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时延 作者:危危印
个小时以后了。
饺子盛出来,热腾腾的。六个人围聚一桌子,开着电视机,看着往年春晚重播,一边笑一边吃。
“妈?”唐静看着停了筷子看着他们的孙秀,忍不住叫了一声。
“哎哎。”孙秀应了一声,回过神来,“你吃,你吃。我给你们倒点儿醋去。”
第28章 拜年出事了
过年对孩子们来说最快乐的地方应该是大把的悠闲时间,大堆的各样零食加上大大的红包,虽然红包只是外壳比较大而已。
大年初一早上不能扫地,也不能洗衣服。但天气却晴朗的很,是年关以来难得的适合洗衣服的好天气。孙秀端着脏衣服的盆望着天纠结,四只男子汉在后头对视而笑。
唐静这人真说起来,除了懒一点,还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头两日,她对时延和徐泽还不咸不淡的,偶尔他们走进南边的院子,她还会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跟防贼似的。两天之后,她就偶尔会冲时延和徐泽打招呼了。再过几天,她就跟没事人儿似的,被孙秀使唤着在那儿剁鸡食的时候都能跟徐泽闲扯上两句。
总结起来,就是个没心眼没记性的,跟她儿子一个样。
早饭过后,孙秀带着唐静和周杰去给村上的亲戚拜年去了,走的时候都换上了新衣服,还挺洋气的。
过了一会儿,唐安民也走了,他得到县里去会会那些老领导和自己以前的同僚们。
时延和徐泽两个坐在门廊下头的石阶上,仰着头晒太阳。小虎似乎觉得这样颇有意思,学着徐泽的姿势,蹲坐着,头仰得高高的,闭着眼睛,眼皮一跳一跳的。没一会儿就张大嘴巴,伸出舌头舔舔嘴唇周围,一副犯困的表情。
徐泽捂着嘴笑。
时延摸摸他在阳光下更显得白净的小脸,笑问:“大伯大娘都去拜年了,我们去哪儿?”
“我们也去拜年吧!”徐泽忽然蹦了起来。
时延笑,“给谁拜年?”
徐泽掰着手指数,“管爷爷,小二叔,孙晨叔叔,童童,孙红艳,贵伯伯……嗯?哥,你知道贵伯伯住在哪儿吗?”
时延摇头,“不知道,不过问小二哥就行。走,上屋里去。”
徐泽疑惑,“不去拜年了吗?”
时延点点他的额头,“去拜年得拿着东西呀。”
徐泽跟着时延进了屋里,才发现屋里柜子里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摆了好多红色的网袋子。网袋都是红色的,里头装了各式各样的东西,苹果、橘子还有奶糖。网袋本身不大,很是简陋,不过网袋上方都束着礼花,倒遮了几分丑。
“哥,你什么时候弄得呀?”徐泽惊喜道。
“昨晚上某只小猪睡得呼噜呼噜的时候。”时延一本正经。
徐泽龇了龇牙,显然对时延的话很是不满。伸着食指从第一个网袋数过来,一、二、三……十五,居然有十五份礼物!
“这么多啊。”
“嗯,小泽学校里有什么好朋友的话,也可以送一份。”时延拉着徐泽在桌子面前坐下来,“哥送你一份新年礼物,拉开抽屉看看。”
徐泽瞪圆了眼睛,顺势拉开抽屉,里头摆着一盒二十四色的水彩笔盒。他脸上立刻露出笑意,回头搂着时延的脖子,照着脸上狠狠啃了一口。
时延满意地笑了。“诺,还有彩纸。小泽就用水彩笔在纸上写上祝福的话,然后放进袋子里,这样大家收到的礼物就都不一样了。”
徐泽一手拿着水彩笔盒,一手捏着一沓彩纸,有些发愣,“哥,我应该写什么?”
“嗯,比如管爷爷的这份,可以写新年快乐,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对了,管爷爷家的叔叔们应该都回来了,记得要给叔叔们各写一份,别光写小二叔的哦。”时延道。
“哥,我们一起写吧。上面写我的,下面写你的,好不好?”徐泽歪着脑袋,眼睛亮亮的。
“好啊。”时延点头。倒也是,本来就是两个人送的东西,只有小泽一个人写自然不太好。
于是两个人一起绞尽脑汁写了十来张祝福语,都塞进了网袋里。
时延把所有的网袋放进一个大的塑料袋里,拉着徐泽上门拜年。小虎难得出来放风,绕着两个人的腿一个劲儿地打转。
管老头儿的门叫来以后,果然院子里有很多人,包括小孩子。时延和徐泽进去给管老头儿送祝福的时候,管老头儿眼里含着笑意,脸色可着实黑沉的难看。
“昨晚上怎么不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团圆饭?!”管老头儿嗓门也高,气势也足,把徐泽吓得一愣一愣的。
时延额角垂下三根黑线。你全家高高兴兴地吃团圆饭,他和小泽掺和在里头算什么?真要论起来,这身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底下几个孩子还得管他们叫长辈呢。
跟小二哥拜年的时候,他非要徐泽跟他说一句,“早生贵子。”
时延在一边暗暗鄙视,这是过春节,又不是结婚,还把小泽当成送子观音了。于是低下头,对着徐泽说了几句话。
徐泽点头,等时延一退开,就用脆脆的声音喊道,“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两手摊着,跟小财神爷上门了似的。
这一声就跟上了发条似的,孩子们立刻被吸引过来,都学着徐泽的模样朝小二哥伸出了双手,异口同声,“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然后眼巴巴地瞅着小二哥。
小二哥怔了一下,随即一搭手把时延的脖子勒住了,边笑边骂,“好你个臭小子,居然敢陷害我!”
好容易从管老头儿家出来,时延和徐泽又去了孙红艳家。
孙红艳他爸爸果然符合时延的想象,是个有些富态的中年男人,一笑起来显得特别温和。
小虎见了甜甜,先是干瞅,然后意识到什么似的,上去猛嗅,最后汪汪汪地绕着甜甜转,一副乐疯了的样子,看来是认出它妈来了。
等时延和徐泽要走,小虎嗷嗷地在门口打转,像是舍不得似的,也不跟上来。
徐泽拉着时延往后头看,时延轻轻把他揽进怀里,“小泽,它会跟上来的。它舍不得妈妈,也舍不得你。朝前走,别回头。”
徐泽咬着嘴唇,听话地往前走。步子却是很僵硬,挪动的很艰难。
时延也有些担心,但没走几步,越来越近的汪星人的叫声终于让这种担忧烟消云散。小虎终于是舍不得徐泽的,而甜甜,它的母亲也注定不会主动留下它。
徐泽破涕为笑。
时延也松了一口气。大年初一,把小孩弄哭了可不行。
走了不远就到了孙家哥俩儿的家,孙童接了礼袋。孙童的爸爸妈妈连声道谢,但孙寒始终没有出来。
时延也没有多问。他曾经选择帮助孙寒的理由,就是后来他冷待孙寒的理由。
这个男孩,虽然知道向上,可他的心还不够强韧。更多的时候,他选择了抱怨,嫉妒,泄气,而不是克制与改变。
可时延始终相信,孙寒只要走过这一关,就会迅速成长起来,拥有一颗坚强的心。
大年初一,就在走走停停,说说笑笑间过去了。徐泽亲手送出去很多东西,也被塞了很多东西在兜里。拿着空荡荡的塑料袋,摸着满满当当的衣兜,徐泽挥手抬脚走大步,昂首挺胸,气势杠杠的。
小虎只要听到哪一户有狗在叫,也不顾自己身量还只有一点点,扯起嗓子就对嚎。
时延在后头一边看一边乐。
大年初二的晌午过后,孙童过来找徐泽出去玩,后头还跟着乌压压一大群孩子。因为是过年,时延也不想把徐泽囚在家里,就同意了,只说注意安全,就给他戴了帽子、手套和围巾,把他送到了家门口。
徐泽带着小虎跟着一群孩子很快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时延也没什么事,就在屋里给徐泽继续削之前就在准备的东西。一个是竹蜻蜓,一个是弹弓。这两样东西时延准备的时候,徐泽都不知道,不在睡觉就是在和周杰玩。
竹蜻蜓和弹弓制作也比较简单,就是对木头有一点要求,一个比较倾向于轻,一个则较硬最好。
没做一会儿,周杰就在外头喊。时延走出去一看,周杰正到处找徐泽呢。
“小胖,你找徐泽啊?徐泽出去玩了。”时延道。
“我才不叫小胖!”周杰冲时延挥了挥拳头,半晌又觉得自个儿好像打不过眼前这个人,嘟囔了一句,道,“那他去哪儿啦?”
“不知道,”时延笑了笑,“你自己去找找吧。”
周杰一听,就朝着侧门冲了出去。
时延继续回屋削木片。
快削成的时候,时延忽然觉得心一慌,眼前一黑,刀片对着手指肚就斜剌了过去。视线里亮起来的时候,半个木片都被染了鲜红的血,手指上一条深深的伤口,血还在往外渗。
周围的一切像是都在晃动,时延心头猛跳,一把扔了刀和木片。
一股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让他通体发寒。
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出门口,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时延瞬间醒悟。是徐泽,一定是徐泽出事了!
前世徐泽满身鲜血地躺在浴缸边的场景在时延脑海里闪现,时延捂着头,眼睛都染上了深深的红意。
突然院门外窜进来一条黑色的影子,一路冲到时延身边,汪汪汪汪地疯叫个不停!
是小虎!时延从来没见过小虎这么焦躁的样子!
小虎见时延没有动静,一口咬住了时延的裤腿,撕扯着往外拉!
轰的一声,时延脑子里炸开了惊雷,果然是徐泽出事了!
第29章 救人时延发疯
“不好啦!救命啊!”一个孩子嚷嚷着冲进了孙秀家后院,孙秀刚被小虎的动静被惊着往后院来,就听到孩子惊慌失措的叫声,“有小孩掉进冰窟窿里了!”
孙秀只觉身上猛地窜起冷汗,大步迎了上去,拽住了孩子,“洪飞,谁掉进冰窟窿了?”
“有两个小孩,一个不知道,不认识!”洪飞惊了一下,慌慌张张地说,“徐泽也掉进去了!时延哥哥去救人了!”
唐静走到门口,陡听这一句,双腿一软差点儿摔倒。这帮孩子经常在一起玩,怎么会有不认识的?除了自家那个难得回一次安溪!杰杰到了这儿除了徐泽也没别的玩伴,徐泽掉进去了,跟他一起的除了杰杰还能有谁?!
孙秀连忙扶住她,大声朝院里头喊,“老唐!老唐!”
唐安民冲出门口,孙秀一手拉着唐安民,一手拽着唐静,跟着往回跑的洪飞,“有小孩掉进冰窟窿了,有一个是小泽,另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小杰,快去看看!”
唐安民脸色黑沉,猛地甩开孙秀的手,往前院跑。“你俩先走,我拿上绳子!叫几个人!”
母女俩的脚步都有些慌乱,脸色蜡白。路上有熟人打招呼也顾不得上回应,除了赶快见到孩子们,确认他们的安全的念头以外,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洪飞顶着风两腿交错跑得很快,边跑边往回看着互相扶持努力跟上的孙秀和唐静,脸色焦急而无奈,“快点!快点!”说话间就灌了一口冷风,一边捂着喉咙咳嗽着,脚底下的速度却没有放慢。
路途并不远,心焦的母女俩却觉得好似走了好几十分钟似的。
一口气冲上了小河堆,眼前的一幕却让两人魂飞魄散。
她的外孙子,她的儿子,只剩下半个脑袋浮在那冰面一人粗的窟窿里!那张她们熟悉的小脸已经冻得青紫,眼睛里泛着令人惊悚的白!
“杰杰!”拨开眼前的孩子,孙秀和唐静一起朝着小河堆下头冲了下去!
“别动!”时延一声厉喝,手里一根手腕粗的木棍,狠狠打在了两人的面前。
两个人不由齐齐朝着时延望去,那双眼睛里慑人的冰寒和警告却如刀刃般锋利危险!
“杰杰!”孩子就要淹死!冻死!两个女人哪里还怕时延的目光,挥开木棍,就要朝着冰面扑过去!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她们救自己的孩子!
时延一推木棍,突入起来的力量与两个女人的力量对撞,孙秀和唐静齐齐往后仰倒,摔在地面上。
“你干什么?!”唐静歇斯底里。
时延却顾不上他。他的一只脚踩在冰面上,重心却落在另一只脚上,否则刚刚那一下用力,就已经足够将冰层跺裂。
“不能下去!”孙红艳看着唐静又往里头冲,一把抱住了她的腰,“冰会裂掉的,徐泽也会掉进冰窟窿的!”
孙红艳一个孩子哪比得过成人的力量,没能拖住唐静,反而被唐静拽的往下咯噔了几步。
就在这时,一只突然插进来的大手死死掐住了唐静的手腕,把她往后用力一甩!
唐静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旋转退后,然后对上一双深沉的眼睛,是她爸唐安民!
“你看清楚了!”唐安民怒吼了一句,“冰面撑不住你的重量,你下去第一个就是把小杰害死,第二个就是小泽!”
唐静耳边一声霹雳,眼睛仿佛爆开了火花。她使劲揉揉眼睛,勉强保持镇定,朝河面望过去。
周杰浮浮沉沉,眼看就要被冰水覆盖,可是一根棍子就稳稳地夹在了那个冰窟窿的两边。周杰每一次努力仰起脖子,下巴正好磕在棍子上,让他还能够保持呼吸。
而就在他身边,那薄薄的冰层上,一个小小的身影就趴在那里,努力伸着两只手,抱着那根木棍的一端。
时延和唐安民眼睛一个对视,互相点了点头。
徐泽趴在冰上一动不动,不是冻僵了,而是时延早就听到他身下的冰碎裂的声音,不让他爬起来。估计稍稍再移动一点,那块冰就要整个碎掉。到时候掉进水里的就不只是周杰,还要加上个徐泽!
腰上缠上绳子,唐安民和时延都站在了冰面上。
小河的对面是将近直角的高堤坝,如果人直接滑下去,冲力很有可能撞碎冰层,只能选择从这一侧绕道另一边。
幸好没几步就是两道并排的粗黑的管道,管道下的冰层不见阳光,相对别的地方更坚硬结实一些,唐安明既小心又稳稳地从冰上走到另一边。边上的冰比较厚,他走到另一边,就放开了步子。
时延从这一边较薄的冰层,一点点试探着接近了徐泽。
而这时候徐泽还在鼓励着周杰说话,不停地告诉他,唐伯伯来了,你外公来救你了!你妈妈也来救你了,再坚持一下!
厚重的衣服拖着周杰一点点向下,但朦胧的意识中他能感觉耳边有一道嗡嗡地声音,他奋力地去呼吸,然后脚底下似乎有一块大石头,他的脚冻得僵硬,但脚尖还是借到了一点点支持的力量。
徐泽的脸也冻得青白,近在咫尺的冰面在他脸上反射出寒光。
时延猛地一托他的小腿,浑身的力量集中在手臂上,把他猛地往后一拖,甩在了岸边的冰层上。立刻有男人手拉手下来,把徐泽抱了上去,包进了厚厚的棉衣。
冰劈里啪啦全碎了,时延噗地一声半个身子掉进了水里,很快水淹到了脖子处。
木棍没有冰层支撑,浮在了水面上。周杰彻底陷在了冰水里,整个头都被冰水淹没。
唐静握着孙秀的手,指甲狠狠掐进了孙秀的掌心。孙秀恍若未觉,目光呆滞地盯着水面。
惊魂不定的人群这才发现时延居然只穿着贴身的一件衬衣,岸边腰上系着绳子的连忙把时延往水面扯动了一下。
时延猛地一扑,水面溅起不小的水花。
时延和唐安民一起朝冰水里钻了个猛子,一个掐住了周杰的胳膊,一个逮住了周杰的脖颈。男人们女人们立刻用力,岸边的冰层被木棍敲得差不多粉碎,而捆在两人腰间的绳子绷得直直的,好似下一秒就会断掉。时延和唐安民挟着周杰,借着拉力,一点点接近岸边。
终于爬上了岸!
孙秀和唐静立刻扑过来,把周杰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周杰这时候已经冻得像个冰块了,呼吸微弱的很。
等周杰被厚厚的外套包裹好,唐安民一把抱起了周杰,大步往家里走,唐静脚前脚后的跟着。
孙秀的目光在自己的外孙和徐泽之间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留下来照看徐泽。
时延把挂冰棱的秋衣脱下来,穿了毛衣,却把羽绒服扣在了徐泽的身上。
时延冲走过来的孙秀摇头,“大娘,去看看周杰吧,他情况不太好,要尽快帮他暖过身子来。”
“好,好,那大娘先回去了。”孙秀点点头,慌慌张张地跟上了前面的唐安民和唐静。
时延用双手不停地摩擦着徐泽的手和脸,尽可能地给他提供一点热量,企图让那张苍白的脸恢复血色。
“哥?”徐泽喊了一句,神情有些怏怏。
时延知道他不仅被冻着了,也很可能被惊吓到了。干脆地把他往肩上一背,就往他俩的小院里冲。孩子们跟在他们身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副要哭不哭的神情望着垂着头的徐泽。
迈进校园,等孩子们全都走进屋里,时延一把关上了门。
走的时候,炉火还生着,炉子上的热水的蒸气顶的锅盖哐啷哐啷地响。屋子里一片暖和气。
时延把徐泽的外套脱了,直接塞进被子里。灌了热水袋,塞进被窝里,又往被子里压了几件棉衣。
看着一屋子静悄悄的孩子们冻得红彤彤的鼻子,时延连忙倒了水。孩子们也不嫌弃,拿着碗和茶缸一个一个地喝过来,很快恢复了脸色。
时延勉强压制住混乱的心跳,“徐泽没事了,周杰也会好的。你们先回家去吧,以后记得千万不要再往河面上去了。太危险了,好吗?”
洪飞撇着嘴嘟囔,“明明是周杰非要往中间走……”
“好了。”时延冲他笑了笑,“大家回去让妈妈煮点姜汤喝,好吧?过年的时候,可千万别生病了。要是感冒了,就不能出来玩了。”
“好――”孩子们拖拖拉拉地应了,然后开了门陆陆续续的出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
屋里陡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炉子里煤球燃烧发出了极细微的滋滋的声音。
徐泽一直没睡,安静地躺在被子里,被罩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下一双眼睛,迷迷瞪瞪地望着时延。
时延坐在床边,脸埋进双手里,一直没有回头。
许久,许久。
“哥。”徐泽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嗯?”时延的声音从手掌里发出来,闷闷的。
“哥,你生气了么?”徐泽神情有些委屈,有些害怕。
“没有。”时延摇头。
“哥,你看看我么。”徐泽伸出手,扯了扯时延的衣服。
时延没动。
“哥?”徐泽又喊了一声,这一次的声音却弱弱的,仿佛小猫叫一般。
时延依旧垂着头。
“哥……”小孩的语调里带了一丝颤音。
时延缓缓转过头,徐泽两只手抓着被子边,只露出两只眼睛。可那两只总是灵动生气、看着他总是透着喜悦和依恋的眼睛里,泪水扑簌簌地淌了下来。
而时延的眼眶也充血一般赤红。
他抬着手,似是要摸徐泽的脸。可手举在半空中,却一直没有落下去。
哥哥那一双眼睛里的感情太过复杂深重。
徐泽努力去分辨,可是除了心疼,他什么也看不透。然而这就够了。徐泽伸出手,拉着时延的手落在自己的脸上。时延的手有些糙,茧子擦过脸颊有些硬硬地疼,然而那种熟悉的温暖,却让徐泽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滚烫的泪水划过指尖,时延微微缩了一下手,徐泽却感觉到了似的,抓住不放。
这好像是徐泽第一次这么强硬。
“小泽……”时延的手抚过徐泽的额头,耳朵,脸颊,鼻子,嘴唇,下巴,最后落在徐泽的眼角。
徐泽睁开眼睛,专注地望着时延。
“哥,对不起。”
“徐泽……”时延眼里的泪水终于无所顾忌地砸在被面上,拳头重重捶打着床板,时延疯了一般把徐泽拽了起来,死死搂在了怀里,心里头仿佛有一只被锁住的野兽正在疯狂地试图挣脱出来,“我绝对不能再失去你了!我绝对不会再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我面前!徐泽!徐泽!你死也别想离开我!”
第30章 困兽永不熄灭的光
时延从一醒过来的那一天开始,就意识到自己的世界就像是战场,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乱蹄踏过,金鼓齐鸣。他在很多个深夜惊醒,辗转难眠,然后看着徐泽的脸直到天亮。
他能够发觉自己骨子里的躁动不安,像是闭上眼睛就会再次回到前世那场铺天盖地的大火里,就会再一次看到徐泽倒在他的眼前,就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安稳和幸福。
有时候,他会长久的耳鸣。耳边只有木头和布料被燃烧的啵啵声,盖住了别的一切。又或者是汽笛声,越来越远,像是有车子越开越远。
这种耳鸣一般会在看到徐泽笑脸的时候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徐泽清脆而又稚嫩的笑声,模糊的视界也会变得光明而又清晰。
时延从来都不相信,前世的事情会给他造成阴影。
可事实是,又一次差一点失去徐泽,让他终于认清了自己。他比前世更加善于人际,更加懂得人情冷暖,更加适合群体生活,他会笑,会说,会打趣,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徐泽不离开他,徐泽好好的。
否则,他就很可能把好不容易学会的东西都丢掉,只剩下狂躁的嗜血的本能,回到那些以报仇为活下去的唯一动力的日子。
大年初二的那一夜,似乎特别长。
时延进被子的时候,尽管有热水袋,徐泽的手脚还是冰凉冰凉的。时延把他的小腿小脚捞过来,夹在双腿之间,伸开手,用一种极其温柔小心的姿势把徐泽轻轻地揽住。
徐泽的额头碰在他的胸膛里。
漆黑的屋子里,一点儿光不见。徐泽的手在时延的心口轻轻抚摸着,从时延刚刚嘶吼出声,他就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缓慢而又温情。
彼此间安静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时延的目光有如实质,在黑暗里描摹着徐泽的轮廓。依偎在他怀里的不过是刚刚七岁的徐泽,可徐泽的动作却总让他想起那些淋漓尽致的夜晚,蒙昧的气味仿佛月光不甚清朗的夜里,细微的风从远处裹挟来混着泥土气息的青草味道,似若如无,浅浅淡淡。
那晚风托着低低的呢喃和私语,徐泽在他耳边唤着他的名字,一遍一遍。
“哥?”徐泽突然出声。
时延没有回应,似乎此刻说话就会打破这样的宁静。
徐泽的手摸到他的眼睛,感觉他的眼皮动了动,就继续说,“哥,你别怕。我以后一定都在家里待着,不出去玩了。哥可以教我画画,给我讲故事,我有哥哥就够了。”
时延静默着。如果一天之前,徐泽这么说,他说不定会很愉悦。可现在徐泽明显是被他的反应吓到了,因噎废食这样的答案只会让时延对自己冲动的爆发感到愧疚而已。
“哥,”徐泽的声音响在时延的耳边,“其实,我也不想出去玩,只是怕你担心。”
时延一怔,不由出声问,“为什么?”
徐泽的手指摸到了时延的耳垂,反复地揉捏着,“上次孙红艳带我去他同学家玩,那里的大人说我是孤儿,没爹养,没娘教。哥,这不是好话对不对?”
时延心头突然一阵酸痛。
他总对自己说,有没有爸妈无所谓。因为他有足够的能力养活自己、养活徐泽。可毕竟他已经十四岁了,而徐泽才七岁而已。前世失去母亲和弟弟虽然不曾让他有多难过,可他不是依然记了一辈子吗?
这样想起来,他好像从来没想过融入了常人的生活里,这些无孔不入的八卦,将会给徐泽造成什么样的心理创伤。
难道他自己心里头的伤口结疤了,就能够想当然的以为徐泽的伤口已经不痛了吗?
“所以,”徐泽似乎笑了一下,“我怕哥哥担心我一直待在家里,也怕哥哥总是陪着我,总有一天会烦我了,不要我了。”
他孩子似的判断着时延的想法。
因为有着被丢弃的经历,他谨小慎微,小心翼翼。
“小杰他没有很坏,”徐泽往上挪了挪,手脚都缠上了时延的身体,“他觉得好玩,不知道中间的冰很薄……他好重的。洪飞走过来没事,他上去冰就破了。”
“哥,我也好害怕。”
滚烫的眼泪顺着时延的脸滑到他的脖颈。
听着徐泽急促的喘息着,感觉小孩在怀里委屈似的颤抖,时延突然就理解了当时很多小孩站在边上看的时候,徐泽毫不犹豫地选择走到冰面上去救周杰的原因。
小孩子同情心爆棚是一个方面。徐泽总是尽可能善意地对待别人。若非他的性子,又如何能救赎得了时延。
而另一个方面,恐怕是害怕失去。
如果一个孩子经历过被丢弃,说他还是幼稚天真的,这实在是不切实际的想法。当一个没有自保之力的孩子,失去了所有庇护,他必然得让自己坚强起来,去面对随之而来的风风雨雨。
徐泽早熟。
这一点时延上辈子就很清楚。每一次时延想要开口赶徐泽离开的时候,徐泽都会可怜兮兮地看着时延。这或许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但更可能是对时延的信任让他不得不选择赖上时延。
可是徐泽的早熟只是发生在这些人情的方面。更多的东西,因为人生阅历的限制,徐泽还保持着一种单纯的认识。
比如时延的宠爱。
寻常孩子会想,“哥哥真好!”
徐泽则可能会想,“哥哥真好!可是这种好会一直继续下去吗?”
徐泽救周杰,很可能也是不想打破现有的生活。他明白周杰对孙秀、唐静和唐安民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不能放任周杰死去。
这些都是时延的猜测罢了。
他们毕竟不是前世相处多年的爱人,而是才在一起不到九个月的兄弟。如果时延想要他们走的长久,需要潜心经营的东西还有很多。
周杰连发了三天的高烧,又躺了两天,重新开始下床蹦q。
这孩子也不知道怕,刚从冰窟窿里捞出来好了没两天,就在院子里积水结成的冰上滑着玩,摔跤像是家常便饭,被孙秀说了,就知道咧着嘴鬼精鬼精地笑。
脑门上都写着三个字,熊孩子!
时延也是服了。
唐静等周杰好了,知道是自家孩子调皮非要跑冰上玩,徐泽为了救他在冰上摔了一跤差点把自己也摔进冰窟,而且还递了木棍,延长了可营救的时间,算是周杰的救命恩人,她亲自领着周杰到后院感谢徐泽和时延,态度相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时延这才发现唐静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有点孙秀的模样。
不仅仅是对时延和徐泽,连对她爸唐安民,唐静的态度也好得多了。只是不明显,带着一种女儿家的矜持和别扭,又像是不知道怎么和解似的。
两人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孙秀干瞧着都着急。
不过唐静还是急着要回县里去,估计周杰他爸也知道周杰掉冰窟窿里的事情了,正担心呢。
又留了三两日,唐静就带着周杰回去了。唐安民给送去的车站。
临走的时候,周杰还拉着徐泽的手,黏黏糊糊地不愿意走,唐静叫了好几次,他才背着大书包跟了上去。
大书包来的时候空空荡荡,走得时候鼓鼓囊囊,估计孙秀又给塞了不少好吃的,也不知道特意带来的寒假作业动了没有。
这几天,又有很多小孩子来看过徐泽和周杰。徐泽是主要的,因为他们对徐泽熟悉一些,而周杰则是第一次见。
孙童也来过一次。
出事的时候孙童不在。这时候看到徐泽,孙童绕着他转了好几圈,看哪里都没伤痕,才咧着小嘴笑了。他一笑,牙齿露出来,时延才发现他前头的豁子里长出了小小的牙齿,比原来着实少了几分傻气。
孙童的姑奶奶年前就回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同类推荐:
我才不会爱上什么徒弟/太上忘情、
骚穴插入特集(脑洞肉段,粗口向)-v文、
乐可(完结+番外)、
他超霸道的 完结+番外、
男生宿舍被调教的小伪娘-v文、
皇上在奏折里夹话本看、
深度开发1v3、
轮流发生性关系(双性/NP/产乳/生子/QJ/LJ/人兽)-v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