意了吧?

    宫袼缓缓低头垂眸,贴着小人儿的粉唇轻轻吹了一口气,“我爱你……”双唇相贴的瞬间,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缓慢而甜腻。

    “哥!我明天能把狗养在客厅吗?”宫袂突然冲出来,半个身子倚着二楼的大理石扶栏朝下面吼了一嗓子。

    无形漂浮在空中粉色泡泡碎了一地……

    小人儿吓得惊呼一声,裸露在外面的所有皮肤都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红成了烙铁,整个人都傻了。

    宫袼冷冷地说了句,“随你。”起身抱起小人儿朝二楼自己的房间走去,向来古井无波的黑眸里隐隐透着咬牙切齿的怒火。

    偏偏罪魁祸首非但没有任何撞破别人好事的羞惭,反而对和自己擦肩而过的笑得一脸不怀好意,“作为小方游名义上的兄长,我不得不提醒你,客房在走廊的另一边哟,今天可是把人接回家的第一天,你一定一定要克制自己的自然欲望。三十几年都过来了,不差这几天的,我相信你,哥哥!”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宫袼肩上状似安抚地拍了两下,脸上幸灾乐祸的笑意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哎吗,看老男人吃瘪太有意思了!哈哈哈,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宫袼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刚才过去看了,客房还没有收拾好,阿游今天先睡在我那里。”

    说完也不管他什么反应,在小人儿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抱着他朝最里面的房间走去。

    宫袂对着他挺直的背脊,无声地翻了一个大白眼。一个下午收拾不出一间客房,你当宫家请佣人不发工资吗?啧啧,什么叫衣冠楚楚禽兽不如?平时看上去一副禁欲得不得了的样子,瞎掰扯淡起来都不带心虚的。

    房门被脚轻轻带上,宫袼俯身把还处在惊吓中没有回过神或者已经回过神儿却还在傻愣愣发呆的小人儿,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然后蹲下身来,拉住他的小手儿放在唇边碰了碰,“阿游不怕,宫袂跟你开个玩笑。他明天就会把这件事忘记的,不会笑话你。”

    方游闻言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用力呼出来,还是没能缓解自己过快的心跳和全身都在发烫的热度。他是真的被吓到了,懵懵懂懂一小孩儿,平时宫袼稍微离他近一点都会控制不住紧张脸红的小东西,今天第一次接吻就被当场撞破,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脑袋里晕晕乎乎的,根本没法思考。

    宫袼知道他的心情,不想逼他,只是柔声说道:“我抱你去洗个澡,乖乖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就没事了,好不好?”

    方游红着脸点点头,一只手习惯性地搂上他的脖子,小猫儿似的低低应了一声,“嗯。”

    第53章

    因为方游的手臂和小腿上都打着厚厚的石膏,不能碰水,所以洗澡只能半坐在浴缸里,把受伤的那条腿搭在浴缸沿上,让宫袼开着淋浴小心地避开这些地方给他冲洗。

    白色的雾气缓缓蒸腾而起,袅袅盘旋向上,氤氲的满室水汽,模糊了洗手台的玻璃镜面。纯白色浴缸里水位刚好漫过方游腰身,厚厚的泡沫完全遮挡住了水下旖旎的光景。

    方游红着脸,一双水润的桃花眼盯着面前大团的泡沫,根本不敢去看别的地方。即使不是第一次这样洗澡了,还是紧张害羞得不要不要的。

    大约是想到这样的处境必定会让小人儿觉得局促不安,宫袼在一个星期前从苏沐那里知道用保鲜膜暂时封闭好石膏就能洗澡以后,第一次替方游洗澡就是采用的这种方法。

    有这么厚厚的一层泡沫遮挡,就不会让小人儿时刻都有被自己看光的羞感。不然就算是身上发霉了,恐怕小人儿都放不开让自己给他洗澡。

    “好了。”宫袼面不改色替他洗干净上半身,把淋浴的莲蓬头固定在浴缸边缘的支架上,起身放掉浴缸里的水,转身出去给他拿浴巾。

    方游自己冲干净腰部以下的泡沫,宫袼正好开门进来,把小人儿抱出来擦干净,再用干净蓬松的大毛毯把人一裹,抱回卧室的大床上塞进暖融融的被窝里。

    从床头柜倒了一杯温水放进小人儿手心,看他慢吞吞地喝完,宫袼接过玻璃杯,俯身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柔声说道:“我去洗澡,你乖乖的不要乱动,被子盖好,别感冒了。”

    方游听话地点点头,看他拿着衣服走进浴室,然后一点点……一点点……捂住自己发烫的小脸儿。太害羞了!嘤嘤!

    要不是碍于自己现在活动受限,他一定会抓着被子在床上打个大大的滚儿,内心汹涌澎湃的激动根本停不下来啊。

    宫袼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小人儿还保持着自己离开时候的姿势,裹着被子傻傻地坐在那儿发呆。

    宫袼走过去笑着揉了揉他软软的黑发,“在想什么?”

    “啊?!”方游被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惊慌地抬头看他,然后……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视线不由自主地顺着宽松的白色浴袍遮不住的部位,一路向下。

    “哈哈!”宫袼被他赤裸的眼神和纠结的小表情逗得忍俊不禁,侧身在床边坐下来捏了捏他两个鼓鼓的腮帮子,“我忍着不占你便宜,你反倒跑来勾引我,嗯?”

    方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居然一直盯着宫先生的身体移不开目光,连忙低下头,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只通红的大龙虾,欲盖弥彰地小声嗫嚅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在暗示我,你对我的身体有着本能的情不自禁?”从来冷静持重的黑眸里此刻蕴满促狭的笑意。

    “不……”方游闻言立刻抬头想要反驳,却在对上宫袼漾着温柔笑意的黑眸时,又没出息地红着脸把小脑袋埋进堆成小山包的被子里,声音细如蚊蚋,“才不是。”

    宫袼抿唇忍住快到嘴边的笑声,不准备再逗他了,否则小东西该没脸见人了,于是转移话题道:“刚刚在想什么,我都走到你床边也没发现?”

    方游果然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想了想才拥着被子小声说道:“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你那么好,长得帅又聪明,还是宫家的继任家主,怎么会喜欢上我呢?”

    “因为你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思,干净透明得就像山间刚刚出土的璞玉,却又并非完全不谙世事,反而比一般人还要敏感细心。你不会刻意防备或讨好别人,却懂得用自己的方式照顾身边所有人的情绪。只要不是心怀恶意接近你的人,都会毫无例外地被你打动的,因为跟你在一起永远不会觉得疲惫和厌烦。”

    宫袼握住他的小手放在掌心捏了捏,继续说道:“还有,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心无旁骛地坚持一件事的时候,有多讨人喜欢。好几次我去片场看你拍戏或者静静地坐在角落背台词,都会因为下意识地入神,被盛适用诧异的目光打量很久。”

    方游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一时矫情随口问的问题,会得到宫袼这么认真的回答,愣愣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把越来越红的小脸慢慢埋进了覆在被子上的米黄色绒毯里。

    不妙了……反应好像更强烈了,怎么办?要是被发现就真的没脸做人了。啊,快下去,快下去!

    宫袼以为小东西又害羞得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了,也不开口叫他,只是起身绕过床尾,掀开另一边的被子角,静静地靠在靠垫等他缓过劲儿来。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了,小人儿脸埋在毯子里不出声儿,身体却在被子里小幅度地拱来拱去。因为动作实在很小,如果不是宫袼和他盖的是一条被子,坐得又离他近,一时间根本察觉不出来。

    “怎么了?”宫袼伸手把他圈进怀里,心里开始着急了,“乖,告诉我,哪儿不舒服?是不是腿疼了?”

    “……不是。”软软的声音带着几许沙哑,透过厚绒毯闷闷地传出来。

    宫袼只以为他是疼了却忍着不说,越发地担心起来,却又舍不得强迫他,只能轻轻地哄,“阿游,宝贝,你乖,抬头让我看看好不好?告诉我哪里疼,我打电话让别墅的医生过来,你别怕,咱们不去医院。”

    “别、别叫医生!”方游一把拦住他已经开始打电话的动作,“我、我真的不是腿疼。”

    这个要怎么说出口嘛!想到要是被医生看见,他简直挠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宫袼看着他憋得通红的一张脸和额角沁出的细密汗珠,只觉得事情远比他原本以为的还要严重,偏偏这个小东西这时候犯了倔脾气。宫袼心里又慌又急,哪里还会相信他逞强说的话,一边换了方游够不着的那只手继续打电话,一边掀开被子就要给他套衣服。

    “啊!”方游惊呼一声,想挡住自己腿间……已经是来不及了。

    第54章

    宫袼的目光明显顿了一下。

    他立即明白是自己会错意了,难得地没能马上做出反应,落在小东西上的目光变得幽深莫测。

    方游反应过来羞愤欲死得只想原地爆炸,小手拽着被角慢慢往上拉过腰部,再遮过胸口和脖子,然后鸵鸟似的把小脑袋也埋了进去,只留下头顶一个乌黑的发旋呆萌萌地露在外面。

    被发现了……被发现了……啊啊,丢死人了,没脸活了!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我消失了,我消失了……呜呜!

    “大少爷?喂?能听得见吗,大少爷?”被遗忘在一边的手机里,传来男人疑惑的喊声,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宫袼接起电话,淡淡地回了句,“没事了。”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就直接挂断了。

    他放下手机,深邃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身边裹得只剩下一个头顶的人形“蚕蛹”上,眼底蕴上一抹笑意,伸手把被子掀开一条缝,再想往下扯却没那么容易拉动了。

    宫袼也不敢用力,怕把人惹急了,这小东西倔劲儿上来再伤了自己,只好轻轻拍着被子哄他,“小傻子,这是男人的正常生理反应,一点都不丢脸,我都给你洗过这么多次澡了,还有什么是不能给我看的,对不对?乖,别一直闷在里面,憋坏了我该心疼了。”

    “蚕蛹”拱了两下,抗拒地哼哼了几声又不动了。任凭宫袼再怎么好声好气地连劝带哄都不管用,不出来就是不出来,说什么也不好使了。

    被子里的空气能好到哪里去?更何况这小东西还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的。宫袼倒是不在意他闹个别扭,耍耍小性子,却是担心他一个人钻了牛角尖,为了这么件小事儿再憋出个好歹来,到时候自己哭都找不着调。

    他想了想,转而柔声说道:“我给你讲讲我自己做过的特别丢脸的事吧。记得九岁的那年春节,宫袂才四岁,被一个旁支家里带过来拜年的七岁小孩抢了玩具还推了个跟头,跑过来抱着我哭得特别伤心。我怒气冲冲地拉着他就去找那个孩子算账,当时是在三楼的楼梯口,推搡的时候那个小胖子一脚踩空了,我心里第一反应就是糟糕,来不及多想就伸手去拉他,没想到那个小胖子那么重,直接拽着我一起滚下去了。于是那一年的整个正月剩下的时间,我就是在医院里和整天哭哭啼啼的宫袂一起度过的。还有十一岁的时候,我带宫袂在大院儿里玩。他从小就喜欢狗,我不许他养,他就总是跑去逗别人家的或者是拿自己的零食去喂附近的流浪狗。那一天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那只狗突然就扑了上来,我拦在前面一脚把那只狗踢开,腿上却被爪开了三条血痕。当我心里就凉了,却还是冷静地把吓得哇哇直哭的宫袂带回了家,把他交给管家看着,然后自己满心悲痛地走回书房写了遗书,特别叮嘱我父母说,自己死于狂犬病不怪宫袂,让他们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多腾出一点时间来陪宫袂,别让他留下心理y影之类的,写了整整四张纸。后来我被领去打了疫苗,腿上连疤都没有留下,我妈却把那封「遗书」找了个大相框裱了起来,每年都要拿出来当做余庆节目。”

    大“蚕蛹”动了动,被子里偷偷探出半个小脑袋来,水汪汪的桃花大眼好奇地盯着宫袼眨巴了两下,闷闷的声音从被子捂着的小嘴里传出来,“真……真的吗?你也会做这么傻的事情吗?”宫先生这么这么厉害的人,也会有丢脸的时候吗?

    “当然是真的。”宫袼笑着亲了亲他的额头,“你可以去向宫袂求证,我不会骗你。”

    “可是你小时候明明对宫袂哥这么好,为什么现在就不这样了呢?”方游疑惑地看着他。

    宫袼愣了一下,黑眸中复杂的情绪一闪即逝,随即笑着刮了一下他的小鼻梁,“我现在对他不好吗?”

    “不好。”方游一把握住他的手,盯着他比自己粗大许多的指节,突然觉得心酸极了,“你在难过,我感觉得到。不要瞒我,我不喜欢,你说过不会骗我的。”

    宫袼掀开被子把他拥进自己怀里,薄唇贴在他鬓边长长叹了口气,“傻东西……”

    方游用力攥住他的大手,后背往他温热的胸膛靠了靠,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带给了宫袼多大的震动,“今天下午在琴房,你一直不开心,我也知道。我没有问,因为不想在宫袂哥面前让你为难。你是那么骄傲的人,一定不会让自己在任何人面前示弱,哪怕是最亲密的家人。”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但是我希望能分担你的难过,不想你一个人把所有不开心都藏起来。你觉得难过的时候,可以跟我说,方游陪陪我。我就会一直待在你身边,你哭不出来我会替你哭。只要你需要,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阿游……阿游……”宫袼闭上眼睛,把脸埋在他的发间,每一声都像是一句重重的叹息。

    低沉的嗓音轻轻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始终只是重复着这两个字,直到声音沙哑哽咽,方游重重一颤,突然红了眼眶,“我在,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不管你做的是对是错,不管别人怎么想你,我都陪着你。”

    他用力握住搂在腰间的手,感受到身后这个看上去永远无坚不摧的男人轻细的颤抖。他知道他也会怕,他不是脆弱,只是太在乎一些人和事,小心翼翼地生怕失去。

    “我没有对他不闻不问,我派了人二十四小时在暗处保护他,可是我没想到他会那么敏锐,连特种兵出身的保镖都能发现。那一天他逼着所有贴身保护的人离开,我不想他反感就让他们先回来,准备第二天敞开心扉跟他好好谈谈,让他接受这样的安排。可是我真的没想到,就在那天晚上,就那么一个晚上而已,他就没了。我知道是宁筠敏下的手,可是那时候宫家势弱,如果我真的不管不顾一心只想着为他报仇,宁家如果因此一怒之下投了方家,整个宫家就都完了。所以我只能等,等到宫家强大了,等到我有足够的把握和他们抗衡。”

    “我知道了,你已经尽力了,没有人会怪你,宫袂哥更不会。”

    落在颈间的潮shi,一直灼热到心里,方游轻轻拍着男人胳膊一遍遍安抚。那个人去世了十年,他的这些情绪就积压沉淀了十年,没有人听他说,他也不会主动向别人倾诉,所有的委屈和自责都只有他一个人扛着,怎么会不难过?

    “他就是宫袂哥下午说的那个人吗?那个人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是,他叫梁韧。栋梁的梁,坚韧的韧。”

    第55章

    “梁……韧……”一个名字在唇间来回辗转了几遍,方游皱眉竟感到阵阵困意如潮水般涌上来,没有给他丝毫反抗的机会,就在瞬间将他灭顶淹没。

    宫袼听到怀里突然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垂眸看着小人儿微微红肿的眼睑,心里满满都是感动和疼惜。

    “别恨我。”他低头在方游睡着了还微微翘起的唇珠上,印了一记缱绻的水痕,贴着他的唇畔轻声呢喃,“别离开我。”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亏欠过任何人,但是他真的害怕他的小人儿有一天恢复记忆了,会恨他当初没有救下梁韧。比这更可怕的是,等方游想起以前所有的事情,可能会恍然大悟,他喜欢自己,只是因为这是梁韧喜欢的人,如同那些粉色的装饰和毛绒玩具一样。

    如果一切突然回到原点,面对一个眼底只有懊悔和愧疚的小人儿,他该要如何自处?要么强留,要么放手……他一个都不想选。

    宫袼小心翼翼地把方游往自己怀里又搂紧了几分,仿佛现在就已经站在那个两难的路口,满心满肺都是舍不得,却不知道熟睡的方游同样被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魇住了,不得脱身。

    这是一个怪诞到极点的梦境。

    梦里自己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和牛仔裤,在人流拥挤的街道边弹吉他,偶尔会有人往脚边的琴盒里扔一些硬币或者小面额的纸钞,他不用抬头都可以想象这些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怜悯、不屑或者淡漠。

    这时,突然有一道清冷的声线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他惊讶地抬头去看,穿着丝绸衬衫、工整的黑色西装裤和小西装外套,领口还别着一个优雅紫结领的高贵少年,那双黑色的眸子看人时和他的声音一样清冷冷的。

    好笑的是,清冷的少年手上牵着一个只及他腰身的小男孩,和这个人如出一辙的黑眸里却闪着亮晶晶的好奇。

    不知为什么,他竟起了逗弄这个装成一副大人样的小少年的心思,于是勾唇笑道:“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啊,难道你的家长没有教过你,问别人名字之前要先自我介绍吗?”

    少年有些不耐,拉着小男孩转身就走。小男孩显得有些不情愿,却并没有开口反抗。

    倒是他开始急了,也不管自己摆在街边的摊子,背起吉他就追上去,仗着比小少年高几公分的身高优势,张开双臂将两人拦住,一脸歉意地赔笑道:“我叫梁韧,栋梁的梁,坚韧的韧。”

    少年抬起冰冷的眸子看着他,隐隐有些防备。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看出来的,就像刚刚这个人明明从始至终没有表情,可他就是知道他不耐烦了,要生气了。很微妙的感觉,却让他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窃喜。

    小男孩越发好奇地盯着他,眼睛闪亮亮的,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你弹的那首曲子很好听,是你自己写的吧?”

    他讶异地看着小男孩,这么小的孩子,最多十岁吧,居然能猜到这是他自己写的歌!一般人难道不是应该先问,这是哪个明星的歌?

    “你怎么知道?”

    小男孩得意洋洋地挺了挺小胸膛,头昂得高高的,“因为我是天才!”

    他弯起嘴角笑了,伸手去摸男孩的小脑袋,“那小天才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拉着男孩警惕地后退了一步,让他伸过来的手落了个空,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该回去了。”

    小男孩不乐意地撅嘴,闷闷地回道:“好吧。”

    “你明天还在这里吗?我明天还会来的。”临走之前还依依不舍地转身问他。

    他笑着点点头,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一辆看上去就低调奢华的轿车里,心里竟然隐隐感到有些失落。其实他从来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表演两次,因为他不是卖艺的,更不是乞丐。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的,偶尔破个例也未尝不可。

    他转身往回走,心里想着那个严肃清冷的少年,忍不住傻呵呵地笑起来,冷不防撞上了路边跑过来的小姑娘,他连忙伸手去扶,却在看清她的脸时,心里猛地一沉。

    “梁韧,我会毁了所有靠近你身边的人,你是我的!”女孩恶狠狠地瞪着他,一双漂亮的杏眼泛着疯狂的猩红,在他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突然从身后掏出一把尖刀用力捅进他的心口。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了,我不会让他好过的,梁韧,梁韧……”森寒的呓语像是来自地狱的召唤一遍遍在天边在耳际回荡。

    “呼……呼……”方游猛地睁开眼睛,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腔中剧烈的心跳震得耳膜生疼。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缓过神来,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平复心里惊涛骇浪的激烈情绪。

    窗外天光大亮,宫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粗重的呼吸声久久不能平静。

    等到心跳渐渐复归正常,方游才偏过头,伸手想要去摸自己放在床头的手机,却看到n_ai白色的床头柜上多了一个ji,ng致的水晶花瓶,里面一束粉色的山茶花娇艳欲滴,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露水,动人极了。

    花瓶旁边还单独放着一枝茶花,花梗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方游笑出两个傻傻的酒窝,伸手拿过来举到眼前。

    【早安,我的宝贝。据说早晨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生机动人的鲜花,一整天都会心情愉悦。选了你最喜欢的粉色,在花房挑每一朵的时候,都能想象到你看到它们以后,可爱的笑容。我在书房,等你的电话。】

    方游举着那张樱花色的小纸片笑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在被子里“嗷呜嗷呜”地哼哼唧唧拱了好一会儿,才红着小脸拿起手机,满心甜蜜地拨通了宫袼的电话。

    “醒了?”宫袼放下手中的钢笔,低沉悦耳的声音带着笑意。

    第56章

    “嗯。”方游小小地应了一声,贴着手机的掌心有点发烫,很快就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那个……嗯,花很漂亮,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宫袼笑着起身,电话里传来开门和关门的声响。

    几分钟之后,宫袼就举着手机出现在房门口,看着小人儿羞红了脸,傻呆呆地注视着自己,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挂了电话,大步走过去给小人儿穿好衬衫又套上了一件深蓝色的高领毛衣,再穿上线裤和秋裤,然后才把瘦瘦小小的人儿拦腰抱起来,带他去浴室洗漱。

    等到方游顶着一张被宫袼协助“放水”以后的大红脸,被抱着从二楼下来的时候,宫袂已经吃完早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了好几遍今天的娱乐热搜了。

    在宫袼一个眼神的镇压下,原本兴起的调侃欲望瞬间就熄了火,开始一本正经地问他:“小方游要跟我们一起去接机吗?”

    “不用。”宫袼淡淡地回道,“方游行动不便,大伯会理解的。”

    “接机?”方游把埋在男人胸口的小脸抬起来,“有客人要来吗?我在这里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宫袼抱着他坐到餐桌旁边,拿起一边的红枣薏米粥,用白瓷勺吹凉了喂他。

    方游自然地咬住凑到嘴边的勺子,等一口粥咽下去了,才又开口问道:“是什么人?你和宫袂哥的大伯……大伯……雾草!那不是家主吗?!”

    他瞪着一双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宫袼,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家主要来?家主来做什么?不会是特地过来劝宫先生和自己分手的吧?他一定不喜欢自己,啊啊!家主会不会很凶?会不会板着脸让自己滚出去?!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方游在瞬间就脑补了无数那位传说中的家主对自己各种不满意,然后怒气冲冲地教训宫袼,逼着自己和他断绝联系的狗血桥段,饭也吃不下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没头没脑地团团转。

    宫袼忍俊不禁地揉了揉他容量不够的小脑袋,轻声笑道:“他是我和宫袂的大伯,也是你的大伯,不要把他当成家主,大伯是个很好说话的长辈。只要,你不像刚刚那样,一着急就爆粗口的话,他是不会批评你的。”

    骗人!很好说话的长辈,怎么可能震慑得住那么大的一个家族,那么多人?啊啊,要完蛋了,要完蛋了!

    宫袼被他这个幽怨又纠结的小眼神看得心里止不住发痒,要不是顾及现在是在一楼餐厅里,担心再出现昨天晚上那种乌龙状况,他一定会按住小家伙的脑袋,把他亲到再也没有心思去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宫袼克制着自己,只是在他干净软萌的桃花眼上轻轻吻了一下,就继续把勺子凑到他嘴边,看他将信将疑地恢复进食速度,才说道:“大伯是上午十点的飞机到s市,待会儿我跟宫袂去接机,你乖乖待在家里,有什么事就吩咐管家去做,我很快就回来。”

    “嗯。”小人儿听话地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我不去真的没关系吗?会不会不太好?”

    “没关系,大伯知道你受伤了,不会因为这个苛责你的。我让宫袂去把昨天的那把吉他拿过来,这样你一个人坐在客厅也不无聊,好不好?”

    “不用不用。”方游连忙摇头,宫袂哥那么宝贝的东西,万一自己不小心弄坏了,拿脑袋都赔不起,“我正好把昨天改的那两首歌的终稿定下来,然后还要填词,有得忙了,不会无聊。”

    “别让自己太累,最多二十分钟就要停下来休息,我会让杨叔监督你的。”

    宫袼把空了的小碗放在一边,又给他剥了一个五香茶ji蛋,让他自己拿在手上吃。

    “嗯嗯。”方游重重点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热牛n_ai,享受地微微眯起眼,活脱脱一只餍足的小n_ai猫。

    宫袼替他擦干净嘴边的残渣,抱着他坐到客厅沙发上,接过宫袂递过来的西装外套,又俯身在他光洁饱满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事无巨细地叮嘱了一遍,才依依不舍地和宫袂一起走出去。

    黑色宾利缓缓驶离别墅的范围,一辆银白的玛莎拉蒂紧跟着就从敞开的雕花铁门开了进去,一路畅通无阻。

    杨叔给窝在沙发里的方游倒了一杯枸杞红茶,就静静地守在一边,看着这位年轻的主母拿着铅笔,在固定好的白纸上,聚ji,ng会神地写写画画。

    方游却有点不习惯让一个才见过几次面并不算熟悉的人,在一边守着自己创作。虽然他知道杨叔是个很好的人,虽然这是宫袼吩咐的,但是……好不习惯啊……

    他写了两行就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笔,刚准备开口让杨叔下去休息,门铃声就突然火急火燎地响个不停!

    管家轻轻说了声“抱歉”,转身走过去开门。

    方游疑惑地朝门口望去,就看到一个趾高气昂的女人越过管家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不耐烦的高大男人。

    两个人一进来就把目光直直地落在方游身上,赤裸裸地打量了一番以后,男人冷冷地扫了杨管家一眼,“你先下去。”

    管家犹豫了一瞬,张口想要说什么,最后只是沉默地躬身退了下去。

    方游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铅笔,抬头看着气势汹汹的一男一女,“两位……有什么事吗?”

    “家主派我们过来取回祥云环佩,在你身上吧?”男人往前跨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方游。

    方游闻言心里突地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半个身子,“宫先生说,玉佩只能由我交给下一任家主。你们是什么人?”

    “哼!”女人得意洋洋地站出来,下巴都快抬到天花板上去了,“宫袼的继承人身份已经被家主废除了,我儿子才是继任家主!家主今天百忙之中抽空到s市来,就是为了把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逐出宫家!”

    “你说什么!”方游的脸色刷地惨白如纸,下一刻又突然冷静下来。他不相信家主会这么对宫先生,他那么好,家主除非是瞎了。

    “宫先生是最出色的人,我不准你这么说他!你才禽兽不如,你们一家都是禽兽不如的东西!”小人儿气得身子都在发抖,怒火中烧地大声吼道。

    第57章

    两个人显然没想到他的情绪会这么激动,先是一愣,女人随即恼羞成怒地单手叉腰,涂着鲜亮指甲油的食指尖利地指着他的脸,“看着挺机灵的,没想到是个傻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宫袼真有你以为的那么好,以他的家世为什么三十几岁了,别说结婚对象,连个恋人都没有过?”

    “因为他是变态!他不仅有恋童癖还是施虐狂,最喜欢的就是向你这样干干净净的小男孩,每次都是装模作样地把人骗到手以后,等到那些孩子完全相信他了,再把他们推向绝望,一点点慢慢折磨到死。”

    她死死地盯着方游剧烈颤抖的身体,仿佛能穿透灵魂的锐利目光里带着快意,“他最喜欢听那些男孩子因为疼痛发出来的哭喊声和求饶声,所以没日没夜地折磨他们!你知道被凌虐至死的身体是什么样子吗?纵横交错的鞭痕上覆盖着一个又一个紫黑流脓的焦坑,全身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死的时候连眼睛都闭不上,暴突的眼球死死盯着眼前披着人皮的禽兽。那个人就是你的宫先生!你自以为真心对你好的男人!”

    “你们这些坏人!就为了一个家主的位置,居然用这么恶毒的方式来污蔑陷害他?!你们才是披着人皮的禽兽!坏人!”方游惊怒地把桌上的白瓷杯和装着滚烫开水的茶壶用力朝两人砸过去。红茶和开水洒了满地,碎瓷片噼里啪啦砸在二人脚边,客厅里顿时一片狼藉!

    方游却像没有看见一样,眼眶泛红地瞪着他们,怒不可遏地吼道:“杨叔!把别墅所有保安都集中到客厅来!”

    那边管家思索再三,终于还是决定打个电话通知大少爷,听到这一声高喊,想要捂住听筒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简短地向电话那边语气陡然变得凝重的宫袼说明了家里现在的情况,然后忙不迭跑进大厅。

    待到看清客厅里凌乱的场面,这位见惯了世面的老管家都愣了,目瞪口呆地问道:“这、这是怎么了?”

    “把客厅的门反锁,让所有保安带上工具到这里集合。”泛红的桃花眼里漾着水汽,盯着对面两个人的目光,凶狠得能吃人,“别让他们竖着出去,打残了送医院,打死了算我的!”

    “这、这……”管家为难地看看方游,又看看对面站着的一男一女,心里是有苦难言。借他十个八个胆子,也不敢对这两位不敬啊,更别说是动手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呀?

    “呵!”男人有恃无恐地挺了挺胸膛,不屑地嘲讽道,“是不是栽赃陷害,家主自有定论?明晃晃的证据放在那里,我就不信他还能说破天去。你今天要是敢动我们一下,等我儿子做了家主,看他会不会放过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混账!你就是再垂死挣扎,祥云环佩也是要还给主家的,一个族谱上除了名的丧家之犬霸占着家族信物有什么用?”

    “禽兽不如”、“狼心狗肺”、“丧家之犬”只要想到这些词被用在宫袼身上,方游就觉得心里又气又疼,恨不得把这些人和那个老糊涂的家主按在地上狠狠揍一顿,揍得他们再也说不出这些伤人的话才好。

    太欺负人了!宫先生那么信任尊敬的家人,面对栽赃诬陷却宁愿听信坏人的谗言,也不相信他一直以来的品行人格。这样肮脏愚昧的家族,根本配不上宫先生的用心和付出。

    方游伸手摸到脖子上的红绳,用力一扯,朝他们扔过去,“他才不稀罕你们的破东西!什么狗屁家主,傻子才把它当宝贝!”

    “啪嗒……”

    玉石碎裂的声音换来了满室寂静,鸦雀无声。

    原本气势汹汹的一男一女彻底傻眼了,彼此都在对方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读到了同一句话:糟糕,玩脱了!

    管家生无可恋地闭上眼,在心里默念道,这下真的完蛋了……

    只有方游反而更加挺直了腰板,怒瞪着面无人色的夫妇二人厉声说道:“就算离开宫家,我也不会让你们欺负他!你们、还有你们的混蛋家主,一定会为今天做出的决定后悔的。”

    站着的两个人此刻简直是欲哭无泪!不用等以后,他们现在就已经后悔莫及了。至于家主,他要是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概会给他们留下一个永生难忘的,爱的教育。

    且不说这边如何ji飞狗跳腥风血雨,那边原本正驱车前往机场的宫袼,在半路突然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那边隐约传来小人儿怒不可遏的吼声,吓得他当即就命令司机靠边停车,然后便听到杨叔语气无奈地说:“老爷和夫人现在在别墅里。”当下就知道自己被设计了,二话不说让司机掉头回去。

    宫袂发现他脸色突然难看起来,不禁皱眉问道:“怎么了?谁的电话?”

    “杨叔打来的,爸妈在别墅,阿游被欺负了。”寥寥几个字,立场却已经很鲜明了。

    “什么?”宫袂惊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再想到他们家没有一刻真正消停过的父母,瞬间福至心灵,“怪不得大伯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要来s市,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要我们兄弟俩一起来接。这一切根本就是咱爸的主意,仗着大伯一向宠他,就利用我们都不会产生疑心的人来布这个局,目的就是调虎离山,把我们两个都支开。我的天,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宫袼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迫人的气势让整个车厢变得压抑凝重,呼吸都仿佛在胸口压着一块石头。

    他的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那一声隐含着颤抖的怒吼,就像是被逼上了绝路的小动物,明明充满了恐惧却不想向对面的敌人示弱,只能发出自以为充满震慑力的吼声试图让对方感到害怕。

    却不知道这样色厉内荏的叫声,让人听着有多揪心。

    黑色宾利以来时两倍的速度行驶在回别墅的路上,车子堪堪在草坪上停稳,宫袼就大步流星地跨出去直奔那扇半掩的华丽大门,猛地一把推开!

    第58章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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