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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分卷阅读17

    金鱼的背叛 作者:祁苏

    分卷阅读17

    当初,魏群安带回来的孩子有两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小男生,哥哥是魏离,弟弟是魏寻,同一天出生,拥有同样的外貌。

    弟弟魏寻出生时很孱弱,发育不完备,听说曾在保温箱里躺了好长时间。妈妈原本悲伤地以为弟弟会是长不大的小孩,却没有想到,先离开的那个是哥哥。

    与性格活波的哥哥相比,魏寻显得很笨拙,不爱说话,饭也吃得很少,小朋友们玩闹时他不会主动加入,只在旁边看着,仿佛光是看着就已经很开心。

    摘莲蓬的小孩冲他做鬼脸,魏寻没有反应,大家便嘲笑他是个小傻子,但其实所谓的小傻子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份调侃,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哥哥魏离,他看到魏离举着几支长长的竹竿跑过来,大声招呼他说:“小寻!爸爸帮我做的!可以摘到好远好远的莲蓬!”

    他把草地上的魏寻拉起来,递给他其中一支竹竿,顶端绑了个捕小鱼的网兜,自己拿的两支竹竿则绑了剪刀。魏寻举着网兜挨近看中的莲蓬,魏离握着竹竿尾,咔哒一声,远处的莲蓬掉进兜子里,收回来,如此反复,轻轻松松便摘了好多。

    小朋友们围过来,脸上又羡慕又不甘。他们刚刚挨了骂,小短手能摘得到的莲蓬也通通进贡给了魏展,风水轮流转,这会儿他们什么也没有。

    魏离懒得讨好他们,他有小寻就已经足够,但是妈妈曾经对他说:“弟弟身体不太好,小离是哥哥,是小男子汉,要好好照顾他。”魏离很郑重地点点头,可他害怕自己不能总是陪伴魏寻,他担心有人欺负他,这样的话,那就把有可能会欺负他的人通通收买吧。

    小男子汉魏离分光了采到的所有莲蓬,并且与大家交流心得,甚至贡献了观察总结出的爷爷散步时间表。既然露出了一脸崇拜的表情,那么,我们是朋友了吧。

    “好吧,我们接纳你。”魏志海首先伸出爪子,摊在中间等别人叠上去,学着电视上即将结成群体联盟的模样。

    “但是,他不可以。”魏悦凡指着魏寻,“他好笨,我们不喜欢和他玩。”

    听到这话的魏离眯了眯眼睛,他慢悠悠收回竹竿,用剪刀的尖端指着魏悦凡,“你说,谁好笨?”

    魏悦凡被吓到了,一点点往后退,宛笙和魏志海急忙打圆场,“快把剪刀收起来,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大家都是朋友!”

    “道歉。”魏离说。

    魏悦凡噘着嘴,宛笙抱着她说好话,有了台阶之后,她不情不愿地道了歉。

    阴云似乎瞬间被拨开,魏离很欢快地笑起来,五只小爪子叠在一起,上一辈传到下一代,绵延二十多年的恩怨在小孩子嘻嘻哈哈的笑声里被化解了。当时看起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年幼的脑袋即使再聪明,有的事情,看不透便终究看不透。

    每个人都分了好大一堆莲蓬,魏离问凉亭里百~万\小!说的魏展,“嘿,你要不要?”

    魏展饶有兴趣地打量他,很久以后视线才落到他旁边安安静静的另一个小男孩身上。一模一样,真是同一个艺术家刻出来。外貌是很相像没错,但性格不同,其实很好分辨。魏展更喜欢活泼一点的那个,他洋洋得意的样子,很有趣。

    宅子里的小朋友们一夕之间便好成了穿连体裤的关系,随着时间流逝,反应机敏的魏离成了群体小头目。魏离加入之前,无论这个小团体怎样潇洒霸道,始终都被绝对权利者魏展压了一截。在家长面前也敢放肆的性格,但是只要魏展皱一皱眉,必定马上跑得远远的。

    小朋友们都很怕这个大哥,应该说,又敬又怕,各方面而言他都是作为标杆一样的存在,并且他们都看过大哥在练功房里时的那副骇人模样,他们担心自己被揍飞。但魏离不怵,他敢当面跟他呛声。

    魏离带着大家捉弄蚂蚁,在它们洞口搁一小块方糖,一只小蚂蚁出来了,围着方糖嗅来嗅去,而后兴高采烈地回去呼朋引伴。这时候,小坏蛋们却把方糖拿走了,捂着肚皮哈哈大笑,暗搓搓揣测那只小蚂蚁会不会被找不着方糖的同伴揍一顿。

    讨论得热火朝天时,一旁百~万\小!说的魏展走过来一人敲一记爆栗,小鬼们马上安静如鸡,瞬间变成媳妇状,只有魏离抱着脑袋“啊哟”一声,甚至跳起来敲了下魏展,一本正经说:“你也要‘啊哟’才行!”

    魏展听了忍不住笑起来,大家呆楞片刻,也跟着“啊哟啊哟”直叫唤,那腔调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站在魏展的角度来说,他才不愿意和这群家伙待一块,但小屁孩儿聚拢起来胆子大过天,常常捣乱,白叔担心他们把房子拆了,因此恳求他以兄长的威严制压着。

    与哥哥一样,相处过后魏寻对这个兄长的看法有所改观,他觉得对方威严归威严,但人是不坏的,他有点喜欢他了。

    魏寻抬头看他,眼神清澈干净。他没有捣乱的,他只是很乖巧地跟着哥哥,但如果爆栗落在头上,他也可以学着兴奋地“啊哟”一声。他仰着小脸,眼睛闭着,期待着,但是被大家唤作“展哥哥”的人走开了,他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魏寻有些遗憾,往角落里缩了更多,刚刚生出来的那点喜欢消失殆尽。

    十三岁那年,下了好大一场雪,天地都变成了白茫茫一片。魏离很兴奋,他跑到后园转了一圈,发现假山、松树都藏起来了,只露出小小一张脸,凉亭也被戴上了白帽子。

    他回来告诉魏寻,想拉着魏寻去看,妈妈制止了他,从昨天夜里开始魏寻就有些咳嗽。

    魏离很着急,在学校时他把自己的外套脱给弟弟穿,魏寻不穿,他拍拍胸脯表示自己半点不冷。晚上睡觉,他便把魏寻用被子裹起来,整个抱着入睡。

    到了第二天,已经连续吃过三顿药的魏寻咳嗽止住了,魏离倒患了感冒。做父母的十分无奈。

    魏离平时很少生病,一生起病来极尽折腾之能事。发高烧,家庭医生给他挂了点滴。那天考试,魏离肯定去不了了,魏寻也不打算去。倒没有惧怕考试之类的心思,他只是想陪着哥哥,像对方照顾自己那样照顾他,却被父亲强硬地拉着往外走。他反抗,魏离便像体验新奇事物一样满面轻松地冲他笑,他说:“小寻你看,它们滴滴答答要流好久呀!”

    郑舒雨揉揉魏寻头发,“看吧,哥哥没有大碍,不要担心了,乖乖去考试就好。”魏寻便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父亲离开了。

    回来时魏离却不在房间,魏寻疯了一样四处找,白叔急急忙忙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着六少,说话时还在大喘气儿,“五少……五少在你大哥房间里。”

    魏寻头一回见白叔这么失态,又是在这种情况下,险些被吓死,没好气地给了他几拳。

    白叔其实很冤枉,打魏寻一下车他就看见了,但小家伙跑得太快,他愣是没追上。

    魏寻踩着风火轮去了大哥房间,到门口却直直刹住了脚步,他看见哥哥被抱在魏展怀里,依然打着点滴,十分虚弱的样子。魏离平时从不哭的,但这会儿他眼角浸出了泪珠,晶莹剔透,悬在纤长的睫毛上。

    然后,他看见魏展俯身,亲吻着魏离的眼睛,将那些泪珠一一舔尽。

    魏寻感觉眼前似乎有一块面团,下面有火在加热,膨胀膨胀,胀得好大,比鲨鱼还要大,比金字塔还要大,压迫着他,挤满了他身处空间的每一个角落,他快不能呼吸。

    那一天,作为这座房子主人的长辈们全都不在,被看见了隐秘一幕的魏展没有露出丝毫慌乱,也没有跟门边那个小孩做出任何解释。后来通过白叔魏寻才知道,大人们去了公司,有很重要的会议,因此将魏离托付给兄长照顾。他听说,魏展照顾了魏离一整天,寸步不离。

    稍微清醒一点后的魏离同他说话,他的声音没有早上那么活泼,不太有力气,却还是把魏寻的手牵进被窝里,他说:“打点滴不好玩的,小寻以后一定要健健康康,千万千万不要生病。”

    魏寻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没有哽咽,他回答:“哥哥也是一样。”

    第33章

    魏离当然没有因为这小小一场感冒丧失生命,它只是可能经历的无数疾病中最平常的一次,但却仿佛一个节点,在它之后,很多事情都开始渐渐浮出水面,沿着充满未知的轨道加速前行。

    在公司高层的集体会议后,一直不受魏阑山重视的父亲被升任为总经理,尽管只是分部,但经营的家电品牌口碑不错,销量领先,市值排名靠前。

    风光意味着责任,在遭受过长期的打压之后,魏群安像抓住浮木般认真对待,相较从前更为忙碌。但所分到的土壤本来就很肥沃,既要维持又要寻求突破,十分困难,他显得有些急躁。

    “欲速则不达。”郑舒雨这样提醒过他。大概因为童年经历,魏群安的性格十分固执,多数时候他很沉默,但只要是他认准的方向,便会闷声不响往前冲,一旦遇到阻碍便会暴露出他情绪控制力十足糟糕的缺陷。不够圆滑,不会变通,商业道路困难重重。

    郑舒雨对钱权并没有深刻向往,她希望丈夫如同他们曾经畅想的那样做个普通研究者就好,但即将如此安定下来之际,魏群安找到了当年为自己接生的其中一位护士。

    她用记忆衰退做借口,无论怎样询问都只有摇头一个动作。

    这反而显得更加可疑,魏群安打算回国详查,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并且一直背负害她去世的骂名,但这么多年过去,抛却上述原因,之所以放不下更多因为他想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自己,身体里又是流淌着怎样的血液。

    郑舒雨抚着他的脸轻声安慰,“他只是帮你打开阀门的人,而你血液的成分并不由他决定,你不应该被囚困,你要尝试着走出来,你有自己的生活。”

    她的语气很慢,很温柔,像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童。魏群安盯着地面,良久后他回抱她,他说:“请再给我一点时间,再等等……再等一等……”

    郑舒雨不会忍心逼迫他,尽管决定与最初并不相同,她始终全心支持。

    却在这时候出了乱子。一切都不顺利,护士过后没有再找到任何有用线索,紧接着,向来风评颇佳的分公司爆出丑闻,原因在于下层人员为了拼业绩而不顾吃相,通过贿赂学校相关负责人而成为智能教学设备供应商。

    他们做得很不干净,参与者因为利益分配不均产生纠纷,但致命一击来自产品本身。正处于安城严厉打假期间,再经媒体一炒,直接被推到风口浪尖。

    “你们都钻钱眼子了把不合格品往学校塞?!”

    魏群安将手里的文件夹及报纸砸向大门,堪堪擦过销售部经理的左脸,对方战战兢兢地接受来自于上司的质问,全身都在发抖。但他自知罪有应得,他在等着裁决。

    没有等到。魏群安的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泄了气般坐回转椅,突然觉得没意思,他可以发火,别人也可以发火,区别在于职位高低。

    魏阑山在竹轩和长孙对弈,旁边有小桥流水,往里走是藏百~万小!说,环境很清幽。那时候他还不养鹦鹉,而是养金鱼,下棋间隙往旁边池塘撒几颗饲料,鱼儿兴高采烈游过来挤做一堆。魏群安看着,觉得它们没脸没皮。像自己。

    魏群安有察言观色的本领,但他拉不下脸去溜须拍马,就算对方是他亲爹。老爷子渴了,茶就在手边风炉上煮着,他不自取。魏群安心里做了一番建设,还是没动。

    这些小心思都被魏展看在眼里,他笑着给老爷子添了茶,稀松平常间便帮四叔解了围,但更多该他受着的,他就得受着,旁人斯谁也帮不了。

    魏阑山慢条斯理抿口茶,“这条路你不适合,按你妻子说的,做个富贵闲人最好。”

    他在偷换概念,这并非郑舒雨原意。

    良久,魏群安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魏阑山落下一子,“机会,给过你的。”

    耳边能听到涓涓流水的声音,偶尔三两声鸟鸣。

    魏群安抿着唇,他觉得自己窝囊极了。

    数子,魏阑山取胜,长孙笑着表示甘拜下风,他心中总结,非要说老爷子下棋特点如何,便只有一个“赢”字,该攻击攻击,该捞空捞空,算路精准。晚辈们,都还没长成对手。

    魏阑山闲散舒适地靠在躺椅上,十指交叉放在身前,缓缓开口,“临市天青县有个矿区,上世纪八十年代修建,九七年停止使用,三年前其产权进行公开拍卖,永竞矿业有限公司中标,这个公司不归属魏氏,但它的最大股东是一个你喊表叔的远方亲戚,名张可卿。你去找他,他可以推荐你出任总经理,只要他点头了,董事会评定也就走走过程。之后,管理好了功劳该你的就是你的,管理得不好,我也不怪你,烂摊子帮你收拾干净,但你以后就规规矩矩搞学术研究,不当碰的,别碰。”

    他说完,魏群安问:“为什么是这家公司?”

    沉默片刻,视线低垂落在棋子上的老父亲开口,“魏氏在这一块还是空白,需要有人探路。”

    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发配边疆,并且很狡猾地用别人家土地作为练武场,假使你在蛮荒之地挣扎出来了,那么欢迎回来,组织照旧重用你,倘若老死异地,你也怪不得谁,是命。

    郑舒雨心存疑惑,“为什么那位表叔会接纳你?”

    “我虽然不受待见,但宁娶富家奴不娶小家女,他早想攀上魏氏这条关系,苦于父亲一直看不上他,这下好了,两全其美。”魏群安笑得有些苦涩,郑舒雨抱了抱他。

    走马上任,孩子们不必跟随,但他们并不同意,态度很执拗,父母不得不将他们转到天青县一中。

    他们的新家位于小城中心,与表叔张可卿“三窟”中最不起眼的一窟大门相对,离矿区一小时车程。几乎没有宁静的生活作为过度,魏群安发现了问题。

    第34章

    天青县的这个矿区在拍卖后更名为永竞矿区,它为公司带来的收益高得令魏群安咋舌,并且他目前还只看到了明面上的账本。想起张可卿家客厅里的十二生肖摆件,当时对方笑说:“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只图个好看。”纯金的,的确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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