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境中苏醒时，现实位面中仿佛只过了一个刹那，王五的手指依然停留在瑞贝卡的额头上，红发的女子也依然维持着原先的表情没有变化。四周的队友好奇地观望着，试图理解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好玩吗？”

    王五松开手，笑着问瑞贝卡。

    “一点也不。”

    瑞贝卡的神色略有些凄楚：“我的一切都被你毁了。”

    从炼狱中脱离之后，她所坚信的一切，钟爱的一切，都随着方才梦境空间中的一席对话化为乌有。

    哪怕此时已经回到了现实位面，不会再被王五的言语轻易动摇，可是瑞贝卡很清楚，从今以后，她已经再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对夏洛特陛下倾注百分之百的爱了。

    因为她所心爱的夏洛特，已经在梦境空间中支离破碎。她以往的信念，都被王五一句句冰冷无情的质问，打了个粉碎。

    从梦境中苏醒，那种挚爱被人硬生生剥离的感觉，让瑞贝卡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是一种，许多年都未曾体验过的，揪心的痛楚。

    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已经毁掉了。

    对此，王五只是耸了耸肩：“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帮你收拾了一下破碎不堪的感情世界，不说声谢谢，送句祝福吗？”

    “祝你不得好死怎么样？”

    瑞贝卡凄然苦笑。王五亲手摧毁了她的幸福，她真是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然而面对眼前这个十四岁的少年，她如今能做的，也只有一声微不足道的诅咒。

    不过王五根本没有理会瑞贝卡的诅咒，大大方方地坐到她身边，拍了拍肩膀：“其实归根结底这件事还是你的错。”

    “哈哈……我的错？”

    瑞贝卡气极反笑，心中却有些惴惴不安，这个王五虽然厚颜无耻，但的确是相当厉害的雄辩者，任何事似乎都能扯出一番道理。在梦境空间中，她就是输在王五的那张嘴上，如今回到现实位面，她的情绪不那么容易被人左右，可瑞贝卡也实在怕了。

    王五说道：“当然是你的错咯，若不是你利用自己的心境破绽布置陷阱，异想天开地试图翻盘……我也没那么容易直接洞穿你的心防。咎由自取，这个评语落到你身上还算公正吧？”

    “的确，我是咎由自取。”瑞贝卡一声叹息，不得不承认自己贪功冒进酿成恶果。明知道自己被人打出了破绽，还非要利用这个破绽去迎战对手，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另外，你和夏洛特的感情根基的确很脆弱啊，因为一次英雄救美就让你全身心扑了过去，这份爱恋中间，至少有一半是幻觉，是你的一厢情愿。”

    换做几分钟前，瑞贝卡对这样的观点只会不屑一顾，但此时此刻，却已经下意识地在心中点起了头。

    说的没错，这种一厢情愿的爱情的确脆弱不堪，若非感情基础薄弱，何至于被王五的一番雄辩，心防就土崩瓦解？

    想了想，瑞贝卡问：“我有一个问题很好奇。”

    “嗯？”

    “传说中的王五，实力强大，却不通人情世故。可现在看来，你在感情上并不糊涂啊。”

    王五对此嗤之以鼻：“不通人情世故？这他妈哪个公知造的谣？要是放在三五年前，不通人情世故倒也勉强说得通，可现如今么，咱的情商早已到达高深莫测的境界，做人和做事一样的成功！”

    对于这种狂傲的宣言，瑞贝卡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这厚颜无耻倒是和传说没有差别。”

    “好吧，这一局我认输，想要做什么请随意吧。”说着，瑞贝卡摆出任人宰割的姿势，看来倒有几分妩媚动人。

    不过王五却无动于衷地拍了拍瑞贝卡的脸颊：“放心吧，我对破鞋没兴趣。”

    “……”

    站起身，王五抖了抖衣服上的尘土：“既然你这里老实了，那咱们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庆幸吧，接下来要做的事，对你也是万分有利的。”

    瑞贝卡刚想笑着开口问，你这个帝国的死敌，要做的事情怎么可能对我有利？莫非你打算识时务者为俊杰，临阵投敌？那我倒是可以用帝国（准）皇妃的身份，给你的美差。

    不过很快瑞贝卡意识到另一个可能，一时间脸色发白，就连冷汗都流了下来。

    而果不其然王五下一句话就印证了她的猜想。

    “咱们去帝国皇城干掉你的那些情敌吧！”

    王五居然打算行刺帝国皇妃！

    皇帝夏洛特拥有宠妃十余人，每一个都是极其出色的绝色美女，就算不计较出身问题，瑞贝卡在其中也不算最优秀的，所以夏洛特对她虽然不错，可绝对谈不上最好。

    瑞贝卡心中有没有不满？不满或许谈不上，但是，她的的确确想过，如果夏洛特能够爱我更多一点，那该多好！

    王五笑道：“现在，就让我来帮你实现愿望吧啊。那群女人死光了，皇帝就会只爱你一个了。”

    只爱我一个？哈哈，就算是在梦中，我也未曾如此奢望过，以这污秽之躯能够获得夏洛特的宠爱，已经是光明神的无上恩宠，我没有资格要求更多了。

    而且，皇帝的爱妃们并非空有姿色的花瓶，正如我可以北上帮助帝国解除后患，其余的皇妃也各有所长，是帝国的重要支柱。我……总不能为了一己之私，祸害整个国家！

    然而与此同时，另一个声音也在瑞贝卡脑中响了起来。

    “国家？别傻了，你是北地人，不是帝国人！帝国上下对你的所作所为，那几年你还没受够吗？”

    “而且，污秽之躯，非我所愿，由始至终，我的灵魂始终没有被人玷污……我并不真的认为自己比其他人差了什么啊！”

    ……诸如这样的声音，在瑞贝卡脑中回响不绝。

    女子陡然一惊：这些不绝于耳的声音，分明意味着她已经神智涣散，杂念不断！

    王五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目光正如满天星辰一样璀璨夺目。

    “叛逆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期待果实成熟的那一天啊~”

    瑞贝卡却无法淡定：“你对我做了什么？”

    “只是击碎了你心中的一团迷雾而已。”王五说到这里，转过头问，“很多人……比如古斯塔夫那个老头，一直对你的智慧推崇备至，那么你有没有想过，自从你爱上夏洛特以后，你的行为是否真的正常？”

    “你想说什么？”

    王五说道：“虽然很多故事书上都有这样的情节：一个历经磨难的女人，哪怕只得到一点点的光芒都会无可救药地爱上一个并没有那么爱她的男人。可事实上，真正饱经风霜的女人，应该是那种太累了，感觉不会再爱了才对吧？”

    说到这里，王五来了兴趣，越说越是起劲儿：“刚才你带我看过了你的过去，几乎每一次你遭遇磨难，都会幻想有英雄出现，拯救你与水火。不过自从你在北地边境线被俘虏后，这样的幻想就开始断档了。这很正常，因为你总算成熟了点，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救世主，更没有值得崇拜的偶像，那么……为什么到了夏洛特那里，你就一下子沦陷了呢？”

    “！？”

    “刚才在梦境空间，我说夏洛特和我是一路人，可并不完全是说谎哦~”

    王五丢下这句话，抬脚便走，而瑞贝卡却已经心乱如麻。

    作为皇帝的谋士，瑞贝卡并不是傻瓜，王五说这番话的用意何在，她非常清楚。

    可是正因为她不是傻瓜，所以她同样清楚，王五的话并不完全是说谎，甚至说，他说的一点没有错。

    自己和夏洛特的爱情，的确存在太多值得推敲之处，只是自己从来没有去怀疑过。毕竟揭穿真相的味道未必比沉醉幻想更美好。可是现在，她已经不得不清醒地看待现实了。

    唉，这一次，真是输得连内裤都没了。不过，那家伙说要前往皇城，认真的吗？

    ——王五的确是认真的，解决了瑞贝卡的问题后，王五便带领队伍启程向东，真的是奔着皇城的方向前进而去！

    伴随着王五在动员会上提出的口号：“烧皇城，干皇妃”，这一行七人，浩浩荡荡向皇城杀去，颇有几分悍不畏死的气势。

    作为俘虏，瑞贝卡并没有得到后半句口号的待遇，虽然有个别联盟战士，平时看她的目光中的确带着几分邪火，不过似乎大家都认为她是王五的禁脔，倒没人敢真的碰她一下。至于王五本人，也在印证着他自己的说法：“对破鞋没有兴趣。”

    而瑞贝卡本人只是默默地跟在队伍最后，身上既没有绳索捆缚，也没有夺命的机关，王五在最前面领队，然后所有人紧紧跟随，仅此而已，瑞贝卡根本也没有逃跑的念头。荒山野岭，再怎么跑，能跑得过一个金手指的追捕？何必自取其辱呢？

    既然此行目的地是皇城，那么……就等一切到了皇城再见分晓吧！

    仰头望着蔚蓝的天空，瑞贝卡心中又添几分惆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