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绅士录 作者:燃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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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丶第四章 修奇的过去
第四章
“对不起……”
某个突兀的时刻,修奇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麽难看,慌忙止住哭声,狼狈地擦拭眼睛。
他轻轻推开栖春,试着站起来,却被栖春厉声喝止:“不行!你受了很重的伤,不可以乱动!”
说着便将他重新按回到地上。
修奇扭开脸,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刚才的失态让他觉得很难为情,本来就不知该怎样面对她,这时更显得手足无措起来。
幸好栖春并没有追问他原因,只是简单理解为他做了一场噩梦,但或许……也可能是她察觉到了什麽,却体谅地缄默不语。
这一点令他十分感激,同时也使他更清楚地意识到──绝对不能让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哪怕只是让她得知那污秽怪物的存在,都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他闭上眼睛长吁一口气,告诫自己冷静下来,随後开始检查身体的伤势。
对於人类外壳受伤一事,他早就习以为常,反正就算置之不理,体内的德米高德也会自动治疗直到痊愈,因此他从来不以为意。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德米高德会不受控制地从伤口钻出来,破坏他苦心经营的人类形象。
所幸的是,这一次伤势虽重,身上却没有明显的裂口。他的整片背部皮肤被揭去了,从後颈到腰部一片血r模糊。下半身更是惨不忍睹,几乎每段骨头都粉碎x骨折,膝盖和脚踝完全不成形。
但他却反而有些高兴,因为这样一来德米高德便有事可做,暂时不会有空出来了。
“你还好吗?……一定很痛吧?”
栖春小心翼翼地跪在一旁,皱着眉,表情就好像痛的是她一样。
“不要紧,这点伤对我来说不算什麽。”这是实话,修奇说得很坦诚,随即担忧地问,“你呢?你有没有受伤?”
栖春用力摇头。她醒来时,自己正被修奇牢牢禁锢在怀里,两人仍是当初在返回舱里的姿势,但修奇已经满身是血,昏迷不醒,而她却只受了点小伤。
一想到这点,她的眼中又开始涌出泪水。
“对不起,都是因为保护我,你才会变成这样……”
“……”修奇伸手,想要轻抚她的头发,却中途犹豫了。
他很少有安慰别人的经验,不知此时该说什麽才好,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还没有做好转换角色的准备。她曾说,不希望他扮演爸爸的角色,可是这样一来,他又该扮演什麽样的角色呢?
他迷惑了。
无奈下,他只能选择转移话题。“其他人呢?”
栖春本来已收敛情绪,由啜泣改为抽噎,听到修奇这麽问,眼角又开始泛滥了。
“呜呜……我不知道,哪里都找不到他们,大家都不见了!怎麽办?都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大家……”
“小春,不要自己吓自己。”修奇尽可能温存道,“罗切斯特有很强的再生能力,而桔和赛连会飞行,他们一定不会有事。唯一值得担心的是樱树,不过假如他跟大家在一起的话,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但是,爱狄俄斯他却……”
栖春擦了擦眼泪,把最後一刻爱狄俄斯通过j神交流嘱托她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修奇。
“‘在意识的最深处等着你’,他是这样说的?”修奇听後问。
“嗯。”
“这会不会是指,要你用j神力来寻找他?”
“我也是这麽想的。爱狄俄斯是人形终端,他的本体其实是一串电脑数据。当时他可能已经预见到了现在这种状况,事先做好了准备,只要我联系上他,他就能通过某种特定的电脑设备复活。但是问题是……”
栖春沮丧地低下头:“我g本不知道怎麽使用j神力啊。”
修奇也沈默了。
当了20多年的“蛊”,他并没受到多少教育,对人类世界的高科技一窍不通,唯一懂得的法语还是莱麻教的。所以假如栖春这个超级电脑也不懂的话,他就更不懂了。
不经意间,他听到了雨声,抬头环顾四周。
他们目前所在的地点似乎是个山洞,并不十分宽敞,但容纳两人已绰绰有余。外面正下着雨,天色已近黄昏,泥泞的地面上有道蜿蜒的拖痕,旁边则遍布凌乱的小脚印。
修奇了自己的左侧手臂,上面全是淤泥,他一下子明白了──是栖春将他拖进洞内的。从乱糟糟的脚印看来,她做得很吃力,说不定还摔了好几跤……
想象她含着泪拼命想要救他的模样,他的x口霎时涌上难以言喻的热流,心中那一丝装作已遗忘的贪念,又一次蠢蠢欲动起来。
“阿嚏!”栖春吸了吸鼻子,从他身边站起来,“你冷不冷,修奇?”
“我没关系。”修奇想了想回答。这个外壳拥有一切人类的知觉,能感受到疼痛丶寒冷丶虚弱,但其实对他的本体并没有影响。
“可是你还是会觉得冷吧?”栖春又打了一次喷嚏,不好意思地苦笑,“我的身体好像也不怎麽耐寒呢,我去找找看哪里有干燥的木柴。”
“等等!”修奇支撑起上半身,不安地盯着她,“别出去……”
“可是这里的夜晚很冷,我们两个身上又全湿透了,如果不生火恐怕会冻死吧。”
“你待在这里,我去找木柴。”
栖春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说:“别开玩笑了,你这样的身体怎麽能出去啊?”
修奇瞪着自己瘫痪的身体,无话可说。虽然只要抛弃外壳就可以自由行动,但那恰恰是他最害怕做的事……比起让栖春看见他体内的怪物,他还宁可保持这副窝囊的模样。
“那麽,你尽量小心。”他的神色仍然很不安。
“放心啦,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再死个几次应该也没关系。”
栖春边走边回头说,想用玩笑来让他轻松一点,不料却反而让他更紧张了。
“不要说这种蠢话!”他责备道。
栖春吐了吐舌头,有些失望地想,看来修奇似乎还没从爸爸的角色中脱离出来呢。
栖春的身影消失在雨中後,修奇再次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黑暗和死寂开启了记忆之门,大量过去的影像浮出了脑海。
莱麻死後,他开始了孤独的流浪生活,以人类之姿在各个城市间辗转。然而所到之处尽是颓垣败瓦,人类和德梦的尸体被随意地丢弃街头,荒凉和腐烂气息无处不在,y暗可怖的画面几乎成为每个城市的背景。而他就像个死神一样,见证了一个又一个城市的衰败死亡……
偶尔,他也遇到过几个幸存的人类。他从他们身上学习人类的言行举止丶文化和情感,也曾将他们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然而,每当他觉得自己快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时,德米高德便会钻出来破坏这一切。
渐渐地,他开始变得冷漠。只要保持距离,就不会伤害别人,也不会使自己受伤──在这样的信念下,他放弃和他人打交道,彻底关闭了心门。
之後,大约在2070年左右时,他辗转来到了西伯利亚,在一片被白雪覆盖的冻土上,看到了一具人类尸体。
那是一个刚刚冻死没多久的年轻人。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色制服,带着黑色防护镜和厚厚的手套,x前还挂着一块金属卡片,上面刻了一个名字:修奇玛斯特谢尔。
他於是拾起金属卡片,换上白色制服,顺着年轻人的脚印进入地下基地,在一张奇怪的“床”上躺了下来。
接下来的记忆便是一片真空。
当醒过来时,时间已跨越了900多年,外界也已面目全非……
而就在那个时候,他邂逅了栖春。
“咔嚓!”
他听见响动,警觉地睁开眼睛,正巧对上栖春带有歉意的脸孔:“啊,对不起,吵醒你啦。”
修奇微微扯了下嘴角:“没关系。”
“啊丶啊!”栖春仿佛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事一样,歪着脑袋盯着他猛看,“原来你也会笑啊,修奇。”
修奇疑惑地说:“不,我没有。”
“明明就有,虽然只有一点点。”栖春放下手中的木块,搓了搓冻僵的手指,笑着说,“这样很好啊,为什麽不承认?”
修奇了自己的脸,内心十分迷茫。并不是不想承认,只是他这张脸从来没有笑过,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是什麽样子。
栖春找来了两块石头,迫不及待想要生火取暖,但对於没有任何野外求生技能的她来说,要在潮湿的木块上点火谈何容易。在她反复敲击石头数次之後,修奇出声打断她:“让我来吧,小春。”
栖春涨红脸嘟哝:“奇怪了,电视上明明就是这麽演的,为什麽他们轻而易举就能点着,我就不行?”
她鼓起腮帮,不死心地继续敲石头。
修奇一脸拿她没辙的表情,默默旁观了一会儿,悄悄对准木柴的方向张开手掌。
“啊,点着了!”很快,从栖春口中发出了惊喜的呼声。她略带兴奋地看向修奇,眼神好像在说:怎麽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修奇不语,脸色怪异地将头转开。
不可否认,看到她的笑脸会让他产生喜悦的心情,可这种感觉对他来说非常陌生,他没有自信可以在脸上表露出相符的表情……在她眼里,他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奇怪吧?
栖春愣愣看着他,逐渐收敛起笑容。心里想的却是:糟糕,她又得意忘形了。对修奇来说,她始终只是个小鬼,就算她提出“不要扮演爸爸”的要求,也没能改变他们的关系,反而还让他比以前更苦恼了。
他们果然还是无法自然地相处吧。
木柴堆上的火焰越烧越旺,却没有带来丝毫暖意,栖春一边哆哆嗦嗦地烘手,一边想着怎样打破这尴尬的沈寂。
突然她想到什麽,幽幽地问:“那个时候……你究竟想对我说什麽呢?”
她指的是飞船出事前,两人在房间内单独相处时的情景,修奇当然也明白,却一脸黯沈地缄默着,并不打算开口。
栖春一方面迫切地想知道,一方面又对如此介意的自己感到厌烦。这段时间来,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修奇,都快变得失去自我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做个了断才行。
她下定决心说:“修奇,我想……我们还是应该再谈一次。”
修奇见她神情异常严肃,下意识不安起来:“我又说了什麽没神经的话了吗?”
“啊,不是啦,跟你没关系。而且你也不要动,就这样躺着听我说就好。”
然而为了能看清她的表情,修奇还是支撑着坐了起来。
“你想谈什麽?”
“这个……”栖春紧张地换了换姿势,欲言又止。
就在修奇忍不住想要打断她时,她急急从口中迸出一句话:“其实,我是想向你道歉的!我……我好像擅自对你有了期待,又因为从你身上得不到回应,暗自苦恼了很久,因此无形当中给你添了很多麻烦,真的很对不起!”
修奇怔怔地望着她羞窘的脸孔,一时无法消化这段话的内容。
对他有期待?什麽样的期待?苦恼了很久?为什麽……难道他的表现这麽不正常吗?
栖春感觉浑身脱力,可既然最困难的部分已经说出来了,接下去的话也就没那麽难以启齿了。
“老实说,我好像是个不太擅长动脑筋的人,在学校里的成绩也不太好,同学们也认为我很迟钝,要是让我一直思考同一件事的话,我会很痛苦的,所以……我希望在想破脑袋之前,把这件事彻底解决。”
修奇皱起眉,用心听她说的每一个字,并费力地在脑中分析。可是直到这时他还是没掌握要领,他不禁将身体前倾,迫切地想要听到更多的内容。
他凭直觉预感到,接下来的内容,一定也跟他的烦恼有关。
“我知道,你虽然表面上冷淡,但其实内心是很温柔的。你觉得我既弱小又可怜,而且还经常冒冒失失地闯出许多祸来,所以总是对我放心不下。可是事实上,你并没有照顾和保护我的义务,这一点你也明白,所以你才会经常产生矛盾的心情。”
他是这样想的吗?修奇迷茫地听着,一方面觉得她似乎切中了要害,一方面又觉得并不完全正确。
“可是我……”栖春苦笑道,“我把你对我的同情,误解成了另一种意思,一直期待着我们之间会变得更亲密,不知不觉就有了幻想。而你不愿跟我有过多交往,却又不忍心把我推开,所以只能选择逃避,这应该就是你说的,你不知道该怎麽跟我相处的真正原因吧。”
修奇蹙眉看着她,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没关系,你不用顾忌我,我其实多少也察觉到了。我不想再自寻烦恼,也不希望你再继续躲避我了,所以我才想把这些话摊开来说。”
栖春心情沈重,可脸上却带着从容的表情:
“刚才,我突然想了一个解决方法,照这个方法做,我们都可以轻松很多哦。”
“什麽方法?”修奇混乱而又动摇地想,如果能找到解决他烦恼的方法,那倒也不是不值得一试。
“就是听我告白,然後再拒绝我,把我狠狠地甩掉。”
当栖春竖起一g手指,用轻松的口气说出这番话时,修奇的皮肤上激起了一层皮疙瘩。虽然不太明白这跟他的烦恼有什麽关系,却莫名地感到很不舒服。
“……什麽意思?”他皱眉。
“不是有句话叫作长痛不如短痛吗?与其拖拖拉拉地继续纠结下去,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彻底斩断烦恼。”
“……”
见修奇神情犹豫,栖春急忙说:“放心吧,说了之後我就会彻底死心的。你也不必有负罪感,‘拒绝只是为了让对方找到更好的恋情’,这可是人类世界的规则哦。”
事实上,她从没被别人拒绝过,也没拒绝过别人,这些经验只是从弟弟小夏身上学来的。
跟她不同,小夏在学校很受异x欢迎,向他告白的女生不止一个,而每当他拒绝她们时,栖春都会好奇地追问,这时他便会说出这条“人类世界的规则”让她闭嘴。
现在,这条规则也将适用於她自己。而且,对象是修奇的话,她不会有任何怨言。
“那麽,我开始罗。”虽然难为情,但由於只是一场形式上的交易,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麽紧张,声音也能保持连贯而清晰。
“我喜欢你,修奇。”
说完,她垂下头,一边压抑逐渐加剧的心跳,一边竖起耳朵倾听回答。
可是等待许久都没有回应,她开始疑惑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想借着火光观察他的反应。
可修奇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除了深锁的眉头之外,没有任何表情。
“修奇,你在听吗?快回答我啊。”
听见她的催促,修奇烦恼地用手捂住眼睛。
“回答什麽?”
“就是我们刚才说好的,拒绝我的话呀。”
“……”
“修奇?”
“不要吵……为什麽要拒绝,不要吵……吵死了!”他突然大叫一声,失控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洞里回荡,显得异常刺耳。
“哇啊!”栖春吃了一惊,慌张地爬开几步,回头看向修奇。
接触到她的目光,修奇立即痛苦地抱住头,死死咬住牙g,从齿间挤出低沈压抑的嗓音:“对不起,我不是在说你……对不起……”
栖春愣在原地,本以为人生第一次的告白就会这样莫名其妙地宣告结束,却又在快放弃的时候,意外地听到了修奇恢复冷静後的声音。
“关於这件事,请给我几天时间考虑。”
“咦?”栖春一半吃惊,一半仍有些害怕地抬头看向他。
修奇认真地凝视她,以孤注一掷的语气问:“我不能有考虑的时间吗?”
“不,我没这麽说,可是……”栖春被他的态度搞糊涂了,“刚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我可没有答应你什麽。”修奇移开视线,默默道,“而且,这件事……我希望能由我自己做决定。”
不知是不是错觉,栖春感觉他似乎把“我自己”说得特别重,而且,他的脸上有一种痛苦却又难以形容的表情,就好像濒临溺死的人拼命想要抓住浮木一般。
她不懂这意味着什麽,也暂时没心思去理会,此刻她只是单纯地想:奇怪,是不是有哪里搞错了?她明明是想快点解决烦恼才提出这个建议的,怎麽反而陷入了更加暧昧不清的境地呢?
修奇的声音又一次闯进了她混乱的大脑:
“七天,可以吗?”
“诶?”
“交友游戏的规则不是七天换一次对象吗?那麽就以此为准,七天之後我会给你答覆。”
栖春呆呆地看着他:“那丶那……这七天呢?”
“你不是还有很多事要考虑吗?在一个月内学会巫术,用j神力找到爱狄俄斯,还有尽快找到罗切斯特和樱树他们,这些不都是你迫切需要去解决的问题吗?”
这麽一说,栖春的神情立即忧郁起来:“你说得没错。”
“那麽,这段时间你就先将我们之间的事抛在脑後,专心去解决这些问题吧。”
“是丶是啊,是应该这样……”
栖春迷茫地低下头,哑口无言,有种被迫吞下什麽的无奈感。修奇说的话她都明白,她也知道这些都是眼下最紧迫的事,可是理智上能接受的事,情感上却未必能接受。她的心本就在半空中摇摆不定,现在又被吊得更高了,而且还被告知,这样的日子将持续七天。
七天啊……
为什麽会需要这麽长的思考时间呢?她不禁厚脸皮地想,难道修奇对她也有好感?可是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因为那样的话,他现在就可以接受她的告白,g本不必等到七天之後。
她默默叹了口气,决定不去想这个问题。
只是她有预感,接下来的几天,她的心情大概会像在熔岩上空走钢索一样吧。
☆丶第五章 相爱的临界点
第五章
位於苏丹南部,非洲最大的湿地苏德沼泽中,一头全身漆黑的大型野兽一动不动俯卧在地。
几只白色的雀鸟聚拢过来,以为它死了,扑扇着翅膀停在它脑袋,这里戳一下,那里啄一口,随後欢快地跳来跳去叫个不停。
突然──“啪嚓”一声,一只狼爪横空飞来,捏住两只鸟一口塞进嘴里。
余下的几只鸟吓得叽叽乱叫,转头就逃,却被狼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一捕获,眨眼功夫便统统进了狼肚子里,连毛也没剩一g。
吃下食物,罗切斯特总算恢复了一点元气,渐渐化身成人形。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伤势不轻,左手和左脚掌都被炸飞了。
他用尚且完好的右手了头,将凌乱的黑色长发梳到脑後,同时有些伤脑筋地嘀咕:“啧,真麻烦啊,这下大概要吃三十头野猪才能补回来了。”
不过话虽这麽说,狼人的超强再生能力却没受什麽影响,在他抱怨的时候,受伤的部位已经开始复原了。
就在他起身想要寻找同伴时,不经意到一个滑溜溜的东西。
那是一条染血的人类大腿,肤色很白,不过从体毛看来应该属於男x。
罗切斯特疑惑地举起这条大腿,皱眉咕哝:“见鬼了,这不是我的啊,究竟是谁的?”
“啊……对不起……”从沼泽的某处响起了一个弱弱的男声,“我想,那个大概是我的腿。”
“哦,是小啊。”罗切斯特认出了樱树的声音,有些欣慰地说,“你也活下来了吗?”
“呵呵,我可没那麽容易死呢。”樱树苦笑道,“只要心脏还在,其他部位怎麽受伤都没关系。所以,能不能麻烦你把我的腿送过来?”
罗切斯特踌躇着说:“可以是可以,不过……我现在有点饿了。”
“咦?”
“这条腿看起来还蛮有嚼劲的呢。”
“哇哇哇!不要吃我的腿啊!等我身体恢复以後,我会为你捕捉很多很多动物的,你想吃什麽我就去抓什麽!所以拜托不要吃我的腿啊!”
罗切斯特一本正经地看着腿,作沈思状:“唔……可是我现在就想吃,怎麽办呢?”
“如果你肯放过我的腿,我会一边用肚皮弹勃拉姆斯狂想曲,一边为你做全套马杀!”
“还不够。”
“从今以後我甘愿为你做牛做马,绝对不会有一声怨言!”
“成交!”罗切斯特立即回答,语气听起来就好像在陷阱旁埋伏多时的猎人一样。
“呜……可恶,你是故意的!你这个魔鬼!”
“不要罗嗦,是男人的话就信守承诺,不准有怨言。”
罗切斯特扛着腿向樱树走去,边走边问:“除了腿之外,你还有什麽部位不见了吗?”
“呃,我的手丶我的脚,还有我的头。”
“……那你岂不是已经四分五裂了?”
“也可以这麽说啦。”
“你到底是什麽生物啊?剁碎成这样,都可以炖一锅汤了……啧,好饿啊,如果真有的话,我倒是想喝一喝。”
“喂!不要开这种恐怖的玩笑啊!”
在沼泽寻找了半个多锺头,罗切斯特才找齐樱树缺失的所有身体部件,将它们全部集中到了一起。然後,他就好像组装玩具娃娃一样,一块一块地把樱树拼接起来。中途,他还故意装出搞错的样子,把他的脚接到手臂上,吓得樱树哇哇大叫……
“好了,这下应该没问题了。”
十分锺後,罗切斯特站起来,长吁一口气。
“还真是辛丶辛苦你了。”樱树一边抚完整的身体,一边低声道谢,话音中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罗切斯特走向湿地的水泊,招呼他说:“过来洗一洗,小,你的血腥味太重了。”
樱树愣愣点头,这才发现两人身上都是光溜溜的。
罗切斯特早在变成狼形态时,就已经脱去了衣服,而樱树的身体被炸得支离破碎,自然也不可能保留多少布料。因此这时候,他们俩就好像橱窗里的人体模特一样,处於羞於见人的状态。
樱树顿时慌张起来:“这个样子如果被小春看到的话……”
“她一定会被你那个跟脸蛋不相称的东西吓到的。”
“哇啊啊!”樱树急忙捂住下半身,羞赧地涨红脸,“罗切斯特,难丶难道你被桔传染了好色的病毒吗?”
“闭嘴,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对了,说到桔……”罗切斯特左右张望,“那个海绵体不知道怎麽样了。”
正说着,背後传来一声惊呼:
“救命!”
正在疑惑究竟是谁发出那麽窝囊的求救声,随即便听到一个重物落在草丛里的声响,窸窸窣窣地,隐约还夹杂了几声呻吟。
紧接着,一阵猛烈的旋风过後,罗切斯特和樱树面前赫然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
怪物足有2米多高,有着人脸丶鸟翅丶蛇身和蝎子尾巴,上身被青色的蛇鳞覆盖,下半身则裹了一层彩色的布料。从布料上的图腾纹样看来,似乎是拥有智慧的生物族类。
落地的怪物用蛇身“站”稳之後,收拢翅膀,随後从肩膀下伸出了两条类似人类的手臂,好像宣告所有权一样,十分宝贝地护住刚才掉下来的重物,同时向罗切斯特所在的方向瞄了一眼。
罗切斯特和樱树顿时身体一僵,不约而同吞了吞口水。
尽管没有言语沟通,两人此刻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这家夥,虽然身体怪异,但脸却长得和人类女x很相似呢!该有的五官一个都不少,眼睛鼻子也长在该长的地方,只不过……以人类的审美来看,这张脸实在是丑得令人不舒服啊……
樱树紧张地瞥向罗切斯特,掩着嘴,用极小的气声说:“喂喂,怎麽办?她好像在看我们耶。”
罗切斯特低头看了眼自己赤裸的身体,顿时不悦地皱眉,嘴上却若无其事说:“看就看吧,反正男人被看也不会有损失,就让她一口气看个够好了。”
“咦?可丶可是,有种不太愉快的感觉呢……啊!她刚才还朝我下面看了一眼!好猥亵的眼神啊!呃啊啊啊……”
“别鬼叫了!冷静一点,我不也同样在被她看吗?”
“这丶这倒也是……”
樱树想想自己并不孤单,当下觉得轻松了不少,可刚一转头便傻眼了。
在他面前,罗切斯特早已化身成黑狼,这时正悠闲地用後腿挠脸,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
察觉到樱树的视线,黑狼冷冷歪过头:“干嘛?”
“你!你真是太卑鄙了,罗切斯特!”
“是谁说过要为我做牛做马的?只不过牺牲一下色相而已,有什麽好抱怨的。”
“可是……”
“有时间害羞,还不如想想正经事。我们刚才听到了一声‘救命’对吧?你不觉得那声音很耳熟吗?”
樱树怔怔地看着他,不太确定地嘀咕:“这麽说起来,是有点像桔的声音,不过桔是吸血鬼,应该不会沦落到要向我们求救的地步吧?”
“那也很难说。”
罗切斯特的视线穿过怪物的手臂,落在刚才掉下的那个“重物”上。
樱树也跟着看过去,後知後觉地喊:“啊!难道你的意思是,这个怪物守护的东西就是桔?”
“不是我还会是谁!”
冷不防,怪物底下传来了桔急切而又无奈的喊声。
由於平日看惯了桔从容不迫兼死皮赖脸的模样,第一次听见他发出如此慌乱的声音,罗切斯特和樱树均是一脸奇怪。
“怎麽回事?凭吸血鬼的力量逃不出来吗?”罗切斯特问。
桔沈默了片刻,才用难以启齿的语气叹息道:“我不小心吸了她的血,结果……全身麻痹了。”
“……”罗切斯特滑下冷汗,“你已经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了吗?连这样的怪物也……”
“罗嗦!我是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咬的,如果清醒的话,我怎麽可能……呜!”
说到一半,桔突然发出沈重的呻吟,随即好像快要忍受不住似地低喊:“你们别光顾着看好戏,快来帮我!”
罗切斯特和樱树一开始还没搞清楚他所谓的“好戏”是指什麽,可是在观察了怪物的表情之後,立即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这麽回事啊。”
看见怪物抱起桔的身体,伸出长长的舌头在他脸颊上来回舔舐,罗切斯特的狼嘴嘴角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这个飞蛇女好像看上你了,真不愧是传说中的海绵体啊。”
樱树不明就里,也跟着赞叹道:“真的呢,在这种地方都有艳遇,好厉害!”
“……”
桔满脸都是黏糊糊的唾y,恶心得几乎j神崩溃,一边狼狈地躲闪舌头,一边嘶哑地大叫:“你们两个别再说风凉话了,快想想办法啊!”
罗切斯特不慌不忙地用狼爪捏住下巴,沈吟道:“啧,这可不太好办啊,难得人家对你一片深情,不如你就从了吧。”
“罗切斯特……你是故意的吧?这种时候还要计较个人恩怨,小心我诅咒你不举!”
看见飞蛇女开始把舌头伸进桔的衣领,罗切斯特一脸默哀地摇头:“照现在的情形看,不举的恐怕是你吧。”
桔气得嘴角抽搐,脸色发绿。
x前到处是唾y,耳边又传来飞蛇女好像发情一般的喘息声,他干脆放弃抵抗,开始自暴自弃地抬头看天。
……天边出现了橘红色的晚霞,啊,夕阳好美啊……
现在距离飞船炸毁已经过了一天了吧,不知道小春他们是否也平安活下来了?跟这个丑陋的怪物比起来,小春简直就是美神维纳斯啊,如果这个时候能够将她抱在怀里,一边吃她豆腐,一边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知该有多美好……
想着想着,眼前竟真的出现了小春的笑脸。
就在他神经错乱到几乎要把飞蛇女当成小春来抚时,从飞蛇女的口中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随即他的身体脱离掌控,软绵绵地跌落下来。
勉强张开眼睛,视野中出现了樱树和罗切斯特的背影。从他们摆出的战斗姿势,和飞蛇女捂着眼睛逃跑的动作看来,显然是他们弄伤了她的眼睛。
这麽说来,这两个家夥虽然在口舌上占尽他便宜,最後关头还是出手救了他,只不过……拖得也太久了吧!害他j神严重首创,这段记忆恐怕这辈子都无法消除了啊!
可恶,想当初他可是巴黎社交界叱咤风云的人物,等着和他约会的贵妇都可以从巴黎排到伦敦,可现在怎麽会落到这种悲惨境地呢?
确定飞蛇女不会再回来,罗切斯特和樱树又重回原地。
“怎麽样?现在好点了吗?”
桔神情涣散,狼狈地四肢着地,银白色的长发和粘y混在一起,几乎粘了他满脸满身。
可身体仍处麻痹状态,他不得不屈辱地保持这个姿势,一边忍受浑身不适,一边抱着头呻吟。
“可恶……”
等身上的麻痹一消失,他便一把脱下衣服,仓皇地跳进水里,拼命搓洗脸和身体,直到把苍白的皮肤搓红了才善罢甘休。
好不容易清洗干净,他重新穿上衣服,可怜兮兮地倒在黑狼背上:“小春呢?她在哪里?呜,我现在迫切需要她的治愈……”
“起来,重死了!”罗切斯特变回人形,没好气地把他一脚踢开。
随後沈声说:“不知道,不过附近并没有找到她的身体残骸,至少说明她没有像小一样身首分离。现在只能祈祷她跟修奇以及赛连在一起了……”
────
不完全燃烧的木柴冒起了淡淡的黑烟。
柴堆旁的简易支架上,修奇和栖春的湿衣服各自摊开形成一扇屏风,将洞内隔成了两部分。栖春仅穿内衣和短裤,背对屏风蜷成一团,怎麽也睡不着。
她从没有遐想过雪山小屋里赤裸相拥的烂俗情节,只觉得那种好像八点档连续剧一样的剧情假得要命,但她此刻却非常渴望它发生,因为──真的好冷!!
在她第三次发出哆嗦声时,她听见原本鸦雀无声的背後突然有了动静。
g据声音,她在脑中描绘修奇的行动:他先是挥开屏风,将湿衣服移到火堆的另一侧,而後费力而缓慢地挪动身体,一点一点向她靠近……
栖春急忙稳住呼吸,放松表情,装出一副沈睡的样子。心中却在大喊:咦咦?修奇竟然爬到她面前来了,他想干什麽?
修奇的动作在某一刻停止了,四周又恢复了寂静。栖春紧张地屏息等待,忽然意识到,这个时候安静下来的原因不是别的,而是修奇正在看她。
她几乎能感觉到他专注而微热的视线……
怎麽办?她实在没有自信能继续装睡下去啊!而且她现在的穿着很不雅观,就凭这一点,也不能让修奇这样正大光明地盯着她看啊……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修奇已经先她一步行动了。
他似乎以为她睡得很沈,发出松了口气般的叹息声,同时缓缓将自己的身体贴近她,一只手轻轻罩住她後脑勺,另一手绕过她的腰,撑在她背後的地面上。
这样一来,栖春看似被他抱住了,可事实上两人之间却没有真正的肢体接触,每个部位都处於“好像快碰到了而又未碰到”的临界点,而他又没有做进一步拥抱的打算,因此两人就定格在这种微妙的姿势上了。
对修奇来说或许不觉得异样,但装睡的栖春却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只觉自己紧张得快要窒息了。
不过寒冷的问题倒是解决了。面前是修奇光裸的x膛,背後是燃烧的柴火,被这两股温暖包围着,她渐渐停止了哆嗦,四肢开始放松下来。
她一边思考着修奇这麽做的良苦用心,一边贪婪地汲取他怀间的温暖,心里迷迷糊糊地想,她似乎有点了解修奇的行为模式了。
在攸关她生命安全的时候,他并不会排斥和她亲密接触,就像保护她安全着陆时那样,毫不犹豫地就抱住了她。
然而,在其余时候,他却连一g寒毛也不会碰她。之前还会偶尔抚她的头顶安慰他,不知从何时起,连那种细微的动作也没有了。
他究竟在顾忌什麽……不,是在害怕什麽呢?
早上醒来时,屏风已恢复原样,修奇也已躺回了原位,仿佛昨晚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不愿提,栖春当然也装作浑然不知,穿好衣服便出门去找食物。
烤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填饱肚子後,栖春把修奇留在洞里养伤,自己则坐在一片水塘边,开始用冥想来呼唤爱狄俄斯。
其实有关j神力的资料,爱狄俄斯很早就输入了她的大脑,并且不管她同不同意,硬是塞进了她最常用的思考区域。
她曾经在练习巫术之余,打开这个资料夹浏览过一部分内容,但是大量复杂难懂的信息让她立即打了退堂鼓,唯一引起她注意的,只有对她大脑构造的简述部分。
就像爱狄俄斯之前说的,她的脑中有99是高x能的超级电脑,只有1属於人类大脑。而g据这份资料的说明,就连这1的人脑,也跟普通人大不相同。
人类的大脑主要由脑干丶前脑和小脑构成,而栖春的1人脑虽然有相似的细胞组织,运作机制却并不同。若以功能来划分的话,栖春的人脑可以分为四个区域:生理区,思考区,记忆区和缓存区。
生理区与脊髓相连,主要控制心跳丶呼吸丶消化及睡眠等生理反应,这一部分跟人类几乎相同;思考区是平时最常用的区域,所有跟思想丶学习丶情感有关的事都会在这个区进行处理;记忆区其实是一个隐藏备份文件,其中原封不动地保留了栖春死前的记忆,非常小,而且是只读文件,也就是说只能读取旧的记忆,不能存入新的记忆,因此资料里把这个区域称为“以前的栖春”;缓存区是最为复杂的区域,所有未能归类的j神活动都会放入这个区。
按照栖春的理解,想要学习j神力,首先要掌握的便是最後这个缓存区。因为这里是她跟爱狄俄斯丶以及99超级电脑进行交流的场所,在这个区域内,她可以以超越常人亿万倍的速度来处理问题,也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消化超级电脑传输过来的资料,将它转为自己能懂的语言再放入思考区。而她所不能消化的资料,爱狄俄斯会酌情替她保留一些或是重新输回超级电脑。
现在,有关j神力的文件夹便被爱狄俄斯以非常醒目的颜色,大咧咧地放在缓存区的正中央──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逼迫”她每经过一次就不得不注意一次,最後实在忍无可忍了只能去处理这份文件。
而他也当真无愧於电脑管家的称号,把主人的脾气得一清二楚。果然,栖春在假装无视了两天之後,终於忍不住打开了这个“碍眼的东西”。
有时候栖春会禁不住想,虽然爱狄俄斯表面上看谦卑又恭敬,但其实骨子里却是个s吧?但是他隐藏得非常好,又很擅长迂回战术,所以她总是找不到证据证明这一点。
她苦笑了笑,想起了爱狄俄斯最後对她说的一番话,想着想着,便深深怀念起他一板一眼的说话方式来。
“爱狄俄斯……”她在心中默念他的名字,可是偌大的缓存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回应。
☆丶第六章 快乐的重逢
第六章
栖春盘腿坐在山洞门口,举起双手仰头看天,口中念念有词:“弟弟的秋裤,妹妹的马桶,全部脱掉吧!全部脱掉吧!(法文:pantale de cabet desoeur,fait tober les to!fait tober les to!)”
“噗──”正捧着叶片喝水的修奇一口把水喷了出来。
他擦拭嘴角,无言地盯着栖春的後脑勺。
栖春又来来回回喊了几遍,修奇终於忍不住问:“这话是什麽意思?”
“啊,这个哦。”栖春回头看着他,一本正经回答,“这是赛连教给我的巫术咒文。”
“巫术咒文?……妹妹的马桶吗?”
“不是啦!你想到哪里去了,咒文是用古代梵文写的啦,只不过为了方便记忆,我稍微改变了一下发音而已。”
“稍微……?”修奇看着栖春认真点头的表情,无奈妥协道,“好吧,可是随便改变咒文会不会影响巫术?”
“应该不会吧。”栖春不太确定地歪着头,作出回忆的表情,“我在大家面前也是这麽念的,他们也没说什麽呀。”
“真的什麽都没说吗?”
“唔,桔自己也念得乱七八糟的,里面还夹杂了一些海绵体语,我听了都替他脸红。樱树也没说什麽,不过他当时好像用很惊异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那赛连呢?他默许你们这样念吗?”
栖春仔细想了想:“说起来,赛连好像没听过我们的咒文。他比较重视身体对自然元素的领会,对咒文却不太在意,所以只教了一遍,就匆匆把我们赶去做体能训练了。”
“……”修奇扶着额头,彻底无言了。
“怎麽了?有什麽不对吗?”
“赛连实在太高估你们了,要是他知道问题出在这里,肯定会气得吐血吧。”修奇语带同情地咕哝,随後转过脸正视栖春。
“小春,我认为,这应该就是你学不会巫术的真正原因。”
栖春眨眨眼睛,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
“什麽原因?”
修奇不答反问:“你能回忆起赛连最早念给你听的咒文吗?”
“唔……让我想想,我记得好像是一段跟炼金配方有关的顺口溜。”
“能不能结合你现在的法文版咒文,推想出它的古代梵文版?”
“那很难吧。”
“对普通大脑来说或许很难,但对你应该很容易,你的大脑不是有自动记忆功能吗?”
修奇的表述不太准确,但栖春明白他的意思。她的大脑就像一个有着无限容量的抽屉,东西只要放进去了就不会消失,要找的话一定能找得到,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好吧,我可以找找看。”栖春嘟哝着头,“不过咒文念得准不准真的有那麽重要吗?我还以为那只是用来摆酷的呢。”
“总之,先从这方面试试看吧。”
“好。”
第二天夜幕快降临时,也是在山洞门口,正在努力冥想的栖春突然发出一声低呼:“咦?奇怪,我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怎麽了?”修奇扶着墙慢慢向她走来。经过一天时间,他的身体已基本复原,若不是两脚还有些虚软,几乎就跟健康时一模一样了。
他在栖春身旁蹲下,仔细观察她。她的双腿歪向一侧,上身则软绵绵地倒向另一侧,姿势就好像闪到腰爬不起来一样。
“有哪里痛吗?”他的眼中流露出担忧。
“不,我没受伤,我是说这个,你看──我的脚!”
修奇盯着她的脚看了半天仍不明所以,栖春干脆站起来,在他面前打开双臂,随後以一副喜滋滋的表情再次催促他:“看我的脚!”
这一次,修奇总算看清楚了。
她的脚下有一团完整的影子,影子和脚底并未粘连,这既是代表──她现在是浮着的?!
“怎麽样怎麽样,看到了吗?”栖春挥舞双手,兴奋地涨红脸,“我飞起来了呢!我做到了!!”
看着她像小孩子一样雀跃的笑脸,修奇感到一股模糊的快意从心底升起,他不由地心跳加速,可脸上依然没有表情。
“真不赖,怎麽做到的?”
“嘻嘻……”栖春既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鼻子。
“我照你说的方法,找到了赛连说的梵文原文,然後结合身体对‘风’的感悟,不经意间就成功了。”
栖春闭上眼睛,边仔细体会,一边微微笑道:“原来用巫术飞行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呀,好奇妙哦。”
修奇却盯着她的脚,有些疑惑地问:“你真的是在用巫术飞行吗?”
“是啊,我可是在念了咒文之後才飞起来的。”
“不,我的意思是,你真的在飞吗?”
“……”
被他这麽一说,栖春额头滑下一滴冷汗,有些受打击地嘟哝:“真是的,修奇你真是太不懂得看气氛了,这种时候不应该质疑,而是要跟我一起欢呼才对啊!”
“是吗……对不起,我不是在质疑你,只不过……”修奇顿了顿,直言不讳道,“你还能飞得更高一点吗?”
“那个啊,我试试看。”栖春勉强收起兴奋的心情,深吸一口气,重新念了一遍咒文。
“怎麽样?是不是高一点了?”
“唔……离地两公分。”修奇仔细观察了之後,给出确切的数字。
什麽?才两公分?栖春不相信地低头看了看脚下,又抬头正视前方,发现视野确实跟过去没什麽不同,於是又深吸一口气,更加认真地念了一遍咒文。
“这样呢?”
“两公分。”
“现在呢?”
“两公分。”
“那麽这样如何?”
“还是两公分。”
“……”
一口气试了十七八次之後,栖春气喘吁吁地趴在地上,不甘心地呜咽:“呜,为什麽不管怎麽做都只有两公分啦!这叫什麽飞行术嘛,g本一点用也没有!”
修奇在一旁无措地看着她。只能浮空两公分的巫术,实在是想不出有什麽用途,因此他一时也不知该怎麽回答,只能试着分析说:“是不是咒文没念对?或者没有掌握诀窍?赛连教的方法你都尝试过了吗?还是说……你的体重超出了巫术的能力范围?”
“我没有那麽胖啦!”
栖春气得苦笑。越说越离谱了,修奇真是大笨蛋,一点也不懂女孩子的心!这种时候她g本不需要他分析原因,只希望听他说两句安慰话罢了,哪怕只是吐槽也好。
不过她也知道他是个不善言辞丶情商为零丶有时候思路会很奇怪的人,如果他会像桔一样说一大堆漂亮话,他也就不是修奇了。
而且,现在又是等待他“答覆”的特殊时期,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她更不能对他有过多期待。
还有五天……这些烦恼的事,还是等五天之後再考虑吧。
修奇完全不了解她的心思,仍在关心她的巫术问题:“那麽,要不要再试一次?”
“不,暂时先不要了,接下来是练习j神力的时间。”栖春小声咕哝,慢吞吞爬起来。
或许是第一次频繁使用巫术,再加上这两天来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起身时,栖春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後摇晃起来。
修奇见状连忙扶住她的肩,将她拉向自己。
栖春软软地倒进他怀里,在脸颊碰触到他x口的一瞬间,突然想起了令人害臊的一幕。这两天,他每晚都会来到她身边,用尽量不让她察觉的姿势拥她入眠,一直温暖她直到天亮。当时,她的脸颊也像这样靠在他x前……
不丶不行!她不能再继续沈迷下去了,修奇会做出令人误解的举动是因为他不懂这方面的分寸,但是她懂!她已经很清楚地了解了他的行为模式,因此也就没什麽好自作多情的了。为了能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五天後的“答覆”,她必须尽快为自己的心筑起一道防御墙才行。
於是在身体彻底陷入修奇怀里之前,栖春果断地刹车,用力推开了他。
“谢谢你,我已经没事啦。”她紧张地笑着说。
修奇的双手还保持怀抱的姿势,脸上浮现错愕的表情。
“那麽我出去练习j神力了。”栖春转身准备逃走。
修奇僵硬地放下手,看着她喃喃道:“在这里练习不行吗?”
“这个,因为要大叫爱狄俄斯的名字,在你面前练习有点不好意思呢。”
“我不介意。”
“但是我介意呀。”栖春回头笑了笑,说,“放心吧,睡觉前我会回来的。”
“……嗯。”
修奇犹豫地答应。盯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刚才被她推开的一瞬间,x口好像被重击似地抽痛了一下,随即,手就开始隐隐发抖起来。
他是知道的……他想要她,夜里睡在她身旁时,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将她拥紧。可是,他却深深恐惧这麽做会引发的後果。
好痛苦……和她在一起时痛苦,离开却更痛苦……
他将脸埋进膝盖。
如果他不是一头怪物就好了。
────
栖春坐在水边的石块上,阳光洒满全身。
自从飞船爆炸以来天气一直很糟糕,白天乌云密布,到夜里便下起大雨,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发霉了。而直到第五天,太阳才终於摆脱厚重的云层重现灿烂,於是她就像阳光饥渴症发作一样,迫不及待跑出山洞,将全身沐浴在阳光下。
修奇远远看着她,想起她怕冷的体质,决定利用难得的大好天去打猎,用兽皮为她做张床垫。
可刚没走几步,便听见身後传来一声惊叫,他立即绷紧全身神经,飞也似地向她奔去……可在靠近她之前,又匆忙刹住脚步,尴尬地转身躲了起来。
“噗!哈啊!好冷啊!”
栖春从水里冒出脑袋,深吸一口气,随後一边搓手臂一边打哆嗦。
尽管冷得发抖,她却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嘴角甚至还挂着满足的笑容,只因为──她终於能舒舒服服地洗个澡了!
天知道她这些日子是怎麽忍过来的,整整120个小时没有洗澡,她身上都快长绿毛了!
不过,她还不至於脱个j光就是了,最基本的内衣和内裤还穿着,也尽量躲在石头背後,因此她自认为,在这片辽阔的湿地中被看见的可能x应该很低。
至於修奇,她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一来他很绅士,二来他似乎也没什麽兴趣。想当初他连看到她裸体时也没反应,就更不用说现在这副又脏又丑的半裸模样了。
然而修奇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听着石头背後的水花声,他犹豫不决地僵立着,想走又不放心,想留又觉得不妥,因此一不留神就错过了最佳时机。
回过神时,栖春已经游到岸边,几乎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了。
就在他打算屏息离开时,三条身影迅速闯入他视野,让他顿时瞪大眼睛。
其中一条影子像只大型犬科动物,另一条像是个穿着夏威夷草裙的土着野人,唯一看起来比较正常的,就只有为首的男人了。
男人穿着分不清原本是什麽颜色的衬衫,束着一头银白色的发辫,虽然全身脏兮兮的,却难掩他出众的相貌和风流的气质。
一看见修奇,他便笑道:
“唷!我就猜你一定还活着,修……”
他的话还没完,修奇便转头对栖春大喊:“别上岸!”
栖春突然近距离听见修奇的喊声,吓了一跳,掩着身体东张西望地问:“怎丶怎麽了?有怪兽?有野人?还是有色狼?”
修奇将三位打扮各异的同伴一一扫过来,回答:“都有。”
“……”
“喂!你说谁是怪兽!”化成黑狼的罗切斯特不满道。
“我也不是野人啦!”樱树哭笑不得地拎了拎腰上的遮羞草裙。
桔却对色狼一词不作任何辩解,只是一脸欣喜地看向修奇背後:“哦呀,这个声音不是小春吗?你没事吧?”
栖春这才明白怪兽丶野人和色狼分别指的是谁,顿时兴奋地大喊起来:“哇啊啊啊!原来是罗切斯特丶桔和樱树啊!太好了,你们都活着!大家都平安无事,实在是太好了……”
喊到最後,她的声音明显哽咽了,喜悦来得太过突然,让她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就已被感动得眼眶湿润。她想,只可惜她现在衣衫不整,要不然,她肯定会冲出去给他们一人一个大大的熊抱的!
事实上,有这种想法的人显然不止她一个,就在她兀自感动的时候,三位同伴已经不顾修奇的阻拦,聚拢到她身边来了。
“你丶你们……”栖春惊得捂住x。
下一刻,桔已经噗通一声跳下水,旁若无人地将她抱了个满怀。
他将脸贴在她光裸的脖子上,既满足又感慨地叹息:“啊……还是未成年少女的触感比较好啊,我又复活了。”
“不要说这种好像变态大叔一样的话啦!还有,你的手在哪里啊?!”
“x部和臀部。”桔诚实地回答。
“这不是疑问句啦!”
“不要动,现在正是最舒服的时候。”
“喂!”
虽然知道此刻的桔没有猥亵的意图,但被他这样赤裸裸地抱着还是很不好意思,栖春只能一边挣扎,一边向站在一旁的樱树求助。
樱树却一脸羡慕地站在旁边,红着脸嘟哝:“太狡猾了,我丶我也想要拥抱啊……”话虽这麽说,眼睛却不敢往栖春身上乱瞄。
“你丶你们这都算是什麽同伴啊,太过分了啦!亏我之前那麽担心你们,刚才还差点哭了呢,结果你们脑子里想的就只是吃我豆腐吗?”
“是啊。”桔依然抱紧她不放,好像充电一样,不停地从她身上汲取能量。“不那麽做我会死的。”
“……”
就在栖春哭笑不得,而同伴们各自用自己的方式表达重逢喜悦时,修奇僵着身体站在岸边,死死盯着桔的动作,眼中一片y霾。
罗切斯特瞥见他的脸色,用狼爪拍了拍他的小腿,安慰似地道:“按照惯例,我是应该过去帮帮小春的。不过这几天那个海绵体确实受到了不小的刺激,j神很萎靡,所以这次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他吧。”
“……”修奇却不觉得受到安慰,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
“你这样就不对了,修奇。”
听见这位狼人用玩笑的语气指摘他的不是,修奇意外地转头看向他。
“你说什麽?”
“你现在的样子很没风度哦。”罗切斯特用狼爪掏掏耳朵,若无其事地说,“要麽,就干脆一点把小春抢过来,好好向大家表明你们的关系,让桔和樱树都无话可说;要麽,就彻底放手,不要在意别人对小春的一举一动,也不要摆出这种怨妇一样的表情。”
一瞬间,修奇的脖子浮现窘迫的红潮,脸色却变得更加y沈了。
“你懂什麽,你g本不了解……”
“我的确不了解,算我多管闲事吧。我只是不想看见我们之中有人强颜欢笑而已。”
狼爪指了指栖春所在的方位。
就在这时,栖春发出了一声呜咽,随即樱树哇哇大叫起来。原来桔着着便恢复了本x,情不自禁把嘴唇凑到了栖春的颈窝处,然後趁她不注意时用力咬了她一口。
“呜哇啊,好痛,好痛啊!”
修奇顿时握紧拳头,瞪大眼睛,隐隐鼓起的腮边显示他正咬牙切齿。
“啊呀,这样就有点过分了,那个笨蛋!”罗切斯特没好气地说,一边向水中走去,一边回头向修奇忠告。
“总之,快点做出选择吧,对你对大家都有好处。不过这也只是我的个人建议而已,听不听随你。”
看着罗切斯特飞扑进水里,轻松坦然地做着自己做不到的事,修奇用手抵住额头,深深皱眉。
选择吗……对了,还有两天,他就必须对栖春作出回覆了。然而直到此刻,他的心里却还在挣扎。
他的矛盾和优柔寡断,就连局外人的罗切斯特都看不下去了,那麽作为当事人本身的栖春应该更难以忍受吧?这段时间内,她是以怎样的心情等待他的呢?她会烦躁不安吗?会想要放弃吗?还是已经放弃了……
他突然意识到,长久以来他考虑的只是自己的烦恼,却很少去体会她的心情。现在想来,女生作为告白的一方本来就需要很大的勇气,而她不但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情,甚至为了不使他为难,还主动要求他拒绝她,即使听到他那差劲的回答仍然默默接受……她当时究竟忍受了多大的痛苦,才维持住那样自然的表情的?为什麽受到那麽冷漠的对待,她还能笑得出来?
对了,她其实并没有他想象得那麽软弱。
无论在哪个方面──对新环境的适应x,对陌生人的接受度,对新知识的学习和掌握能力,或是对於感情的态度,她的表现都远远超过了他。真正软弱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她是如此地努力,而他却在干什麽呢?
可恶!罗切斯特说得对,他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
☆丶第七章 离光明一步之遥
第七章
为了找个能好好谈话的地方,栖春将诸位同伴引向了她和修奇所在的山洞。在罗切斯特利用狼人能力舔她脖子疗伤时,她把这些天发生的事简单向大家作了说明。
“……总之,让大家遭到这种不幸,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平时不努力练习,到关键时刻才会那麽没用。”栖春低着头情绪低落地说,“幸好现在大家平安无事,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麽得到你们的原谅。”
“小春,你怎麽会这麽想呢?”樱树坐在她身旁,十分体贴地说,“一开始就是我们让你发s粒子武器的,要怪也只能怪我们自己吧?”
“可是,如果我的能力能再强一点的话……”
罗切斯特忍不住停下舔舐的动作,抬眼瞪她:“笨蛋,为什麽要拼命把错往自己身上揽?那照你这麽说,我也应该为我的能力不足向大家道歉了──对不起,因为我是狼人而不是神,没办法一爪子把敌船捏个稀巴烂,所以害大家受到了伤害,请你们大家原谅我吧──是不是也要这麽说?”
“那丶那不一样嘛。”
“小春,虽然我平常一直都说你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电脑,但你不需要有压力呀。”樱树对她露出天然呆的笑容,“我可是男人哦,你其实还可以多依赖我一点啦。”
砰!话音未落,便遭到罗切斯特吐槽般的爪击。
“呜啊!为什麽打我?”
“不为什麽,只是觉得你用这副打扮讲这番话很滑稽,你还是先摆脱小形象再来称自己是男人吧。顺便告诉你,你下面露点了。”
“诶?!”樱树慌忙收拢腿,捂住下半身,於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在栖春面前展现自己的机会,就这样被无情地破坏了。
而罗切斯特却若无其事地闭上眼,重新将舌头伸向栖春的脖子。
“好了,伤口差不多愈合了,连以前被德梦咬的疤痕也一并消除了。”
“啊,真的吗?”栖春讶异地脖子,果然,原先两个深陷的丑陋牙印已经消失了。
她喜滋滋地抚了好几次,高兴地直向罗切斯特道谢,反倒让罗切斯特不好意思起来。
“这又没什麽,举手之劳而已。”他甩了甩尾巴,扭过头去,在她身边躺成弯月形。
栖春将视线投向桔。
有别於刚才见面时的热情,此刻的他居然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角落,这让栖春有点好奇。
虽然被桔直接从脖子吸血不在她的计划范围内,但既然咬都咬了,她也不会去计较什麽。况且,她始终觉得自己没有履行最初的承诺,对他有亏欠感,所以这一次把自己的血给他,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补偿。
然而,桔脸上的表情却让她很困惑。
“发生了什麽事吗?”栖春悄声问,虽然没有明确说明,但问的对象正是桔。
桔已脱下脏衣服,放下长发,这时正光着上身靠在洞壁上。篝火的火光打在他身上,勾画出明显的肌r线条,栖春这才发现,原来看起来很瘦的桔其实也有不错的身材。
听见栖春的问题,桔还没开口,樱树便替他回答:“这个我知道,小春,桔这些天来桃花运不断哦!”
桔抽了一下嘴角,略显虚弱地笑道:“樱树,你什麽时候变成我的代言人了?小春又没在问你。”
樱树和栖春却当他不存在一样,八卦地你一言我一语起来。
“哦哦,桃花运啊。”栖春大惊小怪地将手掩住嘴,“就是说有人在追求桔吗?”
“嗯嗯,而且同时有好几个哦。”
“哇塞,好受欢迎哦。”栖春偷瞄了桔一眼,悄悄问,“是男的还是女的?”
“……”桔滑下冷汗,不禁扶住额头以阻挡她的视线。
“我想应该都是雌x的吧。”樱树抬起眼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随後掰起手指数数,“第一位是人面蛇身的飞蛇,第二位是头上长角的黑猩猩,最後一位最厉害,她可是长了八个脑袋四对翅膀哦!不过她的本体却有点难以形容,有点像鹿又有点像猪……”
“呃……”栖春忍住笑,意外又有些怜悯地看向桔。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一向积极的他会如此萎靡不振,连平常一直挂在嘴边的海绵体语也不会说了。
桔接收到栖春幸灾乐祸的眼神,一瞬间觉得自己越加悲惨起来。他索x放弃挣扎,仰头靠向墙壁,自暴自弃地叹息说:“算了,随你们怎麽说,想笑就尽管笑个够吧。”
哈哈哈哈,原来你也有今天啊!桔!
栖春很想这麽说,不过看在桔的脸色真的很糟糕的份上,她决定还是不要继续在他伤口上撒盐了。
“没有啦,我只是有点惊讶而已,原来你的仰慕者都不是人类啊。”
桔懊恼地叹息:“岂止不是人类,就连人类的外形也没有,简直就像是用各种动物拼装改造出来的怪物一样。”
砰咚!
听见“怪物”这个词,修奇一瞬间脸色大变,心跳如鼓。
之前樱树的描述就已让他产生了不好的联想,而现在桔打的比方更是如刺一般狠狠扎在他的心脏上。
不是人类,简直就像是拼装改造出来的怪物一样──这指的g本就是他体内的“德米高德”啊!怎麽回事,难道他们发现他的秘密了吗?
一时间,他感觉手脚冰冷,极度的恐惧压得他喘不过起来。
然而,众人却并没有把话题转到他身上,甚至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他急忙心惊胆战地观察栖春的表情,发现她并没有什麽异样,只是原本轻松的眼底多了一层忧虑。
“没想到,现在的世界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啊。”栖春抱住膝盖,有些费解地说,“原来这种怪物可是只有神话中才有的呢,他们到底是怎麽诞生的?这一千年中,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呢?”
罗切斯特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抬起头道:“这麽说来,确实有点奇怪,那些怪物怎麽看都不像是自然演变而形成的正常生物。”
“难道你的意思是……”
“我在想,她们会不会是合成怪物?”
砰咚!又是一阵强烈的心脏抽搐,修奇急忙捂住x口。眼睁睁看着话题渐渐向他所害怕的方向发展,却找不到借口打断他们。
“合成怪物?”栖春露出有些害怕的表情,“是谁……做出那种违法自然法则的事?”
“那就不得而知了,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那些怪物拥有高等智慧,或许比我们还聪明也说不定。”
“真的吗?”栖春想到什麽,转向桔说,“啊呀,那样的话,桔就要慎重地考虑一下了。”
“考虑什麽?”桔不悦地看着她。
“你的仰慕者啊,既然拥有高等智慧,那麽她们也是有感情的吧?随随便便拒绝她们的话,可是会伤害到她们的哦。”
桔愈加不快起来,双手抱x皱眉道:“那你有没有考虑到我的心情?这些天来我就像在被强暴一样,被她们捏在掌心里【嘟──】来【嘟──】去的,身上几乎每个地方都被【嘟──】过了,我受到的伤害又该怎麽办?”
“哇……那确实有点过分……”栖春不禁涨红脸咕哝道,“可丶可是,如果换成三个大美女,你就没意见了不是吗?”
“你还真是把我看扁了呢,小春。”桔苦笑了笑,扭过头道,“我明白了,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没节c的流氓。”
“我也没这麽说啦。我只是觉得,这样好像对怪物有点不公平,毕竟她们也不是自愿变成那样的。”
“那麽换作是你的话,你就能轻易接受那种怪物吗?”
“这……”栖春一时语塞了。
听见对话中突然出现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修奇立即紧张地望向栖春,心里忐忑不安。她接下来的回答,将会最真实地反映她对合成怪物的看法,也很有可能会左右两天後他对她的答覆,因此他无论如何也不愿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然而,栖春却没有深入考虑这个问题,只是有些为难地嗫嚅道:“这个,我恐怕也不能接受吧。”
修奇的睫毛迅速抖动了一下。随即,他放松捏紧的拳头,无力地垂下手臂。
是吗,不能接受啊……
桔微笑起来,放软语调说:“看吧,你也不是不能理解我的心情。”
“但是,我会好好地向他解释,我不能接受他并不是因为他是怪物,而是因为……”
栖春咬了咬下唇,微微涨红脸。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这个不经意展现的害羞表情,以及其间流露的少女情怀,让在场所有男x都看得愣住了。不过下一秒,他们便明白了她所谓的“喜欢的人”是谁,不约而同地用复杂的眼光看向修奇。
一瞬间,修奇捂住脸,一种从未有过的激动与狂喜之情,使他羞得满脸通红。
栖春的话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两个讯息:她喜欢他,以及,她并不排斥怪物……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仿佛神谕一般使他得到了救赎。
长久以来,他觉得自己如同被关在匣中的爬虫,渴望光明却始终只能在黑暗的最深处徘徊。而现在,有一只手悄悄打开了匣子……
他依稀记得,很久以前他也有过这样的感觉。那是在他刚刚从蛊洞被释放出来的时候,那一次,他看见的是莱麻丑陋而残忍的狞笑,结果他由“蛊”变成了“德米高德”。
而这一次,当他抬起头来望向匣顶时,他看见的却是满目灿烂的阳光,以及阳光中那温柔得几乎令他落泪的脸孔。
这一刻,他离光明终於只有一步之遥……
“哦呀哦呀,原来如此。”
桔的声音从某个角落响起,恰到好处地打断了这片尴尬的沈默。平时他使用这句口头禅时,後面通常都会跟着一连串不正经的海绵体语,但是现在他却完全没有这种心情,声音听起来既无奈又消沈。
“说起来,这个山洞真不错呢,干净舒适,挡风挡雨,大小也正好。”
栖春正在疑惑他突然转移话题有什麽用意时,只听他僵硬地笑起来,随即用充满醋意的语气道:“在我经历世间各种苦难时,你们两个却在这个山洞里上演暧昧又激情的成人戏码,没日没夜地做爱做的事……”
“你丶你在胡说什麽!”栖春又羞又急地打断他。
“难道不是吗?雨夜,山洞,篝火……接下来的事不是顺理成章吗?”
“才不是呢!我们又不是你,满脑子想的就只有那档子事!”
“那不然你为什麽会脸红呢?你的心情可是全都写在脸上了哦。”
栖春急忙捂住脸:“我丶我才没有,我是因为……”
她转开视线,一时间支支吾吾起来。她怎麽能当众说出来,她脸红是因为她想到了夜晚和修奇拥抱在一起的事呢?
看着她结结巴巴回答不出来的样子,桔继续催促:“如果回答不出来,我就默认你们做了哦。”
这句话本只是开玩笑,并不期待会有什麽像样的答案,不料这时却听见修奇的声音突兀地c了进来:“我们做了,又怎样?”
“……”
短暂的沈默之後,栖春率先发出惊异的声音:“诶?!”
她丶她她她和修奇做做做做过了?什什什麽时候的事情?为什麽她自己都不知道?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否认,桔和修奇之间的气氛已经剑拔弩张起来,空气中仿佛有道雷电一闪而过,发出劈里啪啦的电流声。
严肃地沈默片刻之後,桔突然笑出声来,只是眼中却并没笑意:“哦?这算是在炫耀吗?还是在向我宣战?”
“只是满足你的好奇心而已。”修奇冷冷说。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在宣告你和小春现在的关系吗?”
修奇动了动嘴唇,刚要脱口而出,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给栖春明确的答覆。他不愿只为了逞一时之快而贸然做出伤害她的事,也不想在她不知情的状况下将这份心情与人分享,於是犹豫之後,他默默回答:“不是。”
“呵,也即是说,只是做过了但并没有产生特殊意义吗?”桔扶着尖尖的下巴,露出别有用意的笑容,“果然如我所料,你们的身体并不契合呀。”
“你说什麽?!”
“只是做一次并不代表什麽哦。”发现自己还有机会,桔又恢复玩世不恭的样子,装出无所谓的态度侃侃而谈,“你是小春在这个时代遇到的第一个人,她对你产生特别的感觉也无可厚非,但这跟真正的男女之情是不一样的。小春经验太少,又太过保守,所以只知道遵循第一感觉而不敢向其他人打开心扉,假如她肯稍作比较的话,就会明白真正适合她的人是谁。”
修奇表情一僵,脸上迅速乌云笼罩。
“也许说得没错,但那个人肯定不是你。”
“你怎麽能确定?”桔笑了笑,一脸深情地望向栖春,“我至今还没有住过‘伊甸园’,也许等轮到我时,情况就会不一样了。”
“……”修奇皱眉看着桔一厢情愿的表情,微微垂下眼。
不会轮到你了──他本可以用这句冷漠的话一口气堵住他的嘴,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他不喜欢桔这种类型的人,也厌恶他动不动就对小春上下其手的轻浮态度,但……站在同是喜欢小春的男人的立场,他又或多或少为他的心境感到一丝悲哀……
趁气氛还没有彻底弄僵之前,他改换成轻松的口气:“那麽,你就能确定你和小春的身体契合吗?”
“这方面我很有自信。”
“【嘟──】和【嘟──】那种体位也没问题吗?”
“哦呀,没想到你竟然也懂得这种技巧,不过你也太小看我了,别说是【嘟──】和【嘟──】,就算是【嘟──】和【嘟──】也完全没有困难呢。”
“但是以你的年纪,【嘟──】应该不行吧?”
“哪儿的话,我只担心小春的身体会吃不消。不过你看起来没什麽经验的样子,我看你才是连【嘟──】都做不到吧?”
“那麽【嘟──】……”
“【嘟──】的话……”
罗切斯特无奈地捂住狼耳朵,樱树面红耳赤地愣在原地。
本来以为双方话中火药味越来越浓,局势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没想到,谈话内容却在中途突然走到了一条乱七八糟的岔路上,於是原本空气中的不和谐音就莫名其妙地被【嘟──】取代了。
栖春扶着额头靠在墙上,欲哭无泪……
他们两个到底是在干什麽呀?要上演这种争风吃醋的戏码是可以啦,但是那也要建立在“她做过了”是事实的基础上吧?现在他们这样单方面地把这件事当真了,那让她这个什麽也没做过的人该怎麽办啊啊啊啊?
不过,桔也就算了,修奇到底是怎麽了?之前明明一直采取逃避的态度,现在怎麽会突然180度大转变,如此积极地回应这种话题?
难道……
她按住砰砰乱跳的x口,带着一丝期待看向修奇。
虽然他的脸上仍缺乏表情,但那种好像在饰演别人的别扭感却消失了,现在的他似乎已经不再纠结於该饰演何种角色,而是真正为“自己”说话了。
这麽说来……她可以期待两天後的答覆吗?
樱树不知所措地看着身边的同伴,对他们的对话感到既害臊又迷茫。他的观察力不像桔和罗切斯特那样敏锐,对气氛的把握也很不在行,因此只是和大家分离了几天,他就已经无法理解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了。
不过,单纯从身体的本能来说,他却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强的。拜这种本能所赐,在大家都还未发现之前,他便第一个察觉到了外界的不对劲──
从远处吹来的风中,夹带了一种奇怪的金属摩擦声。
声音连贯而有规律,并且数量繁多,听起来就像有一队古罗马步兵穿着重甲丶手持长矛,整齐划一地向这里走来一样。
会是他搞错了吗?就在他这麽想时,眼角突然瞥见洞口惊悚的一幕,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全身寒毛gg竖起。
“啊!啊啊啊……”他张开口,还没来得及说出完整的句子,就被罗切斯特一把捂住嘴。
“安静一点,小,现在不是你c嘴的时候。”
罗切斯特一边注视着桔和修奇的对峙,一边将樱树拖到自己身边,用毛茸茸的爪子按住他脑袋。
“可是……呜呜!呜呜呜呜呜!”
“笨蛋,给我安分一点!你没发觉现在的气氛不对吗?”罗切斯特向桔的方向努嘴,“虽然我也看得浑身不舒服,但这是他们之间的事,轮不到旁人c手,所以我们只要安静地在这里旁观就够了。”
然而,樱树却没像之前一样乖乖闭嘴,反而用力扯开他的狼爪,对着同伴大喊:“桔!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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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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