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光明神的问题，亚历山大最终也没有给出答复，但王五想要表达的意思，他毕竟还是完整地收到了。

    “你想说，教会缺少神明的监督，已经堕落腐化了？”

    王五伸手一指地上抱成一团的好基友：“事实胜于雄辩。”

    亚历山大摸了摸下巴，不置可否。

    光明教会的宗教圣地不止一处，但任何一个宗教圣地的大主教，在教会中通常都是由神圣议会，也就是最高权力机关中的成员担任，如果连这个位置上的人都腐化堕落，那么整个教会的环境的确堪忧。

    宗教和政权是不同的，至少真神的确存在的宗教和政权有很大的不同，教会的等级制度相当森严，想要晋升更高的位置，没有足够的修为是绝不可能的，而光明教会的修为，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信仰的坚定与否。

    一个具有坚定信仰的人，无论如何不会腐化堕落。

    理论上，这是一个完美的构架，但亚历山大心里很清楚，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完美。

    因为这个构架的核心，是将一切希望寄托于神，一切监督、矫正的职责也都推给神。如光明教会这样庞大的组织，在帝国拥有极大的权力，足以和皇室分庭抗礼，而庞大的神官队伍，更是比皇室手中的军队更为有力，若是缺乏有效的监督，结果无需多言，一直以来，监督制约教会的，正是光明神本人，每当教会高层做出错误的决定时，神明都会直接做出反应，例如收回某些人的神术，或者派出神使进行警告。

    但是，光明神的约束，是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弱的，亚历山大成名于千年以前，那时的光明神简直像是管家婆一样循循善诱，但是等到他升入神国，偶尔俯瞰下界的时候，却发现光明神越来越少插手人间的事务，而如王五所说，这几百年来，光明神在神国中甚至都不见踪影，神国中的附属神，也被特殊的法则约束着，无法进入人间。

    如果不是不久前的意外，战神亚历山大也不可能出现在人间，只是想不到刚刚降世，就听到这样一个消息。

    没错，如果光明神几百年都不露面，就没有人能保证教会不会走向腐化堕落。

    亚历山大并不知道，几百年前，从蓬莱大陆移民过来的蓬莱人不堪压迫，联合大陆上同样沦为二等公民的筑梦师，发动了一场惊天动地的读力战争，将当时雄踞大陆绝大多数土地的神圣帝国，分裂了三分之一的国土，成立了蓬莱人的国度，自由联盟。

    拥有自由联盟这样的对手，神圣帝国就算想腐化堕落，也要掂量一下后果，几百年来，来自最佳对手的监督，比起光明神本人的约束也差不了太多。

    但这些事亚历山大不知道，也没有人会给他讲。

    听到王五提起这个问题，亚历山大的确对光明教会的现状产生了怀疑——排除雷布斯和库克这对好基友不谈，三名叛教祭司明显是废柴，而且还是叛教的废柴，十一名神裁者也不是什么好鸟，修为虽然不错，但信仰并不坚定，至少私心很重，这若是在他的年代，绝对不可能爬到这个位置上。

    一个两个出问题，还有的解释，全部所有人都出问题，亚历山大就没法不去怀疑。

    不过，光明教会如何，亚历山大并不很关心，在这个问题上想太多其实就是跑题了。

    “你想说什么呢，王五。”

    王五说道：“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其实我是想证明一点，光明教会的人，说话已经不再可信。”

    战神点头认同：“这样一群人的话，的确难以取信于人——但并不意味着我就要相信你。”

    王五说道：“相信不相信，不是看说话人的身份，而是看听话人的自我判断。”

    “唔，说得好。”战神笑了笑，“你还有话要说？”

    “是啊，你已经听过教会那边人的陈述，现在该轮到我来陈述，方才的铺垫不过是希望陈述双方能站在同等的高度。”

    战神听了这话，觉得也很有道理，如果不是王五提醒他教会出了问题，那么他这个来自神国的神祇自然会偏向教会，而以教会现如今的情况，未必值得信任。

    “事实上，他们有一点倒没说错，真理之钥的确是受到了奴役，但奴役者并不是我，而是教会本身。”

    战神立刻皱起眉毛，却没有打断。

    只听王五解释道：“真理之钥曾经自称在神国排位可以排到前十，是真的吗？”

    战神不懂为什么他会忽然提起这个，但想想还是答道：“的确如此，虽然真理之钥本体只是器灵，但她掌管的真理之门是至高神器，甚至与光明神本人平级，开启真理之门的钥匙，排名前十也很正常。但真理之钥大人只是地位较高，并没有什么实权。”

    “就算没有实权，终归是尊贵的神祇吧？”

    “要说是神祇，略有些勉强，她的存在和大多数神祇都不同，真理之钥、万法之钥，在神国中地位超然，但那是因为光明神本人这么说……”一边说，亚历山大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因为他也想到了什么。

    “你说，与真理之钥有几百年没见面了，你有认真找过么？”

    战神大声说道：“当然是要认真找了，王妃丢了，怎么可能不认真找？”

    “所以才借着这个机会下界？”

    战神笑了笑：“是啊，本来想着就便宜这一次的召唤者了，想不到还真的找到了真理之钥大人。”

    “那你可要多谢我了，要不是我，恐怕你还是找不到她，这些年，她的变化可不小。”

    战神又点头，看向真理之钥的目光也略带怜悯：“的确，比起神国时候的她，要弱小的多了。”

    结果这一句话却惹恼了小真，小姑娘跳脚道：“你才弱小，你全家都弱小！”

    战神根本不在乎小真的恼怒，自顾自说道：“几百年前，真理之钥从神国消失，几百年后我在人间界见到她，她已经衰弱得不成样子。这中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王五说道：“没错，小真从神国下凡，可能是因为一次意外，但在人间的遭遇，却让她的状况雪上加霜，几百年前的事情，无论如何不能怪到我，应该怪谁，一目了然。”

    王五这话说得不清不楚，吊人胃口。战神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五笑了笑：“其实很简单，战神大人只要在大陆随便找人打听一下也能明白个大概……我先问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听说过创世之书？”

    创世之书，教会三大圣物之一，与圣者之眼也就是小真并列，战神怎么可能没听过？

    但战神这一次真的皱起眉了。

    “那是什么？”

    王五解释道：“光明神建造神国的图纸。”

    战神哈哈大笑：“要这么说，那不就是真理之钥么？说来至高神器并没有特别固定的形态，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把她看成一本书啊！”

    这话一出，周围所有人都是一惊：创世之书和圣者之眼是一回事？！这是怎么说的？

    王五却似乎早有所料，将创世之书的传说和亚历山大讲了，这位大汉沉默了很久，说道：“这个传说，看来并不是假的，但是，先知耶稣牟尼的年代比我更早，我却不知道他留下过创世之书。”

    一千多年过去，任何历史都有扭曲走形的可能，但如此重大的事情，教会难道也能作假？

    “那个时候还有光明神的监督，怎么做假？”

    “那个时候有，但现在没有啊。”

    战神一想也对，自己是糊涂了，以前历史或许是真实可信的，但几百年来光明神当了甩手掌柜，下面发生什么都不稀奇。

    “不过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将真理之钥说成创世之书，并不能改变其本质啊。”

    王五笑了：“这里面学问可就多了，比如把汉城改成首尔之类。”

    “？”

    “没什么，我穿越了，换回话题，教会对真理之钥，可不仅仅是改个名，在人间的这些年，至少有历史记载的几百年时间里，她是叫圣者之眼，主要是因为实体看起来像是球一样。”

    战神说道：“本体倒是没问题，真理之钥在不展开的时候的确就是球体，然后呢？”

    “然后，教会三大圣物中，圣者之眼，创世之书是并列的。”

    “……嗯？”

    明明是一体，但非要分裂成两个，这可就蹊跷了。

    “然后，教会几百年来，一直在利用圣者之眼来为自己培养圣者。”

    “这个，为教会提供一些服务，也很正常。”战神说着，指了指自己，“我也不是也被人召唤来当打手了吗？”

    “问题小真一直是无偿服务啊。”

    “哈？”

    “开启真理之门，对她来说应该消耗很大，对吧？”

    “那当然，她毕竟只是真理之钥，不是真理之门。”

    “但是如果得到信仰之力补充，恢复应该很快吧。”

    “只要补充足够，一瞬间就能恢复。”

    王五听到这里，就笑得很开心了：“那你可以打听一下，教会每次动用圣者之眼，都要几十天甚至更久的时间来恢复正常呢。”

    战神沉默了好久：“那是她自然恢复所需的时间。”

    说到这里，战神的目光已经刺骨般的冰寒。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