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影术 作者:琰迟
分卷阅读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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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文字上捞不到一点好处,只好在武力上欺负欺负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画匠。小哥原是冷冷地看着我,他蓦然作笑,左手轻轻在剑尖上弹了一弹。
这不动也罢,长剑顺着他骤降的力道在我项里上下蹭了几蹭,又胡乱割出不少道子。我一时吃痛,仰面狠狠剜了这冷血的小哥几眼。
知道痛了?他嘲弄地笑道,你说还是不说,不然我有的是法子折磨你!
子华,别太过分了,你到本王身边来。
车舆里默不作声良久的秦王爷总算出了声。
他这一声唤,在我面前作威作福的小哥只得悻悻收剑,退回到马车旁。
我碰着脖子里开裂的伤口,蹲坐在原地倒抽冷气。
你说你是卖伞画的?车帘被挑起,露出半张人脸来。秦王爷这张脸我已经看过了百年,早已经烂熟于心,若要我再用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词藻来描述,那都是妄言了。我只记得当时劈头盖脸而来的感触,便是一阵心悸,一口气提不上来也沉不下去。
这样的感觉,在我年有十五时也有过一次。
当时的我看上了刘掌柜家的小女儿。
我怔怔地看着轩窗,意要透过这雕花木窗想象出秦王爷的全脸来,直到被那个耀武扬威的小哥几次提醒,我才回过神来,谦卑答道:回王爷,草民确实只是来卖伞画的,没有别的意思。
秦王爷听罢就低声笑着,他忽地偏过脸来,淡淡地从苍青的车帘子里瞥过来一眼。他嘴角带笑,眼神却是极为冷淡,这样的天壤之别就像在七月流火中看到了絮絮飘雪。
本王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打了个激灵,看来这秦王爷也并非是寻常的沉溺于声色犬马之辈。我忙回话道:草民不大明白王爷您的意思。
不明白?本王则以为你现在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秦王爷收回了视线,也撤回了挑起车帘的左手。他如同我打趣小哥一般,打趣我道:既然你不愿说,那本王就由着你摆摊就是了。只是这里人烟稀少,怕是你只剩下赔光了本钱这么一条路。
秦王爷此话一出,随他出行的府中各路人物都齐齐归位。几位佩剑小哥围着车舆四方而立,马夫也从地上爬起重回车前,勒起马缰,大喝一声,扬鞭就走。
等等!我不顾颈项里还疼着肿着的伤口,甩去满头冷汗,一跃到车前,亟亟跪地道:王爷说的没错,草民确实醉翁之意不在酒。草民想请王爷给草民一次机会,一次能够考量我是否能进王府的机会。
可惜车舆木门紧闭,再无打开迹象。秦王爷目的达成,他既已知道我故弄玄虚的理由,也就漫不经心地答道:本王设下的牡丹宴似乎在前几日里就结束了吧?
昨日方结束。
事已成定局,本王为何要为你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破例?
地上的沙砾尖石磨得我骨头生疼,我终于明白为何刚刚马夫要龇牙咧嘴了。我垂着头思索如何回话才不会再吃一回闭门羹。
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若还像回答何宿仪那样从实而道,只怕秦王爷都不会给我说下去的机会。
我想了想,道:草民阴差阳错之下,不慎错过了牡丹宴。昨日有幸看到了入选的画作,草民自以为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这口气倒是猖狂得很。秦王爷寒声反问我道,就凭你这些伞画,你就能敌得过何大人一双慧眼识出的英雄?
是骡子是马,王爷大可以牵出来溜溜。我扭了扭身子,险些就要跪不动地了。
好!车门突地打开,秦王爷身量尽现我眼前。与生俱来的皇家贵气让他在小小一方车舆之中,也如同独钓江山一般,他摸着手上的温玉扳指,道:本王招募天下能工巧匠良久,却从没见过像你这般敢于寻上门来的人。
你行事虽鲁莽,却也粗中见细,看得出你今日走这一遭也是用心良苦。
我抬起脸,静静地望着他,听他说下去。
秦王爷看到我这越礼一视,却也笑了起来,笑靥如花这般俗气的用词用在他身上也文雅了起来。他道:本王念在你煞费苦心,那就给你一次机会。三日之后的此时,子华自会在此地等你。任你是画伞画还是画别的什么,本王只想瞧瞧你能如何妙笔生花。
这番话下来,我感激涕零,眼中聚起热泪,差点就要落下。
你叫什么名字?
我重重地磕上三响,凝噎道:草民复姓公孙,单名一个牡丹宴的宴字。
公孙宴,公孙宴。秦王爷逐字念道,你与本王设下的宴会还真是缘分匪浅。
作者有话要说:
☆、〖卅柒〗 一片冰心在玉壶
你与本王设下的宴会还真是缘分匪浅。
我跪在石子地上,这回却不再觉得膝盖隐隐作痛。我挺直着腰背,紧锁眉间,双唇抿作一字型。秦王爷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只得朝着车中人由衷地抱了一拳,感恩道:公孙宴多谢秦王爷,秦王爷大恩大德,公孙宴哪怕是当牛做马也是还不清这份大恩大德的。
这话现在说,还为时尚早。秦王爷的手再次从轩窗里探了出来,远远做了个虚扶的动作。只听他又道:你别忙着向本王千恩万谢。你若进了这王府,那有的是你凭自身本事报恩的机会,你若进不了了,那又该当如何?
我朝着他那方向干瞪眼,咂巴咂巴嘴竟不知道还说什么好。我抱着的心态便是方叙借我的画一步登天,那我自然要进王府不是难事。
我从起初的谋划到眼下近在眼前的成功,还真没给自己留过一条失败的后路。
许久过后,秦王爷悠悠道:你既然不愿意说,那本王就替你说了。
你私拦王府车舆,使得马儿受惊,若非今日王府里还有个驭马能手,本王岂不是要被你害得命丧发狂的马蹄子底下?你若画技高人一等,本王如此惜才,定是会敞开大门相迎,今日之事本王就当做没发生过。可倘若你画工不济,也敢来太岁头上动土,那本王就不会轻易放过你了。何宿仪何大人是刑部的人,到时如何处置你,也不过是手起刀落眨眼之间。
秦王爷说得平平静静,我在底下却是听得心惊肉跳,眉心一抽一抽地跳着,掌心里湿答答的,里头全是我吓出的冷汗。我原先还敢与那尊王府车舆对上几眼,现在只能低眉顺眼下来。
没有人会不怕死,我就算胜券在握,也会怕那冷不丁蹿出来的程咬金。
我在这股直冲心门的畏惧中无法自拔,就连旁人连连叫了我几遍大名,我都充耳不闻。
如今回想回想,也觉得当时的自己分外可笑。怕死有何用,那会儿的自己怎会料到短短一年半载以后,我就成了具孤苦无依的游魂,在尘世里飘来荡去,毫无出路。
公孙宴。秦王爷耐着性子喊了我第三声,不过还是听得出来,这秦王爷只怕要压不住肚里蹭蹭直冒的肝火了。他冷静了片刻,方道:你要是怕了,本王大可以当今日回府一路通坦无阻。
我赶紧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忙不迭地回过神来,草民不敢打退堂鼓,谢王爷成全。
那你还要停留在此处?几日之内要赶出一幅佳作来可并非易事啊。
我向秦王爷磕了磕头,目送着王府车马疾驰而去,这才扶着身旁老树,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我这一起身,才感到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去了,简直是身心俱疲。
裤腿上嵌满了碎石子、小沙砾,这时那种千针刺的疼痛才悉数袭来。我弓着腰边是大口大口地吐气,边是拍了良久,才将裤子上头的灰土除却干净。
此刻于我来说,画什么拿去交差,又是一件费心费力的事情。
一筹莫展的我于是顺着树干又徐徐蹲坐在地上,手撑着脑袋,一时入了神。
牡丹宴时,众人虽是挤破脑袋争抢那一个名额,但也起码知道手中的笔直指这洛阳城里最独具风姿的牡丹花。
而如今,我该作什么画才能让这个见过无数大场面的秦王爷眼前一亮。
果然还是没有坐享其成的事儿,天上不会掉馅饼啊。我捶着腿,望着碧青色的绝妙好天,沉沉道。
三日之后。
我怀抱着连守了两夜才赶出的画站在王府门前,可这前后两次心境大不相同。
王府顶上的这片天纤云弄巧,我深吸一口气,留恋再地多看一眼。阳春三月里,蓝天白云澄澈如静水、如明镜,碧海水色如烟光绿草,怪不得会有那么多文人骚客对每年的春光好处时大加赞赏。
也不知,今年还能否看尽桃花落了。我悬着一颗胆,任清风卷发而过,心里热了好一阵,又凉了好一阵。
我生辰在四月初八,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桃花都谢了好一段时日,早就被海棠取而代之了。大概就是出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一心态吧,在我生辰里愈是看不到桃花,我对它的喜爱就愈是疯长到了寤寐思服的境地里。
怕只怕成也秦王,败也秦王。我揣着画卷,跺了跺脚,又叹了一声。也不知明年此时的我是化作泥土了,还是早得偿所愿进了这王府里。
咳咳。咳咳。公孙宴
我正思绪繁多之时,这一声长唤叫我停得恰到好处。我缓缓转身朝向王府门口,望着两道排开的朱门之中笔挺挺站着的人。
我拱了拱袖,客气道:子华小哥。
子华他脸上一红,横眉倒竖,假嗔道:我比你大不上多少,别一口一个哥叫得亲热。
晓得了,子华。我上前两步,把怀里捂热了的纸画送给他,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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