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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分卷阅读115

    佞骨 作者:晏池池池池

    分卷阅读115

    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情

    “这是先生的字迹。”

    “是了。这本书,那胡人也瞧了几眼,他应该从桑落那里听说了什么,桑落对师父没什么恶意,也说不定……总之赌一把吧,如果他始终不肯说,”羡之顿了顿,“再请师父见见他。”说完他撇了撇嘴,又对那僧人吩咐道,“这册子你带回去,给师父瞧瞧,想来里面藏的话,应该只有师父能懂。”

    “是。”

    僧人合十了双手做了一礼,将蓝册子收入袖中,往外走去。

    羡之才看向了黑衣小辫,低声吩咐道:“让人随时看着梁丞,我们今天这番举动,瞒不过他的。估计他也知道了观之护不住了,接下来该到我了。”

    黑衣小辫刚领了吩咐要走,又被羡之叫住了:“尤其是陆岐那处,一定告知我。”

    小辫脚步一顿,回望了羡之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将目光移开,又站了会儿,才下塔楼吩咐去了。

    在黑衣小辫的吩咐下,另一个守在塔楼的暗卫悄悄地越过了半城,往梁府去,而梁府门口,刚走了一个小僮往深巷,暗卫犹豫了一阵,还是放过了他,兀自寻了一处高点,打探了一番梁丞府里的情况,思索起了如何潜入。

    居衡园子这边,僧人追上胡人带他走了城外的官道,从后山入园子的小径走去停灵处。而羡之则打了打袍子,从正门进了园子,顺便劳了门口守着的小僮去找那卖茶的婆婆买一碗来。

    吩咐完,他才进了园子,可这前脚才踏进,便有小僮步履匆匆地上前来。

    “主子,御史中丞来候您有段时日了。小的见他年迈,实不忍心,就请他先入云栖等您了。”

    “嗯。聪明。”羡之夸了他一句,那小僮立马咧嘴笑来。

    羡之也弯了弯眉眼:“找管家多支点银子吧。”

    说完那小僮的笑便僵住了,羡之的手在他肩头拍了拍,才迈了步子往云栖。

    倒是那黑衣小辫停了步子,安慰了小僮一句:“这园子里聪明的人多的是,但能留下的,总是知本分的。主子不爱太聪明的。”

    羡之迈步走过了回廊,直往云栖正厅去,在进门的那瞬间,将嘴角的笑敛去了。

    “大人。”羡之一俯身道。

    “信陵主。”那御史中丞见状,连连上前来扶,一边道,“使不得使不得,老臣哪里受得住。”

    羡之抿抿嘴,也转手托着御史中丞的手臂,引他落座,道,“使得,让大人久候了,本是羡之之过。”御史中丞一脸欣慰地舒了口气,又听羡之问道,“不知大人亲走居衡一趟,是为了……”

    “老臣只是有一事想和信陵主确认罢了。”

    “您说。”羡之替中丞添了茶。

    “不知当年岐国公主的事,信陵主知道多少?”

    羡之添茶的手顿了顿,才问道:“大人这是何意?”

    “当初谢……小先生的计划能在岐国公主身上做成,归根结底是惠帝有心打压陆家。可观之的母族,也是您的母族,您如今将旧戏重演……”

    “梁家?”羡之将茶盏递来,又取了一旁的绣帕拭了拭手,打量起了眼前人,宝晌,待到中丞心下起了不安,放在膝上的手抓了抓膝上的袍子。

    羡之见了他这小动作,才缓缓开口道:“大人忧心的可太多了,三司会审,为得不就是个公道吗?”

    “你……”

    “大人难道知道了岐国公主案的全部?”羡之斜睨了一眼。

    中丞看到了羡之的眼神,吞吐了半天,才咬了咬牙,温吞道:“信陵主有所不知了,受帝祚所托,先帝的起居注是被三司拿过来研究过的。”

    羡之闻言,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是说大人怎么突然造访居衡园子。即是如此,那我想我的意见,大人现在应该明了了。当年师父的意思不一定是父皇的意思,但今日之举,一定是父皇的意思,如有错漏,羡之必会先行往长明领罪。”

    御史中丞闻言心下也松了口气。羡之也将手中的茶盏递到了他手中,又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这两朝老臣的手背:“那观之的事,还是要劳几位大人给扶风一个交代了。”

    御史中丞点头应了,又与羡之聊了几句,才提了离意。

    羡之笑了笑,起身将他送至园外。

    中丞立于车架边,多嘴了一句提点道:“信陵主,那几本起居注里,说的事并不简单,您若有时间……”

    “起居注,本身是不简单。”羡之应到,不然谢无陵也不用在陆岐尚幼时,就教给他如何看起居注。

    但几本起居注到底还是几本起居注。羡之对着那远去的车架,摆了摆手,又无可奈何地感慨道:“那起居注的寥寥几个字,哪里又能载下一个人的所有,看得不都是片面吗?”

    第109章 平山生罅

    ……帝女华,貌从其母,神承其父,龙章凤姿,蕴戾藏娇。幼时聪慧,成文做赋,笔力恢弘,监学儒生中,少有能敌者。如是,帝宠甚,经年伴驾于惠帝左右。

    年二十,遇陆家大郎君求娶于长明殿,帝驳。岐国入长明三日,后帝复允之,圣命钦天监,就近择良时,又谴礼部尚书亲手操办,即日完婚。

    长街锦铺,凤冠霞帔,嫁凤女……

    ——《扶风公主传·卷一 ·岐国》

    岐国公主出嫁时,那真是一个万人空巷的场景。要依那在扶风说了二三十年书的老叟所说,这盛景也是他从未见过的。

    十里锦铺,百里花路,送嫁的队伍从长明排到了宫门口。锣鼓摇,爆竹响,这满城的百姓全都涌到了重阙外的永和大街边,摩肩接踵,好奇地望着那骑着高头大马上而来的陆家将军和那马后跟着的精工鸾轿。

    报喜的爆竹声一直从城北面的重阙传到了外郭的南边,喜气在整个扶风城里蔓延开来,连一向清净的居衡园子也不例外地感染了这份喜气。

    小僮们在巷口领了那陆家派小厮来给各处派发的喜银,才三三两两地归园,七嘴八舌地说着这件全程轰动的大喜事,但跟在他们身后的人确是一脸阴沉。

    他们其中有一人注意到了身后人,立马立正止了声。那周遭的其他人见状,也都闭了嘴,埋了头。

    这园子里上上下下都记得这人前几日还和谢小先生吵了一架,吵得小先生这几日面色都不太好。她们下面的闲话都说,小先生今日不去岐国公主的喜宴,多半和这人有干系的。

    “秦国公?”

    就木端着碗乌黑似药的东西,看见了穿廊绕墙快步而来的赵祚,低声喊了一句。

    赵祚走近了,正看得就木端着的那碗药,赵祚移开了目光,欲言又止了几次了,才故作冷声问道:“他,怎么了?”

    就木因为之前赵祚一回来,就厉色待谢无陵,现在对赵祚还怀了“恨”,再者他也是跟谢无陵一般放肆惯了,长了性子,话虽回得毕恭毕敬,眼里却多了分轻蔑:“天寒了,”话说到一般,又想起谢无陵早前的吩咐,把嘴边的话咽下了,改口道,“您还是问主子吧。”

    他像是知道自己也奈何不了赵祚什么,最后到底什么也没说,只将药碗递到了赵祚眼前,就回身离开了。赵祚接过那碗药,推开了伐檀一院的门扉。

    伐檀临街,青墙外的喧闹声还在继续,喜庆的炮竹也还在外间噼里啪啦,可这一处院落却静得不像话。杏叶因着寒秋而变黄飘零入地,檐下的银铃也似哑了一般,没有半点响动,一切都静悄悄的,悄的像有什么也跟着在衰败一般。

    赵祚无心体会这院景盛衰的变化,他的一颗心啊早系在了那一处。因着之前争吵后而阴了几天的面色,在这时也生了变化,眉间的冷色尽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急切。

    他心下跳得急了几分,这样的场景,给了他一股莫名的熟悉与恐惧,熟悉是因上一次见这般寂静园子,还是多年前,从雍国公府救人的时候,至于恐惧,是害怕躺在屋里的人,带给他的。

    他急忙穿过小院,连叩门的动作都省了,直接推了门进去。

    一室之内,小风摇青帐,青帐内一人安眠。

    赵祚将药碗放在了床榻旁的小几上,他的手在帐外顿了顿,才掀开了帐幔。

    榻上的人睡容苍白,额上布满细汗,眉头紧拧着。赵祚曾经是见过他这副模样的,那是他肩头还有一对铁枷,而如今那对铁枷,虽为在他肩头了,却像转移到了赵祚的心口。

    赵祚倾身抬手拢袖,替他拭汗,才感受到谢无陵额头的滚烫。赵祚打了个冷颤,蹙了眉,唤了谢无陵几声。

    谢无陵闻言睁了眼来,见是赵祚,嘴角勾了勾,似想起了什么,须臾又将嘴角立即撇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谢无陵的话问的有气无力的,却带了距离,赵祚无暇顾及他的语气扶他坐起来些,端了那药来:“先喝药?”

    谢无陵瞥了眼,手颤抖着接过了药碗,赵祚恐他握不住碗,那手也一直没撤开,直替谢无陵掌着药碗。

    谢无陵皱着眉头饮尽了药碗里的药,赵祚下意识地在小几上寻着蜜饯。谢无陵旧时在他那府上时不爱喝药,羡之会给谢无陵一两颗蜜饯,后来这小动作叫赵祚发现了,就让人拿了一碟来。只是现在谢无陵许久没生病了,那蜜饯也自然不会随时都摆在床头。

    “找什么?”谢无陵的目光跟着他走。赵祚闻言回身:“现在不怕食苦了?”

    “嗯。习惯了,不……唔,”谢无陵那“不怕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祚堵了嘴。他吮过了谢无陵嘴角的苦涩药味,探了舌去,想要更多,却叫谢无陵失力地推了推。

    赵祚从了他的心思,放开了他,又站起身来:“我,不太习惯。”说完赵祚怕谢无陵没听进,又补了句,“怕你食苦。”

    谢无陵抬眼看了看赵祚,眼底里满是蜜意,但那蜜意里也流露出了一点愧疚色,让赵祚突然不能理解。不过转瞬就没了,也让赵祚一度以为那不经意的一点疚色是自己的错觉。

    墙外的鞭炮声蓦地又起,谢无陵收回了目光,吸了吸鼻子,咧了嘴角道:“今日是岐国出嫁吧,国公怎的来了园子?”

    “他们说你今日抱恙,就来看看,”赵祚见谢无陵的气势不似刚才那般强硬,又凑近了些,谢无陵拢了一件外衫,问道,“昨日朝堂上,我瞧你不是还好好的?岐国……”

    谢无陵的目光微变,在赵祚把后话说完前,先拦了他:“如今看到了,我是抱恙了,国公早走吧。”谢无陵的笑仍在脸上,却让赵祚看不出一点笑意。

    赵祚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人,手在袖下握紧了,声音冷了两分,想让他好好说话地正色唤了他一声:“平之。”

    但谢无陵到底不是羡之,不是他眉头一皱,谢无陵就会变得乖巧。可能也是因为他对“平之”这二字没有那么多的责任感,也可能是赵祚不知这几年过去,他真正的七寸变成了昭行,而不是“谢平之”这个名了。

    谢无陵费力坐正了些,继续道:“前几日的平之是如何想的,现在的平之也如此作想。秦国公既不能苟同,那还是请吧。”说完他歪了歪,目光转向了门边,扬了扬下巴,费力道,“我今日实在无法陪您争辩。”

    这大概是赵祚第一次被谢无陵下逐客令,他脸色黑了几分,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他坐到了床榻边,看着谢无陵唇色苍白,一身病骨,又似一张风一刮就会被带走的宣纸,他咬了咬牙,退步道:“还在气?气什么呢?”

    谢无陵气什么赵祚其实一清二楚,那日赵祚从昭行快马加鞭回来,从后山归的园子,想拦下昭行的书信,但他不知,这书信早到了谢无陵手上。那应该是谢无陵收到的第二封从昭行传来的信,第一封就是妙法身上的伤势,那收到时他和赵祚就商量好了怎么处理,而这第二封是在赵祚走前提前发的,里面细写了每处伤痕的由来。

    赵祚当时是怕谢无陵去寻仇,怕他在惠帝看着他的时候又偷偷离开扶风城,那对谢无陵并没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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