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下，仅此二字，背后隐藏的意义没有人不清楚。

    当年北帝城一战，宁川和沐青阳携手入北方，合战石之谦，最后逼的剑魔铤而走险城头破境，以临天境战宁川。

    那一年那一战虽然过去已经有数年之久，但而今被重新想起，很多曾经去北帝城观战的人还是心有余悸。

    堪称历年来掀起的第一场重量级战斗，建城百年的北帝几乎轰踏过半，若不是石之谦以魔种加持，北帝城将会值此一役覆灭。

    虽说后世发生数场比北帝战还惊险的战斗，譬如沧海大战，乱战门之战，太虚境界都不够看，汇拢而至的临天境出一出二再出三，累计过十临天境强者捉对厮杀，让整个人间都沸腾。

    但北帝一战，依旧是极具代表性一战，之于人间有着特别的意义。

    后人多认为这一战是时代的交替，此战虽然都是当年一代的人间强者过招，可自此之后老辈人物悉数退出舞台，正式离开这个时代。

    与此同时，以宁无痕为首的年轻一代开始活动于风雪大陆，成为新时代的风向标。

    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一次宁无痕突然昭告天下入北，无外乎去斩杀石之谦。但这背后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因为这是时代交替的收尾战。

    宁川飞离人间，曹青衣隐身道宗，沐青阳返璞归真成为花农，雪中情先是被控再是被杀，等等高手逐步淡出诸人的视线。

    而下风云十席只剩下石之谦一人。

    今次宁无痕提剑杀北方，将为这个无比峥嵘的时代正式划上句号。

    “石之谦若是真的被宁无痕剑杀，等于这个时代彻底告别舞台，但宁无痕做的到吗？北帝一战石之谦虽然负伤闭关，可别忘记了，那一战金枪王逼的他破入临天境，对于人间而言，剑魔依旧是人间少数的剑道强者。”

    “也不一定，宁无痕此些年成长迅猛，比之当年的金枪王出道还要惊艳，此次他敢昭告天下欲杀石之谦，那么就有后手，要知道乱战门一战打成那副模样，赢到最后的只有他宁无痕一人。”

    消息一出，人间立刻分立两派。一方认为宁无痕贸然进北方斩杀石之谦是莽撞之举，未必能讨到好处。另外一方则根据宁无痕这两年的活动轨迹判断出，后者此战必赢。

    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都在关注这场堪称时代收尾的新老交替战。

    再者宁无痕入道宗一年，参悟出逆伐剑术人剑道，此一役宁无痕应该会主张以剑战剑。

    前有百年出一位的剑中帝者，后为修剑一年参悟逆伐之术的后起之秀，此战如何结尾，几乎牵引着风雪大陆所有人的神经。

    乱战门结束不过一个月时间，宁无痕再度出山入北，令很多人意外的同时也在猜测宁无痕到底在想些什么？这番急着出手，应该是有后事要处理。

    比之外围喧嚣至上的气氛，身处道宗的宁无痕自始至终都显得平静，只是偶尔于后山习剑，除此再无动作。

    不过道宗毕竟是收拢人间翘楚的圣地，年轻高手数之不尽，自宁无痕进宗后很多年轻强者抑制不住好战的情绪，准备与宁无痕切磋，但看到那一束束冲霄的剑气，都于无形中服软，似是主动退让。

    其实很多道宗的弟子都明白，宁无痕无论是剑还是刀亦或者修为，无人可比，纵使他们也不行。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被逼退，至少有一人闲极无聊跟宁无痕交手了。

    “听闻你要去北方杀石之谦，近段时日急需找人过手磨练剑术，你看我如何？”仞天涯站立后山一侧，观望宁无痕数剑后，笑着问道。

    宁无痕提剑收身，还以一礼，这才轻笑道，“天涯师兄这是准备舍命陪君子？”

    仞天涯曾在东皇城替他阻拦剑阁六子，而且同为道宗门徒，宁无痕自始至终都对这位向来沉稳的年轻人心存敬仰之情。但因为诸多事物牵缚，让宁无痕很少接触仞天涯，可彼此都知晓对方的存在。

    今日仞天涯主动邀战，让宁无痕很是意外，但也兴奋。

    “怎么？你觉得我这大师兄没资格陪你练剑？”仞天涯听得宁无痕此番话，微微一笑道。

    “只是有点意外。”宁无痕吐露心声，没有隐瞒。

    “无妨。”仞天涯笑笑，“只是陪你练练剑，到时候你出手小心一点，别把我当成石之谦斩杀了即可。”

    “哈哈。”

    宁无痕明白仞天涯只是纯粹的想和他过招，没有别的意思，也不嗦，点头应战。

    再则仞天涯此些年行走天下，但很少有人看穿他的真实修为，向来神秘。宁无痕能和他过手也算荣幸。

    “我说老大，你跟宁无痕交手是准备以大欺小？小心马前失蹄被某人打哭哦。”索笑尘睡在另外一头，此时见两人生出一战的兴趣，便出言揶揄道。

    仞天涯瞪瞪眼，没有回复。

    “师兄，我这就不客气了？”宁无痕单手一划，赤剑在手，出声宣战。

    “好。”仞天涯应和一声，转身折下一根杨柳枝，随意一甩锋芒毕露，“我以柳枝为剑，与你战一场。”

    宁无痕瞳孔紧皱，默默点头。

    另一端曹青衣和索笑尘相继起身，认真观战，很显然他们也对宁无痕和仞天涯的交手而感兴趣。

    “请。”

    “轰！”

    长空一剑跃八方，苍穹白云崩裂，仞天涯儒雅无双，一根杨柳枝便能散发剑气。旋即两人遁入高空，交戈一处，大战起来。

    “那是？”

    “大师兄跟宁无痕交手了，渍渍，也就大师兄和二师兄能压宁无痕一头，也不知能不能敌得过宁无痕。”

    一群道宗弟子兴奋，竞相观望，旋即整个道宗都沸腾起来。

    “师伯，你觉得他两个谁会赢？”索笑尘询问向一侧的曹青衣。

    曹青衣摇摇头，回复道，“其实计较谁输谁赢没有意义，毕竟外在因素太多。你，周通，以及宁无痕都不是当世之人，于这一点占据先天优势，成长迅猛乃至走向巅峰都没什么意外可言。”

    “但你师兄却不同，他是实打实的当世之人，靠着自身修为一步步成长起来，从普通根骨一跃成为道宗下一任接班人，抛去外在因素干扰，你觉得你师兄会差到哪里去？”曹青衣笑道，“如果没有你们这些人存在，天涯完成称得上当世第一天才。”

    “这倒是真的。”索笑尘承认道，“不然师傅也不会让他成为道宗的接班人，以后啊，师兄肯定会比师父厉害。这样有朝一日我也可以走的放心一点，不至于牵挂道宗的安危。”

    索笑尘身为四战仙之一，往后肯定要离开道宗，一旦离开偌大的道宗只能靠仞天涯一人支撑了。

    “其实你师兄已经超过你师傅了。”曹青衣道，“至少敬轩在天涯这般年龄的时候没有达到现在的修为水准。”

    索笑尘点点头，非常认可曹青衣的看法。

    “轰轰轰！”

    此一战并没有持续太久，连过数招后，两人悉数退场，而后点头还礼，彼此散开。

    “师兄，感觉如何？”索笑尘眨着眼睛追问道。

    仞天涯甩甩胳膊，给出两字评价，“牲口。”旋即转身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

    唯有宁无痕凝望着仞天涯消失的背影怔怔发呆，“好强！”

    其实这一战并没有分出所谓的胜负，彼此交手过半后默契停止，于最高潮部分收势，但宁无痕明确感受到仞天涯狂野的气息，似乎并没有出全力，而是稍稍展现一点，便快速退场离开。

    “他其实在向你传达剑意。”这时，曹青衣靠近宁无痕笑道，“我这师侄啊，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古怪，明明想告诉你一些东西，偏偏欲露还羞，跟个姑娘似的扭扭捏捏。”

    “其实天涯习剑的年头比周通还要早，只是这些年因为宗门事物倒是很少出剑了。”

    “剑意？”宁无痕疑惑，追问道。

    “你忘了他刚才用什么跟你交手？”

    “杨柳枝！”宁无痕脱口而出道。

    曹青衣笑笑，释惑道，“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世间万物皆可成剑，自己好好琢磨吧。”

    “手剑无剑，心中有剑。”宁无痕呢喃自语，沉默下来，开始将刚才的战斗临摹于脑海，以进一步参悟仞天涯传递给他的剑意。

    曹青衣走后，宁无痕独自忖思。

    又七日，宁无痕出道宗，转道进入东皇城，见了一面沐青阳。

    “都准备好了？”夜间时分，宁无痕和沐青阳喝酒言谈。

    听得沐青阳发问，宁无痕点头，“明日就去，今天陪你畅聊一宿。”

    “那好，老鬼助你凯旋归来。”沐青阳咧嘴一笑为宁无痕斟酒践行。犹记得当初首入东皇，再至今日也不过两年之久，现在终于可以去完成复仇大业。

    第二日清晨，小雨纷纷，宁无痕仗剑出城，杀北方。

    与此同时，天下轰动，北帝城再次成为世人关注的焦点。

    “最先消息，宁无痕走出东皇城向北出行了。”

    “宁无痕距离北帝城已经不到三百里，并且剑阁高徒出城阻拦了。”

    欲进北城，先杀剑阁高徒，宁无痕早有心理准备，只是不知剑阁首战第一人会是谁，还有那提携星辰剑的桐华会在何地阻拦他？