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宝娶媳妇儿 作者:水千丞
呆着不成,等你死了难道还要我下去陪你呆着?还不赶紧走啊。”说完就使劲拉阙思明,“走吧赶紧走。”
阙思明脚下跟生了根一样,寸步不移,摇着头,“小虎,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你多陪陪我吧,等我死了,再没有人烦你了。”
进宝气的想揍他,“这时候说这什么屁话,你活着不就什么都有了,死了什么都没有!走啊!”
“我如果活着,却没有你,怎么办。”
进宝一愣,脸上有些发烫。
阙思明见他动摇了,更加紧迫跟进,“如果活下来你还是这样,一直把我往外推,我宁愿现在跟你好好呆着,起码死而无憾。”
进宝被他一口一个死的给震住了,血咒是他早知道的东西,而且阙思明眼皮上那两道血色的脉络,确实已经近的快要贴到一起了,跟刚开始遇见他时相比,长了好多。阙思明说他命在旦夕,他没法不信,因为是他亲眼见着那血咒一点点往眉心生长的,就好像看着阙思明的命线一点点在流逝。
他光顾着跟阙思明撇清关系,一时忘了阙思明身上还有那要命的血蛊,不是死,就是变成傀儡,变成傀儡,也不就等于死了。
阙思明一直以来,太过强势凌厉,让他很多时候都想不起来,他是命悬一线之人。
现在被阙思明这般哀伤的提及,只让进宝心里难受的不行。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在人命关天的大事面前,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都显得微不足道。
眼下最重要的是救命,阙思明能过了这道坎,才有往后,不然什么都是瞎扯淡。
进宝眼下急的没办法去思考他们的事,只是催促着阙思明赶紧赶路。
阙思明见逼到这个程度差不多了,再继续有可能适得其反,于是也不再追问,领着进宝以最快的速度往适才焰火的方向前进。
他们赶了一整夜的路,终于在第二日正午碰上了药谷的人。
被带到他师父面前的时候,阙大当家上来就是狠狠的一耳光。
阙思明偏着脑袋,表情没有一丝撼动,平静的说,“师父,我回来了。”
阙思明还想再打,但毕竟顾及着这里人多,该给他徒儿留个脸。再者看到他身后的进宝,顿时脸色铁青,重重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阙大当家想着现在不是时候,等把郁明镜的事儿解决了,再来解决这个小子。
进宝也是尴尬的很,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又跟药谷搅合在一起了。
他看得出药谷从阙大当家到下人,对他都有几分敌意。他天生脸皮薄,人家膈应他,他也不愿意在人眼前晃悠给人添堵,只是眼下他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何时。
阙思明背着手,悄悄捏了捏他的手掌。
从手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道,让他顿时安心不少。
阙思明问道,“师父,如今情势如何?”
阙大当家沉吟半晌,“前日寻到了郁明镜的踪迹,和邬氏之人打了起来,双方都有损伤,但是没看到郁明镜和将军。郁明镜作孽这么多年,当初在他身边的邬氏家将现在也不剩多少了。这座大时山就是郁明镜的坟墓,老夫定要擒下他,让你和你爹从血蛊中解脱。”
阙思明点点头,“郁明镜身边恐怕除了我爹,也不剩下几个人了,现在就藏在山里,只要我们找到他,定能将他降服。”
“郁明镜生性诡计多端,又有你爹在手,既是打手,又是人质,当真不好办啊,哎。”
“眼下还是先找到他最重要。”
阙大当家看了阙思明一眼,迟疑道,“其实……其实师父有个想法。”
阙思明道,“师父请讲。”
阙大当家有些犹豫,最终开口道,“为师这次把长生石带出来了,想拿它交换你爹。”
阙思明愣了一下,“如果能换回我爹,自然好,只是……”只是他觉得,郁明镜不会放手。
“只要他肯放过你爹,并且给我们他的血,为师觉得,让他拿着长生石离开也未尝……”
“不行!”阙思明脸顿时涨的通红,“师父!你怎么会想要放郁明镜走?我以为你拿长生石交换,只是权宜之计。我们眼看着可以杀了他,报仇雪恨,怎么能看着他安然无恙的离开!”
阙大当家叹道,“为师这也是权宜之计,如果能将他斩杀,自然是好,但是他若拿你爹威胁我们,我们要当如何?还不如先把你爹换回来,介时郁明镜元气大伤,我们再去追捕他也不迟。”
“师父!”阙思明沉重的叫了一声,“郁明镜是多么狡猾之人,你会不知道吗,一旦放他离开,恐怕我们再也找不到他了。这十三年来,我做梦都想亲手杀了他,如今最好的时机就在眼前,怎么能放弃。”
“思明。为师知道你报仇心切,可是到底是报仇重要,还是你爹重要。”
阙思明顿时哑口无言,双拳握的咯咯直响。
“你爹是个意外,本来以为他死了,我们全无顾忌,只要杀了他就行,现在情势不同了,郁明镜虽然现在有如瓮中之鳖,手里却握着我们的软肋,权衡之下,他未必比我们弱势。你还年轻,自视过高。为师想要的却是稳妥,为师就怕到时候空手而归,与其这样,反不如以退为进,先让你爹和团聚,再想着报仇的事也不迟。”
阙思明沉默了,他知道他师父说的句句在理,如今的形势,这也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
只是他心有不甘,他恨郁明镜入骨髓,无时无刻不想着能手刃仇人,要他看着绝好的机会就这样功亏一篑,实在让他愤恨不已,有生之年,还不知何时才能再有这样的时机。
阙大当家拍着他的肩膀,“思明,这事听师父的吧。你要报仇,来日方长,能不能救回你爹,以及解除你们体内的血蛊,却是在此一着了,毕竟你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了。”
阙思明咬着牙,最终只能生硬的点了点头。
搜山的人带进来了十多条狗,日夜交替着寻找着郁明镜。
一行人就这样在山里住了两天,终于有了郁明镜的踪迹。
第五十八章
郁明镜带着一众人偷偷下山的时候,被药谷的人发现了。
阙大当家带着人赶到时,正围堵到了他们,两方死伤不少,郁明镜身边已经不剩下几个人,若不是他们及时赶到,又要叫他逃了。
岳大将军依然蒙着面,宛若罗刹般,身上,剑上全是血,将郁明镜死死护在身后。但在看到阙思明的一瞬间,眼神中透出了焦灼与挣扎。
阙临裴难受的看着岳迎归,岁月如梭,转眼就是十三年,本来以为已经过世多年的好友,居然还活在世上,而且成了仇人的傀儡,阙大当家与他面对面的那一刻,简直痛心疾首,忍不住叫了一声,“迎归……”
岳迎归神情一滞,拿剑的手微微颤抖着。
阙思明哑声叫道,“爹,你是爹吗。”时间久远,而他当时年纪尚幼,对他爹的大部分记忆,都有些模糊。
只记得他爹是像山一样高大威武的男人,可以轻易将他高举过头。
可如今看来,自己已经比他还要高大,阙思明只觉心头酸涩难当。
郁明镜看着岳迎归的表情,目光中带了三分凄楚七分怨毒,怆然一笑。
萧总管叫道,“郁明镜,你如今已经山穷水尽,整个山都是我们的人,别再作孽了,束手就擒吧。”
郁明镜的脸色依旧病态的苍白,白的仿佛要跟他的衣服融为一体,一点红唇如白绢上晕染的朱砂,一头乌丝如雪地里妖娆的墨梅,整个人便如那泼墨山水般美的入情入景。
他淡淡的扫视了众人,最后目光却落在了岳迎归身上,他拉着岳迎归的衣袖,声音足够让所有人听到,但那神情,却像是情人间的密语,“若此时此地便是我命绝之处,我定要拉着你一同赴死。”
众人脸色骤变,阙思明怒喊道,“郁明镜,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郁明镜脸上不寻常的表情,似乎透漏了他莫名的心思,叫人想不误会也难。
阙临裴脸色铁青,一挥手制止了要往上冲的阙思明,冷道,“郁明镜,今日你插翅也难飞,但岳迎归为你所控,我们一时也难奈你何,不然我们做笔交易吧。”
郁明镜漠然的看了他一眼,“说。”
阙大当家从怀里掏出一个毫不起眼的石头。
郁明镜眼睛一亮,随即戒备的看着阙临裴。
“郁明镜,我带了长生石来,你既然如此执着与它,如今就近在眼前了,老夫可以将它给你。”
郁明镜眯着眼睛,“你要如何?”
“将岳将军还给我们,还有给我你的血。”
郁明镜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轻轻摇摇头,坚定的说,“后者可以,前者绝无可能。”
阙临裴蹙眉道,“你为何非要留岳迎归在你身边,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郁明镜傲然一笑,带些挑衅的意味道,“我和迎归,是夫妻一般的关系,阙大当家,难道你会将自己的妻子拱手让人吗?”
“混账!”阙临裴怒喊一声,气的脸通红,“你休得侮辱岳将军,你这个……你这个……”阙临裴气的说不出话来,指着他的手直颤抖。
萧总管脸色铁青,“郁明镜,你用血咒控制岳将军,对其百般……百般折辱,竟还口出污言,有再大的仇恨,不过杀了人了事,你竟如此下作,不怕遭报应吗。”
郁明镜还待开口说什么,阙思明已经一脸杀意,猛的向他们扑了过去。
战事一触即发,阙思明动手了,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
阙临裴也给气的不清,当下从马上飞身而起,直取郁明镜。
两方人马都拼死缠斗。
进宝急的头上直冒汗,奈何如今使不出内力,此时基本等于废人,只能站在他们身后,担心的看着阙思明。
郁明镜一方本就剩的人少,如今更是被逼的节节败退。
一直站在后方的郁明镜此时也加入了战圈。
进宝是知道他的厉害的,当时被他一掌打飞了出去,连掌路都没看清,远不像阙思明形容的那般武功平平。
果然他一出手,就跟阙临裴拼了个不分上下,叫阙家这边的人好生惊讶。
只是郁明镜虽有几分厉害,但连进宝都看得出来他脚步虚浮,面色如纸,俨然一副病入膏肓之态,仿佛随时就会倒地不起。
岳迎归则被阙思明和萧总管前后夹击。
阙思明开始还叫了他几句,但见岳迎归虽然眼神不断的挣扎,但攻击他们的动作却没有停。
阙思明也知道不把他制服,如何唤他都唤不醒,只是这毕竟是他爹,怕伤了他,打起来就缩手缩脚,萧总管也有同样的顾虑,俩人被逼的好生狼狈。
郁明镜对上阙临裴,也只有刚开始时的勇猛,不过几十回合,就明显不支,一边控制岳迎归一边应敌,显然对身体是巨大的损耗,他坚持了没多久,嘴角就流下鲜血。
阙临裴何等厉害,一招神鬼手正中他肩膀,划拉一下连皮带肉撕下一大块儿,郁明镜痛叫了一声,滚到在地。
岳迎归猛地将俩人逼退,飞到郁明镜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郁明镜嘴里不断涌出血来,肩膀上更是红白一片,触目惊心,他死死抓着岳迎归的衣服,虚弱的靠在他身上。
阙家的人站成一个半圆,死死盯着他们两人。
邬氏之人已经被全部歼灭,如今站着的只剩他们了。
局势已定,此时他们要杀郁明镜,已是轻而易举。
阙思明喊道,“爹,你清醒一点,孩儿知道你还有意识,你快点醒过来啊。”
阙临裴也叫道,“迎归,你认得思明的,你也该认得老夫,你醒一醒。”
岳迎归搂着郁明镜,滴血的长剑横在胸前,带着他一步一步倒退。
众人就跟着一步步逼近。
岳迎归突然开口了,声音嘶哑而低沉,“走。”
“什么?爹你说什么。”阙思明眼前一亮,惊喜的唤道,“爹,你说话了,你说什么?”
“走,别跟我们。”
众人一愣,阙临裴迟疑道,“迎归,你是什么意思。”
岳迎归抬高了声量,“你们,走吧。”
阙思明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和郁明镜,涩道,“爹,你在……说什么。”
岳迎归突然搂紧郁明镜,转身向后逃去。
阙临裴一怔,狠狠一挥手,怒道,“追!”
一众人在后面穷追不舍,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百味陈杂。
岳迎归带着一个重伤之人,任他轻功再好,也走不快,最后被逼到了一处断崖,前方再无去路。
郁明镜虚弱的整个人挂在了岳迎归身上,看着身后的悬崖,凄然一笑。
阙临裴厉声道,“郁明镜,我把长生石给你,把岳迎归还给我们,老夫让你安然下山,我阙临裴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郁明镜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
“你为了这块石头与我们作对了这么多年,如今难道要就此放弃?”
“我以前要那石头,是因为那是我传家之物,后来要那石头,是为了让黄响帮我,现在那要石头……你应该也猜到了,是为了续命,我体内两颗血蛊,互不相容,我已经命不久矣,只有长生石能救我,但若……若没有他,活着做什么……”
阙临裴听不得如此逆天之事,大怒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郁明镜冷道,“阙临裴,你别逼我。”他额上冒出豆大的汗滴,神情中透着几分狠戾。
岳迎归同样是满头大汗,抱着他步步后退,后面就是一眼见不到底的断崖,众人看的胆战心惊。
阙临裴大叫,“不要!迎归!”
郁明镜看着岳迎归,眼中是疯狂的爱意,他也轻轻叫了一声,“迎归。”他喊完这一句,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软软的被岳迎归抱着,仿若濒死之人。
岳迎归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突然,他手中的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众人的心都随着那长剑落地的声音,跟着一震。
他的手缓缓移到脸上,一把扯落了脸上的布巾。
一张英俊刚毅的脸上透着浓浓的疲惫和哀伤,看着众人的眼神,有愧疚,有挣扎,还有万般的无奈。
阙思明噗咚一声双膝跪地,哽咽的喊道,“爹!”
岳迎归眼圈一红,他试图张了几次嘴,都没有顺利的说出话来,最后好不容易吐出两个字,“斯铭……”
阙思明鼻头酸涩,眼泪夺眶而出,“爹……”
岳迎归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着,“斯铭,爹,对不住,你,你保重。”
阙思明惊恐看着岳迎归一步步往悬崖退去,惊恐的大叫,“爹!你做什么!”
岳迎归扭过头,垂下的鬓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他的声音很轻,贴在郁明镜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郁明镜睁开疲惫的双眸,眼中一片湿润,他闻言露出了一个温存的笑容,柔声道,“也好。”
话音未落,岳迎归已经带着他纵身跃向深渊。
阙临裴紧紧闭上眼睛,老泪纵横。
阙思明的嘶吼声回荡在山峦之间。
他一跃而起,向他们消失的方向扑去。
进宝跟他离的最近,一直心疼的看着他,此时一见他跳了起来,以急速扑向他,将人狠狠扑倒在地上。
进宝抱着他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以四肢拼命压住他。
阙思明力气大的惊人,一把将他推开,起身就要往悬崖处奔。
进宝急的瞠目欲裂,死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阙思明一脚踹在他腰上,痛的他整个身子都蜷成一团,却死不松手。
阙临裴突然出现他们身前,俯身点了阙思明身上几处穴道。
阙思明终于昏了过去。
进宝捂着腰侧,满头大汗的从他身上爬起来。
阙临裴眼圈红肿,神色却很平静,指着萧总管道,“你留下,其他人退到山下等我们。”等人都退下去后,又转头冲进宝命令道,“青源无法上山,我也不愿让外人见到思明狼狈的样子,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你先把他衣服脱了。”
进宝微微一愣,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动手去脱阙思明的衣服。
他看着满脸泪痕的阙思明,这张妖异俊美的脸,不知怎么的就跟记忆中蜷缩在囚车里小小的哭泣的脸重合到了一起,让他疼痛难当。
阙临裴从怀里掏出银针,沾了地上郁明镜滴下的血,插在阙思明身上。
他手法奇快,进宝基本没怎么看清楚,不一会儿阙思明已经浑身如刺猬般,至少竖着几十只明晃晃的银针。
萧总管在进宝的帮忙下将他扶起来摆成坐姿,自己则盘腿坐在他背后,两手在他脊椎上以奇异的手法来回游移,往他体内注入内力。进宝摸着阙思明的手臂,不一会儿皮肤就烫的吓人,全身都烧起来了一般。
阙思明身上跟下雨一般,汗哗哗的往下流,嘴角慢慢渗出浓黑的血。
进宝很想问问阙思明怎么样了,可是看阙临裴和萧总管都专注不已的样子,不敢出声打扰他们。他只能死死的盯着阙思明,唯恐他有一丝不对劲儿的变化。
整个过程不到一个时辰,进宝却累的仿佛虚脱了一般。
阙临裴和萧总管均疲惫不堪,但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进宝看他们的样子,急忙问道,“好,好了吗,他好了吗。”
阙临裴看了一眼,随即闭目不语,似是在调息,萧总管看着尴尬的进宝,有些不忍,“没事了,我们先用郁明镜的血诱醒血蛊,然后用银针阻断它摄取养分,现在它化成血水了,你看他的脸。”
进宝连忙看向阙思明的眼睛,果然眼皮上那些纠葛的血色的脉络,不知道何时已经不见了,进宝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连连说,“太好了,太好了。”
他小心翼翼的抱着阙思明,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然后给他穿衣服。
阙临裴睁开了眼睛,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他们的动作,重重的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萧总管看的也有几分别扭,犹豫了一下,道,“进宝少侠,二少爷还需要修养,咱们先下山吧。”
他们走了半天的路,终于到了山下,将阙思明安置在客栈里。
阙临裴和萧总管带着一众人,打算想办法绕到那个断崖下,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那日他们所处的地方,云雾缭绕,往崖下望去,什么都看不清,所以阙临裴还抱着一丝希望,也许那悬崖并不深。
阙思明足足昏睡了四天才醒过来。
一醒来见到的先是阙青源。
阙青源腿脚不好,无法跟他们上山,只能留在客栈里,但山上发生之事,也早已知道,此时正怜惜的看着他。
阙思明清醒过来,先是一怔,突然撑着身子要坐起来。只是他刚刚转醒,浑身无力,背部刚离了床,就跌了回去。
阙青源吓了一跳,连忙按住他,“思明,你现在还不能起来。”
阙思明脸上毫无血色,眼睛直直的瞪着头顶的纱帐,最后眼圈一红,无言的闭上了双眼。
阙青源将手覆在他紧握的拳头上,心痛的看着他。
过了半晌,阙思明突然睁开眼睛,哑声道,“小虎呢。”
阙青源一愣,脸上有几分黯然。
阙思明反手抓住他手腕,急道,“小虎呢?”
阙青源被他抓的生痛,淡然道,“别急,他在你隔壁睡觉呢。”
阙思明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就要起身,“我去看他。”
阙青源急忙按住他,“你别起来,师兄去叫他还不行吗。”
阙思明这才躺回床上,殷切的看着门口。
阙青源难受的撇过头去,起身出了门。
不一会儿,只听隔壁乒乒乓乓一阵乱响。
进宝旋风一般刮进阙思明的房间,急忙扑到他床头,“你,你醒了。”
阙思明冲他伸出手,进宝愣了一下,连忙握住。
阙思明低声道,“过来,靠过来。”
进宝不明所以,只能跪在床下,把身子伸到他面前。
阙思明把头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疲倦的叫了一声,“小虎……”
进宝鼻头一酸,反手抱住他。
阙思明将脸埋在他胸前,肩膀微微的抽动着。
进宝只觉得胸前湿濡了一片,他心痛难当,只能紧紧抱着他,不知道能对他作何安慰,就慢慢的抚着他的背,一下一下的,哄小孩儿一样。
阙思明哭着哭着就在他怀里又睡过去了。只是手紧紧的抱着进宝,进宝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一个姿势跪了半天,身子已经酸麻的厉害,实在撑不下去了。
没办法,他只好慢慢的挪到床上,他一动,阙思明猛然睁开了眼睛,瞪着通红的双眼问,“你要去哪里?”
进宝哭笑不得,“哪儿也不去啊。”
阙思明这才重新闭上眼睛,把他搂的更紧,生怕一松手他就不见了一样。
进宝只能跟着他躺了下来,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轻声说着,“睡吧,继续睡觉吧。”
进宝连着几天担心他,觉也睡不好,现在累的眼皮直打架,头一沾着枕头,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俩人搂抱在一块儿,交颈而眠,宁静的气息在空气中静静流淌。
第五十九章
阙临裴带着一众人无功而返。
他们回到那个地方,在附近绕了大半天,也没有找到下去的路,山间雾气大,眼看也要天黑了,怕发生危险,于是就带着人回来了。
一回来就见阙思明和进宝抱着睡的正香,一掌拍在门扉上,喝道,“都给我起来!两个男人睡在一起,成何体统!”
俩人被这巨响吓的浑身一震,双双转醒。
进宝揉着迷蒙的眼睛,怔愣的看着一屋子的人,脸顿时烧起来了。
药谷的下人们也很尴尬,全都默默退了下去。
阙临裴吹胡子瞪眼的,指着进宝,“你还不赶紧下来,丢不丢人!”
进宝霹雳扑通就要从床上滚下去,狼狈的像被捉奸在床。
阙思明撑起身子,脸色苍白的看着阙大当家,眼睛还肿着,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一头卷曲的长发颓败的铺散在床上,整个人看上去虚弱而哀伤。
阙大当家看着就有点儿心软,叹了口气,“那个悬崖……下不去,我带人去搜了,雾特别大,下面应该很深,掉下去……应是凶多吉少。”
阙思明神色黯然,却很是平静,似是早料到如此。
“还有,那个郁明镜,跟我打斗的时候,把长生石偷走了,也真是厉害,老夫一时疏忽,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动的手。”
阙思明羽睫微微颤动着,未做任何表示。
长生石对他来说,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他只是不想让郁明镜如愿。
如今人是死是活都不知,他岂会去顾念一块石头。
阙大当家道,“你若起不来,就躺着吧,我叫人把晚饭送你房里。你刚醒,喝点粥就好了。你此次元气大伤,需回药谷好好调养,也别耽搁了,明日就起程吧。”
阙思明不置可否。但在他师父踏出门前,突然道,“小虎也跟我一同回去。”
“不行!”阙临裴和进宝异口同声的叫道,喊完了俩人面面相觑。
阙临裴咳了一声,道,“切莫在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带回药谷,明日你们就告别……”
他话还未说完,阙思明的眼泪跟开了闸一般,哗哗的流了下来,把阙大当家吓的说不出话来。
他多少年没见这孩子哭过,他从小就特别要强。此时阙思明一副病弱的模样,他爹又刚刚过世,实在是可怜至极,那眼泪流的直叫他这个做师父的于心不忍。
进宝也给吓住了,嗫喏着不敢开口。
阙思明凄凄艾艾的开口,“师父,我爹已经不在了,难道你要让我再失去小虎吗。”
“你,这怎么能是一回事……”
“师父!”阙思明先声夺人,“徒儿对不起你,对不起爹,徒儿也不想再给师父丢人,不如你让我跟我爹去了吧。”
“混账!你胡说八道什么。”难为阙大当家一把年纪,一生铁骨铮铮,此时也红了眼圈儿。
阙思明哽咽着续道,“我这一生都不可能娶妻,如今小虎是我唯一的安慰了,若不能跟他在一起……”
阙临裴又气又急,狠狠一甩手,“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懒得再管你!”说完拂袖而去。
阙思明目送着他师父出了门,抬手一抹眼泪,刚才凄楚的表情仿佛做梦一般,转眼就没了,冲着进宝一伸手,“过来。”
进宝迟疑的看着他,“你刚刚……是装的?”
阙思明毫不在意,“我师父吃软不吃硬。”
进宝气道,“你师父处处为你着想,你还撒谎骗他,你可真不孝。”
“我不骗他,难道我一个回药谷?”
“你当然一个人回药谷,谁说我要跟你回去。”
阙思明瞪着通红的眼睛,“你说什么。”
阙思明的表情,就跟急眼的兔子一样,虽然有几分凶悍,可是又有些可怜兮兮的,进宝狠了狠心,还是道,“我不能跟你回药谷。”
阙思明脸上显出几分慌乱,“为什么?”
“为什么?你没看出你师父的态度吗?他说的对,俩男的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呢。”
阙思明怒道,“你以前跟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呢,难道那时候不是俩男的?”
进宝低头不语。
“你还是生我气是不是?王二虎,你针尖大点儿心胸是不是!非得我给你下跪磕头你才能放过我是不是?啊?”阙思明越说越激动,几句话说完了就捂着胸口不停的喘气,脸上显出几分痛苦。
进宝连忙上去扶住他,“怎么了?疼吗?”
阙思明一把发抓住他的手臂,眼圈儿湿了,怨憎的看着他。
进宝受不了这样的眼神,解释道,“也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我,我不想回去跟你看人脸色,你们药谷的人,肯定都看不上我……我回去不是自讨没趣。”
阙思明咬牙道,“那你就忍心看我刚死了爹,又丢了老婆?你当时为什么阻止我,怎么不让我跳下去陪我爹。”
进宝一阵头皮发麻,就怕他说这个。
他真是怕了这个阙思明,这一哭二闹三上吊全使上了,还使的特别理所当然,他明知道他演戏的成分居多,却没法不心疼。想到刚刚他扑在自己怀里无声的哭泣,他的心都揪成了一团,恨不得把他受的罪都扛自己身上。
他再怎么生气,再怎么埋怨,都架不住他对阙思明的喜欢。
他觉得阙思明受的苦挺多的,尤其这次的事,必然对他是一记重击,他就真的不忍心这时候,还跟他对着干。
可是要他回药谷,他又是万般不愿意,就那么为难的看着阙思明。
阙思明一把搂住他的腰,把身体压到他怀里,哑声道,“小虎,我爹已经不要我了,你不能不要我。”
进宝脑子嗡嗡直响,拒绝的话就堵在了喉咙眼儿,一个字儿都蹦不出来了。
以至于阙思明覆上柔软的唇,轻轻的吻着他,他也没有躲开。
阙思明让他觉得自己是他的救命稻草,只要一撒手,就会顷刻间溺毙,他不敢,也不舍得阙思明被绝望淹没。
进宝随着摇摇晃晃的马车一起颠簸前进,看着窗外缓慢掠过的风景,突然有种茫然。
阙思明正头枕着他膝盖,闭上了那双能让人神魂颠倒的眼睛,让进宝能得以片刻的清醒。
他清醒的看着窗外水洗一般的蓝天,后知后觉的反应出不对劲儿来了。
为什么当初他发誓今生再不踏足的药谷,如今不过两个月,他就又回来了呢。
猛然想到这个后,他的脑袋瞬时有种瘫痪了的错觉。
不对,把事情重新缕一缕。
他本来在大理老老实实的收庄稼呢,突然阙思明来了,来了就让他回药谷,他肯定坚决不同意啊。然后呢,楼惊羽被他三哥四哥带回家了,临走前忘了给他恢复内力的解药,于是他去追。追啊追啊没追上,反而看见药谷的求救信号了,于是他稀里糊涂的就跟阙思明进了山。走了一晚上,他不想走了。阙思明说什么来着?带他下山,于是他就跟着阙思明下山,结果走到天亮也没下去,因为阙思明说迷路了。然后呢,然后突然就听着爆炸声了,阙思明说,他得去救人,他在深山老林晕头转向的情况下,能跟阙思明说你去吧我不跟你了我要回家吗?他得找得着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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